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山尽,唯见长江天际流。用孟浩然的诗来形容小弟我当前的心情,还真是贴切呀!白大哥,你说是吗?」一个吊儿啷当的男子,怪声怪调地用肉麻的口气朗诵著唐诗,用来送别另一位似乎不怎么领情的灰衣男子。
「朗格纳,既然是送我,为什么你还在我的船上?现在已经快到扬州了。」灰衣男子好心地提醒他。
有人送人送到目的地的吗?明明是自己想来扬州玩,还厚著脸皮说是送他。
「送佛送到西嘛。莫非大哥嫌小弟烦扰了你思念心上人的心情?」被唤朗格纳的男子笑模笑脸地说著,上扬的嘴角现出两条深刻的笑纹,可见他经常保持著笑容;粗犷的五官轮廓似乎不是中原人会有的,而飞扬不羁的发,更是迎风飞舞,煞是好看。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灰衣男子白了他这个不正经的兄弟一眼。
「白兄此言差矣!我是本著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来为你两肋插刀,赴汤蹈火找美人的耶!你不多谢我就算了,还把我的好心当狗肺……」
朗格纳滔滔不绝地还未发表完高见,就被一声怒吼打断了──
「闭嘴!」灰衣男子头上青筋暴露,眼里放出凶光,两手捏得「咯咯」作响,大有他再说一句,就把他碎尸万段之势,他忍他的聒噪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忽然想到什么,灰衣男子的气势缓了下来,嘴角却微微勾起,那一闪即逝的冷笑,却被朗格纳逮个正著,但一滴冷汗却顺著他的背脊流了下来,有一种大祸临头的预感。
「你再说下去,我可不敢保证我不会放消息出去告诉大家:我们的朗格纳大公子正出游在外往扬州去啰。」灰衣男子见朗格纳脸色大变,心情好了许多,继续悠闲地说:「到那时,那个姓毕的小子,也许就可以一解相思之苦了。这可是助人为乐的好事呀。」
还没听完,朗格纳已经脸色发青,嘴唇发紫,手指发白──呃,抓拳抓得发白了。
看来毕岚对他的影响还真是大呀!看朗格纳的样子,就知道那姓毕的小子魅力多么无远弗界,无人能及了。
但,真的有那么可怕吗?这不禁让他想到他的师父好像也挺怕另一个男人的,不知是因为武功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白无璧!」朗格纳忍不住哀叫:「我不再说了,不说了……」
这个落井下石的小人!明明知道他是为了逃避那个蒙古国的小王子才跑来扬州,还抓住他这个痛脚猛踩……看不出外表这么老实的人,居然也会威胁人。
唉,也怪他三年前识人不清,碰到这个木头一样的人,还昏了头和他结拜兄弟,以为他老实好利用,没想到……现在才知道他是扮猪吃老虎的人,会不会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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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烟花三月。
号称江南最繁华城市之一的扬州城里车水马龙,人潮熙熙攘攘地赶著几天一次的集。即使不是赶集,也不比现在冷落多少的街上,各种小摊,小店伙计吆喝著招揽客人;从全国不同地方来的客人,和从乡下涌上赶集的人,也更为这繁荣增添了热闹的色彩。
丽日当空,扬州的三月今年却不如往年,江南三月草长莺飞时的多雨,反而是暖日晴空,澄碧的天空中,只见几丝云彩轻如薄絮地随风缓慢移动。
「等一下,白兄,别走那么快嘛。」大街上,一个长发飞扬,长相粗犷的高大男子叫唤著另一位,走在前面同样身材高挑的灰衣男子。走在前头的人轻快地走著,如闲暇信步,跟在后头的却气喘吁吁的。
白无璧对朗格纳的呼唤置之不理,依旧我行我素,疾步走入了一间酒楼。
谁叫朗格纳明明会武功,却老是慢吞吞地走路,耽误时间!
坐在酒店的二楼,外面轻风送来,杨柳依依,几只小鸟在枝头上啼叫著。
惬意,悠闲。
细细的品著这扬州数一数二的酿酒世家──凌仙酒楼的桂花酿,幽幽的清香,甜腻而细柔地扑鼻而来,好像那个小人儿的体香。可惜,物是人非。
白无璧在栏杆边的椅子上兀自陷入沉思,可苦了多话的朗格纳,想说话又怕打扰他;不说话,又苦了自己──
为什么他要和这块木头结伴而行?好闷啊!
这时,二楼楼梯口传来一阵吵杂声,吸引了朗格纳的视线。
一位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斯文男子,一袭湖蓝的衣袍,看来不过二十出头,却有著过人的气势,眼里满是饱经沧桑的精明干练,手持一把显然是明士题字的纸扇,悠然上了楼梯,眼光巡著二楼转了一圈,就定在了白无璧的身上,直直向他们走来。
他们认识这位斯文的公子吗?朗格纳搜肠刮肚都想不起,在哪见过这一号人物。照理说这么出众的人,不可能见过没印象的呀!
朗格纳还未思索出个所以然,男子已经走到他们桌前,恭敬地开了口:「在下凌南风,未知丐帮帮主莅临敝楼,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咦,他居然知道白无璧的身份?他记得白无璧也是不久前才刚接替前任尹帮主的大位,在众位长老的拥护下,当上了丐帮之主的。其实,确切地说,是尹帮主传给白无璧的啦。
但说实话,白无璧其实也很有资格接手丐帮啦。毕竟丐帮帮主尹天尊的单传弟子没有资格的话,普天之下大概没有人有资格了。他可是很看好他这个兄弟的身手、品格和威信的。
「请问阁下是?」从沉思中回过神的白无壁问。
「在下凌南风,凌仙酒楼的老板,久仰白帮主大名,知道阁下进了敝楼喝酒,特来拜会,一睹阁下风采。」凌南风依旧不无恭敬的说,但眼角和身形所流露的,却不是一个商人能有的气势。
「阁下过奖了,白某并无多大本事值得阁下劳师动众,亲自欢迎。」白无壁明显不想领凌南风的情。他来扬州,可不是为了和这些闲人客套的。
「那请白帮主尽量享用,这一顿饭钱算在下的。在下还有事,先告辞了。」
见白无壁不耐烦的口气,凌南风很识趣地离开了,反正只是为了来看一下那个人心中念念不忘的人,是什么样子,目的达到了,也该退场了。
「请自便。」白无壁惜字如金。
凌南风略一躬,作个揖,转身,施施然离去;离开前也没忘记在伙计耳边吩咐饭钱不必收。
「哦,好大方哟!」朗格纳一声口哨惊呼了一下,「白帮主,你的大名我现在才知道有多么威名远播、如雷贯耳耶。」
「……」对于他这个聒噪的兄弟,白无壁选择沉默。
「哪,伙计!」见白无壁不理他,朗格纳转移目标,反正有人请,有吃不吃白不吃,「把你们酒楼的招牌酒菜端上来!」
他口谗江南的好酒好菜,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现在正有机会可以不用付钱大饱口福,何乐而不为呢?
「来咧——」伙计殷勤地应道。
「先来两个馒头。」白无壁对伙计说。
耶,他没听错吧?他的这个兄弟闷不吭声那么久,一开尊口就是——两个馒头!那么多好酒好菜耶!
酒菜做起来复杂,一时还没端上来,倒是现成的馒头已经端放在桌上了。看著两个白白软软的白面馒头,白无壁的思绪不禁又飘远了。
这可苦了朗格纳。为什么好酒好菜的不吃,要吃馒头?想抗议,但他兄弟眼光又望向窗外,开始发呆了……
上菜的这一段时间,他怎么办?
不说话,毋宁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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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尘,好吃吗?」白无璧看向因为低著头吃馒头,小脑袋只剩下一个发漩和头发向著他的小少年,眼中满是疼爱的柔情。
「嗯,嗯。」因为嘴里塞满了馒头而说不出话来的无尘,只能发出几个模糊的单音节,「无璧哥哥也吃。」
脏脏的小脸仰起来看著无璧,小手抓著半个馒头伸到他面前。
「好,好,哥哥吃。」白无璧象征性地咬了一口,「小尘再继续吃。」
看著小尘快乐地吃著那个发黄的硬馒头,无璧不禁觉得很对不起小尘,一阵心酸涌上心头,不禁又回想起从前的一幕幕情景……
他们是从乡下来的。家乡发生了旱灾,一连几年滴水未降,大地干得要冒烟,龟裂的土地上不但庄稼枯死,颗粒无收,更多的地方已经荒芜了几年。大批的农民不断饿死,许多人背井离乡,颠沛流离。
白无璧家里为饥荒而储备的粮食已经快见底了,邻居中甚至已经有人饿死了。
这天,他经过邻居的屋子,听到一阵隐隐约约的呜咽声。
他忍不住推门走了进去。久经灾荒的屋子里家徒四壁,眼前妇人僵直地躺在床上,脸色发紫,看来已死去多时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趴在她身上抽泣,肩膀一耸一耸地,还伴随著一些模糊的话语。
「娘……娘……你不要丢下小尘一个人呀……呜呜……」
「小尘!」看见是往常和他很要好的邻家小弟,白无璧奔上前去。
「无璧哥哥,」水无尘抬头见是平日亲切的邻居哥哥白无璧,更是号啕大哭:「娘……她不会动了,她离开小尘了……呜……」
不忍心见他哭下去,白无璧伸手将水无尘搂进了怀抱之中,「别哭了,还有无璧哥哥呢!」
想带小尘回家,但家里的粮食已经见底了,父母和几个弟妹也已饿得瘦骨嶙峋,是无论如何不能带小尘回去的;就算带回去,也不能保证还能活多久。
但他是绝不可能丢下这个从小就黏著他,乖巧可爱的邻家小弟。
搂著水无尘,白无璧暗暗下了一个决心。
白无璧和水无尘逃灾逃到了扬州。这一座城里富庶繁华,与家乡是天差地别。
他们一路靠乞讨为生到了这里。白无璧以为凭他虽才十二岁,却还算有力气的身体可以找到工作,即使辛苦些也不要紧,起码可以不用这么饿;但半个月过去了,白无璧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城里人都不愿意雇他,只因为他是乡下来的,怕他手脚不干净,又有人说他太瘦没力气。
那么大的一座城,繁荣,富庶,但却世态炎凉,人情淡漠得甚至容不下两个乡下来逃灾的小孩。
白无璧乞讨了半个月,总是一餐饥一餐饱的。吃著别人吃剩的馊食,他不禁悲从中来:苦了自己不要紧,苦了小尘才让他心痛。小尘那么小,正是发育的时候啊!却因为跟著他,反而越来越瘦。
这天,白无璧早早就从他和小尘遮风避雨的屋檐下出发,希望能多讨到一些食物让小尘吃;但走遍了大半个城,讨了一天,才讨得了一点剩饭和两个发黄的馒头。
看看天色将晚,想起小尘很怕黑,就急匆匆地往回赶;但一个不小心,在转角处撞了人,碗里的馒头滚落地上,兜了一圈,在墙角处停了下来。
他连忙去捡。这可是小尘的晚餐呀!虽然沾到了泥土,但剥了皮还是可以吃的。
伸出去捡馒头的手,却被一只穿著黑靴的大脚踩住。
「臭小子,撞了大爷还不道歉,想死呀!」
粗鲁的声音传入耳朵,白无璧抬起头,原来他撞到了不知哪家的家丁,一群人正人多势众地耀武扬威,想以众欺寡。
「对不起。」他马上道歉,再迟点小尘可能会哭。
「道歉就行了吗?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显然他们是想闹事。
「赔钱来。」一群家丁一起起哄。
「对不起,我没钱。」白无璧捡了馒头就想走。
「没钱?那就让我揍一顿吧。」被撞的家丁狞笑著捏著手,关节咯咯作响,「大家一起上!」
好痛!
当白无璧回过神来,已是头破血流,鼻青脸肿,遍体鳞伤。哈,原来自己还昏迷了过去。
月照当空,夜晚了吗?小尘!白无璧又挣扎著起来回去找水无尘,但一动,全身到处都痛得要命,好像骨头也断了呢。
白无璧吐了一口唾沫,红红的都是血,嘴里有血腥的铁锈味,眼前红红的,是额头一条裂开的伤口又流出血来。馒头和剩饭早已不知去向,大概是被那群家丁踢到哪去了吧……
他爬了几条街,才满身泥泞血渍地爬回了那个屋檐下。他们的碗还在,破了一个口歪歪地躺在地上,小尘却已不知去向!
「小尘!小尘!」
小尘不见了!
叫破喉咙不见回应,白无璧发疯了一样喊著,又爬了几条街。那个夜晚特别黑,特别长,回荡著一个凄惨的声音,似乎永远都等不到黎明。
白无璧知道,那一夜,他的曙光消失了。直到几年后父母过世,他都没有再那么心痛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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璧水情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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