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亮星星的人 第七章

  我觉得十分口渴,于是我在沙漠里走著。
  我希望能遇到一口井,一口有著甜美的水,能解我饥渴的井。
  ——节录自“小王子”
  阿典突然间倒在地上,贝贝觉得莫名其妙。
  他放下手中的地图蹲在阿典身旁瞧了瞧,阿典身上今天并没有那些烟臭酒臭香水臭,阿典就是没有睁开眼。  
  贝贝手上的新表指著九点,这个时间还不到平日上床睡觉的时候,但阿典却已经睡著了。
  贝贝把阿典拖回房,把他丢上床。一直等到十一点,贝贝才熄灭所有的灯,爬回阿典身边,闭上眼一起睡觉。
  阿典幽幽转醒,发觉自己已经身在床上,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床的,只感觉浑身上下不住犯疼,痛得不得了。
  他感觉呼吸间,整个鼻腔与喉咙出人著灼热滚烫气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发高烧,而且是很严重的那种。
  “贝……贝……”阿典痛苦地呻吟著,想叫贝贝打电话求援。他现在应该立即送医院挂急诊,他感觉自己神智飘忽,就要挂了般,身体在床垫中浮浮沉沉。
  眼睛才闭上快睡著的贝贝被阿典给吵醒,贝贝皱著眉头,但太困了,他睁不开眼睛。
  阿典睡觉时有个坏习惯,嘴巴会不断地喃喃自语,说个不停。通常阿典会喊一个名字:“兴晃”,但今天阿典或许觉得冷,所以喊了别的。
  “被子。”贝贝拉起棉被往阿典身上盖,然后翻了个身就睡去,即易入眠的他很快就不醒人事。
  “贝……打……打……——九……”阿典不断呻吟哀鸣著。
  阿典后来几度昏厥,又几度转醒,但总是意识飘忽游离,全身使不上力气。他仿佛身处梦境,有几次还梦见金光闪闪的如来佛祖,让他以为自己已经到了西方极乐。
  直到早上六点,贝贝转醒。贝贝起床后到客厅走了一圈,发觉桌上还是没有早餐,于是再度回到房间里蹲在阿典床边,开始他的六点报时工作。
  原本就睡得不安稳的阿典,又开始呻吟起来。
  “六点了。”贝贝偏头看著阿典。  
  “呜……”阿典痛苦地紧闭双目。
  “六点了。”
  “呃……”阿典深呼吸了一口气,嘴唇颤抖著。
  “六点……”贝贝觉得阿典今天真的很奇怪。
  “呃……呃啊……”阿典没绑绷带的那只手伸了出来,难过痛苦而吃力挣扎地往上攀爬著,似乎想抓住什么。
  “六……”
  阿典的手掉了下来,头歪斜了过去,连声音都停止了。
  贝贝的眉头拧得好深,弄不清楚阿典究竟在干什么。
  肚子真的很饿,但今天无论他如何叫唤阿典,阿典却都没有起床。贝贝有些懊恼地将素描簿拿入了房,坐在床边地上,开始涂涂画画。
  下午三点左右,贝贝画满了一整本素描本,楼下也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贝贝继续画著,藉以转移肚子饿的骚扰。
  楼下传来的脚步声慢慢地走上了楼,然后在客厅框啷啷地弄了一阵子,接著转入卧房。
  突然间,贝贝听到一声尖叫。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他受不了,他摔落了手中的笔,捂起耳朵,往角落靠去。
  脚步声跑往客厅,按著电话按键:“喂、——九吗?”
  过了没一会儿,许多人闯进了家里,七嘴八舌地讲话,音量大得叫贝贝忍受不了。
  贝贝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所有的细胞都透露著不安,他于是在那些人进来卧室之前就赶紧打开衣橱的门,把自己整个塞到里面,用阿典的衣服将自己的眼耳口鼻全数遮蔽掩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让别人知道他的存在。
  “吓死我了,我一进来就看见他口吐白沫双眼翻白。”外面有声音传来。
  “请问你跟这位先生是什么关系?”
  “我只是清洁公司的人员,来做钟点打扫的。”
  “这位先生有其他联络人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是当警察的,你们应该很好查……”
  贝贝隐约觉得不安,但他只能慌乱地躲在衣柜内,无法出去。
  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甚么事,阿典没告诉他。  
  阿典一直睡著,睡得很沉。
  手臂肌肉上有著针扎的痛感,阿典依稀听到了些声音,不断地响著。
  “烧退得差不多了,不过病人仍然很虚弱,打过针后休息一下,他或许很快就会醒过来。”那是陌生的声音。
  麻烦你了护士小姐。”杨桃说著。
  阿典慢慢睁开了眼,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壁纸白色天花板和白色眩目日光灯,告诉了他这件事。
  “我怎么会在这里?”阿典想要爬起身来。  
  兴晃走到阿典身边,扶了他一把。  
  “你有轻微脑震荡迹象,又因为睡眠不是和感冒使得抵抗力变弱,整整昏迷了两天。”  
  兴晃声音沙哑地说著,他的喉咙伤口还没好。
  “现在几点了?”阿典感觉到头晕目眩,极度的恶心,他浑身的骨头像被融化了一样,完全失去力气。  
  “十点半。”杨桃走了过来。
  “贝贝呢?”阿典问著,他在病房内并没有看见贝贝。
  “不知道。”兴晃和杨桃摇了摇头。“我们有去你家找过,但是没见到人,而虽叫他的名字,也没人回应。”
  “怎么会………”阿典有气无力地说著:“如果没有我带他出门,他不会离开的。”
  “我找过几遍了。”杨桃说。
  “他绝对还在家里。没人弄东西给他吃,他一定傻傻的等,直到饿死为止。”阿典接著闭起眼睛一阵,然后睁开来说:“我可以出院了,帮我办出院手续吧!”
  “医生说你起码得观察三天。”兴晃摇头。
  “三天里就算我没葛屁,那块旺旺仙贝也先葛屁了。”阿典坚持着:“我没事,我很好,回家休养就成了,不用待在医院里头。”  
  拗不过阿典,杨桃只好为阿典去办出院手续。
  出院后杨桃开车载著阿典跟兴晃了两个病患回家,阿典因为太过疲累又在车里睡了会儿,头就靠在车窗玻璃上,随著马路偶有的颠簸而轻撞著。
  “兴晃,把他的头扶一下。”正开著车的杨桃说著。“让他靠你肩上吧,不然脑震荡更严重就糟了。”
  兴晃依言把睡著了的阿典挪了挪,阿典睁开了一下眼睛,然后又沉沉睡去。
  “奇怪,灯怎么全开著?”杨桃说著。
  阿典因为杨桃的声音而再度醒来时,他发觉他在兴晃背上,而他仰头,看见窗户透出了灯光,所有的灯都亮著。
  杨桃用他的钥匙打开了一楼铁门,兴晃背他爬上楼,直到二楼卧房,才把他放在床上。
  杨桃提著两袋行李,走到阿典床前问著:“三楼应该还有空房间吧?”
  “干嘛?”阿典不知杨桃想做什么。
  “来照顾你啊!我跟兴晃决定先搬到你这里几天,等你身体情况稳定之后再走。”杨桃提著行李就往三楼去。
  “请示过上级了。”兴晃笑著。“上级也允许。”他们的上级就是杨桃她爸——警察局长杨一松。
  阿典由床上爬了起来。
  “不休息?想做什么我替你弄吧!”兴晃担心阿典的伤。
  “去找那块旺旺仙贝藏在哪里,灯是他开的,他一定在家。”但阿典挣扎了一下,腰才挺直没多久,便又软回床上。
  “我去帮你找吧!”兴晃叹了口气。“他是我们三个人的责任,不应该让你一个人负担。”
  阿典摇了摇头,兴晃并不明白贝贝现在在他心目中是怎样的地位,贝贝本来是责任没错,但经过这几天,贝贝已经变成了不是责任的责任,他照顾贝贝照顾得心甘情愿。
  “贝贝……”阿典躺在床上,尽可能地大声喊著:“贝贝你跑哪里去了?”
  突然间,房间衣橱里传来了声响。  阿典被吓了一跳,惊愕地看著微微震动著的衣橱。
  碰地一声,衣橱被由内而外打开了来,贝贝慢条斯理地由衣橱内爬下来,然后再轻轻地将衣橱门关上。
  “这里。”贝贝转过身来对阿典说著。
  “你怎么躲在里面”阿典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贝贝一个一百七十几公分不算瘦弱的体型,居然就这么挤到他塞满冬季夏季从来没整理过的衣柜当中。贝贝没有因为缺氧而翘辫子,还真是奇迹。
  “肚子很饿。”贝贝没有直接回答阿典的问题,他本能地告诉阿典自己目前的危殆处境。
  “问问小杨桃能不能出去买个饭,我冰箱里没东西。”阿典招来贝贝,然后对兴晃说了声。
  兴晃点了个头,走出去找他女朋友。
  “怎么躲在衣柜里?”阿典皱著眉问贝贝。
  “人很多。”贝贝想起两天前的情况,那时阿典正在睡觉,突然一群人跑进了屋里,他觉得太吵了,于是躲进衣橱当中以隔绝那些噪音,也躲避那些人。  
  但当声音全都静下来,他走了出来,阿典却不见了。他觉得困惑不解,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以为是因为自己跑到衣柜里面阿典才会不见,于是想只要再回到衣柜里,阿典就会回来。
  后来除了开灯的时间,他都睡在里头。  “差点被你吓死。”阿典念著:“以后不许跑到衣柜里去,我不在,如果你饿死在里面,谁找得到你啊!”
  “很饿。”贝贝抱著肚子,在阿典床沿蹲了下来,坐在旁边地板上头。
  “小杨桃!”阿典看贝贝的脸色十分苍白,遂朝外头喊了声。
  “要出去买了,就买了。”杨桃拿著钥匙的声音铿铿锵锵。
  几分钟之后,杨桃买了热腾腾的清粥回来,她拆了包装端进房里,但还没开口,贝贝就自动走过去拿,然后爬上阿典的床,坐在枕头上吃了起来。  
  “不要在我的床上吃东西。”阿典之前的轻声细语持续没有多久,嗓音就开始压低,因为贝贝的行为又令他开始感冒起来。
  “十一点要睡觉。”贝贝看者表,剩下不到五分钟就得熄灯,他得赶紧吃完,然后关灯睡觉。
  “不用那么准时,更何况你睡觉干嘛跑到我床上?去客厅吃,吃完回客房睡。”阿典推了贝贝一把。
  贝贝不为所动,迳自地舀起一汤匙热粥往嘴里放。
  “你听见我说什么了没有。”阿典有气无力,但仍努力地吼著。
  贝贝本来合上的嘴,此时又再度张开,然后哇拉拉地将口中的粥食全吐回盛粥的碗里。
  “你在干嘛,有够恶心的!”阿典嫌恶地挪了挪身子,离开贝贝一些。  
  “烫。”贝贝伸著舌头,苦了张脸。
  “活该。”阿典说著,又用脚踹了踹贝贝。
  “快下去,我要睡了。”
  “我也睡。”贝贝将热粥还给杨桃。“十一点熄灯。”
  “你两天没吃东西了,肚子不饿吗?”阿典快被这块旺  旺仙贝搞疯了。
  “我还有买牛奶。”杨桃赶紧去客厅拿了罐鲜奶进来。
  她为贝贝打开了牛奶纸盒,然后交到贝贝手中。
  贝贝仰头,一口气将牛奶喝光,然后把纸盒还给杨桃,接著看了看表。“十一点,熄灯睡觉。”
  贝贝将枕头摆好,棉被拉好,接著跑到客厅按下电源开关,然后啪啪啪地几声,整栋房子的灯火应声熄灭,卧房也陷人一阵漆黑。  
  “贝贝——”阿典吼著。  
  “好吵。”贝贝跳回床上,捂起耳朵。
  “你睡觉是你的事,干嘛把全部的灯都关掉。”阿典想把这个占据他一半床的家伙给踢下地。  
  “现在是什么情形?”杨桃有些傻眼,弄不清状况。
  “我也不晓得。”兴晃不知道该说什么。  
  贝贝开始装睡。其实他并不是那么困,但他知道只要自己睡著了,阿典就拿他莫可奈何。  
  果不其然,几分钟后,阿典放弃了。
  阿典对兴晃和杨桃说:“算了,你们摸黑上去吧。”
  “你也休息。”兴晃和杨桃带上了卧室房门,而后离去。
  阿典躺在床上,碎碎念著:  “真不知你发什么疯,跑到我床上来睡。你不是很讨厌人碰你的吗?干嘛跟我挤一张床。”
  念了十多分钟左右,阿典累得睡著了。他开始打呼,也开始习惯性无意识地说起梦话来。  
  贝贝知道阿典不会再赶他下床,这才安心入睡。  
  夜半,阿典说梦话的声音停止,连打鼾的呼声都停歇,贝贝睡著睡著感觉世界都安静了,那突如其来的荒凉寂寞感,驱使他睁开了眼。
  阿典侧睡著,两颗靠得十分接近的枕头,让贝贝在黑夜中,也能够清楚地看见阿典的轮廓。  
  阿典不讲话的时候9有些奇怪,贝贝看著阿典,伸出手来,碰了碰阿典的脸颊。
  “呜——”阿典突然一个急促抽气。
  贝贝被吓了一大跳,眼睛瞪得老大。
  “呜……兴晃……”阿典发出呻吟。
  “兴晃……我爱你……”
  贝贝几乎可以背出阿典每天晚上呓语的内容,阿典喊的都是兴晃的名字。
  但他不喜欢阿典这样,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就是不喜欢。
  “晃……”阿典喃喃说着。
  “贝贝。”贝贝开口说。
  “晃……我爱你……”
  “贝贝呢?”他不死心。
  “……白痴贝……不要乱跑……”闭著眼阿典突然紧张地喊了出来。  
  贝贝又被阿典吓了一跳。  
  “过马路要看车……牵著我的手……”阿典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别乱跑……待在我身边……”
  贝贝把自己的手伸过去,放在阿典的手掌中,阿典一碰触到,就像捕蝇草吃到昆虫那样,紧紧地合了起来。
  “待在我身边…”阿典梦话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小到如同耳语般轻柔。
  贝贝心满意足,闭起了眼睛,再度睡去。
  阿典不在的这两天,他躲在衣柜里等著阿典回来,现在阿典回来了,他也可以放心了。  
  只是,当他的意识才远去,阿典翻了个身,又将手脚横跨放在他的身上,阿典靠他靠得好近,阿典几天没洗澡又加上发烧猛流汗,还火气大肝火上升,全身上下带著异味。  
  “兴晃……我爱你……”阿典喊著。
  贝贝拼命地想往外头,但阿典却揽住了他,没让他有空间挣扎离开。  
  “兴晃……″  
  “臭。”贝贝捏住了鼻子。  
  “爱死你……″  
  “臭死了。”  
  翌日,阿典睡到了下午才转醒。
  阿典他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呵欠。他发觉足够的休息之后,身体似乎好得差不多了,所有的晕眩与想要作呕的感觉都已消失,只剩右边肩膀疼痛依旧。不过他想吃吃止痛药应该就没事。
  阿典慢慢下了床往客厅走去。
  客厅里,贝贝拿著铅笔不停地画著,之前的几本素描簿都用得差不多了,贝贝画完也没想过要将作品收藏起  
  来,只是随地乱丢,胶黏的绘图纸散了开来,掉落一地,阿典拿起一张,端详著。
  那张画纸里,绘著的是他睡著时的脸。
  发觉自己睡觉中的模样被贝贝观察后画下,阿典觉得有些别扭奇怪。
  “画我干嘛?”阿典问。
  贝贝的绘图技巧或许是洛桓教的,他的底子打得很深而且很稳,个个角度阴影变化都层次分明,宛若黑白相机拍出来的一样。这是种极度可怕的天赋才能。
  贝贝没有回答阿典的话,只是当阿典一靠近他,贝贝就捂起了鼻子。“好臭。”
  阿典把自己的画像丢回贝贝怀里,他也闻到身上的味道了。几天没洗澡,是这样的。
  “你也差不了多少!”阿典这样说著,然后回浴室打开水龙头放温水。
  “兴晃和杨桃呢?”阿典问了声。  贝贝没有理会,仍然继续画著他的图。
  阿典在桌上找到杨桃留下的纸条,上头写著:贝贝早餐午餐都吃过了,因为没事做所以我们先去买些报告用的十行纸,晚上会带晚餐回来。桃。
  原来他们两个一起走了啊!阿典盯著杨桃的笔迹,心里头百味杂陈著。
  兴晃和杨桃几乎已经到了形影不离的程度,但想起他们一双亲昵背影,虽然不是那么在意,也叫自己努力放开了,阿典却还是觉得胸口有股热气,积聚著不肯散去。
  对他们既不是恨,也不是妒忌。阿典只觉得自己十分悲哀,那两个人对他那么好,完全没戒心,但他却对其中一个男人怀有爱意。
  也该结束了吧!阿典如此想著。虽然没办法说忘就忘,但时间总会冲淡一切、爱情总会过去的。
  “你先进去洗澡吧。”阿典将纸条放下。“去洗澡,快点快点。”阿典用脚推了推贝贝。
  贝贝站了起来,将素描本放下,走进浴室,他也觉得自己很臭,所以乖乖去洗澡,但是,却在走进浴室三秒后,又跑了出来。
  贝贝站在浴室门口,看著阿典。
  “我的天,你连洗澡也不会,那以前是怎么洗的?”
  “巧巧洗。”贝贝回答。
  “天杀的,那现在该不会要我帮你洗吧!”
  贝贝点头。
  “我咧——”阿典举起左手,往贝贝头上K去。
  “自己脱衣服,然后进去泡一泡就算了。”阿典记着上次的惨痛经验,他才不想帮贝贝洗澡,否则一个不小心又擦枪走火怎么办?
  贝贝摸了摸发疼的额头,双手笨拙地解衬衫上的钮扣,奋斗了几分钟脱掉了上衣后,又开始解皮带和牛仔裤的扣子。
  阿典边看边跺脚,贝贝脱个衣服,起码弄了十分钟。
  裤子丢到一旁后,贝贝揪著内裤,就要拉下来。
  “进去里面再脱!”阿典又K了贝贝一记。  
  “痛耶——”贝贝被打得莫名其妙,他明明就安分地脱衣服也没胡闹了,阿典干嘛又打他。
  阿典先走了进去,在超大型双人浴缸中倒入发泡沐浴乳,习惯性伸出右手搅了搅。浴缸里的水湿了由肩膀到手臂,裹住伤口的绷带,他觉得自己的伤也差不多好了、而且待会儿也得洗澡,便脱下T恤,将里头被渗湿的绷带拆了下来。  
  贝贝随后入内,顺手将浴室的门锁住。
  阿典听见声音回过头去。“你锁门干嘛?”
  “洗澡要锁门。”贝贝回答。  但在蒸气氤氲的浴室之内,贝贝衣服尽褪的少年身躯来到阿典面前,完全没有遮掩的景象,赤裸裸地展现着:
  阿典忽然感受到些微的暖昧情愫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他咽了口口水。
  贝贝光滑的躯体散发著无形诱惑,天真懵懂却又带着冷淡和什么也无意理会的模样对阿典而言,是种极度蛊惑。
  阿典一直都很想将贝贝留在身边,除了贝贝有能耐能让他忘记兴晃的存在这点以外,他也需要贝贝,他喜欢著这个什么也不懂的少年,曾经有过好几次想要碰触贝贝,并将贝贝紧紧搂进怀里的冲动。  
  上次的浴室事件之后,他对贝贝的在意程度,成等比级数不断往上递增。他明白那是爱情的开端,他想要贝贝。
  贝贝那双淡褐色的眼眸有些湿润,十分接近地看着阿典。他见阿典许久没有动作,于是张开双唇问著:“可以吗?”
  “可……可以什么……”阿典又咽下口水,紧张得口吃。  “洗澡。”贝贝觉得阿典有些奇怪。
  “洗……洗澡……”阿典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些。他知道自己很久没谈恋爱,所以才会这么把持不住。
  阿典立刻把自己的T恤穿回去。  
  “进去浴缸里面,别靠我靠得这么近。”阿典轻轻推了贝贝一把。  贝贝踏入浴缸当中,热水的温度令他又迅速站了起来,立刻跳出浴缸外面。  
  贝贝湿漉的身子直接往阿典身上靠去,他后悔了,不想洗澡了。
  “又怎么了?”阿典被贝贝轻轻地撞了个满怀,呻吟了声。
  贝贝这回并没有像以前横冲直撞不懂得节制力道,他只是软软地蹭了过去,肌肤贴在阿典身上,把阿典的T恤弄湿。  
  “好烫。”贝贝抓著阿典的衣服,低着头。
  阿典打了个寒颤。贝贝可能已经记取教训,知道撞得太大力肯定会被K,所以放慢了速度与脚步朝他黏过来。但却是这样才糟。
  贝贝削弱了自己的力道,反而使阿典对他的魅力失去任何的抵抗能力。
  阿典又呻吟了声,贝贝这样又蹭又抓的,实在让他心痒痒,快崩溃。
  “妈的,给我小心你的屁股。你再靠过来,就不怕我强奸你。”阿典咒骂著扒开贝贝的手,弯下腰去手握住浴缸边缘,另一手转开冷水水龙头,努力使浴缸里头的水温降下来。
  “黎明之星。”贝贝瞧见阿典的牛仔裤后口袋上绣绘了米罗的画,他伸出手去抚摸了那些代表著幻想与梦境图案的色块,并且用手指在阿典的屁股上勾勒著。
  正专心调著水温的阿典被贝贝突如其来的骚扰吓了一跳,他脚下一滑,整个人栽进浴缸之中。
  “啊——”贝贝轻呼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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