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十五分,丹尼尔接到来自德尔安的消息说,阿尔朱利,那个加沙的杀妻犯,已经通过了测谎器检查。一点三十分,他用无线电同东方人进行了联系。老城中一切如常。
“克汉的情况怎么样?”他问。
“仍感觉在马可斯基事件中自己像桶打翻了的狗屎,但他会好好干活的。”
“达奥得和罗塞利在一起做得怎么样?”
大个子笑出声来。
“有什么笑话让我也听听。”丹尼尔说。
“达奥得穿得像个瘫痪了的乞丐,整个上午都在那个十字路口哀求着施舍。他装得如此之像,以至于一个阿拉伯警察用警棍砸着鞋底对他尖叫道别占了大街上的空地方。”
“他感觉如阿?”
“像在地狱中,很恼火。你应该看看他,丹尼。如果有谁能从街边的闹谈中得到些有用的东西,那就是他了。”
“替我扔一个硬币在他的罐子里。”丹尼尔说。
“我已经扔了。过会儿再谈。”
现在两点,施姆茨打来了电话。
“希伯伦大学考古系和自然资源管委会的人都答应尽快给我考察人员的名单。我和那位女士共进了早餐。我们寻找姨子阿米娜的请求正在被考虑中。”
“他们尽力了吗?”
“是否会合作还在两可之间——我迅速得到了一次早餐约见,因此他们认真对待这事。我的感觉是,如果他们能够确保安全,会去寻找她的。问题是安曼的特工组织花了很长时间才建立——他们不会因为类似这样的事而动用全部力量。”
“继续关注这事,”丹尼尔说,“如果需要施加一点压力,让我知道。”
“我不认为压力会有用,”施姆茨说,“出现了某个别的问题。我现在在德尔安贝尼森医院中——这就是我没能早些打电话来的原因。我接到了两星期前我曾与之谈过话的医生的电话——眼外科医生克里格有关于他的同事麻醉师多内的一些话要对我说。还记得去年的那场轩然大波吗?由于那个医生拒绝麻醉一名阿拉伯小孩而引起的。一个眼睛被划伤了的婴儿——在他们把他推进手术室时,那位母亲开始赞美安拉会让她的小狮子眼睛更加明亮,以后他就能朝犹太复国主义者扔石头了。那医生发作了,他告诉她去她妈的,他希望那孩子瞎掉,然后大步走出了手术室。那就是多内。”
“我记起来了。某个工党的左派成员想让他出钱把孩子养大。”
“对——沙多夫斯基和他那惯常的什么主义废话。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两天内就被人们给忘了——都这样。但根据克里格的说法,多内对阿拉伯人怀有一种刻骨的仇恨。自从上次孩子事件后,他变得更好战了,在同意进行手术前必定要审问他的阿拉伯患者,让他们重复这样的誓词:他们支持以色列国并认为亚赛尔·阿拉法特是条背信弃义的狗。如果那些人中有谁试图和他谈论被占区的政治和医疗状况,他就会发火——这就是多内的表现,越来越接近爆发了。此外,他是个孤独的人,没有结婚,反社会。克里格说有好几次当他值夜班时,他看见多内离开医院,钻进他的汽车,到清晨时才穿着同样的衣服回来,脸也没刮过。
说这很明显那家伙没睡觉,整夜都在做某件与工作无关的事情。”
“比如跟踪然后杀人。”
“克里格是这么想。起韧他不愿意相信这点,但他越深入地去想,多内就越像我们想要找的人。当然,告诉我全部这些事他并不高兴。感觉自己像个告密者。但公民的责任促使他这么做。”
“想过这是由于他俩之间有什么矛盾吗?”
“可能吧。但多内听起来实在太奇怪,值得调查一下。”
“你还知道他别的什么事吗?”
“他的职业记录显示他是两年前从英格兰——确切地说是苏格兰移居而来的移民。
原名叫邓热——斯尔文·邓热。在那边同妻子离了婚,留了几个孩子给她。对个人的评论称:他精湛的医术为人称道,但人很难相处。
“睡眠不足影响到了他的表现吗?”
“还没有,但他们一直希望他出现疏忽。他们很乐意找个借口把他清除出去。”
“他住在什么地方?”
“在贝塔·提克瓦。”
“不是很近。”
“是的,但利用新建的高速公路,他有充裕的时间驾车往返。谁知道,也许我们的第二个死者被害地点不在城内。一个这么狂热的家伙会沉浸于宗教仪式的,做出某种象征性的表示来。”
“他和卡冈之间有任何的联系吗?”
“据克里格说,多内认为格瓦那太温和了。”
“好的,”丹尼尔说,“查明那两个杀人之夜他都干了些什么?”
“会去做的。”
施姆茨挂上电话后,丹尼尔第二次打电话到波恩,想找到那个国际刑警组织联络员。一名秘书肯定地对他说,弗里德曼先生确实收到了探长的口信,会很快做出回答。所有想推进这个问题的努力都被秘书的冷漠给挡了回来。
他收拾起自己的地图和文件,离开了办公室,驱车前往劳洛姆酒店。酒店的大厅中挤满了人,旅客在柜台前排起了长龙,入住或等待结帐,一队服务生随时准备为他们服务。
所有的免费电话都忙个不停。丹尼尔到处寻找酒店经理,结果在自动行李架附近发现了他,他正站在那里大骂一名侍者。侍者离开后,丹尼尔走上前去,说道:“请给布鲁克·伊戈尔夫妇打电话。我记不清他们的房间号了。”
经理眉毛一扬:“我可以知道关于他们的一些事吗?”
“他们是我的朋友。”
“噢。既然这样,不必打电话。她今早十点离开了这里,在出租车站附近和一名金发女子——长得不错——一块儿离去。他在游泳池那边。”
“对伊戈尔印象很深刻啊。想加入警队吗?”
经理耸耸:“他们很容易辨认。”
丹尼尔走到了游泳池地带——到处是穿比基尼的人和笑声,以及碰杯的声音。池中的水是青绿色的,不时泛起藏青色的波纹。池中只有一些小孩和一个缓慢游着蛙泳的老人。
基恩在躺椅上睡着了,旁边是一张带阳伞的桌子。他一只手放在额头上挡着眼睛,另一只手放在身边。在他指尖附近的桌面上放着一瓶黑尼根酒和半杯啤酒。他穿着绿白条纹相同的游泳裤。他的腿上长满灰色绒毛,中间还夹杂着一些斑点;他的腹部努力表现着自己,想要冲出腰带的束缚,呈现出一片圆滑的、乌木色的波涛。
像一头海豹,丹尼尔想。一头雄海豹,在岩石上晒着太阳。他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一名女招待走上前来。他点了一杯加酸橙的可口可乐。饮料很快送了上来,他慢慢喝着,一边看基恩睡觉。当那黑人开始活动时,他快喝得只剩下冰块了。
脸上的手臂移动了,在黑得发亮的脸上有力摩擦了几下。基恩的眼睛闭得更紧了一点,然后睁开,眼光聚焦到丹尼尔脸上。
“嗨。”他说,坐起来并伸出了手。
丹尼尔握了一下:“你考虑的是世界的和平问题,布鲁克中尉。”
基思笑了,缩回手,从桌上扯下一条毛巾:
“我在让自己晒得更黑。”他擦了擦额头,然后是整张脸。“露在博物馆,事实上是去听某个关于《圣经》考古学的讲座,我想劳拉和她在一起。找我有事吗?”
“我想同联邦调查局的人谈谈,基恩。我需要你的帮助。”
听到这话,黑人站了起来。
“我以为你永不会要我帮忙呢。”他说。
他们开车经过两个街区到了丹尼尔家里。劳拉留了一张纸条说萨茜在学校做实验,要较晚才回来;男孩们在朋友家;她同露安妮约五点回家,最迟五点半。
基恩在餐厅的桌子旁坐下,抚摩着旦亚;丹尼尔则取出了文件、地图、铅笔和一大叠纸。他解开电话线,把电话放在基恩旁边,然后坐下。从纸堆中取出一张,他开始在上面写起来,在纸的左半部草草记下了一列数字,又在每个数字旁边做了标记。当他做完后,他把清单交给基思,后者取出一副眼镜戴上,读了起来。
“那个计划很新——叫做VICAP,”基思说,“代表‘重罪犯追捕计划’——联邦调查局的人喜欢用略语。”
“他们也喜爱文书工作,这就是我麻烦你的原因。他们通常都延误我们几星期时间。”
“如果你是在辩解,我不接受它。”基思读的时间长了一些。
“供比较的数据不多,丹尼。你那普通的性杀人犯喜欢肢解尸体——脖子,乳房,阴部。这些年来我看得多了。”
“两个死者之间是有区别的,”丹尼尔说,“第一个人的生殖器被割烂了,第二个的则整个被切掉。”
“是的,我明白——这样的情况会有利于我们的工作或延误我们,取决于他们是怎样给计算机编程序的。如果计算机编程完全是按伤口模式来设置的,我们就输了,因为我们绘了他们两套数据,减少了找出某样和我们的死者相共同的东西的可能性。另一方面,如果他们按顺序设置程序——据我所知他们不是这样做的——给出一个先砍后割的模式,我们将得到近似得多的案例,可能会从中得到一些启迪。”
基思继续往下读:“也许对尸体的清洗会成功,但即使这点也不是那么古怪——清除证据的好办法。绝大部分这样的无能鬼都喜欢玩弄尸体,摆布它,和它性交。1949年我们曾在洛杉矾处理过一个案子,死者名叫布莱克·达尼姬,以美貌而出名。和你那两个人一样,她也被擦干净并且血放光了。他们一直都没找出谁干了这事。你想让他们追溯到多久以前?”
“能查多远就多远。”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文件至多记录十年内未能解决的案子。大部分的材料都是最近的。看来这些案子在逐年增多——世界变得越来越混乱了。”
他又一次扫视了一下清单,放下了它:“好了,让我们来联系吧。这里和洛杉矾的时差是十个小时,这就是说这里和弗吉尼亚相差七个小时——正好是晚上八点。太棒了,麦尔威尔现在还应该在那里,替我接通吧。”丹尼尔拔了国际区号,得到的录音信息说所有的海外线路都在使用中。他拨通了本地的接线员,几分钟的争论后,得到了一条国际线路。基恩接过听筒,拨了弗吉尼亚,然后等待。
“还没有响铃声。”
“有时这得花点时间。”
黑人点点头,用手指轻敲着话机:
“麦克威尔是个不错的家伙——作为一名联邦特工是很够合作的了。他在调查局的办事处掌管疑难案件,一般都在洛杉矾的办公室里。我们曾在一被伪造案中合作过,后来这案子——好,铃响了。”
片刻后他就和他的同事谈了起来,用一种低沉、平稳的声音说着:
“喂,山姆吗?我是基思·布鲁克。我在中东打电话……对,你没听错。在进行某种国际磋商人……对,我回来后会详细告诉你的。不管怎样,我要进入VICAP——特别是‘连环杀人案’资料库。找到一些可能有国际联系的杀人者,然后比较被害者的伤口及被杀的方式,看看你手中的那些家伙有没有类似之处……不,已经表明和政治无关……—一点关系也没有一—你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我不过是想尽可能利用我们的资源来抓住一个坏蛋……是的,我知道计算机系统仍有待完善。测试流程图有做出来吗?……好的,我会告诉你我所知道的全部。那么我该和谁说?……是你吗?太糟了,我欠你一个情。手头有笔吗?这些就是有关参数……”
在和麦克威尔讨论那张清单的过程中,他把在劳洛姆酒店的电话号码给了对方,好让他回话,然后捂住了话筒,说:“想用你办公室作为候补号码吗?”
“当然,”丹尼尔说,“这就是。”他写下了两个号码,基恩把它们也告诉了那名联邦调查局特工。
再一次感谢麦克威尔后,基思挂上了电话并说道:
“都解决了。两三天,或许更长些。他们现在还没有准备好描绘出各个连环杀人案的特点。仅仅是基本统计和数据核对。”
“谢谢你,基恩。”
“别说这话。”
他们又一次回顾了整个案情,基思很认真地提出了一些建议,但没有丹尼尔不曾想到过的。丹尼尔一方面为没有新的主意而遗憾,另一方面又觉得满意,毕竟局外人说不出什么有意义的话来。
三点半时他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他这才意识到早饭和中饭都还没吃。“饿吗?”他问基思。
“我早就想吃了。”
他于是站起来去做奶酪三明治并煮咖啡。突然电话铃晌了起来:司令部的一名接线员告诉他,彼思的弗里德曼先生正在线上并威胁说如果他们三十秒内找不到丹尼尔探长的话,他就挂断电话。
“给我接过来。”他说。
“当你离开办公室时你应该告诉我们。”那名接线员说。他随即接通了波恩。
“我是丹尼尔。”
“丹尼尔,这里是弗里德曼。我听说你遇上麻烦了。”国际刑警组织工作人员的嗓音有些嘶哑。他说得很快,声音也很大,就像一个在开动的火车上大声喊着再见的人。
“我们需要某种帮助。”
“那当然没问题。和你取得联系花了见鬼那么多的时间——看来那里投人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在德国呆了两个月那家伙就认为自己是个外国人了。丹尼尔忽略了无关紧要的东西,告诉他自己想要的帮助,结束谈话时对他详细描述了那些伤口。
“很惨,”弗里德曼说,“你也想要希腊的资料吗?”
“当然。”
“那得花些时间。”
“尽你所能吧。”
“你得搞清楚计算机中的东西在时间上是滞后的——一些我们所谓的现在的数据是一年以前的。得到任何真正最新的资料都得求助于私人电话。”
“我知道。我们的截止时间是四个礼拜以内。我会感激那些电话的。”
“是什么让你想到欧洲的?”
“一个外国嫌疑者的模糊的身份。”
“你说‘模糊’是什么意思?”
“提供消息的人说是美国人,但那也可能意味着一个欧洲人。”
“是那个提供消息的人很傻还是他怀有戒心而不敢表态?”
“不得而知,她现在行踪不明。那个身份是别人转述的。”
“这个解释太勉强了。”弗里德曼说。
“如果这件案子已经侦破了,我就不会打电话找你了。”
“没必要那么敏感嘛。我会给你你所想要的。我想告诉你的不过是说那事听起来很勉强。还有什么别的事我应该了解吗?”
“没有。”
“因为如果有的话,我得第一个获悉。他们对我们很不满意——德国人认为他们那里的所有恐怖活动都是我们的错。给他们提供一些有意义的信息所起到的效果好比是在乎底煎锅里撒些油。”
“我们一旦有收获,你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丹尼尔说。他把家中的电话号码给了那个国际刑警组织工作人员,然后挂了电话。基思在对面向他会意地笑着。
“充满友好氛围的闲谈。”那黑人说。
“新人,”丹尼尔说,“我们彼此没什么交情,直到目前为止。”
他走进厨房,灌满咖啡壶,然后开始往面包片中间夹黄油。基恩跟着他走进去,说:
“对你有用的人突然不在原来的位置上时那滋味总是很棒的。我曾花了整整六年的时间才同一个上尉建立起稳定的良好关系,随即他就被一个新人给顶替了,于是所有的东西只得重新开始。”
“这些我通通都知道,”丹尼尔说着,打开了冰箱,“想要点儿芥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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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场 第45章 连环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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