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汉织情 第一章

  洛阳丞相府的书房里,赵子楚正凝神细听李佑解说着洛阳的城防问题。这个当朝的情报头子,逐一将前朝刑部侍郎查旭阴谋策划的反叛行动消弥之后,为了因应他可能的最后反击,匆匆自京城那边赶来,展开新的防卫网。
  再对洛阳城的形势图研究半晌,赵子楚才将地图卷起,“这次幸好可以借由你的婚礼,解释一千人等集结于此的原因,否则包准瞒不过那头狡猾的老狐狸。”说着他抬起头,饶富深意地望着李佑,“四弟,你真的还是想利用自己的婚礼,引蛇出洞吗?”
  李佑无所谓地点点头,然后耸耸肩,“这是将伤亡降到最低的方法。查旭仍不知道我们已经识破他伪装的身分,再加上以他在此地德高望重的地位,说什么都没理由不出席这场盛大的婚礼。以有心算无心,是我们目前所能掌握的唯一主动,不过还是要小心为上,以查旭的精明,怎会不密切监视我们?且自他的诡计一一被你识破之后,他这一个多月沉寂了下来,照我的判断他定会孤注一掷做垂死挣扎,在婚礼举行之前不可不防他最后的反扑行动。”
  赵子楚明白他话中之意,同意地点头,“来!带我到四处走走,看看可有再加强城防的地方。”说着站起身,两人随后步出书房。
  李佑的脸色忽地转为凝重,其实这并不是他最烦恼的。“我担忧二嫂哩。她执意要亲自见到灭门之恨的仇人得到应有的报应,但老贼突然看到她会造成什么样的刺激,无人能意料,这才教我真正担心哩!”
  说到这个只教赵子楚头大如牛,无论他如何威吓利诱都无法打消单芷芙的念头,即使是她亲生大哥龙翊出马也没有用。
  想到自己身怀六甲的爱妻,和已经变态到走火人魔的混世魔头对峙时,会造成怎样惊天动地的事,就直教他头皮发麻,所以现在他最不想触及此事。
  心烦意乱之际,他没留心旁边忽然窜出的东西,差点一脚踩了上去。
  “我的天!什么鬼东西?”
  赵子楚连忙跳起来,一个闪避之后转过身定睛来瞧,然后他用一手揉揉眼睛,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
  “四弟,这堂堂丞相府,什么时候变成养鸡饲鸭的场所,我怎么不知道?”  
  他话声才落下,旁边又昂然走出三只白鹅,赵翩翩嘴巴正啧啧有声的紧随在后。
  “佑哥哥,你别挡着它们的去路,让一让嘛!”她哪里想到站在前面的会是赵子楚,否则打死她都不敢将宝贝们带到此处散步。
  赵子楚眼珠子朝天一翻,咬牙切齿假装凶狠地说:“翩翩丫头,我就知道是你搞的鬼。”
  这个情景让他想到去年在太子宫邸,她不小心跑到厨房,看到婢仆正忙着宴会而大肆宰杀的画面时,“咚”一声像尸体般直直倒下。
  自那之后几乎所有人就不准她再靠近厨房半步,因为若不如此强制,他们全都要变成和尚及尼姑,御花园也将沦陷为鸡鸭鹅的快乐天堂。
  听这声音赵翩翩畏缩一下,慢慢抬起头,“王……兄,是你呀!”从颤抖的声音显示她正让一股恐慌所攫住,脸色雪白地向李佑身旁缓缓挪移过去。
  在京城所有人都把她呵护在掌心疼惜着,就只有眼前这个高大英挺的堂兄,每每对她和容姐及芙姐姐毫不留情面地严词责骂,使她自然对他生出畏惧之心。
  但赵翩翩有所不知的是,这一切都是皇上和太子所默许的。自从两年前单芷芙随着太子妃单芷兰进京之后,三女年龄相仿一下子就打成一片,前者见宫中生活把两女拘束得毫无生活乐趣可言,于是带头淘气起来,一时间把后宫搞得是鸡犬不宁。
  皇上和太子又不好开口责备,其实心里也真正舍不得看到她们难过的模样,只好私底下请赵子楚以半个自家人的身分,对她们强加管束。
  赵子楚狠狠瞪她一眼,然后望向李佑质疑道:“四弟,你让她靠近厨房了,是不是?”
  李佑叹口气地点头,说到这场灾难的起始,要从去年的中秋开始说起。
  ×     ×     ×
  一年前
  丞相府的大总管李尉,手拿一封书信急步走到书房,用力敲了两下房门,然后向里头大声禀报:“少爷!京城有快报传来。”
  “拿进来吧!”李佑优闲的画着丹青,头也不抬地伸手一指,“搁在那儿,我待会儿再看。”这时对他而言,没有比完成这幅神来之笔更重要的事。
  李尉最了解他,从不为凡事俗务伤神,天塌下来也有皇帝和丞相老爷在顶着,总认为再天大的事也轮不到他来管,所以养成不爱用脑筋,尽情享受人生的性情。
  “但是少爷,这是太子命人从京城专程飞驰送来的,可见其紧急之极哩。”李尉涩声困难地解释着。
  闻言,李佑懊恼的掷笔,抬头责备地瞪他一眼,“再怎么急也等不了半个时辰吗?”
  说完他手一伸,心不甘情不愿地把信接过,“真不懂这些人,一个美好的人生,都让他们给急坏了。”
  他初时漫不经心地,但看到后来身体逐渐僵硬。
  “这是在搞什么鬼?”李佑深吸口气,立刻抬头吩咐,“李尉,准备快马,我要到洛阳码头。”
  他的未婚妻子和色艺双绝的才女单芷芙,两人不知为何偷偷从京师跑到洛阳来。
  “老天,这是为什么呢?”李佑直觉有问题,不过总得等把人给拦截到才能得知。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是纯祷子弟,只爱风花雪月,但他的结义兄弟都知道,论心思几人当中却是他最细腻,冷静而且多智,任何风吹草动都休想瞒得了他。
  “好吧!我就看看这两个女人,到底在玩什么花样。”他颇感兴味地笑了笑。好久没有趣事可以引起他的注意,看来他可有得玩了。
  今天是中秋佳节,洛阳码头比平时更加忙碌,出外的游子纷纷返抵故乡。李佑翘首引领在码头倚栏跳望,昨天他等了一个下午不见芳踪,所以一大早他就吩咐李尉准备马车在此等候。
  这时一对人影吸引了他的目光,虽然两人乔装易容穿着男人的衣裳,但他还是捕捉到那款摆的臀部,动作间带着自然的优雅。
  “终于找到你们了。”对于自己的发现,李佑得意地一笑,静下心来等。
  小公主在单芷芙的搀扶下,正小心翼翼地步下船来,或许是第一次离开宫廷,她看不出长途跋涉后应显现出的疲惫,反而对新事物充满着无限的好奇,一对明眸亮晶晶的,引人至极。
  这个出生之时因成千的蝴蝶翩翩飞舞于御花园中,而以此为名的美丽小公主,自从许婚之后就一直忧心忡忡,虽然所有人都跟她保证,她的未婚夫是个温柔体贴的男人,但还是不能让她放下疑虑。
  正当单芷芙从徐州追踪灭门血案的仇人线索返抵京城,易容改装准备前往洛阳之际,适巧碰上赵翩翩想找她谈心解闷。
  小公主知道她的目的地后,心念一动说什么都要跟着来,想偷瞧自己的未婚夫一眼,好安那颗忐忑不安的心。
  两女随着汹涌的人潮缓缓通过码头,才踏上往进城的道,迎面走来的英挺身影,令单芷芙把仍不住到处环视的赵翩翩拉回身边。
  “别再东张西望了,你要见的人正走了过来呢!”单芷芙凑到她耳畔轻声说道。
  “你说谁正走过来?”赵翩翩只回头瞥了她一眼,又好奇地左顾右盼。 
  单芷芙知道她自小生长在深宫内院,所以这回出远门就仿佛开了眼界,不过这也实在是太离谱了,她居然忘了此行的目的。
  她朝天翻翻眼,“你到洛阳想见的人,快要走到你正前方了。”单芷芙好整以暇地宣布,然后忍住笑看她如何因应。
  “什么?”赵翩翩只来得及喊这么一声,当她转过头定睛来瞧时,李佑正双手交抱在胸前,以一种有趣的眼光将她彻底从头到脚扫视一遍。
  “嗯!这身打扮虽然不是很符合你的身分地位,不过满有创意就是。”以充满调侃意味的语气说完之后,李佑笑看她仍呆若木鸡的模样,忍不住又想逗她。“你张开的小嘴是很诱人,如果这是你的邀请,我也只能说抱歉,大庭广众之下总不能做出有失礼仪之事是吧!”说着他探手朝她的嘴唇轻点一下,他原本想就此收手,但她的唇是那么的柔软诱人,逗得他瞬间就打消了念头。
  赵翩翩无法躲开那抚着自己嘴唇的大手,她好像听见单芷芙咯咯笑了出来,眼前的这个男人着实夺走了她的呼吸,她的脑筋一片空白。
  老天!他长得真是好看,不过最吸引赵翩翩注意的,还是他那能让人融化的温柔眸光。
  噢!她好高兴,父皇没骗她,真的帮她选了一个温柔的男人。
  “怎么样?对你未来的丈夫,你看得还满意吗?”李佑几乎忍不住笑出来。这个小公主十分天真不懂掩饰自己的情绪,她突然现出的欣喜模样就是最好的证明。
  赵翩翩这时才明白,自己看傻了眼,她涨红了脸既窘且羞地垂下螓首,尴尬地以小手玩弄着衣角,那娇憨的模样儿真是可爱极了。
  唉!她可真是个胆怯害羞的小东西。李佑立时决定他们两人见面时,不需要闲杂人等。
  “这里人多,我们回府再好好聊聊你到此地的原因吧!”话毕他立即上前拉起她的小手,往马车走去。
  “啊——等一下,人家要和芙姐姐在一起。”赵翩翩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这个勇气和他独对,心中充满着忐忑不安,转头求救似地望往单芷芙,“芙姐姐——”
  “李尉,带单小姐上另一辆马车。”李佑头也不回地吩咐,握紧小公主的手把她拉向马车。
  赵翩翩不得不小跑步以跟上他,但仍不时回头呼唤着。
  单芷芙嘴角扬起一丝微笑,无可奈何地两手一摊,“放心吧!他不敢吃了你的。”
  唉!不是她不想帮忙,别看李佑平时温文儒雅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当他有所坚持时,她绝不会笨得去碰这个钉子。
  赵翩翩一听这话就认命了,她知道单芷芙不会对自己见死不救的,只好乖乖地任李佑护送上马车,在家将的前导下缓缓进城。
  不过她还是感到恐慌,这辈子除了自己的亲人之外,赵翩翩从未曾这么亲密地接触过别的男人,虽然对方是自己未来的丈夫,这也不能平息侵蚀她身体的颤抖。
  然后她看见李佑拿出一方丝巾,他的手往她脸上探来。
  “你……你要干什么?”她的声音中有一丝的轻颤。
  “别怕!”李佑注意到她在发抖,笑着抬头看她,“我只是想擦掉你脸上的伪装,好看清楚你长什么样子!”
  他一手捧着她的下颔,一手小心翼翼地在她脸上轻轻擦拭。
  “我只记得你小时候的模样,而那至少是十几年前的记忆了。”
  这个温和的声音,终于让赵翩翩慢慢静下心来,她开始仔细端详他,这个男人除了俊伟的仪容引人侧目之外,他一身儒生的打扮更显得文采风流,说不尽的倜傥不羁,潇洒自如。
  “你很喜欢看我?”李佑在她打量自己时,也细心地将她审视了一遍,但她脸上无法除尽的深色铅粉阻碍了他的视线,于是他决定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丫头将她从头到脚好好清洗干净。
  赵翩翩立刻回过神。老天!他逮到她在偷看他了。
  “我……”她的脸不禁烧红,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脑袋又是一片空白,而他的眼神让她心跳加速,几乎无法呼吸了。
  “你不用不好意思,我喜欢你这样看着我,不过……”李佑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眼中闪现调皮的光芒,“老天爷好像不大公平,你是清清楚楚见过我的样子了,但我却只能对着一张弄花的脸,想着你四、五岁时流着两行清泪,还挂着鼻涕的可怕模样。”
  “啊!真的吗?”赵翩翩倒抽口气。老天!这是他印象中的自己吗?她心慌意乱地迎上他的视线,然后认出了他眼里一丝恶作剧的微光。“你在骗我,对不对?”说着她现出小女儿家娇嗔的神态,握着小拳头往他身上就要击去。
  “噢!我记起来了。”李佑抓住那打来的小手,忍不住笑起来,“不是哭哭啼啼的样子,是飞舞着两条小辫子,说什么都要当我们小跟班的傻模样。”
  “你又在胡说,人家哪有这个样子。”赵翩翩的脸马上变得陀红,害羞地想抽回自己的手,但忽然间她已让李佑扯进怀里紧紧抱着。“你——”
  “嘘!不要害怕,让我抱着你一会儿就好。”在她挣扎着时,李佑在她发间轻声低语,“这回我要说的可是真的.有一次在御花园你要我把你抱起来,将飞到树枝上的风筝拿下来,还记不记得?”
  赵翩翩抵着他的胸膛轻轻摇着头,对小时候的事她记得的并不多,这时她感到自己的心跳正快速地撞击着,噢!被他这样抱着的感觉真好,他好温暖,而且不知怎地,她竟已坐在他的腿上。
  但他这个大胆的举动却没让她感到害怕,李佑已经不再令她担忧,他天性中温和的个性抚平了她的焦虑。
  一切都会没事的。赵翩翩自顾自地想道。
  她自然地更靠贴他怀里,李佑的表情纯然是男性的满足神色,他加强双臂拥抱的力量以做回应,然后咧着嘴笑开了。
  ×     ×     ×
  一行人回到府邸,接着自是一团混乱,因为府中一下子来了两个娇客。李佑立时唤来管事施嬷嬷,让她将两女带人内室,沐浴更衣好换回原本娇俏的女儿身。
  一切归于平静后他则迳往书房而去,李佑边走边在心里臆测,这个一出生即失去母亲,因而被保护得像朵温室中的小花,碰不得一丁点的美丽小公主,究竟是为了什么千里迢迢的远从京城而来呢?
  过了半个时辰,赵翩翩终于回复干净穿上裙褂,让侍婢领到一处精致的寝房,她怯生生的环目四顾,发觉这个房间装饰得极高雅优美。
  猛地一瞥眼,她见管事施嬷嬷拨给她的丫头就要走了出去,连忙把她唤住,“等一下!珍……珠?”她停顿了一下,想着是叫这个名字吧?“这是谁的房间?”她伸手指着自己站着的地方。
  这个叫珍珠的女孩笑了笑,露出甜甜的酒窝,“公主,这是少爷昨天吩咐为你准备的,当然是你的房间。”话完她朝赵翩翩道声晚安,低头行礼告退。
  赵翩翩站在那儿,双眼疑惑地睁着。
  咦?他昨天就知道我们要来洛阳了吗?
  半晌后她明白过来。
  唔!皇兄的反应还真是快,回宫之后包准少不了一顿骂了。
  唉!长嗟短喟之余,她让窗外花园里的奇花异草吸引住了。
  在宫里御花园一向是她放松心情的好地方,她很高兴在这里也有一处飘着香气,如置身于仙境漫游一般的花园可让她陶然忘忧,她不由得轻移莲步倚在窗台,凝神观赏外面花浪轻翻绚烂多姿的园林景色。
  李佑跨过门槛,首先映人眼帘的就是赵翩翩倚窗俏立的动人模样,不过她秀气的瓜子俏脸隐隐带着一抹淡淡的哀愁,看得李佑的心为之一拧。
  他知道那是因为贤德皇后生她之时,体质虚弱再加上产后热病缠身,不久便撒手人寰。赵翩翩自懂事起就自责甚深,因此她开始茹素参佛,为母亲祈福以宥罪愆。
  李佑放慢脚步怕惊吓了她,轻咳一声;刚叫了句“翩翩”,她全身一震,还是免不了让他吓着了。
  “对不起,我吓到你了吗?”女人的胆子本来就小,只是这一个比大多数人更小。
  李佑立时朝她温柔地微笑着,试着想抚平她波动的情绪。
  赵翩翩仍兀自轻颤着,粉颊嫣红,有点手足无措地扭绞着小手,然后低着头轻声说道:“只有一点点而已。”
  李佑以莫大的兴趣审视她。赵子楚说得对,长大后的她清丽脱俗一如白莲,但最引人之处却是她自然散发一股弱质纤纤、人见人怜的气质,只要是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都不会忍心去伤害她的。
  他用手抬起她的下颔,“翩翩,单芷芙说对了一件事,我不咬人的。”
  对他的俏皮话,赵翩翩笑了起来,“我知道。”她试着配合他调皮的心情,然而那双直视她的深邃黑瞳,却直教她心跳又疾速跃动起来。
  她的笑声令李佑满心欢喜,“唔!终于笑了。你应该时常这样笑,那可以让你一整天都变得很愉快的。”随后他的大手在她的脸上爱抚着,好像想把她所有的快乐全都留住似的。
  李佑也很快地发现,这是他第一次想要骄宠呵护一个女人。
  “翩翩,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到洛阳的目的了吧!”片刻后,他终于说出两天来心中的疑问。
  这突如其来的话题令赵翩翩脸上迅速升起潮红,现在她只希望有个地洞让她钻进去,好躲开眼前令人尴尬的情景。
  “怎么了?又不是做见不得人的事。”她脸上的羞赧让他微笑起来,李佑觉得她暖昧的神情颇为有趣,也引起他的好奇心。他温柔地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他,“来,告诉我。”
  赵翩翩的耳根也红了,羞涩地垂下秀长的睫毛,喉间仿佛梗着一团硬块,使她困难地吞了口口水:“我……不记得你长什么样子了,刚好芙姐姐要来洛阳,就……就央求她带着我一起来。”她仍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人家原本只是想偷偷的看一眼,哪知道你……”她轻轻咬住下唇,羞得再也说不下去。
  “原来如此。”李佑为她这个回答高兴不已。这个脆弱的小东西居然只为见他一面,千里迢迢的从京城到洛阳来。“翩翩,你现在也见过我了,还感到满意吗?”  
  这个问题使赵翩翩脸上的红霞更盛,羞人答答的说不出话,只是轻轻颔首以做答覆。
  “翩翩!”李佑虽然已从她的神情猜到答案,但事实证明的一刹那间还是令他震撼,尤其是她显现出的那种少女娇态,谁能不怦然心动。
  李佑轻轻把她拉往怀里。他从未幻想过拥有一个温柔可人的妻子,他的身分注定跟政治婚姻脱不了关系,所以他早就学会摆脱那种愚蠢的梦想,免得让现实吞噬了他,寄情于生活中其他的情趣就成了他避世的桃花源。
  这一刻他发现,和她一起组成的温暖家庭,足以取代他之前所有的乐趣。他把她搂得更靠贴怀里,一手在她吹弹可破的俏脸、耳际、鬓发和粉嫩的颈项间爱怜的轻抚着。
  “我真的很高兴,皇上将你许配给了我。”他忍不住在她前额印下一吻,心满意足地说。
  赵翩翩既感意乱情迷又觉窘迫万分,像只受惊小鸟般在他怀里颤抖。“我……我也很高兴,自己是嫁给你。”语毕她立刻羞赧得更埋人他胸膛,感受他抱着她的力量。
  “我知道。”李佑自负地笑着回答,接着他想到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还满符合两人的。“翩翩,今天月圆人团圆呢!你以前在宫中是怎么过中秋的?”这刻他忽然想多了解这个可爱的小东西,以便他们日后能处得更好、更快乐。
  “不就是一家人在花园里赏月,难道还有不一样的方式吗?”赵翩翩抬头望着他,她的脸蛋仍红霞未退,但已经没有那么害羞,闪着好奇的双眸直直盯着他。
  李佑点点头,“是不一样。一般平民老百姓都会上街看烟火逛灯会,或是到庙里祈福上香。”接着他再为她一一解说宫内外的不同之处。
  “原来还有这样啊!”赵翩翩听得瞠大了眼睛,一副跃跃欲试的兴奋表情,她开始可怜的哀求道:“那……你可不可以带我去逛逛?这一生只要有一回就够我回味无穷了。”
  她并不贪心,清楚自己的身分有许多限制,但她从不埋怨或者是叫屈,因为她爱这个温暖的家,为了它失去一些东西是她可忍受的。
  李佑因她脸上渴望的表情而笑,心想这个小东西居然能在这么小的事中得到这么大的快乐。“好!今天晚上我就带着你出去开开眼界。”
  “佑……哥哥,谢谢你。”赵翩翩心情从未如此愉快过,好想开怀大笑,同时为自己的大胆羞怯而双颊生霞,虽然如此,她还是抵着他的胸膛满足地微笑起来。
  “晤!我喜欢它。”李佑对她这个亲昵的称呼感到满心欢喜,低头轻吻她头顶的发丝。
  当然,对他而言她还是太胆怯,不过时间和耐心终会使她摆脱它。
  赵翩翩在他怀中笑开了脸,就连这轻轻的拥抱都能使她体内引发阵阵莫名的喜悦,噢!老天,她好快乐,这会是自己一生最值得回忆的中秋佳节了。
  ×     ×     ×
  当天晚上,两女在稍事改装打扮后,换上平民百姓的服饰,在李佑和几名家将的掩护下,溜往洛阳的名刹白马寺。
  寺庙里人头涌涌,三人好不容易在家将的护卫下,终于勉强挤进宝殿,一群和尚背着他们面向佛坛,正在敲磬念佛。
  主持法事的正是此寺德高望重的玄空法师,自小茹素参佛的赵翩翩早就双手合十跟着-一起诵经念佛,但旁边的单芷芙却突然脸色一片惨白。
  李佑察觉有异,正想开口问她,却不想她早一步向他开口请求先行离开,也不等他的回答,她随即转身快速离去。
  她身手之快令李佑呆愣了一下,“我的天!这下子可有人要因看走眼栽了个大跟头,而气得忿忿跳脚了。”
  李佑当然清楚她和赵子楚之间的恩怨,想到二哥如果知道他口中的荡女竟有如此高超的武艺,那情景一定精采至极。
  不过这个发现还不如眼前的小东西让他更感兴趣,赵翩翩虔诚礼佛的模样就像是一位从天界下凡的女神,只能远观而不可近玩,予人一种不属于凡尘的感觉。
  这又是她的另一面貌,而他发现自己还是比较喜欢她平日与时地融为一体时,那种自然流露出的亲切与随和。
  在玄空领头诵经做完法事之后,这个看去一脸肃穆的老和尚,终于注意到李佑,向大众信徒合十告罪之后,立刻往他的方向移步走来。
  “李公子,想不到你也在此,老纳有失远迎。”玄空合十向李佑行礼后这才望向赵翩翩,看到她时一双眼睛忽地闪过亮光,“这位贵人从远方而来,敝寺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见谅。”
  听到他的话,赵翩翩再天真也知道对方已经知道她是谁,她不由得好奇地睁大了双眼,“师父果然是有德高僧,一眼就看破了我的身分。”说着打从心里流露出敬意。
  “贵人不论是做何打扮,那天生的贵气和气度,是任何改装都无法掩饰的,相信这一点连李公子也会同意我的看法。”玄空以慈善却肯定的语调说道。
  李佑点点头表示赞同,“师父说得一点都没错。”对赵翩翩被他识破身分之事,他显得一点也不担心,这个老和尚知轻重,绝不会笨得泄密出去。
  “今日事多繁忙,老纳分身乏术,无法亲自带贵人参观敝寺,只好请李公子代劳了。”玄空双手合十向两人告罪。
  赵翩翩闻言反为自己耽误到他的职责而深感抱歉,“不敢!师父不用招呼我,芙姐姐和我……”说到这里,她才发现单芷芙忽然不见了人影,“咦?佑哥哥,芙姐姐人呢?”
  李佑好笑地将踮着脚尖开始东张西望的可人儿拉回自己的身边,“她去办一件事,要我们别等她,自行玩去。”
  “噢!这样啊!”她略感困惑地喃喃说道。不知道芙姐姐有什么急事呢?
  这时她忽然想起,单芷芙到洛阳不就是为了办事?她随即释怀,转过头朝李佑甜甜的一笑,“好!但今天你是要带我好好的逛逛。”
  李佑对赵翩翩快乐的吱吱喳喳微笑不已,没有注意到正专心听两人对话的老和尚那一闪即没的异光。
  “那么两位施主就慢慢观赏敝寺准备的中秋灯会,老纳先行告退了。”玄空再次向两人合十行礼,转身离开时的脚步比平常快了许多,透着相当的诡异,更加平添几许神秘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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