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排成一列,以110节的速度稳定地向北飞行着。行动小组的直升机跟随在科学小组的后面。
“我喜欢休伊。它们很慢,不过却能把你带到目的地。”维兹对驾驶员说。
“我们本应该驾驶黑鹰来的。”飞行员说。
在整个飞行过程中,威尔一直把一个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黑箱子放在他的膝盖上。他大多数时间都在摆弄它,用它的莱泽蔓工具进行检查。他一次又一次地打开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进行测试。然后,他打开另一个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检查。他一遍又一遍地测试伯因。
马克坐在威尔旁边,几乎一直没有说话。“我对这件事有点疯狂了,威尔。”他说。
直升机在下午的晚些时候飞过了纽约湾的韦拉扎诺大桥。之前的那天早上,当奥斯汀离开联邦调查局的飞机时,城市还被包裹在云层中。现在,云层已经变成了带有柔软灰色底部的蓬松棉花,春天的云真是多变。它们在下面的建筑群上投下了片片阴影。
“这些大行动。”威尔说,“它们跟什么都不像。这种感觉很难形容。”
奥斯汀不加掩饰地表现出害怕。她从来没有参加过空中行动,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武器。看到联邦调查局能够如此迅速地进行集结真使她感到惊讶。但是她有种感觉——无论什么时候政府派人到正在发展的紧急事件中,人们都会失去控制。只有历史是在控制中的,而故事是从来不会按照计划发展的。
州长岛坐落在离布鲁克林不远的东河上。当“至深计划”的休伊接近它时,小组成员看到联邦政府的其他分部已经到达了。岛中央有一个起落区,那里原来是棒球场。两架陆军黑鹰直升飞机停在那里,还有一架黑鹰正在驶离起落区,好使“至深计划”的直升飞机先着陆下来。这几架黑鹰直升机的下面都吊着货盘。货盘里是战区医疗实验室的医院设施。“至深计划”的休伊一个接一个地降落下来。
州长岛长一英里。岛上有一些不同历史阶段的废弃楼房。那里有两个1812年战争时留下的堡垒,还有一些20世纪70年代建成的楼房。在美国独立战争前,州长岛是纽约英国殖民统治者居住的地方。他们选择这个地方是因为这里与城市的喧闹和嘈杂有一段水路距离。近几十年来,这个岛一直由美国海岸警卫队拥有管理,不过现在,它已经转移了工作,把这个地方留了下来。
岛上有许多美观的大型砖制宿舍楼。它们有着白色的墙身和蓝色的房顶。其中最大一栋楼的房顶是圆形的。岛的东边与布鲁克林遥遥相望,它们的中间是巴特米尔克海峡。小岛向海峡深处伸出三个码头。海岸警卫队的几艘汽艇停泊在码头边。州长岛与曼哈顿南边的距离相当近,所以华尔街上的塔楼似乎就耸立在小岛上。
组员把他们的设备取下来,钻到直升机桨叶下把箱子拖出来。
马萨乔正和他的一组高级调查员在等候。他挨个跟组员打了招呼,并和他们握手表示欢迎。“这难道不是个好地方吗?”他说。他把手插进军用防水短上衣的口袋里,“现在这里是你们的了。别让纽约办公室失望。我会在那儿支持你们的。”
海鸥在头顶明亮的日光中盘旋,轻柔的海风吹拂着小岛。海湾中飘来了海水的味道。
沃尔特也和马萨乔在一起。战略情报管理中心会议之后,他搭乘了一趟从亚特兰大飞来的班机。沃尔特看起来非常吃惊。他与奥斯汀握了下手:“我终于可以以个人的名义向你祝贺了。”
“我真希望你早些告诉我。”
“你没有进行忠诚调查。”
“你让我进入了联邦调查局。”
“你还是属于疾病管制中心。我们正派出一个流行病临时特别工作组。”这个小组由一些流行病学家组成,他们会监控城市里任何深入的眼镜蛇病案,并跟踪与可能的眼镜蛇病案发生接触的人群,希望这样可以使疾病在城市里的传播得到控制。“我们的实验室已经准备好做支援工作了。”沃尔特对奥斯汀说,“我会把样本送去。”
联邦调查局的直升机已经卸下了货物。其中的两架留在岛上协助运输人员进出城市,另外一架返回了匡恩提科。
小岛的西边正对曼哈顿南部和自由女神像,那里靠水的地方有一家破旧的砖制医院,它是古老的海岸警卫队基地医院。那里的活动已经在进行了——身着绿色劳动服的陆军士兵和军官正在前面的楼梯口忙上忙下,搬运设备和供给。他们要使这里符合生物防泄漏陆军野外医院的标准。
一个身着劳动服的陆军上校站在楼梯上。“你肯定就是奥斯汀博士了。我叫埃内斯托?阿吉拉尔,是战区陆军医疗实验室的主管。”他说。
“医院现在怎么样了,长官?”奥斯汀问他。
“已经有房间了,那也就是我们所需要的。”他说,“几个小时以后,这里将成为一家真正的医院。”
这个医院非常简单朴素,弥漫着油毡的气味。马克把四处的门都打开,开始四处转悠。他和威尔把整栋大楼从顶部到底部巡视了一圈,了解了房间的构造、窗户以及换气口的位置。马克,小组的生物危害军官,很喜欢大楼后侧的一些房间——一个各个房间相互连接的拥挤公寓。这片区域将成为“至深计划”实验室,生物防泄漏中心。房间都是空着的,只有几张木桌和一些金属椅子。这些房间的旁边有一个大会议室。从会议室里的一排窗户望出去可以越过海湾看到曼哈顿南部和自由女神像。会议室外面有一个带金属护栏的望平台。进行大型的调查工作需要定期召开小组会议:这是通常的惯例。至少每天一次,调查组的所有负责人进行会谈,交换共享证据和同行意见,并讨论需要实施的路线。
“这真是个不错的构造,威尔。”马克说。
“它打败了伊拉克。”威尔说。
奥斯汀在她去战略情报管理中心路上遇到的电子学专家卡罗琳特别探员,乘直升飞机带来了不同种类的通信设施。它们与维兹从匡恩提科带来的装置结合到了一起。工作人员在会议室外的平台上竖起一排碟形卫星天线。会议室内,卡罗琳架起视频监视器,加密移动电话架以及无线电机。人们在开会时可以随时与纽约办公室指挥中心或是华盛顿联邦调查局总部进行视频联系。这套装置还可与因特网和万维网进行高速卫星连接。
马克正在与威尔计划生物防泄漏中心的布局。对传染证物进行防泄漏就是他们的目标,这样工作人员就可以安全地在生物安全3级区域研究证据。他们管这个地方叫证据中心。
证据中心是带有传染性的。它包括三个相连的房间。第一个房间是原料室,用来盛放和分析基本的物理证据。它里面将放有各种各样的机器。第二个房间是生物学房间,用来培养烧瓶里的培养菌,并准备和观察一般光学显微镜下的组织样本。第三个房间是成像房间,用来在电子显微镜和电子设备下观察样本。
中心与会议室之间有一扇玻璃窗。要到达中心的房间必须穿过一个安全前厅。因而,这个前厅成了排除污染室,组员在这里更换他们的生物危害防护装备。他们会使用手压式喷雾漂白剂来净化他们的防护服装。这些服装是联邦调查局的一次性野外生物危害服。
一艘海岸警卫队的渡船开过来,停在了小岛最北角的码头边。渡船上有一辆没有标记的白色卡车。卡车里装着陆军的便携式电子显微镜。它后退到医院的进货场,陆军技术人员把显微镜分成几块儿运到中心的成像室,组装起来。苏珊在场听从着他们的指导,进行协助。
电子显微镜是个庞大的装置,高六英尺。它利用电子光束进行高倍成像。它将是放大生物样本极其重要的工具。这台显微镜里的样本是带有传染性的。因为小组成员需要实时即时接触成像,显微镜必须放置在生物防泄漏中心里。
组员住在医院旁边海岸警卫队的一个空宿舍楼里,那是其中的一栋砖楼。它的周围是榆树和悬铃树。像医院一样,从那里可以越过纽约湾看到曼哈顿南部和自由女神像。小组成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房间。房间里有一张金属床以及一些海岸警卫队的毯子和被单。这就是所有的东西。
“我们要昼夜不停地进行这个法庭用调查。”威尔对组员说,“你需要睡觉的时候,告诉别人你在哪里。另外,尽量把睡眠时间保持在四个小时或者更少。”
“是,是,亚哈船长。”吉米说。
“至深计划”的作战班——维兹的忍者们——也连人带设备驻扎下来,他们暂时还无事可做。所以他们擦拭了武器,并检查了两次他们的装备。他们讨厌这种等待。“至深计划”作战班的一些年轻成员对此向维尔兹抱怨。他让他们放松。他说,成功猎人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保持自身的静止。
证据中心处于在负气压下,因而它的生物安全等级将保持在3+。这样传染微粒就不会通过裂缝从那些房间里泄漏出去。马克已经计划好了怎么做。他和威尔轮流工作,用大锤在中心的一个内部墙面上砸出一个洞。然后,他们往洞里塞进一个柔软的塑料空气管,把所有的裂缝用粘性管道带封住。他们把由陆军提供的便携式HEPA过滤机与管道连接起来。它实际上就是一个连接到中心的真空吸尘器。它把受污染的空气从证据中心抽出来,在空气经过窗户的另一个塑料管与户外对流前先对空气进行过滤。这套系统使中心一直处于负气压下,这是3+等级的标准。空气中任何危险性的微粒都不会从中心泄漏出去,它们只会流入真空吸尘器并在那里被HEPA过滤器吸收。
威尔打开过滤器开关,它开始嗡嗡地响起来,声音不大。他们完成了空气处理系统之后打算一直把它开到晚上九点,即直升飞机到达州长岛的四个小时之后。
“证据中心现在已经处于负压强下了。”威尔对其他人解释道,“如果我必须亲口这么说的话,这是个被机械装置处理的传染区。”
“每次我听到你说‘机械’这个词时,威尔,”马克说,“我就知道我们有麻烦了。”
“至深计划”小组在会议室集合。威尔对他们说:“你们可以把这个实验室当成太空船。我们将会与世界失去一段时间的联系,与我们的家人,我们的朋友。我们将踏上调查罪行的征途。”
“去往一个没人知道自己在干吗的地方。”苏珊说。
“我有一个问题,威尔。”吉米说,“这个行动真能起到什么效果吗?”
“我不知道。”威尔说。
“我想知道的是,我们是否真的安全?”沃尔特说。他正在等待要送往亚特兰大的样本。
“我们会尽量保证安全的。”马克说。
在纽约的其他地方,这是春天一个平静的夜晚。格林威治的咖啡馆里,人们聚集在室外的桌子前,吃喝玩乐。报纸上还没有出现关于联邦调查局小组登陆州长岛的消息。新闻媒体并没有注意到这个新增的行动。几年来,海岸警卫队一直把这个地方作为营救行动的集结地点,居住在小岛附近布鲁克林地区的人们已经习惯了直升机的起起落落。人们没有注意到海岸警卫队已经不在那里了,取而代之的是联邦调查局以及美国陆军的直升飞机。
威尔思考着在哪里放置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的问题。它们不需被放在证据中心内工作。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系统由位于加利福尼亚的劳伦斯利弗莫尔国家实验室开发,是一套供军队进行未知生物物质识别的系统。供基因扫描仪观察的生物样本会在带出证据中心前被化学药品消毒。某些化学药品会在不分解病毒遗传物质的情况下杀死病毒。你可以把一个消过毒的病毒样本放进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它会成功地分析出DNA,甚至可以分析出机体的死亡时间。
威尔找到几张桌子,开始在会议室安放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他搬了几个椅子放在那些桌子旁,然后把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的数据电缆与通信中心连起来。这样,威尔就把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和万维网连了起来。
晚上七点时,一艘海岸警卫队的渡船到达。船上装载着一辆冷冻停尸车,这是纽约市友情提供的。莱克斯也随车来到这里。对于任何属于总验尸长权限范围内的尸体解剖——以及纽约市任何有关眼镜蛇事件的同类型死亡——莱克斯都将在解剖现场,签署死亡证明书并封存证据。
停尸车里放着彼德、格伦以及克莱的尸体,都用三层尸体袋密封着。莱克斯和一个联邦调查局的证据专家坐在车的前部。那位证据专家带来了装有两个眼镜蛇盒子的NATO大型生物危害试管以及一个红色的塑料生物危害鼓形圆筒,里面有吹口琴人的衣服和口琴。
马萨乔的人已经控制了凯特的卧室,马特学校的美术教室,彼德的房子以及彭妮在斯塔滕岛上的商店。这些人都是证据专家。他们在生物危害工作方面没有受过训练,但他们戴了呼吸面罩以及覆盖全身的装备,他们还具有乐观的态度,会从好的方面去设想。为了进一步取证,他们需要几天的时间查看这些地点。这是进行犯罪调查的标准工作步骤,必须这么做。
“我想我们已经准备好进入传染区了。”威尔说。
会议室的窗户外一直持续着直升机的轰隆声,它们送来了陆军的医院设备。“至深计划”小组可以听到陆军医生和医疗人员工作的声音,他们在医院的走廊上来回走动,忙着为未知病人建立病房。
小组成员穿上外科消毒装,走进证据中心前厅。他们打开一些玻璃纤维盒,取出由高密度聚乙烯合成纸制成的联邦调查局黑色生物危害服。他们穿上橡胶靴,戴上双层外科手套。所有人在前厅里一个撞一个地挤着。
“我可不觉得这好玩。”吉米边说边抖开一件超大的黑色外套穿上。
威尔在他的服装上挂了个尼龙带,然后把他的莱泽蔓口袋工具系在上面。他们戴上柔软有伸缩性的呼吸头盔。这是一个带有过滤空气供给的透明塑料头罩,名叫头部防护罩。携带者的腰上系着一个电池供电的风箱,它把经过过滤的空气吸入头罩,并使头罩一直保持在正压状态。这样,空气中的传染微粒就不会钻进去了。风箱的电池可持续八个小时,提供大量的过滤空气,维持的时间足够一个人使尽全身力气。太空服和头部防护罩不同,它本身没有加压。它是件只有中性压强的连身服装。肺部和眼睛是暴露在空气中最脆弱的薄膜,所以,它们需要加压头盔的重点保护。
威尔把一个头部防护罩戴在头上固定好,并教给其他人如何戴。头罩上有一种双层帽带,垂到了胸口和肩膀。他把太空服的拉链拉到肩膀的帽带以上,并一直拉到脖子。“我们应该在四分钟之内完全完成着装步骤。”他说,“迅速进入中心对我们来说将非常重要。”他转向奥斯汀说:“这比穿着你们疾病管制中心的那些恐龙4级太空服可简单和容易得多。”
“恐龙是有作用的。”奥斯汀说。
“‘至深计划’是个小型的有毛哺乳动物。”他说,“行走轻快,移动迅速,还有尖尖的牙齿。”
“进去吧,威尔?”奥斯汀说。
马克推开门,小组成员进入中心,展开了他们的工作。
威尔把那个NATO滤毒罐放在一张桌子上打开。他取掉塑料圆筒,去掉一些纸巾填充物,拽出那两个眼镜蛇盒子。它们看起来极其相似。惟一看到的不同就是粘在底部的纸标签。这两个盒子一旦暴露在空气中,中心就正式成为传染区了。
他把盒子放到桌子上,在两个证据标签上写下“眼镜蛇”几个字。然后,他给标签注明日期,并写下“至深计划”实验室的实验室控制号码。(联邦调查局给每个证据实验室都要分配一个号码。)样本的号码是1和2。
“我一直在考虑一些事情,威尔。”马克说,“制造这些盒子的人也会使用一个与这儿相类似的实验室。在城市的某个地方有另外一个实验室,另外一个中心。而且它也是具有传染性的,跟这儿一样。”
“我喜欢你的想法,马克司令官。”威尔说,“它是个反—中心。反—中心就在那儿。这些小东西”——他指的是眼镜蛇盒子——“将会把我们带到那里。”
通过集合法律调查的各个组成部分,迅速进行野外部署,以及安排在附近的住宅和整装待发的作战班,威尔认为——也希望——可以加速调查工作的进行,并能很快得出结论。他的想法是把一个通常的法律行动压缩成一个持续、无声和秘密的高速行动,最终以加速的冲刺状态达到顶点。猎物是不应该知道猎人在哪里行动的。猎物甚至不应该知道猎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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