似水柔情 第一章

  天星堂
  自天星堂的名字出现在江湖两百余年以来,就有许多人亟欲探知它的秘密;人们对于天星堂的印象,仅只于他们从事的交易行为及禁忌,其余几乎是一无所知。甚至于天星堂的当家为谁及所在的位置也都是个秘密,这更是引起江湖中专门打探小道消息的人士们的兴趣。在江湖上,当然也少不了对天星堂的种种揣测。
  天星堂究竟拥有多少的财力、物力及人马?
  另一个引人注目的传闻是——据说它拥有与蜀中含笑堂足以相抗衡的势力,但两者从事的却是完全不同、甚至是针锋相对的事业——杀手与保镖。
  没错,蜀中含笑堂是以拥有优秀的保镖而崛起于长江流域一代;而天星堂却是以精锐的杀手而闻名于北方。两者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数代以来倒也相安无事,只因为双方都聪明有默契的不去干扰对方的生意,以免挑起事端造成两者的损伤,是以谁也没料到双方会出现针锋相对的一天。
  “你是说你抓错人了?”坐在主位的男子以极为优雅的动作喝了口茶,冷冷地问着。
  看似平和的脸孔犹如附上一层薄冰,双目中隐隐透着森冷。
  他就是天星堂现任当家——柳星云。
  “是……是的。”
  单膝跪在地上的魏勤不禁咽了咽口水,想抑住声音中的颤抖,天知道他已经快要把另一只脚跪下了。
  没办法,光是想到得接受的惩罚就够可怕的了,却还得在这里跪着接受柳星云目光的折磨;不是他胆小,他魏勤好歹也是堂里数一数二的好手,但从没有人可以看见这样的当家而不害怕的,更何况他已经跪了半个时辰!也就是说他已经遭受这种气氛的荼毒有半个时辰了。
  他不禁望向他们的二堂主曲向晚,早知道就先向二当家报告,说不定他还可以帮自己求求情呐!
  这就是曲向晚和柳星云不同的地方。
  柳星云平时外表温和,但喜恶难以捉摸,性格也比较冷漠,更甭提有事情发生事;而曲向晚就不同。
  他虽然体型较柳星云魁梧,但只有外表冷漠,凡是在他面前均有转圜的余地,比起柳星云好说话多了。
  “先起来吧!”曲向晚接收到他求救的讯息后温和地开口。
  柳星云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多谢二当家!”魏勤如获大赦般地站起来,暗自运气纡解腿部的酸麻,并且微带惶恐的望向柳星云,等着他开口。
  “怎么回事?魏勤,这不像你会犯的错误。”
  看见老大并没有多说什么的意思,曲向晚才温和地开口:“若不是消息传来说韩魏雪已到达太原,我还真不敢相信你会犯这种错。”
  “是这样的,属下到达时并没有休息就直接依照命令上山,并避过警哨潜伏在庭院中等待机会。”
  要避开含笑堂的机关真是非常的不易,他甚至损失了两名优秀的属下,想起来还真是心痛。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就看见目标单独出现,属下心想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便想都不想的用咱们独门的迷药将之迷昏。因为怕有人追赶,所以下山后就策马离开,没想到却捉错了人。更奇的是,他竟和目标长得一模一样!”他急急的加强语气补充,很努力想转移当家们可能的怒气。“如果不是发现他看不见,属下到现在还不知道捉错人了。”
  “一模一样,但却是个瞎子?”曲向晚和柳星云互看一眼后开口。
  因为在曲向晚所获得的情报中,含笑堂的主力,也就是堂主韩啸的孙女仅一名而已,更从没听过她有任何身体上的残缺。
  “是的,属下十分确定。”
  魏勤暗自庆幸自己成功的转移了当家们的注意力不禁松了口气。
  “人呢?”曲向晚问。
  “在北园囚房。”他必恭必敬地道。
  柳星云沉吟了会儿,挥挥手要他退下。“去吧!等我见过人之后再决定是否要处罚你。”
  “你认为有几分真实性?”待魏勤如获大赦的退下后,曲向晚才问柳星云。
  “魏勤是不敢隐瞒我们的,但他会不会被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勾出一抹笑。这件事倒是有点儿趣味,可让他打发点时间。
  “你是说是假装的?”
  “或许是,或许不是。”他起身走向窗边,“等我见过就知道了。”
  “老大,我们有必要和含笑堂作对吗?”一阵沉默后,曲向晚担心地问:“恐怕到最后弄得两败俱伤,却教人坐收渔翁之利。”
  “不过是稍微给个警告罢了,若他们能及早收手,人自然会平安的回到他们手上;但若他们想硬碰硬,我就要让他们知道,天星堂想杀的人没人可以保得了,即便是含笑堂也一样。”嘴边扬起与话语不符的笑意,“跨足北方,得先掂掂自己的斤两。”语毕,他头也不回的越门而出。
  曲向晚叹了口气。他总觉得老大只是因为最近实在太过无聊,然后碰巧有这档子事发生,所以才兴起要去踩踩含笑堂的念头。老大怎么不想想含笑堂的力量可是与他们不相上下、并驾齐驱的呢?
  这下子真不晓得会引起什么轩然在波。老大明明知道的,为何还偏要去惹?
  唉!罢了!老大这种个性,他大概八百年也是会清楚他想做什么。
  大大叹了口气,他瞥见外头有个人正鬼鬼祟祟地往内探。
  “魏勤。”曲向晚疑惑地唤了声,皱起眉头,“你回来做什么?”
  “那个……二当家。”魏勤吞吞吐吐,“刚刚,我……有件重要的事情忘了说,是关于捉回来的那个人的。”
  “嗯?”刚刚那件捉错人的事情已经很严重了,还会有更严重的事吗?
  “那个、那个捉回来的人除了是瞎子以外,还有、还有一点就是……”魏勤战战兢兢、结结巴巴地说,拭着额上不断冒出的冷汗。
  这件事若给大当家知道了,他一定会死得很惨!
  “其实……捉回来的那个人,是男人。”
  ☆  ☆  ☆  ☆  ☆  ☆  ☆
  这是哪儿?
  好冷!这里比起蜀中要冷得多了。完全陌生的湿冷空气和湿霉味,使一向生活在温暖阳光底下的韩汜水十分不舒服,甚至已经开始感到头疼、发热。
  韩汜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挪了挪酸麻的身子,试图让自己舒服些。
  挣扎是没用的,他已尝试了好几次,缚住他的绳子并没有因为他是瞎子而松了几分;反之,每当他醒来后没多久就又会被迷昏。幸好还有给自己饭吃,这也是对方还算人道的地方,否则自己恐怕早就撑不下去了。
  他仔细的回想当日的情况。当日傍晚,他因为想静一静而独自去后园;由于是自己习惯的路,所以也没有要谁陪伴。却没想到有人突然出现将自己迷昏,还连夜奔驰到这儿来,那人开始时还用布蒙住他的眼睛。
  真可笑!其实蒙不蒙都没有差别,反正他也看不见。而且如果他猜得没错,对方应该是冲着渭雪来的。
  不!与其说是冲着渭雪,倒不如说是冲着含笑堂。他仔细在脑海中推敲着。
  乌墀帮和寰宇宫不可能,两者以大帮自居,行事也正直,还不至于会做出掳人的事情,其他的小帮派也没这胆量捻龙须;而所谓的名门正派又和含笑堂没什么交集,算来算去,最有可能的就是天星堂了。
  他们行事神秘,亦正亦邪,从不会去遵循所谓的江湖规矩,恐怕他们连“禁忌”二字都不会写。
  看情形,应该是为了那笔生意吧!
  他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
  还真给渭雪说中了,他确实不该单独一人的,这下子阿爷一定急得不得了。要是让渭雪知道,那恐怕会更糟糕,希望阿爷能先暂时瞒着她。
  他知道,阿爷之所以对外宣称只有一名孙女,那是为了保护他;毕竟他算是家中唯一的男丁,若敌人要针对含笑堂,他便会成为被攻击的目标。
  仰头深吸了口冰冷的空气,韩汜水不知道自己究竟离含笑山庄多远了。
  一直以来,他虽满足的生活在安静恬和的世界,平和的去倾听渭雪不断告诉自己外面世界的种种。但不可否认地,他的确也常在心中暗算希望有一天可以离开那一小方的世界,到外界去接触更多的事物。
  但在目不能视的状况下,他从未出过门,每日仅是在山庄内炼药,偶尔让随侍的僮儿念些书给自己听。如果不谈自己现在被缚的情况,这还是他失明以来头一回离开含笑山庄呢!
  重重地吁了口气,韩汜水调整了下自己的姿势向后墙一靠,但身后冰冷的墙却让他微微的颤抖,他感到身子发冷,头也渐渐的沉重起来。
  这下非病一场不可了。自从十岁那年重伤拖延了救治时机以来,他的身体就变得十分虚弱容易受寒。
  门突然被开启,灌进来的冷风使他再度打了个冷颤,他回过神来,将脸准确的对向门口侧耳倾听。好像有人走向自己,来人的脚步极为轻盈,武功要比捉他的那人高出许多,甚至还高过了渭雪。
  脚步声在他面前不到一尺的地方停住,来人还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柳星云在刹那间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反应,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是被什么震慑住了。
  虽然曾经看过画像,也早知道她该是名美貌的女子,但为什么他会觉得画像和真人有些差距?眼前的人没有画像女子的一脸自信,也没有看似流转的双眸,唯一相像的是她的绝世容姿。
  少了些丰腴,多了一股清冽不可侵犯的气质。
  在这种状况下她仍有份泰然自若的神态,犹如身在自家一般;但,她那双晶莹澄澈的眼眸却明显的抓不住焦点。
  没错,她的确是准确的将脸庞面对他,但却无法正确的对上他的双眼。
  “你是韩啸的孙女?”柳星云开口。
  “孙女?”韩汜水微微睁大了无焦距的眼瞳,第一次开口:“不,我不是。”这些人到现在还以为他是女子吗?
  “那么,我为什么会在含笑山庄里?”他紧瞪着那双水波流转却显得无神的眸子,想找出一些破绽。这女子低柔略哑的声音说不上悦耳动听,却另有一番风情。
  韩汜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坦诚身分,他沉默了一下,回了个半真半假的答案:“你们捉错人了,我并不是韩啸的孙女。”
  其实也瞒不了多久,他与渭雪的关系好猜得紧,毕竟他们是孪生兄妹,容貌又相似。只是在未真正确定对方的身分前,他不愿多说自己的身分。
  柳星云淡淡一笑,知道这女子与含笑山庄必有重在关系。若是平常的他早已经用强硬的手段逼迫眼前的人说出答案,但今天他却想要跟眼前这女子用时间来磨,一步步的逼出答案来。
  真难得,竟有人引起他的兴致。
  “哦?但你们长得一模一样。”他淡淡地说;捧起垂在韩汜水身侧的长发。
  “不过……你比画像里的人还美。”尤其是那种柔雅,比起画上的女子的自信风采更有味儿。
  韩汜水怔了怔。他真的……长得那么像女子?
  或许吧?毕竟他跟身为女子的渭雪是孪生子。失明之前,他知道自己与渭雪是一般面貌的,但自从失明后,他就完全不知道有关自己外貌的任何事;或许是怕触及他的伤心处,庄里也没有人会跟他提及他的容貌。
  所以他不知道自己的容貌,也觉得没必要知道。
  连衣物装扮,他也只求轻松简便,一袭宽大的白袍就是他常穿的衣物,因为色彩于他无用也无意义;一头几乎及地的长发,也是因为他只将头发束在背后,不需打簪,也就不思去剪短它而留下的。
  或许就是这样无分性别的打扮,才会让那些人以为他是渭雪吧?
  一阵强烈的头疼袭来,他不由得轻吟了一声,蹙起眉头。
  柳星云迅速地探上韩汜水的额头,感觉火烫。他不发一语地伸手解开缚住韩汜水的绳索,打横抱起他踏出大门。
  “你怎么……放我下来。”韩汜水自成年后从未被人这般抱过,更何况对方与他同是男子。
  他想挣扎,但瞬间的疼痛又袭来,令他不由得闭起眼睛。
  “派人到无心居找三当家。”他嘱咐看守门口的人:“让他到我那边去。”
  “是。”
  “你到底是谁?”
  屋外的冷风让韩汜水瑟缩了下。好冷……但是身体接触的地方却是那么温暖……
  “名字。”柳星云没有停住脚步。“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怔忡间,他无意识地回答:“汜水,我叫汜水。”
  “汜水吗?”他低笑了声。“我是柳星云,好好记着了。”
  柳星云?柳星云……意识模糊前,这名字不断在他脑中回荡着。
  ☆  ☆  ☆  ☆  ☆  ☆  ☆
  此时,含笑山庄已为韩汜水的失踪而骚动起来。
  留在山庄里的人全都出动;半批搜山,半批下山追踪,试图寻出究竟是谁掳走了含笑堂堂主韩啸的唯一孙子。
  韩啸铁青着脸在大堂上来回踱步,而服侍韩汜水的僮儿跟婢女早不知哭了多少回,自责地跪在厅堂上不肯起身。
  “对不起!堂主,都是环儿的错!”韩汜水的贴身婢女环儿哭伏在地,早已经哭得双目红肿。“您杀了环儿吧!是环儿没照顾好公子。”
  “不!都是我的错。”僮儿言瑞也红着眼眶抢着道:“请堂主责罚!”
  早知道就硬跟着公子到园里去,都是他不好、不该放公子一个人的。
  韩啸看了他们半晌,重重地叹了口气:“算了,你们都先起来吧!”
  他那孙儿看来脾气好,凡事处之泰然、不予计较,性格可偏倔得紧。虽然眼盲,但凡他认为自己能做的事情,绝不愿假手他人;就像他初失明时,虽还没弄清住所摆设,就算明知会跌倒,他依旧固执地要靠自己走,谁的话都不听,除了渭雪。
  他虽然眼盲,却不愿意做个事事依赖的废人。
  他向韩啸的义女,亦即他的姑姑研习医理,用嗅觉以及触觉去辨认药材;他除了常要僮儿念些医书外,亦念些江湖的闻人轶事,然后将它们一一记在脑中,只为对含笑堂有所帮助。
  几年下来,沉静机智的汜水早成了含笑堂的智云。若说渭雪是动,汜水就是静。一外一内、一表一里地支撑着含笑堂。
  “堂主。”自门口冲进来一个男子。“山下有消息,说昨日有数辆马车经过村子,但是第一辆都往不同方向而去。”
  蹙起眉头,韩啸在堂上坐了下来。既有方法不动声色地潜入含笑山庄掳人,便不会傻得留下这么明确的线索任凭他们追查。
  对方是故意留下线索的吧!多些车马,不过是想延迟他们的时间罢了。
  他知道汜水绝不会有危险。因为要杀早就杀了,毋须将人带走。但是以汜水的倔性,加上又是眼盲之人,不知道对方会让他吃什么苦头?
  “三人一批,循着每条路线追去。”韩啸目光一凛,“不可打草惊蛇,小心为上。”
  “是!”
  “这件事不能让小姐知道。”一旦渭雪知道,定会立即放下手边任务从太原奔回来。
  “属下明白。”几个手下说完便立即退下。
  “环儿,你先退下,我有话跟言瑞说。”韩啸对韩汜水的僮儿招了招手,“言瑞,你过来。”
  “是。”言瑞上前了一步。虽然是名僮儿,但就是因为他功夫好又敏捷,韩啸才让他做孙儿的侍僮。
  韩啸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就是这样,这件事交给你办,记得要联络。”
  “是。”言瑞激动的抱了抱拳,“我一定会办好这件事情!”
  “嗯,你下去准备吧!”他对言瑞挥了挥袖。所有人皆退下后,韩啸才显出老态,颓丧地扶住额际。松儿呀,你们夫妻在天之灵,定要好生护佑这双儿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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