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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赞城就在――或者说曾经在――下一个山头上,”戈尔洛夫说,他的声音很大,每个人都能听得到,但他的声音也很平静,说明他什么也不怕。“哥萨克人在比较高的地方,与我们之间隔着一片低矮的平地。我们只有几百人,他们有几千人。不过,那都是些乌合之众,而且又是喝酒又是强奸地忙活了整整一夜。”戈尔洛夫停了一下,看了看周围望着他的一张张脸。这都是职业军人,而且都是自告奋勇来到这里的;不过我仍然能感觉到,戈尔洛夫希望他们在战斗开始前再核实一次,所以他向他们提出了也摆在他本人面前的选择。“我们可以撤退,让人去莫斯科请求派兵增援。”
谁也没有说话,于是我开口道,“如果我们后撤等待的话,他们还要洗劫多少城市?”
周围的树木和烟雾挡住了我们的视线,使我们无法看清城市所在的山顶,但喝醉酒后的歌声,间歇传来的女人的尖叫声,已经不允许我们后撤。我们必须战斗。
“一旦与他们交手,”戈尔洛夫说,“他们就不会再让我们突围出去。不是他们杀了我们就是我们杀了他们。但是要记住一点:他们没有受过训练,不习惯作战。我们是政府军,那些农民会认为我们比他们强十倍。这个名叫普加乔夫的哥萨克正试图要让他的手下相信他们的人数比我们多。他洗劫过庄园,杀死过贵族,劫掠过城镇,但那些城镇中的守兵大多是哥萨克或鞑靼人,自然会向他投诚。他还没有能打败一支正规的政府军,今天也不会。”
平地上已经长出了郁郁葱葱的绿草,马蹄踏在上面像踩在垫子上一样悄然无声,因此我们慢慢离开树林进入平地前进时,四周一片寂静。戈尔洛夫向我使了个颜色,让我骑在他身边。
我们逐渐接近山顶,那里的烟雾也更加浓密。风向以前发生了变化,烟雾正越过平地向我们刮来,在有些地方,前面十步远的地方都几乎看不到。但我们仍然向前推进,尽量不让马发出声音来。村子里传来了古怪的声音,向我们飘来,那是一种奇怪的有人欢笑有人哭喊的刺耳的声音,是强暴与反抗的喊叫声。但是,这种喧闹声似乎在发生着变化;笑声逐渐消失,远处有喊叫声和武器的响声。
“他们已经知道我们来了,”戈尔洛夫平静地说。接着,他高声命令我们后面的军队保持作战队形,二十人为一排。就在我们组成队形时,我们听到有别的声音穿过烟雾飘向了我们。我们屏住呼吸,听到了歌声;哥萨克人放声唱起了一首战歌。歌声充满了欢乐,没有丝毫惧怕。
戈尔洛夫把麦克菲和拉尔森分别安排在列队的中央和后部,一人在左侧,另一人在右侧,为的是让他们稳定那些缺乏经验的人,因为在所有人当中,我们最信赖他们俩的技术和勇气。有位士兵还不到二十岁,现在正脸色苍白地坐在马背上,在戈尔洛夫的旁边大声说道,“上千人!我们获胜的机会有多大?”我飞快地看了一眼戈尔洛夫;他丝毫不理睬我们队伍内部已经开始出现的恐慌。
一阵轻风吹来,刮走了一些烟雾,我们现在可以看到有人正从残垣断壁中涌出来,那残垣断壁就是曾经的卡赞城里兴旺的店铺和整洁的住房。离我们最近的是一些疯狂的暴民,手中握着农具充当武器――有斧头、大刈刀、叉草用的大叉子,甚至还有耙子。混杂在他们中间的是骑在马背上的哥萨克,个个喝得醉醺醺的,像野人一般,头发上和络腮胡子上夹着杂草。我们端坐在马背上,看着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暴民在我们面前的山上越聚越多。
“他们的人数越来越多,”戈尔洛夫旁那个惊恐万状的年轻人说。
“是的,”我说,“不过马背上的哥萨克必须挥动鞭子才能驱动这些由农民组成的步兵前进。你瞧那里!”我指着人群的后面,骑在马背上的哥萨克正在用刀背拍打那些已经试图逃离战场的农民。知道对手并不真正想打仗,这确实能极大地鼓舞士气。我又补充道,“那就是一个信号!”
“不错,”戈尔洛夫静静地对我说,“但那却不是。”他朝哥萨克编队所在的山顶点了下头,一群哥萨克骑兵正飞速奔来,为首的人绝对不会让人弄错。
“狼头,”我悄声说。
哥萨克看到他后一起欢呼了起来,而我们周围的人却开始脸色发白。我想弄清楚他的到来有什么意义,结果发现情况不太妙:“狼头”不让他的手下洗劫卡赞城,也不让他们喝得酩酊大醉或者撑饱了肚子去强奸女人。他比夹杂在那些乌合之众当中、骑在马背上的哥萨克更具军事眼光,也许还更高贵,正如我知道许多高贵的哥萨克人都那样一样。他不会在杀戮欲望高涨和一片混乱中出兵;他非常危险。
戈尔洛夫紧紧盯着他,说,“他靠近谁,谁就是叛军头目。”
在场的每个人都在看着,不光是女皇的雇佣军,还有那些叛军。“狼头”率领他的手下策马越过山脊,动作像动物一样优雅。他和他身下修长的黑马进行着交流,不是靠手而是靠膝盖,至少看上去像是这样,通过他与那匹马之间的某种超越身体的联系。他的那匹牡马以毫不费劲的流畅速度奔向前,然后突然在一群哥萨克骑兵当中停了下来。这群哥萨克人的中央有一个身材高大、酒足饭饱的哥萨克,身上穿着镶有裘皮的紫色缎袍。他满脸通红,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我也能看出他喝醉了酒,近乎疯狂。他策马向前,紧紧地拥抱着“狼头”。我知道我们终于锁定了叛军首领普加乔夫。
我们面前的暴民继续不断增加,黑压压的一片,超出了我们左右两翼的范围;我们面临着被包围的危险。“你们各自保命吧!”戈尔洛夫旁边那位年轻的雇佣军吓得喊叫着,开始调转马头。戈尔洛夫一巴掌将他打落到马下。
“不许逃跑!”戈尔洛夫恶狠狠地吼道,然后回头对其他人喊道,“不许逃跑!”他看了看我,眼睛里冒着怒火。“我们必须趁着他们的骑兵还没有准备好,赶紧向这群暴民发起进攻!”
我抽出马刀作为回答。戈尔洛夫盯着我,笑了;他一直非常看重有我时刻准备在他身边作战。
戈尔洛夫也抽出了自己的马刀,然后调转马头对着他的手下。“俄国有句谚语!”他大声说道。“‘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后必定会走三条道路中的一条。走左边那条道,狼会吃了他;走右边那条道,他会把狼吃了;如果走中间那条道,他会把他自己吃了。’”戈尔洛夫将手中的马刀举过头顶。“我对你们说,‘吃掉那些狼!’”
他调转马头,对着敌人,喊叫着带头冲了过去。
我策马跟在他身旁,其他人雷鸣般地跟在我们身后。在过去几个星期中,我们在篝火旁就现在这种战术讨论过许多次,甚至在向南方挺进时还练习过;我率领一对人马冲进了我面前的农民当中,戈尔洛夫率领第二支人马向我们左边的人群冲去。我所遇到的第一个农民好像喝醉了,见我们冲过来根本不知道退缩;他朝我挥舞起大刈刀,但他的动作太慢,我轻而易举地砍倒了他,然后马刀向左边一挥,砍倒了另一个挥舞斧头向我袭来的农民。其他农民像我们所希望的那样开始后退;要想顶住骑兵的冲锋,就必须有严格的纪律、沉着的指挥官、有素的训练,而这一切我们面前的暴民都不具有。他们大多数人都不是懦夫,但他们也不是职业军人。不管他们是什么,许多刚才还冲着我们的方向挥舞着血淋淋的武器的那些排在队伍前面的暴民都是杀人犯,当他们转身逃跑时,我们的刀刃砍进了所有那些我们够得着的人的后脖子。
我朝左边望了一眼,看到戈尔洛夫也冲到了人群中,正在把他们砍倒在地。他甚至比我还要具有攻击性;当暴民后退时,他催马追了上去,结果发现自己冲到了其他人前面,已经陷入了暴民当中,根本脱不了身。有些暴民已经意识到他与其他战友分散了,便又潮水般地想回来将他围住。戈尔洛夫砍倒了一人,开枪打死了另一个,还在大声喊叫着,“冲啊!”然而就在这时,离他最近的两个雇佣军被拖下马背砍死了。
我呼喊我的人马后撤,重新编队,然后我自己不是跟他们一起向前冲,而是向戈尔洛夫那边冲去。我的坐骑是匹母马,步伐轻盈,是全队跑得最快的马。它比我还要清楚我的意图,几步就冲到了戈尔洛夫身旁,并用它的前胸撞倒了袭击戈尔洛夫的暴民,然后我再补上一刀。我们赶到戈尔洛夫身旁时,发现他已经打疯了,虽然敌人已经再次后退,他仍然在挥刀砍着他们。我抓住他的缰绳,冲着他大声喊道,“戈尔洛夫!后撤!后撤!”
我拉住戈尔洛夫的马,领着他和幸存下来的他的手下撤离了哥萨克编队。我们大家――我的手下和他所剩下的一半人马――重新编成原来的队形。“重新装弹上膛!”我对大家喊道。
“下次动作别这么慢!”戈尔洛夫冲着我吼道。
“如果你真的是在打仗,”我也不甘示弱地吼道,“而不是在空中挥舞马刀,我们就能驱散这些乌合之众!”
“我?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只关心自己优雅姿势的骑兵!”
这种在激战中互相对骂是骑兵指挥官不应有的做法,但在差一点看到对方被敌人杀死的朋友之间却并非稀罕事。我和戈尔洛夫竭力控制住情绪,命令我们的手下重新编好队形。大家立刻遵命,在我们身后排好队。我朝哥萨克首领们望去,从城市方向飘来的烟雾使我们几乎看不到他们。
“哥萨克骑兵马上就要过来了,”戈尔洛夫说,“目的是让他们的军队看看他们并不害怕!”
“让他们来吧!”我说。
我们看着“狼头”挺起身来,挥手示意他的手下向前冲;他身旁那位高大魁梧、身穿缎袍的哥萨克,那位我们知道就是普加乔夫的哥萨克,伸出手来拦住了他。普加乔夫似乎在笑,但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我无法肯定。他朝他自己的骑兵――也就是“狼头”的手下对面的那些人――挥了一下手,这些年轻的骑兵尖叫着策马向我们冲来。
我注视着他们向我们冲来的样子,然后仔细研究着他们,发现他们像当天已经出来战斗过的步兵一样。他们个个露出一副醉态,骑在马背上松松垮垮,没有队形,但他们仍然在高声尖叫,其中一些吼叫着,仿佛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狼头”,甚至想象自己已经变成了“狼头”。
我们喊叫着,策马过去与他们交锋。马刀高举在空中,马匹扭动着身子,人在喊叫。两支冲锋的队伍碰到了一起。
我们从他们中间穿了过去。我这么说丝毫没有骄傲的意思,只是在讲述一个事实。不过,当我今天回想起来时,我感到非常骄傲――因为我们保持住了队形,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在这种队形中,每位骑兵都能感到来自其他人的支持和保护。这种训练有素的做法在战斗中并不容易保持。我们队伍的职业化显露了出来,不仅打垮了骑在马背上的哥萨克乱军,而且又一次杀进了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些乌七八糟的步兵。
那些乱哄哄的步兵拥挤在一起,因为这里是哥萨克编队的中央。他们的队伍中一片惊恐,这第二次冲锋带来的混乱比第一次还要大,因为前面那些惊恐万状的暴民试图逃到后面去,结果与他们那些仍然想冲到前面去作战的兄弟撞在了一起。拉尔森被他们从马背上撞了下来,但我和麦克菲及时赶到了他身旁。麦克菲抓住他的缰绳,我砍向那些哥萨克,不让他们靠近,使拉尔森重新骑到了马背上。
我们杀死了许多哥萨克,自己的伤亡却很少,不过我们的人开始感到有些疲倦。“保持队形!”戈尔洛夫喊道。我对后面的人重复了这个命令,皇家骑兵立刻在我们周围重新集合好。我们不必后退,因为哥萨克编队已经在后撤。他们看到我们发起了两次冲锋,结果地上横七竖八地留下了两大片尸体。几个月来,他们一直在抢劫、强奸、杀人、把他们不想偷走的东西烧毁,然后再向下一个目标前进,而且越来越相信自己战无不胜。这一切现在突然化成了乌有。
“他们的骑兵也是业余水平,”我对戈尔洛夫说。
“‘狼头’的手下不是。”
战场上突然一片寂静,似乎在场的每个人――无论是雇佣军还是暴民,无论是职业军人还是农民――都意识到那位震住他们的哥萨克必须更多地投入到战斗中。交战带来的第一阵惊诧过去后,他们内心深处的本能开始抬头,使得每位参战的人开始判断胜利的方向。我们的进攻以及我们面前那些暴民的无能不仅壮大了我们的胆量,而削弱了敌人的士气。暴民们现在开始摇摆不定,就像所有人在害怕时却没有看到勇敢的榜样便会变成野蛮人一样。他们会以所能找到的最真实的勇敢的象征做榜样,结果看到了“狼头”。
他在马镫上站直了身子。他个子很高,体形很瘦,不像一动不动地卷缩在他旁边那匹马上的那位饮食过度的混蛋――普加乔夫。“狼头”把头往后一仰,发出了狼嚎声。
从他肺部传出来的响声立刻使那些暴民留在了原地。他们不再逃跑,但也不再进攻;他们只是站住脚,等待着看看会发生什么。
我不知道是什么在驱使我,也许是害怕和天生的不屑混合在一起给我带来的力量,我也在马镫上站直身子,像狼一样嚎了一声。
这让戈尔洛夫和我周围的其他人大吃一惊,也激怒了哥萨克人。“狼头”队伍中一位年轻的骑手尖声叫骂着――一定是哥萨克的什么诅咒,然后策马向我冲来。与此同时,一位试图驱赶那些农民前进的哥萨克有把手枪,他举起枪,对着我的方向开了一枪。我感到有什么东西打了我一下,就像某个拳击手朝我右腰上方重重打了一拳一样。我用手一摸,颇感意外地看到那里在流血。不过我没有时间去考虑我的伤势。我几乎没有感到疼痛,便安慰自己那只是擦破了点皮而已。我只看到那个年轻的骑手在向我冲来。我踢了一下马肚,我的马立刻迎了上去。
这个哥萨克在尖叫着,我大概也在尖叫,只是我记得当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就连马蹄声、风声或者我自己的心跳声都没有听到。我周围的一切都放慢了速度,我非常清楚地看到对方的一举一动:由于那个哥萨克在激动中紧紧抓住缰绳,他那匹马的马唇被拉到了马齿后,造成这匹马向前飞奔,也破坏了他的平衡。这个哥萨克在马镫上站直了身子,手中的刀往后举起来砍我,他那疯狂的眼睛盯着我的脑袋。我在那瞬间意识到,他渴望着要让我的脑袋离开我的肩膀。我突然清晰地意识到,虽然这种清晰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似乎完全不可能,但我意识到这个哥萨克认识我,知道我就是砍下了他一位兄弟的脑袋的那位士兵。
一旦知道他打算砍我的什么地方,我就占了上风。我也站起身来,然后使足了全身力气,将刀横着砍了过去,不是那种幅度很大的动作,而是幅度很小但借用了出刀的速度以及刀刃的锋利的动作。他的马刀从我的头顶飘了过去,我的马刀却穿过了肌肉和骨骼。
我从他身边优雅地驶了过去,我最喜欢的就是马刀砍到什么东西后再进入到自由的空气时通过刀柄传达给我的那种感觉。我勒住马,调转马头,寻找着我的对手,想再来一次。
我没有找到他。接着,我看到了他的马,不是像我期待的那样跟在我身后,准备再次发起进攻,而是疯了一样狂奔。那可怜的马匹又是困惑又是害怕,因为它的背上只驼了一个人的下半身,而且由于双脚仍然插在马镫里,所以这半截身子也仍然留在马鞍上。那个哥萨克的另半截身子一动不动地躺在空地上,就在我和其他皇家骑兵之间。
那匹不知所措的马仍然驼着背上那恐怖的半截身子,开始慢慢地围着圈子跳跃着奔跑。当它经过它的哥萨克主人前时,暴民们一起跪到在地上,在胸前划着十字。我策马回到戈尔洛夫身旁,听到他悄声对我说,“我听说过有这一招,但从来不相信真能做到。”
我们回头看了看哥萨克编队。那匹没有了主人的马匹为了寻找安慰,已经回到了“狼头”的身旁。普加乔夫的脸涨得更红,第一次举起刀,大声下达着命令。他的手下没有一个人作出反应。“狼头”抽出自己的马刀,敲掉了普加乔夫手中的刀子,突然,暴民们一起扑到了他们的领袖身上,把他从马鞍上拉了下来。
我们一动不动地坐在马背上,被暴民们的举动惊呆了。只见他们带着虔诚的敬畏之情纷纷放下手中的武器,似乎与他们作对的不仅是军人,而是万能的上帝本人。这时,我感到自己的右侧在疼痛,并且又摸到了滚烫、稠粘的鲜血。戈尔洛夫看到我手指上鲜红的血迹后,立刻警觉地问,“那是他的血还了你的血?”
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麦克菲就嚷了起来,“他们过来了!”
我们准备好迎接他们的进攻,但朝我们走来的哥萨克一个个下了马,放下了武器。他们拖着普加乔夫,在我们面前站住脚,把神色恍惚的普加乔夫扔在我们的马蹄前。其中一位哥萨克嘀嘀咕咕地说了些什么。
“他们在说什么?”麦克菲问戈尔洛夫。
“他说他们是神圣俄罗斯皇位的忠实仆人。”
农民们开始三三两两地散去,回到他们原先的农庄上去。
我突然感到身子轻飘飘的,似乎我的身体没有任何重量。我的视线开始模糊,但我仍然清楚地记得“狼头”带着他的手下回到了他们出来的森林。然后,我感到戈尔洛夫把手放在了我的背上,摸到了子弹射穿的洞。“你被子弹打中了!”他厉声责备道,似乎非常生气。接着,天旋地转,整个世界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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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与荣誉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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