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我还有一个女儿爱场。我早在过去就观察过她,她只是个胸无大志的一般妇女而已,并且,当前尚远在湖北省之南。眼前在我身边的比较听话的爱香,对她丈夫也是听之任之。或许对丈夫规劝过,或许规劝过不起作用,或许……,不过,简千里是我的姨女婿,是我的继女婿,从办家族公司的角度来讲,也算是家族中很亲的成员,况且,他是经济师,正好是懂财务管理的人才,让他主管我这个小小公司的财务,可以说绰绰有余。将来,先办全国性的公司,然后一步一步积累资金,加上国家支持,政策上予以优先扶持,最后,就要走向全球,办成跨国公司。简千里还是主管将来大公司财务的最理想人才。总的来说,一,他是我家族成员的人;二,他是学经济财务的大学生。所以直到现在,虽然我意识到他的思想和行为有点不对头,但我想慢慢地提高他的认识,起码,他是读过大学的知识分子,受过很高的教育,有提高认识的基础。我是以我君子之心,度他小人之腹。我认为,他不是一个鼠目寸光的人。我暂时不想否定我这个姨女婿,认为他即使是个心术不正的人,我暂时还想让他出任公司的会计兼出纳工作:有多少收和支,他会一笔笔记在账上。我作为经理,不能亲自去记账和管钱,我要抓发展大事。邓小平说:“发展是硬道理。”我首先要抓发展这个硬功夫,只要公司发展了,一切就有了办法。这时我的潜意识是模糊的:我有主管财务的简千里,这与我不知公司金库有多少钱,大概没有关系吧。
绿化美化上门服务这个行业,需要最大劳动量的是给那些缸树盆花浇水。现在进入了夏季,每天要浇两次水:上午一次,下午一次。100多个单位的缸树盆花,有小苏专门浇水,算是能应付过去。然而,小苏干到这个夏季,找到我说:“曹工,我的父母为我找到了一个对象,要我回家去相亲。我请一个星期的假。”
我说:“现在正是久晴未雨,这些缸树盆花如果有一天不浇水,就会干坏的。等到下了雨,你再请假回家相亲。那时不要抗旱,你请两个星期的假也行。”
小苏同我是签订有劳动合同的,时间为一年,而且,规定在一年里,不能擅自离开岗位。如果造成甲方损失,乙方则要负赔偿损失的责任。所以,小苏又浇了一天水。第二天,他拿着他妹妹的一张相片,找化子说:“这是我父母请人为我介绍的对象,我的父母写信要我赶快回家见面订婚。”
化子拿着小苏对象的相片看了看,真是一个俏丽的好姑娘。化子说:“恭喜你有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对象。我是老板娘,一定关心你的婚事。不过,现在正是浇水抗旱的紧张季节,等到抗旱过去了,你再回家去见面。订婚。”
小苏装做非常伤心的样子,求着化子说:“辛阿姨,我父母来信说得好严重呀,这位女娃子限定我在三天以内,同她见面。订婚,不然的话,她便同另外一个男孩见面,有好几个男孩追求她哩!辛阿姨,我求你向曹工讲,批准我一个星期的假,让我同这个女孩子见面。订婚。不然的话,她便……”
小苏用手擦着泪水,说不下去了。他并将一封假冒他父母写给他的信,交给化子看。
化子说:“好,我去向经理讲,批准你五天的假。不过,你要按时来上班呀!”
化子找到我,向我说:“厚树,你一定要批准小苏回家相亲,他的父母来信说,如果三天以内不回去,这个女孩就吹了。这是他父母写的信。”
我说:“现在正是抗旱工作最紧张的阶段,你向他做做政治思想工作。一个年轻人要有大志向,为了老婆,难道说工作前途就丢下不管了?你教育他要小局服从大局,个人利益服从工作利益。”
化子发了怒,责备我说:“小苏正值结婚的年龄,我们当老板的,应该关心员工的婚姻,员工才会为你卖力。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不同情年轻人?我问你,你为么事要接老婆?再说,你是私人老板,你有什么资格向他做政治思想工作?你的一套什么前途、志向等等,对他讲来,是一文不值。不要讲小局服从大局,个人利益服从工作利益,这是国营单位的那一套吵!我是老板娘,已经批准小苏五天假了。人家向我讲好了,保证按时回来上班浇水。”
我的眼睛盯着化子问:“那么,这五天浇水抗旱,谁干呢?”
化子回答说:“爱文毕业了,没有事,你叫他浇五大的水,顶一顶小苏。”
小苏回家了,将他一切日用物品。换洗衣服。床帐被子,瞒着化子这个老板娘,都拿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在中国法制不健全的当时,签订的劳动合同,是没有约束力的,他不怕我们去告他。其实,我们也不会为这样的小事去告他。化子这才急了起来,如今,这100多个单位的缸树盆花,要浇水怎么办?有一天不浇水,这些木本树的绿叶就要蔫萎;这些草本花的花朵就要干枯!拿了100多个单位的钱,不浇水,树和花干死了,好说话的单位要我们退款;不好说话的单位要加倍罚我们的款;更严厉的单位,可能还要拉着我上法院,告我是骗子,告我是好商。化子自己找到爱文说:“爱文,小苏请了五天假,回家去同女朋友订婚,你去浇五天水,小苏来了,就不要你浇了。”
爱文说:“我不浇。一天都不浇。一次都不浇。”
化子找到我,要我向爱文说。我便向爱文说:“你怎么不听你姨妈的话?她要你代小苏浇五天水,你就去浇五天呗!”
爱文问我:“谁批准小苏的五天假?”
“你姨妈批准的。”
“那好办,谁批准小苏五大的假,叫谁代替小苏浇五天的水。”
“你不能这样讲。我对你姨妈擅自批准员工五天假,也是有意见的。但小苏既然已经走了,你总不能眼看那些单位的树和花干死了。”
“我不能眼看那些树和花干死了,姨妈也不能眼看那些树和花干死啰。爸,不是我不去浇水,我向你说真心话:十堰市建委部门下属的几个局,跟我一起去武汉园林学校委培的有十几个同学,其中有男同学,也有女同学。我去浇水,同学们要问我,你爸爸公司的员工,怎么不能浇水?为什么要经理的儿子去浇水?爸,你说我的脸往哪儿放?你当经理的脸又往哪儿放?不管怎么样,这个水,我是不浇。再讲我对你的一个意见:我在武汉园林学校读书时,看到武汉的鲜花店生意红火,曾经劝你搞鲜花业务。鲜花是属于精神文明的范畴,开鲜花店是高尚的业务。武汉电台开展‘花仙子’点歌送花项目后,人们在做生日。结婚。生意开业等等喜庆日,都用这种方式表达祝贺。武汉三镇已经兴起了礼仪鲜花,你为什么不找十堰广播电台。电视台呢?你不听我的话,偏偏要搞这个什么绿化美化上门服务的公司。”
我见爱文谈到了开鲜花店,对他说:“我搞绿化美化上门服务,这是积累资金。有了钱,我们就开鲜花店。将来我还要办鲜花公司咧!”
爱文听我说搞绿化美化上门服务,是为开鲜花店。为办鲜花公司积累资金,气就上来了,他高声说:“你说搞绿化美化上门服务是积累资金,爸,我请你说一说,你包了100多个单位的绿化美化,公司现在积累了多少资金?你知道你的会计兼出纳的钱在哪里吗?这个我不讲了,这是你的权利。况且,我还在找国营工厂的工作,假使东风公司的工厂我进不去,我也要钻进市属的工厂里去。爸,你不为我找工作,让我自己到处碰钉子,我不怪你,你怎么反而怪我不去浇水呢?”
爱文向我讲的这些话,确实有几分道理:第一,从事礼仪鲜花的经营,是属于精神文明的范围,是高尚的行业,我应该搞鲜花行业;第二,叫小简当公司的会计兼出纳,不应该让他篡夺财权。关于公司金库的真正钱数,他小简真的对我始终是含含糊糊的,甚至根本不向我讲。我问财务收支的情况,他也跟过去一样,他看他的电视,不理我向他说的话。有时他回给我几句话:“你只管将各单位的树和花养好,我每个月给你发工资就行。财务上的事,你不必管。”小儿子爱文呀,我真是不知道公司金库有多少钱啊!
爱文呀,你刚才讲的两点,我心中有底,到了一定的时机,我会解决的。但当前摆在我面前急需解决的问题,是100多个单位的缸树盆花要旱死,要浇水。你不肯浇水,是不是在你的女同学中,有一个是你的对象呢?好吧,爸爸不强迫你去浇水,爸爸去浇。
从小苏走的这天开始,我每天提着大水壶,到各单位去浇水,浇完一个单位,接着又去浇下一个单位。一大浇了下来,腰酸背疼,手不能伸直了,晚上不能听中央电视台7点钟的新闻联播,洗了澡便上床,上了床倒身便睡。睡了一个夜晚,第二天,又接着浇水。天晴得万里无云,温度升到摄氏三十多度。天越晴,温度越高;温度越高,缸树盆花就干得越快;如果我每天不连续浇水,缸树盆花便有干枯或蔫萎的可能。各单位是拿了钱,包给我公司去为他们养这些缸树盆花的,他们认为我的旗下,是有几十名员工,哪里知道我公司只有我一个人:经理是我,员工也是我。他们更不会知道,我是被篡了财权的经理哩!
我浇了五天水,化子开始还盼望小苏能回公司上班。后来她知道小苏已经将自己的东西全部都拿走了,不回来了。但她每天仍然希望出现奇迹:小苏能回来浇水。化子见我每天夜晚喊腰。腿。手臂疼痛,不想吃饭,开始头痛心慌,身上有点发烧。她担心我再这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地累下去,身体会受不了。这时的天气,已经进入了秋老虎酷热阶段,秋老虎要吃掉她的老伴曹厚树!
我又连续浇了三天,小苏仍然没有回来,化子便去找女儿爱香,要爱香帮助爸爸浇水。爱香便向小简说:“小苏不来了,一时招不着工人,这几天,是60多岁的爸在浇水,我看,我们去帮助爸浇水吧!”
小简说:“你要帮助你爸浇水,你便去浇,我不拦阻你,但我不去浇水。一个理由,我受不了这样重的体力劳动;再一个理由,我是国家在职干部,怎么能去搞第二职业呢?”
爱香便一个人去帮助我浇水。浇了一天,便跟我讲:“爸,我明天浇不得了!你看,腰伸不直,手臂伸不直,腿也伸不直。明天是星期日,我叫小简未帮你浇一大,后天我再来帮你浇。爸,我仅能再帮你浇一天呀,我的手臂。腰。腿好疼啊!”
第二天,星期天,上午8点半,小简果然提着爱香昨天的洒水壶,来帮我浇水了。他见了我也不喊爸爸,一句话不讲,提着洒水壶跟着我就浇。他帮着浇了几壶水,将壶一放就走了,一走就没有看见他再来。
且说小简帮我浇了几壶水,放下洒水壶,回到家,坐在客厅沙发上,打开电视机看电视。爱香此时身上尚觉疼痛,躺在床上休息。见丈夫如此早地就回来了,便强忍着身上的疼痛,起来走到客厅,问道:“你同爸将一百多个单位的水,都浇完了?”
小简说:“你爸爸的水是浇不完的。我是搞脑力劳动的国家干部,哪里受得了浇水这样重的体力劳动?我去浇了几壶水,是给你面子。你叫我去帮你爸爸浇水,我不浇几壶行吗?我曾经几次向你说过,在这世界上,我只爱你一人,其他的人我都不爱。你昨天开口叫我去浇水,我去了,并且还浇了几壶,这是我爱你的实际证明。”
爱香说:“在这个世界上,你只爱我一个人,你不爱甜甜吗?”
小简摸了一下脑袋,说:“哦,在这个世界上,我只爱你和甜甜两个人。”
爱香故意地进一步问道:“那么,你是不是说,在这世界上,除了我和甜甜外,你不爱你的父母,也不爱我的父母?”
小简说:“是的,这就是我的人生哲学。在这世界上,有我这种人生哲学的人多得很。你看,很多男人爱他的妻子和孩子,是爱得如痴如醉,而对自己的父母,则是无所谓爱与不爱。”
爱香说:“那好,你的这种人生哲学,我让甜甜也记着。或者,将来,我教给我们的女婿记着。”
小简问:“将来,你教给我们女婿记着,你要怎么样?”
爱香说:“对这个问题,我暂时不讲了。现在要讲的是我爸办的绿化美化服务公司,你我有一半的股份呀,你手上管的钱你我有一半的份呀,在公司浇水养那些缸树盆花的时候,你我也应该承担一半的劳动,你我两人应该换着去帮助爸浇水。”
小简用手向爱香一挥说:“你到床上去睡你的,不要影响我。看电视。今天是星期日,你不要干涉我的休息。”。”
小简见爱香站在那里不动,想了想,干脆向爱香谈出他心里的计划,他向爱香说:“关于公司的钱,你我不仅仅只有一半的份。我早就想过,在这世界上,有一种岳父,不管自己的儿子儿媳,专门去为女儿女婿卖力卖命。所以,你爸爸在前线办公司,办公司所赚的全部钱,我们都拿下来,有何不可。香,你想一想,我说的是不是有道理?”
爱香真的想了想,说:“关于爸办公司赚的钱,我和你是拿一半,或是全部拿,你看着办吧。但爸现在是一个人在浇水,我不去帮助浇,我觉得不对。好,你不去浇,我去浇,我不睡了。”
小简今天上午帮助我浇水,他是几时走的?他走时并没有向我打招呼。只因后来看见小简的洒水壶,我才知道他走了。这样,我便有了两把洒水壶,好,我有两只手,我每只手提一把壶,两只手提两把壶,来一个双手浇水!哦,壶太大,水太重,两只手同时浇水,使不开。当我在做着双手浇水的动作时,爱香赶来了,她说:“爸,我来了,你用一把壶,我用一把壶。”
到了中午,我和爱香忍着酷热,在这中午秋老虎的烈日下,不要命地为缸树盆花浇水。我因十多天来,连日浇水,加上年龄不饶人,我的眼睛突然冒着金星银星。金色的星和银色的星,在我的眼前乱跳乱蹦。头重如山,我气要断。在劳动中,倒在地下昏过去了。
爱香抱着我的头大哭,并大声地喊着看大门的老头:“老师傅快来哟,我爸昏倒了啊!”
看门老头慌忙地跑过来,口里连连说:“曹经理中暑了,我来向市人民医院打电话,叫救护车。让他平卧在地面上,不要乱动。我去打电话,医院的救护车很快就会来。”
一会儿,市人民医院的救护车开来了,来了医生和护士,就地打了一支救命针,然后,将我抬上救护车,飞也似的到了医院,又将我抬进了抢救室。
爱香打电话给她的妈妈,化子匆匆地赶来了,爱文也随后赶来了。我在抢救室里醒了过来。爱文为我办了住院证,我住进了医院。化子叫爱香在医院外面,买了八宝粥和香蕉,我吃了八宝粥,心中好过多了。我望着化子说:“你不必担心我,不会有生命危险,当前的问题是天旱无情,要马上去浇水哟!”
化子起身便走,她要去浇水。走时,对爱香说:“你在这里服侍你爸,我去浇水。”
化子拿着我浇水的洒水壶,为100多个单位缸树盆花浇水。她从早晨6点钟起床,洗脸梳头发,稍微打扮一下,就是7点钟了。她在年轻的时候,打扮是少不了香水,如今60多岁,香水是不用了,但是,还是要梳好头发,还是要穿戴整齐,还是要抹一点什么香之类的化妆品。时间不早了,她不能在家吃早饭。在外面买两个包子,一碗稀饭,急忙吃完,便上阵浇水。每天上午,7点半钟开始浇水,一直浇到中午1点钟。中午在外面吃盒快餐,两点钟又开始浇水,一直浇到天黑。有很多单位的职工笑她说:“你们公司的员工,到哪儿去了?怎么要老板娘来浇水?”
化子回答这类问题,颇为高明,她回答说:“这天热,老板娘要身先士卒嘛!”
化子晒黑了,她的头发乱了,脸上什么香之类的化妆品,也被汗水冲去了。化子啊,你为我办的这个私营公司,也不讲头,也不讲脸了,我对不起老婆,对不起老婆啊!从这时起,我想了:我是不是做了力不从心的事呢?自己退休不去享清福,硬要办什么绿化美化服务公司,图的什么呢?自己晕倒在人家单位的地上,又让自己60多岁的老婆抛头露面,为人家单位缸树盆花浇水。这些对我这个退休老人来说,是不是值得呢?爱国劝我不要办私营企业的话,是不是有些正确呢?我睡在医院的病床上,反复想着这些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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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梦成真记 第七十四章 老板娘为缸树盆花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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