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昙衫的脸有一层薄薄的红晕。
元坤吻了他。
昙衫轻轻地用自己的手指抚着唇瓣,像是在回忆当天发生的所有一切……
他的心又开始怦怦直跳了。
这种改变是很奇妙的。他刚来鼎雅殿的时候,明明很讨厌元坤。
他自大、狂妄、放荡不羁……
但却从来没有人如此关心过他,元坤关心他,并拯救了他的生命。
他贵为皇子,而他却只是个来路不明兼丧失记忆的小子。
他何等荣幸拥有他的爱?
但元坤的眼眸却又是如此熟悉……他真的见过,一开始还不曾发觉,但这种感觉却是日复一日,越来越明显。
只是那记忆却像是悬浮在空中的羽毛,抓也抓不住,一点都回想不起来。
“这……这就是爱吗?”
昙衫问着铜镜中的自己,然而,只见铜镜中的自己亦是一脸迷惑……
* * *
另一方面,在书斋里。
“唉……”
呆望着夏天蔚蓝的晴空,元坤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殿下,您已经是第六次叹气了。”阿顺在旁边低声地提醒他,“别这么沮丧,不过是一次御花园夜宴……”
元坤转头瞪了他一眼,“阿顺,你是想被本王下令流放边疆吗?”
阿顺连忙噤口,“小、小的不敢!”
最近主子的脾气挺难捉摸的。
以前阿顺只要提出什么鬼主意,元坤总会有插上一脚的兴趣,可是现在却不同了。
对,自从昙衫来了之后。
“御花园夜宴……哼!”
元坤闷哼了一声,心情沉重。
就在他为昙衫的事忙得晕头转向的时候,悦泰帝居然宣布三日后要在御花园举行夜宴,邀请所有的文武百官一起同乐。
这其中当然包括了皇室成员。
“父皇好些年都没有举办御花园夜宴了,这背后一定有什么计划。”
“或许皇上只是突然想到吧?您多心了。”
“不,父皇一向喜欢遵循传统,户外夜宴反倒不爱。”元坤站了起来,他转向阿顺道:“我吩咐你去办的事呢?”
“小的已经去查了。”阿顺压低了声音,“昙衫之前所住的雪泽阁果真大有问题。”
“大有问题?说吧!”
“是。雪泽阁由于位在皇宫隐密的死角,原本做为仓库用,可三年前太子便命人将雪泽阁整理打扫一番,还派手下看守……”
“三年前?”元坤的眉扬了起来,“那昙衫是何时进宫的?”
“据悉是今年年初;东宫的宫女说,昙衫浑身是伤,昏迷不醒的被送进宫。”阿顺仔细地回想着,“他的确是丧失记忆,而太子似乎相当重视他。但小的有个很有趣的发现……”
“有趣的发现?”
“是的,而且您一定会感兴趣的。”阿顺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暧昧的微笑。“服侍太子的宫女说,太子殿下一次也没有碰过昙衫,甚至也不曾在雪泽阁过夜。”
“什么?”
元坤提高了音量,话也有些口吃。“你……你是说……昙衫……”
“是的,太子送给你的礼物是清白之身。”
哦!天啊!
元坤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他……他竟然是第一个尝到昙衫甜美滋味的男人!
那一晚皇宫之外,疯狂而激烈的月夜。
“还有一项惊人的发现。”阿顺不等他抽离思绪,又开始继续说道:“从国库每年整理的收支帐册中,三年前的册子记载了一笔相当奇怪的开销。”
“说来听听。”
“三万两黄金,购昙花百株,植于雪泽阁。”
“用这么多黄金买昙花?”
他立即想到了春华园那些诡异的昙花。“可雪泽阁外并没有昙花啊!”
“这正是问题所在之处。或许……”阿顺大胆地提出意见,“或许昙花用到了哪些地方也说不定。”
“等等!”元坤打断了他的话,“提炼成胭脂水粉!昙衫就是在花娘进来,闻到那股花香之后性格大变的。”
他和阿顺互看了一眼,随即异口同声地说:“以昙花的香味操控人的心智!”
这样子真相总算明朗了起来。
“购得昙花百株,从中萃取精华,再加上迷药……”元坤试着对这整个事件作假想、推测,“难怪昙衫会完全不记得在宫外见过我,而为什么会有那些异常的举动也可以了解了。”
但,修佑又为何要大费周章地将他送来自己身边?
这也是一个谜。
“殿下喜欢昙衫吧?”
“啊?”
正当他在思考的时候,阿顺微笑地问着元坤。
“否则殿下您也不会对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子付出那么多心血……他跳湖自杀、大闹春华园,到现在要我去调查;您喜欢他吧?”
元坤只是面露微笑而不作正面回答。
“你做得不错,再继续观察,下去吧。”
阿顺向他行了礼,很快地便消失在书斋。
他是喜欢昙衫。
在太子立妃那一夜遇见他时,元坤就惊于他神秘的美丽。他纯净得像一张白纸,可对于爱情的执着却像一团烈火,让他无力招架。
午后的阳光原本是十分毒辣的,但却在此时有了一丝丝属于甜美的气氛……
* * *
“参加夜宴?”
昙衫的声音提高了许多,而眸子亦睁得大大的看着元坤。
“没错,三日后的御花园将举办夜宴,我想带你去。”元坤神色自然地替自己倒了一杯茶,缓缓地说。
“但我不是朝臣……”
“没关系,不也有皇族参加吗?”
“但我不是皇族……”他反驳元坤的话。
“没关系,不也有嫔妃吗?”
“但我不是嫔妃……”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声。
“没关系,不也有……”
元坤霎时停住了。
是啊,昙衫亦非朝臣,也非皇族或嫔妃,他可是个男人。
但,那又怎样呢?
“你去赴宴就好了,真的。”昙衫投给他一个微笑。
他真的很高兴元坤想到了他;现在他只要能看到元坤,他就觉得有一股幸福的温暖感……
“为什么你要那么在乎你的身份?”元坤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
“你来路不明也好,你是个男人也罢,但你可知道宫中对你的好奇心有多大吗?”
“咦?”
“先后被两位不同类型的皇子所宠爱,对于这样的一个男人,宫中早就对你充满兴趣。”元坤凝视着他乌亮的眸子,“让他们看看你的美丽,昙衫。”
“真的吗?我……一点也不会觉得自己美丽。”
“怎么不美?”元坤抚上了他的脸颊,出神地看着,“你和玄瑛一样美丽……”
“玄瑛?”
他第一次听到这陌生的名字,不免发出疑问。“她是谁?”
元坤这才发现自己失言,虽然他不知道之前昙衫为何会知道玄瑛,但此时站在他面前的昙衫是的确不知情的。
他决定告诉他全部的实情。
“以后就算我不说,你也一定会由别人口中知道玄瑛的事;与其让你听到那些加油添醋的谣言,倒不如由我来告诉你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是我的未婚妻。”
昙衫在听到元坤这句话后,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为何他所遇上的每一个男人,都是这个样子?
“你……你有未婚妻?”
“别紧张,她已经过世三年了。”元坤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感的波动,缓缓地说道:“她是服毒自杀的。”
“自杀?”
“很惊讶吗?”元坤苦笑看着他,“我也很惊讶。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即将要娶的女人,竟有轻生的念头。”
“为什么?”昙衫不解地望着元坤,他不明白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吗?”
元坤叹了一口气,眸中净是酸楚。“我……我不知道她的心里有别人。”
“她不爱你?”
“大致上来说是这样没错。”元坤的眸子避开了昙衫投过来的视线。
即使是在玄瑛已去世的三年后,那道留在他心里的伤疤,仍隐隐作痛。
“玄瑛是已故崔相国的女儿。”元坤打开了装满伤痛回忆的盒子,慢慢细数着过往。“在朝中,官在人情在;崔相国死后,崔氏一族的势力便没落,没有人会想要接近他们。”
元坤的眼神变得相当遥远,仿佛回到了过去。“她好美,美得让人心醉。我千方百计地去亲近她,并给予崔氏一族许多的帮助……”
他顿了一下,看着昙衫苦笑,“倘若我知道她爱的是当今的太子殿下,或许我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什么?”
昙衫讶异元坤会突然提到修佑,“她……爱上了太子?”
元坤点点头,又继续说道:“他会被立为太子,全靠当时崔相国的大力鼎助,当时修佑与相国十分亲近,或许玄瑛就是在那时爱上他的吧。”
“怎么会……”
“所以我才是第三者……”元坤的声音越来越低沉,“玄瑛无法忘怀修佑,又不能违背族人要她以身相许于我,她……她在两难的情况下……选择了断自己的生命。”
他付出了那么多,但玄瑛给他的,却只是带给活在世上的他无尽的痛楚;所以他才整日狂欢作乐,就为了那逼死玄瑛的罪——
正当他沉浸在伤感的回忆之际,一个轻轻的拥抱从身后围住了哀伤的他。
“昙衫!”
元坤惊讶地看着那双包围着自己,有些颤抖的双手。
他想安慰自己吗?
“这世上还有我在乎你!”昙衫的声音细如蚊蚋,闷闷地从元坤的背后传来。“所以……求你不要再有……那么悲伤的表情……不要这么痛苦。”
昙衫的拥抱,温柔地治愈了玄瑛在他心上划出的那道伤口,一种热热暖暖的情感,一点一滴地浸润了那颗曾经破碎的心。
元坤微笑地转过了身,看着满心担忧着他的昙衫。
“你在安慰我吗?谢谢你。”
昙衫看着元坤的笑颜,一时傻住了。
这狂荡不羁的男人,竟也有着这样俊俏而温柔的笑容,让他心动不已。
也许,他真的爱上了元坤,所以他才会心痛元坤那一段痛苦的回忆;才会想要拥住这伤痕累累,却不说痛苦的男子。
“我……可以代替玄瑛吗?”他不安地问。
“昙衫?”元坤不解他的意思。
“我……虽然不是相国千金,也不是皇亲国戚……”昙衫怯生生地一字一句说着自己的心意,“可我有很多很多的爱!我可以全心全意地爱你!”
面对昙衫这番朴拙而真诚的告白,一下子让元坤接不上话。
“可以吗?”昙衫低下了头,低声地问。他明白自己被拒绝的机会很大,喝药时那一个吻并不能代表什么,但他却愿意一试。
“你是无法取代的……”
听到元坤的话,他的心凉了一半。
他果然被拒绝了!
“我明白,这是意料中的事。”
昙衫强颜欢笑,企图让自己看起来不在乎,然后慢慢地走向门边。
“我出去一下。”
他合上了门,转身在长廊上奔跑着,泪珠像断线的珍珠,无法遏抑的落下。
他被拒绝了!他被拒绝了!
这是意料中的事,不是吗?何必那么伤心难过呢?
自己是什么样的角色,有几两重,自己最清楚,不是吗?怎么跟已故的相国千金比呢?
可是胸口那股无来由的心痛、悲哀为什么挥之不去?
就好像烧红了的铁,烙在胸口一般地疼痛……
“啊!”
昙衫口中发出了一声惊叫,随即被一个吻给吞没了言语。
他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吻他的人,就是让他尝尽情爱之苦的男子。
元坤卷起了一阵狂烈的风暴,在无言的相拥中,元坤给予他最深的印记。
许久许久,昙衫祈求着这一刻能就此停住,让他能永远依附在他强而有力的庇护中——就算他的心中没有自己的存在。
“你为什么那么爱哭?”
泪水糗糊了他的视线,元坤皱起了眉,拭去他流下的泪水。
“没事,只是……”昙衫勉勉强强挤出了微笑,“只是刚刚沙子吹进眼睛去了。”
“说谎!”
天!这小子个性如此纯真,教他怎么放得下心来?
“你为什么没听我说完就跑掉了?”元坤抬起了哭得泪汪汪的昙衫,“你是无法取代的,因为即使是一百个崔玄瑛,也比不上你一个!”
什么?
昙衫瞪大了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地望着元坤,他只觉得他的笑灿烂得让他头晕目眩。
“你……你说什么?”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元坤再度用手拭去了他哀伤的泪痕,他的心早已被这小子完完全全给吸引住了。,
“我的意思是,我爱上你了!”
“你……你喜欢我?”
这一句告白,就像是最好的止泪药方,昙衫为这突如其来的惊喜,不知所措的伫立在原地。
“昙衫……”
元坤轻唤着心爱的少年,他细瘦的肩头抖动了一下,可元坤却已经将他深拥入怀。
“你喜欢我,是吗?”他用着一种极为轻柔的声音问着昙衫。
“我希望这一次的感情……”元坤放柔了音调说道:“是两情相悦,我不想再犯之前的错误,不想再勉强不属于自己的爱情……”
他最后的语尾是颤抖的;虽然已经知道昙衫的心意,但他还是想要他亲口说出,亲口许给他一个诺言。
“不是勉强!”
昙衫的手猛然抱住了元坤,他狂喜的心,在此刻猛烈地舞动着对这个孤单男子的热情。
“怎么会勉强?怎么会不是两情相悦?”昙衫乌亮的眸中净是情人的身影。“我高兴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拒绝你?”
他爱着自己!他真的爱着这个来路不明又丧失记忆的自己!这怎能不叫他狂喜呢?
“我……原以为我只是你众多玩物之一。”
“什么玩物?我从一开始就不曾这样说过。”他讶于昙衫的言语,“不要贬低你在我心中的地位!”
“可我什么只没有,连我是什么人、我的父母、我的身世,我什么也不记得。你真的要我?”
昙衫像连珠炮似地说出他的恐惧,“你真的……要这样的我?或许我真的是你的仇家派来杀你的。”
“那就杀了我!”
元坤抓住了昙衫的手,用力地放在自己的左胸口上。
“倘若真是如此,我的命可以给你,若我的死可以让你快活的话。”
“求你别再说那么不吉利的话!”
昙衫看着元坤,那漂亮白皙的脸上净是惨白。工苍给你的痛苦还不够多吗?你这几年一直在折磨自己可怜的灵魂,就只为了一个不爱你的女人!这已经够了,不要再这样下去……”
泪,慢慢地滑落,滋润了两人极度渴望爱的心。
“那么你也别说自己一无所有。”
元坤在这无言的沉寂中打破了沉默,他抬起昙衫的下巴,柔声地道:“我可以给你记忆——从现在开始,只属于我俩的记忆。你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或许那些回忆对你来说都是痛苦的。我会给你我所有的爱!”
他们两个人的身体越来越靠近,昙衫甚至可以感觉得到他喷在自己脸上的气息。
唇瓣再一次的紧紧贴合,交换的是无言的甜蜜。此时无声胜有声,两个人谁也毋需再多说话。
夕阳的余晖将他俩紧紧相依的身影,在地上拖曳得长长的,一种全心全意的爱,此时此刻正茁壮、成长。
然而,谁也没料到,一场精心设计的夜宴,将带给他们漫天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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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恋昙华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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