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遭人绑架的松羽,受制于迅如闪电的巨马,以及用一只强而有力的铁臂牢牢钳住她腰际的年轻男子,沿途尖叫不休。
出了疏勒城,匪徒倏然掉转马头,一路朝天山北路驰骋而去。
穿过黄沙滚滚的土地,三匹勇往直前的大黑马立刻引起漫天风沙,途中旅人纷纷走避。
他们就这么驰骋著,奔过烈阳照射的深切峡谷,任狂风吹打在身上,沿著昔日的古战道转向北方,骑上一个又一个的丘陵地、跃过一条又一条冰山融化后的河流。
“驾!”
当他们下丘时,天地恰巧笼罩在深紫色的彩幕中,一群水鸟遭马蹄声惊动振翅北飞,乍看下他们就好比奔腾在云海中般壮丽、荡魂……
※ ※ ※
数日后,将军府
松羽体内的气血翻腾,身躯微颤,心中的愤怒一触即发──
“放我下来!我叫你放我下来!”
她蹙紧眉心,悍然暴喝,奋力捶打顶在她腹间的虎背熊腰,偏偏这不要脸的男子却不痛不痒,依然故我地扛著她步入府邸。
她觉得自尊心受创,不是因为自己的姿势足以令她脑充血或无地自容,而是……而是他用一只大掌按住她的大腿顶端,只要微微移动一点点……一点点就会碰到她的……
“无耻!不要脸!”她生气的乱骂一通,不想不气,越想越羞恼。
然而男子健壮的臂弯依旧钳在她敏感的大腿上方,浑然充耳不闻地朝西厢房走去。
门一开启,松羽下一刻便被粗鲁地扔上床,登时摔得她紧咬下唇,痛得讲不出话来。
“人事已尽,再来就听天由命了!”男子音调低沉地道。
“都这把年纪了,竟干这种不法勾当,堕落啊!”另一名男子哀叫著。
松羽不甘受摆布,挣扎著跳下床转身就要跑。
“放心吧,当你伏法时,我会替你留个全尸。”男子慢条斯理地说,好整以暇地以眼尾轻扫松羽一眼,单手一伸,毫不费力地便将她推回床铺。
“好痛……”
可恶!
她不信邪,再试。
“啊──”
再一次扔回!
甚至他这次的力道大了些,使她一时没留意,脚跟猛地绊住,立即硬生生地摔趴在床中央。
过分!
她气得热泪盈眶,拚命捶床泄愤。
“呵,真感激你。”同伴装作没看见松羽的挣扎,哼哼笑了几声,调侃地应道。
不可能的,为什么他就是能轻易拦住她的去路?
松羽咬著下唇,心一横,瞥见东英正好转过身去,索性决定直闯不误。
岂料,人算不如天算,他背后竟像长了眼睛似的,头明明没转,却能准确抓住她的右上臂,随意一扫,她倏地又陷入被褥间,让她气得几乎哭了出来。
“举手之劳,大家都这么熟了,甭客气。”
丢完了人,男子一面谈笑风生,一面作势要解下面罩。
“等等,你不能解开面罩。”同伴霍然出声阻止。
“不能?”
“身分会曝光的!”
“能瞒她多久?大门的牌匾上大大刻著『将军府’,她猜都猜得出来。”男子浓沈的低语著,一派从容地卸除蒙著脸的黑色巾帕。
一见到面罩下的脸孔,松羽的心脏顿时无力的颤悸,眼前的陌生男子目光太锐利、气质太自信、相貌太俊逸,在他带著一丝讥诮笑意的逼视下,她才惊觉他身形尤其高大强壮得吓人。
她如何能够从这样的男子手中逃脱?
绝望一路窜烧到她的喉咙,松羽脆弱的自信心一下子就七零八落的溃散成一堆烂泥。
东英笑道:“伊犁将军东英,这厢有礼了。”
“你是将军本人?!”却带头绑架她?!
“没错,在新疆我最大。他们是我的左右副将,丁牧及呼特。”他干脆跟她解释得更清楚一点。
松羽锁紧眉心,忿忿然地瞪视他,心中充满了诸多难以置信。
回忆起日夜兼程的这些日子,他对待她的种种行径简直比土匪恶霸还过分!
冷峻的眸光搭配著不可一世的高姿态,老是扬高下巴看她、听她说话,不但如此,他卑鄙的恶行还包括……当她急著小解时,他竟、竟拿绳子绑在她腰上,牵著她到草丛堆里解决生理问题,就像小狗撒尿一样。
这样的人居然是新疆的最高行政官?!
她悖然大怒,立刻要开骂。“你──”
“请多指教。”
他这会儿倒变成了谦谦君子?但可恶的是他的确有那本钱,嘴角幽然一笑,潇洒俊逸的神情马上令他显得既迷人又俊魅。
尤其唇上的两撇狭窄短胡,更是令他的魅力直震旁人心口。
松羽盯著他的笑容,兀自人小气盛地道:“谁要对你指教?你们这些人简直目无王法,贵为驻守边陲的大将军,竟然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强夺民女,你现在最好立刻放我走,否则你一定会受到报应。”
“恕难从命。”他只说。
又是那种不由分说的表情,松羽火死了,悻悻抢回自己那条被他握在手中把玩的细长辫子,气急败坏地骂道:“恕难从命?!什么是恕难从命?你到底为了什么目的把我绑来?”
“恕难从命就是无可奉告。”东英决定现在不跟她说太多。“总之只要你合作,我可以担保你安全无虞。”
“你!”她气煞了。“我的安全不需要你来担保,我、要、离、开──”
她是认真的。
东英的反应是好整以暇将右手拄在床板上,一脸坏坏的表情,微微躬身倾视坐在床上答话的俏佳人,无意中让自己俊逸得过火的脸庞过度逼近了她,炯炯有神的眸子一瞬不瞬对著她漂亮的瞳仁。
松羽蹙眉不自在极了,从来没有任何男人这样近距离的与她面对面。
“看来,得好好洗涤一般的,不只是你这肮脏不堪的身子,更包括你这颗愚昧不明的脑袋瓜。”
松羽难以置信的顿在那里,怔傻了眼。“你……你别欺人太甚!”
“我是实话实说。”
“疯子!”
懒得理他,松羽起身掉头就要走,却没料到他一个弯腰的动作、猝不及防地将她打横抱起,她压根儿连反抗的时间都没有,便遭他扔进布帘后的澡盆。
水……瞬间淹没过头顶,她很快地跳起来大叫:“水是冷的!”
“天气热得要命,不洗冷水,难不成洗热水?”东英答得理所当然,掉头便与同伴迳自离去。
“喀!”上锁的声音!
松羽的心脏漏跳一拍,惊惶失色地追上去。
“你这是干什么?!开门,快开门!”她不断地试拉门扉,但是开不了,她只好拍打呼喊。“不要走,放我出去,你们快放我出去,东英──”
※ ※ ※
三人回到将军府议事的厅堂,呼特首先开口道:“将军,属下一直有个疑惑。”
东英倚入靠垫。“说。”
“为什么我们必须绑架那姑娘?”
“玉灵陈述我额娘的口信时,你不也在场?”
丁牧此时以沉稳的嗓音道:“你误会了,我和呼特的意思是为何我们不能以正大光明的方法请她出面协助,如此一来,我们自然就不必大费周章、罔顾她的意愿,将人家强掳过来。”
东英不答反问:“你们信玉灵的话吗?”
丁牧与呼特顿时愣住,说不出话来。他们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将士,对于身分高于自己的皇亲贵族,纵然心中有想法,也不能以下犯上。他现在突然问他们……
“这──”
他们答不出话来,东英索性替他们说了──
“你们况且半信半疑,一旦我肆无忌惮说出去,岂不笑掉所有人的大牙?一个威风凛凛的伊犁大将军,居然迷信江湖术士的话,而且全是他额娘的意思。三十而立的大男人,这么听从高堂老母的话,实在乖巧啊!”他压低音调。“这像话吗?能听吗?”
两人这才恍然大悟。“这倒是,不过这姑娘若是一直拒绝合作,胁迫她似乎也不是办法。”
“吵闹一阵子,她就认命了。”他轻描淡写地带过。
“唉,罢了!反正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多说也只是庸人自扰而已,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呼特实在没办法。
“说得我好像犯下十恶不赦的滔天大罪,有这么严重吗?”
东英这会儿倒笑了,神情显得轻松自在。
“暂时撇开这件事不讲,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想过这姑娘究竟拥有什么能力,能助你逢凶化吉?”丁牧问道。
对于丁牧的问题,东英并不搭腔,反而面色转冷、转沈地合上眼帘。
丁牧继续道:“赶路的这几天,我暗自观察她,她似乎除了冥顽不灵外,与一般的女孩子并无太大的差别。”
瘦瘦弱弱的、手无缚鸡之力,他甚至没忘记她剃羊毛时,把场面搞得何其惊天动地?!这种花瓶是将军的吉神?
不解……
经他一说,呼特跟著抱臂深思。“莫非你在暗示我们找错人了,吉神另有其人?”
丁牧否认。“不!依照玉灵格格的指示,由东方进入疏勒城后,朝南方直奔二十里,在那里,我们势必遇见一位女子,将她带回来便错不了!”
他们是由东方进入疏勒城、朝南方直奔二十里、也确实遇见了年约二十貌美如花的姑娘!
呼特歪头蹙眉。“人是找到了,不过就是少了一点点信心,毕竟这攸关将军一条英魂,大意不得。我看不如这样吧,咱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起个保险办法。”
“什么保险办法?”
“将那方圆一里之内,年约二十岁的姑娘全捉来!”
“藏在哪里?”东英低沉的呢喃,恰似他隐隐抽动的鬓角青筋,含蕴了渐趋浮躁,但知道不宜在不相干的人前表现、所以硬是被他压抑下来的脾气。
“将军府啊!”
“然后让她们把屋顶掀了,是不?”他脸色更难看了。
“呃?”
“现在光一个‘松羽’就已经快毁了大伙儿的耳根子,要再多来几个,你以为我们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只怕吉神变灾神!
丁牧两人讶异地彼此对望。“将军知道那姑娘的名字?”
东英倏地睁眼。“你们没听见那群孩子是怎么喊她的吗?”
“松羽?”经他一提,还真有这印象。
“放我出去──”一道倏然扬起的尖叫声令众人一呆。
“正是她!”
眉峰肃杀地拧住,东英赫然起身往外疾行而去。
※ ※ ※
“开门,拜托你们开门!”
“开门!快开门……”
东英冷著双眸,掐紧双拳,来势汹汹地穿过长廊,笔直朝那从未间歇过的高分贝吵嚷声走去。
“开……”
砰──
松羽突然傻眼,没想到房门会霍地被人一脚踹开。
东英摆著一张不悦的臭脸直朝著她冲去,松羽瞪著他慑人的压迫感,不由得噤声退后一步,缩回了房中央。
但东英可不打算就这样了事,一脸隐隐不悦的神情,循著松羽重复落下的步伐,身子魁梧危险地趋近她,屋内的气氛此时因他巨大的身影瞬间变得窒闷,充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看到东英这满怀怒意的神情,松羽怀疑自己将他逼疯了。
只见他眯起无情的双眼,严厉地警告:“你知不知道你的吵闹令我暴躁易怒?”
单单后退一步,看来已不够……
当他令人畏怯的身躯一寸寸挪近她时,松羽只能顺著他的步调,惊愕无声地连连败退。
直到她退到无路可退,整个人快靠贴到花梨木衣柜时,她试图挤出声音。“别以为你……你装得凶神恶煞,我……我就怕你!”
东英幽幽扫视她,发现她不仅除了嗓音抖个不停,就连一双纤细的肩膀亦然;除此之外……他的眼神掠过她的全身,她的身段算是相当诱人,湿漉漉的衣衫成功地描绘出她玲珑均匀的身段。
“说不害怕却抖成这样,嗯?”
“谁害怕了?我是冷……”她也知道自己抖得不是普通的厉害。“你……你……叫我洗澡,却不给我衣服,我快冷死了……”
冷水洗澡,咬一下牙忍耐一会儿就过去了,毕竟只须擦干身上的水分、套上干净的衣物,身子就能暖和了。但是像现在这样,将她连人带衣的扔进水中,又不给她衣服换,即使她爬出澡盆,全身也是湿答答的,他想弄死她吗?
东英突然白她一眼,松羽被瞪得一头雾水,瞠大了两只眼睛眨个不停。
“衣柜里都是衣物,我没拿给你,你不会自己翻吗?”
他伸手去开衣柜,随手抓了几件衣裤塞进她怀里。
回过神的松羽,把衣裤摊开,却马上发现不对劲。“为什么这些衣服全是男人的?”
她可是未出嫁的女孩子,若穿起男人的衣服走出去,岂不是不伦不类?
东英一派不以为然,挑眉道:“这里是驻军地,柜子里不放男人的臭汗衫,难不成放你们女人的小肚兜?”
她以为他是娘子军的总教头吗?
“就算……就算是军队的驻守地,总有一、两位老孀处理伙食问题吧!我才不相信你们这些目中无人、专门践踏别人尊严的‘混蛋’,忍受得了油烟的折腾!”
“混蛋”两个字,她还故意咬字咬得特别用力,气死了!
更何况,女人的衣物他可说绣花袍、绣花鞋,能举例的东西一大堆,讲什么小肚兜?下流!
骂人了?东英眯了眯眼。“所以,你是不穿喽?”
松羽怔住,她看得出来他的火气似乎又开始活动了。
她……是不是太不识好歹了?
生性体贴的松羽不禁开始反省自己,但回头一想──等等,这是不对的。她怎么可以这么软弱?她的自由已遭剥夺,若是连这一点权益都无法极力争取,她何以和他周旋到底?
不行,她不能让自己委曲求全。
“不穿!”
她索性扬高下巴,挺直背,眼对眼与他互瞪个痛快。
东英的容颜可不友善,他第一次看到这么不知死活的女人,难道她不知道女人在男人面前应该表现出唯唯诺诺、楚楚可怜的模样吗?明明冷得连嘴角都泛紫,还站在他面前讨价还价?!好,他倒要看看她能逞强斗狠到几时!
东英笑吟吟地,眼神却很狠。“有骨气是好事,但如果用错地方,恐怕是自讨苦吃!”
“你讲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不穿拉倒。”
废话少说,他抱起柜内所有衣物,一股脑的全往外丢。
松羽难以置信的看著那些散落在地的衣物,错愕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可以意识到东英的行为是针对她,刻意要让她为惹毛他而付出代价。
是的,东英也的确打著这主意。
当他丢完柜里的衣物,索性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凝视著她好心提醒。“日夜温差大,你保重。”
他瞪著她,已缓缓出手欲拿她手中仅存的衣袍。
松羽面色刷白,倏然抢先一步将它们藏至身后。“我穿──”
※ ※ ※
松羽拿著那些及时保住的衣物,乖乖回到布帘后。
冰冷的关门声在外头响起,松羽的肩膀随即垮下来。
老实说,她觉得自己很丢脸、很窝囊,前一刻还很有志气站在他面前对他大呼小叫地,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坚定的仿佛要向他宣战一样,没想到下一刻竟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自尊丢开,在脑筋还没意识到前,她的手跟嘴便已经下意识做出反应。
“蠢死了……”
无奈的感觉袭上心头,松羽沮丧的动手宽衣,还把脱下来的外袍凑到鼻前嗅了一下。
“果然难闻……”
咕哝一句,她把衣服丢开。
看来,得好好洗涤一般的,不只是你这肮脏不堪的身子,更包括你这颗愚昧不明的脑袋瓜。
东英挑衅的话语在她脑中回荡起来,她就这样在澡盆边缘呆坐许久,才将其他衣物褪光,让长发垂落,跨过澡盆边缘缩进水里。
寒意令她起了一阵轻颤,她开始清洗乌黑亮丽的秀发,可是她眼前却浮现了东英说那句话时的可恶神情……不想不气,越想越气──
“太过分了,只会取笑人,也不检讨一下究竟是谁让我变得这么狼狈的?”她赌气地斥著。为了发泄情绪,她放下头发,改以巾帕擦洗自己手臂。
一遍又一遍,死命的用力擦。
“虽然我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儿女,但家世并不差,人也端庄含蓄,他突然出现不分青红皂白的绑架我,难道他就不该以愧疚的心情弥补我吗?”
她平时一双柔和的灿眼,在气愤之余,变得格外闪烁生动,无论是埋怨、责备、恼怒,或是挫败等等的情绪,一概反应在水汪汪的眼瞳中。
“什么伊犁将军?在我看来与街上的光棍恶少又有何差别?狂妄自大、恶劣卑鄙,专门欺负善良老百姓,而且也不怜香惜玉!”
她搓洗的动作越来越用力,巾帕一没注意滑出了掌心沉落在水底。
“唉!”
她低吟一声,没去捡,而是怅然若失地仰头枕在澡盆边缘。
她永远想像不到住在新疆最高府城的,竟是这样豪强的男子,刚烈有力的浓眉、深潭般的犀利眼眸,以及经常浮现笑意、蓄著两撇胡子的性感唇瓣。
他很迷人,不仅仅是那张皮相而已,还包括那股神秘感……
松羽迷失在陌生的迷雾中,若不是脚滑了一下,倏地震回她的思潮,她不知道自己还要天马行空多久?
“花痴!”
责骂自己一句,她匆匆起来穿衣服。
套了上衣,她再套裤子,裤子一拉上来,她便懊恼的发现腰围太大。
“所以才说男人的衣服不适合。”
无计可施之下,她只好两手各提著裤子腰身一角,没趣的踱出屏风,正想找条腰带来绑时,脑中猛地一片空白,两只眼睛吓得几乎凸出来。
天哪,他为什么会坐在那里?他不是早出去了吗?
赫然瞥见眼前悠然坐在紫檀扶手椅中品茗的东英,松羽震撼得几乎无法喘息,心一惊,手一松,裤子刷的一声,掉了下去。
她已经理不清自己惊愕的理由了,是她在外人的面前披头散发,发梢还在滴水?不,不是这个问题……那么是她没穿鞋,十只脚趾头跑出来见人?不不,也不是这个问题……那就是她无法克制自己,偷偷欣赏他,现在作贼心虚了?不,也不对!是他们共处一室,她却让自己脱得一丝不挂,恣意沐浴!
不,不是!松羽低头一看──
是她裤子掉了!
“啊──”
女高音尖声狂叫。
东英呆直著双眼,力图克制自己勿做出大反应,冷静看著她七手八脚地拉上裤子,尴尬得几乎快死掉地冲回布帘后,但他却克制不住自己的嘴唇从刚才一直开启到现在,致使他口中的茶水形成瀑布沿著下唇垂泄而下。
唏……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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