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孩子悻悻然地离去后,不久之后,爱德华也回到寝宫来了.由他踏入大门的那一刻开始,阿波罗冷然如冰的眼神没有离开过他一张轮廓分明的俊脸半分.
爱德华见他容颜冷俊,眉目间似有薄怒,暗地里一凛,但是他城府极深,在未完全清楚碧琳达两人的说话对阿波罗到底动摇了多少之前,绝不会擅作主张.当下不动声色,神色自地坐在床畔,伸手搂着阿波罗的腰肢,笑言道.
"为什么脸色这么差?是不是饿肚子了,要女官送晚餐上来,好吗?"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对方还用比水更温柔的声音对你关怀备至?阿波罗脸色稍霁.
"刚才爱丽丝和碧琳达来访."
边吐出淡然的嗓音,边细心留意爱德华脸上表情的变化,想要从中找出异常之处.
"是吗?"
可惜,他失望了.爱德华只是不经意地点头,连眉头也没有挑一下.
"你不好奇她们是来做什么的吗?"
锐利的蓝光带着质疑射向爱德华漠不关心的俊朗脸容上,爱德华只是垂下眼帘,默不作声.
"……"
"她们说狄克.艾.布鲁斯要对我下手的事是你早就知道,但是故意延缓拯救,说不定连消息都是你通知他的."
阿波罗说这话时,语气不急不缓,神态平静,早就对他的性情了解透彻的爱德华看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何想法,只得试探地问.
"你……相信吗?"
"半信半疑…..."生在势利的公爵家,阴谋权术他看得不少,经爱丽丝和碧琳达两人一提,对当日的事自然是起了疑心.在皇宫中休养的这段日子里,他亦曾经奇怪—爱德华来得太巧恰了,即使以他身为皇太子的身份,只为追回私出公爵府的他,身边也未免带得太多骑士.很多从未想过的小处,令阿波罗心中疑窦丛生,只是这几天来他的心思动荡,未有细想.
不过,他几经挣扎才和爱德华由挚友进化成情人,感情一日千里,在两个女孩子面前不禁生了维护至爱之心,不得不强装镇定,为爱德华辩解.
而现在他冰蓝的眼睛带着不安期盼,投向爱德华一张高深莫测的俊朗容颜上,只要是由爱德华口中说出来的话,他都愿意去相信.
爱德华心知只要他摇头否认,阿波罗未必会追问下去.但是任他的心思何等灵巧,接触到阿波罗殷切诚恳的眸光,准备好的谎言都凝结了在唇边,再也吐不出来.
就在他神态闪烁的一瞬间,已经在阿波罗的心中落实了他的罪名.
"你……真是……?"
沉重的嗓音之下,隐藏了无数的失望,蓝眸黯然失色的阿波罗,沮丧地敛下眼帘,一时间百感交杂.心头充斥被骗的哀痛,哀痛之中也带着深深的恐惧,相处的久远岁月,不足以看出人心的深浅,昨天才肌肤相贴,心思却如重山阻隔.他竟然看不出眼前人在儒雅温文的外表掩饰下的卢山真貌,徘徊心头的哀伤,转瞬又成了丛生的愤怒,被作弄,欺骗的怒意挑动脸上的肌肉扭曲成微妙的曲线,月光似的眉头在怒气下颤抖不已.
"想不到你会欺骗我!"
事已至此,爱德华也不屑作出不入流的辩驳,他点点头,神态平静地承认.
"是!我是……"
"你------!"
阿波罗看他如此镇静,突生怒意,爱德华仿佛看不见地继续坦白.
"我是有派人潜伏在狄克.艾.布鲁斯身边,因为你在剑术比赛中和他结下的仇隙一直都令我担心,我怕他会密谋对你不利,阿波罗……你知道我有多重视你吗?我忧心你的安危,所以我派骑士队队长艾伦.艾加略隐藏身份,留在他身边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本来这项举动只是为了确保你的安全,……只可惜当艾伦回报狄克.艾.布鲁斯的诡计时……我……"
流顺的声音突然一顿,爱德华压下利眉,似乎有说话难以启齿,犹疑了半晌,才在阿波罗期许的蓝光之中,艰涩地吐出.
"我……生了歪念……我带着大队人马,想乘混乱之际,除去那一个可能在我手中夺去你的心腹大患,还故意在最危急的时候出场,做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希望可以掳获你的心……我……我为了这一个目的,竟然置你的安危于不顾."
爱德华长叹一声."是我错了……"
美化过的卑劣行为,由他恳切的言辞道出,就如真实,更加上他的一双黑眸光华黯然,眼角犹带泪光,似是为自己的自私妄为愧疚难当,所以,即使他的说词与爱丽丝两人的指责稍有不同,也轻易令阿波罗取信了.爱丽丝在劫后余生,又遭遇了夺爱之恨,心情自然动荡,在对爱德华不满的主观意识影响下,难免太过偏激,一向尖酸刻薄的碧琳达就更不在话下了.
他却不知道爱德华虽然坦承,但是说出的却不是事实的全部,爱德华深明说话的技巧,真中带假是最容易令人取信的.也难怪阿波罗会被骗------也只有毕世枭雄才可以在最危急的情况之下,用最诚恳的表情说出最完美的谎言,得到最理想的结果,而恰恰爱德华正是这样的人物.
蓝眸眯成幼细的两道线条,凌厉的蓝光向爱德华表情伤痛严肃的脸孔疾呼而去,想到这人竟敢欺瞒于他,阿波罗自是怒气冲天,但是看他双眉紧拢,悔不当初的伤悲模样,阿波罗纵有千般不满,一时也发作不出来.
怒气凝聚在阿波罗巧夺天工的眉目上,其寒如霜,偏偏爱德华视若无睹,只是用手捧着心,心痛到极点地半跪在床上,将头搭在阿波罗的肩膀上.
"对不起……对不起……"不过,他悔恨的不是自己的计谋,而是令阿波罗受伤的失策.
湿意令肩头一片凉快,由爱德华身上传来的颤抖,突然令阿波罗手足无措起来,好好一个大男人,怎么说哭就哭?
"是我立坏心肠……是我……对不起……是我错了……"
呜咽的声声忏悔,出自凛如天神的男子口中,阿波罗不知所措地看着伏在他肩上满头黑发的头颅,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心肠刚硬的人,就连一直视他为"杂种"的祖父的衰弱姿态都能勾起他的怜悯之心,更何况眼前表现得悔不当初的是一直对他比任何人都要好的爱德华,因欺骗而愤慨武装的心灵,被爱德华的泪层层分解,露出柔软的内心.
回心一想,爱德华在这一件事上虽是表现得自私自利,但是始终也没有伤害了谁,
狄克.艾.布鲁斯被捕是他心存歹念,罪有应得,爱丽丝虽然受了惊吓,但是生命并未受威胁,虽然他们是起源于此事而不成眷属,但是作出决定的人始终是他自己,与任何人都无关,而他虽是受了伤,还被拉入了昔日的梦魇之中,但到底也是小事,看爱德华现在悔恨痛哭,难道自己还忍心怪他吗?
在肩头传来的颤动之中,他想起了在日光照耀的林荫下,伸出温润修洁的手掌,笑着和他交朋友的黑发男孩,他想起了在冰冷势利的公爵府中扬言要保护他的英俊少年,他想起了风雨不改地从皇宫策马到公爵府陪他共进晚餐的沈稳青年,在他生命中的每一刻,似乎都烙印了爱德华完美的映像,他就好象是一幅名为阿波罗的生命的风景画中的色彩.
唉……!
满腔怒气都随一声长叹而烟消云散.
"罢了……"
不需要深思,阿波罗也知道自己不可以失去他,因为他想象不到一幅失色的风景画会变成什么模样.
或者爱德华的手段不正确,或者他是带上了假面具,但是他的心是真的,他的情也是真的,温文的爱德华愿意为了爱他而使尽心计,他不可以说不受震撼,而且……波光潋滟的蓝眸如哀似怨地投在光滑的黑丝之上,爱都爱上了,再闹也是和自己为难.
"我都说原谅你了,还不起来?"
犹带薄怒的嗔声在耳边响起,爱德华眸中光华一耀,缓缓地从阿波罗的肩头上抬起头来.
深情的黑眸,投射在阿波罗轻嗔的眉目之上,阿波罗看到沾在他俊朗脸孔上的湿意,心头一阵抽紧.
体贴的爱德华,温柔的爱德华,无论何时都与他为伴的爱德华,即使他是千错万错也抹煞不了那一份全心全意守候的爱.
阿波罗忍不住凑近头,吐出小截艳丽的红舌,颤抖抖地碰上眼前人刚毅的眼角上,小心舔去令人痛心的水珠.
"阿波罗……"
感动地轻唤一声,爱德华难掩深情地以宽阔的双掌紧紧抓住金黄的螓首,十指埋入柔软的金黄发丝之内,激烈地攫取眼前迷人的唇舌.
"等……等等……"
扭动脖子偏过头避开爱德华的气息,阿波罗觉得有一些事情要先向爱德华说个明白.
"你要先答应我不可以因为今日的事而伤害爱丽丝她们,还有……狄克.艾.布鲁斯,我想过了,他虽然做错了事,但是,看在他父亲比特侯爵的份上,我想……"
言未毕,已经被爱德华性急地打断了.
"好!"
毫不犹疑地答应了阿波罗的一切要求,爱德华再次捉好了阿波罗的螓首,对准魅惑的樱唇热情地吻下去.
"嗯……"
强力地吸吮阿波罗娇嫩的樱唇,灵巧的舌头越过洁白的贝齿顺利滑入温暖的口腔内,粗糙的舌面仔细无遗地舔遍柔软襞肉内的每一寸,吞下无数香甜的蜜汁,从未如此激烈的热情熏得阿波罗头晕目眩,身子酥软地倒在他的怀内……
满足过后的爱德华,从床上起来,扶着昏过去的阿波罗在床上躺好,拉好被子,笑着在他汗湿的额头轻轻地烙下一吻后,再整理好自己身上的衣物,就留下阿波罗一人,以优雅的姿态,踏着无声的脚步,静悄悄地离去了.
他没有忘记还有两个人在等待他处理.
颀长优雅的黑发男子,在侍卫的行礼声中,轻飘飘地踏入侍卫环绕的房间内,厚实的橡木大门一打开,就可以看到站在房中心在侍卫的利刀威胁下,脸色死寂的两个女孩.
嘴角挂着一抹自信笑容,平静地踏进房中,舒适地坐在金箔扶手椅内,深邃的眸光在两个女孩的身上扫射片刻,气度不凡的黑发俊男才不急不缓地问.
"意外吗?碧琳达小姐."
没有正面回答爱德华,碧琳达只想知道她到底在什么地方出错了,竟令爱德华的手下来得这么快.
"你是怎样知道的?"
对碧琳达的提问,爱德华轻巧地努努嘴,装出一个有趣的表情反问她.
"你以为会没有人前来向我报告你们进入牢狱探望狄克.艾.布鲁斯吗?你以为会没有人前来通知我,你们进入了我的寝宫范围吗?"
闻言,碧琳达一直失色的脸容更加发白.她的确是太天真了,牢房的守卫收了她的钱,放她们进去,难道就不可以前去向爱德华通报吗?而且,他如此着紧阿波罗,当然会派人留意阿波罗身边发生的事了.宫中都是他的人马,又会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让我们进去见阿波罗?"
发言的是同样被捉拿的爱丽丝,一向温柔悦耳的嗓音带着愤恨,传入爱德华耳内,他仍然是一脸从容.
"我很想说,是我故意给你们一个机会见到他,尝试说服他,令你们死心的……可惜,我不喜欢在不必要的情况之下说谎."
说到此处,爱德华牵动薄唇,浅浅一笑.
"真相其实是一个意外,报讯的人来得太迟了,而你们则去得太快."
柔和的说话中带着似有若无的不满,是他布置得不够周详,致使她们利用了传讯的空隙,进去见了阿波罗.
机会稍纵即逝,可惜……你们始终都失败了.
轻轻地拨上一头黑发,爱德华优雅地吐出淡淡的嘲弄,俊脸上仍然不带半点叫人反感的邪意,爱德华天生的气度足以令所有人拜服,但是入了两女眼中更是刺眼.
"啍!"
碧琳达恨之入骨地瞪眼他从容得不将一切放在眼内的笑容.
"那……你想如何对付我们?"
语末带上了微颤,无论她的外表武装得多么强硬,面对仿如冥王般深不可测的男子,心中总是不安.
早就看透了她惧怕的心思,爱德华对面前艳丽的女子展现出一抹无机质的微笑.
"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你的……毕竟阿波罗剩下来的亲人不多了,阿波罗的亲人和我的亲人也没有什么分别,我甚至乎体贴地为你准备了一门好亲事,对像就是世居边境的莫札伯爵家的独生子,我会派人护送你回公爵府收拾好行李,向卧病在床的路易公爵道别之后,就可以立刻出发了."
"你—!"
爱德华以不愠不火的语气吐出惊人的意图,吓得碧琳达脸如死灰,说不出话来,倒是一直表现得羞涩胆小的爱丽丝在利刀刃口的威胁下表现出女性的坚强,毅然地抬起头直视用手适雅地托着刚毅下颚的爱德华.
"不知道殿下又准备了什么手段才对付我这一个小女仆呢?"
"妳?……"
对爱丽丝倏然改变的气势,爱德华略为意外地眯起了一双迷人的乌眸,顿了一顿,认真地思考了好一会,才说.
"我想杀了你."
森冷的气息随着这一句话充斥了室内,连早有准备的爱丽丝也不禁一震,如堕冰窖.不过,爱德华接下来的说话,却令她的情绪瞬间火热了起来.
"说笑的,我可不是随便杀人的人……但是,我不可以再让你留在阿波罗的附近,我会送你离开,你的家乡是在北方吧?我会叫侍卫送你回去."
爱德华的说话一贯地温文,但是,爱丽丝却无法对他轻轻松松就道出的说话处之泰然.
这……这一个男人竟然可以在用手段夺去她喜欢的人之后,还用这么轻松自若的语气笑着说要将她赶走,绵绵恨意如蛆附骨,善良羞涩的女孩子褐眸之内出现了从未存在过的阴暗.
"你不怕阿波罗问起我的去向吗?"
"请你放心,我会有最完美的理由."
轻松地改变一下坐姿,爱德华有风度地微微一笑.
"你以为你可以只手遮天吗?你以为阿波罗永远不会知道真相吗?"
对她充满恨意的质问,爱德华再也没有回答的意思,自幼的帝王教育,令他明白到世界上的事只有他不愿意去做,而不会有他能力所不及的.过人的自信源自优越的出身,更多来自他傲世的睿智.
"我恨你……我会永远诅咒你……不得好死."
女孩的嘶叫声充满偌大的房间内.
"下去吧!"
爱德华没有将她的怨恨放在眼内,在世界上能够令他害怕的事实在不多,而令他害怕的人,除了阿波罗之外,他更是一个也想不出来,他只是微笑着挥手要侍卫将满脸愤恨的爱丽丝,还有垂头丧气的碧琳达带走,途中爱丽丝还想摆脱侍卫的制约,冲向爱德华,但是,都被侍卫阻止了.
"我恨你……迟早阿波罗会知道你是一个卑劣……不堪……的……人."
冷眼看着被侍卫掩嘴押走的爱丽丝,爱德华摇摇头,以他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喃喃道.
"你根本不需要太激动,你还年轻,和阿波罗的感情也未至海枯石烂的程度,很快就会再遇上另一个值得你去爱的人,与他共组一个美好的家庭,但是……"他却不可以,他已经陷落得太深了,对阿波罗的爱早就成了他生命中不可以缺少的一部分,十多年的守候,如果成空,他想象不到自己会变得如何疯狂.
摇摇头将满脑子的胡思乱想拋出脑海,爱德华再度回到寝宫,倦极的阿波罗仍然在柔软的大床上安眠,柔韧的胸口随着呼吸而平稳地起伏,双颊红粉霏霏,菱唇巧悄地勾起一抹微笑.
爱德华放轻手脚行近他,在微弱的灯光烘托下,仔细地欣赏仿如文艺复兴时期的毕世艺术家手下雕塑的美男子,小心翼翼地抓起披散在枕头上的金丝,放近嘴唇亲吻.
世上的爱情分很多种,而……他的爱在第一眼看到,就是永恒.
光辉耀目的太阳神呀!世上再没有比你更美丽的存在,由相识的那一日开始,我就立下决心,要将你耀眼的金光尽收在我手掌之内.
"我深爱的人儿,你永远都不须要知道黑夜的深暗,只要安心地在温柔的夜色中尽情展现你耀眼的光芒."
请你原谅卑劣胆小的我所编织的美丽谎言,我实在不可以承受失去你的痛,欺骗你的代价我会用一生去尽力补偿.
窗外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挂,黑夜的星子静悄悄地看着一室的深情,目光深邃得如无垠黑夜的眸子遥看满天星火,再看着手中在黑暗中仍然闪耀生光的金丝,爱德华知道他已经得到了永恒.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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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计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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