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心上人一心一意的深情凝望,那感觉……想来一定很美妙。
高薇妮很希望美化那不寻常的失神凝视,可是很难,因为官靖武一脸的杀气,一副当她是鬼的表情,真的让她很难美化起来。
扶著墙,她打算站起来弄清楚,没想到……
「咕噜……噜噜……」
毫不客气的腹鸣声介入这异样的气氛当中,高薇妮胀红了脸。
「对不起。」捂著咕噜直叫的肚子,她觉得困窘,觉得该解释点什么。「那个……因为我赶飞机,又一直在等你,所以……那个……我平常不会这样子的。」
她强调,试图挽回一点形象,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肚子一响之後,她觉得好饿,是整个胃有点热热,像是要烧起来的饥饿感。
没有机会让她再感觉下去,长时间曲著的两条腿这时才感觉到酸麻,脚下一软,她整个人朝他倒过去。
官靖武还没冷血到那种推开她、或是闪身不管的地步,下意识的扶住了她。
「没事吧?」他皱眉,不知她又搞什么飞机。
「脚有点麻。」出糗连连,但因为可以这样近身亲近她的心上人,高薇妮的懊恼感有稍稍的减轻一点点。
但……
好、麻、啊!
「你来做什么?」不方便在这时候推开她,官靖武只得板著脸问话。
「喔!文件,我是帮丹尼尔送文件来的。」指指贴靠在墙上的公文袋,方才她一直拿它当垫背,用身体压著,省得不小心搞丢了。
「为什么是你来?」皱眉,官靖武的不满全写在脸上。
「因为……」
「别再跟我说未婚妻的那一套了。」制止她,官靖武提醒:「你已经不是丹尼尔的未婚妻了,记得吗?」
「呃……」高薇妮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说道:「是没错啦。」
那是几天前的事了,在她发现未婚妻身分其实会拖累她的求爱行动时,她马上、一点也不浪费时间的就抓著他,赶紧声明她跟阎冠府决定解除这个口头婚约的事。
以前她太常用未婚妻来当藉口,打扫用、煮饭用,送点心也用,刚刚她一时忘了,要不是他截了她的话,她还真要回答,帮忙送点文件也是未婚妻该做的事。
「不过就算跟丹尼尔解除婚约了,大家还是朋友啊!」她很快的为自己找到新的藉口,甜笑道:「反正我没事,加上事情紧急,我帮忙送送文件也没关系。」
她没关系,他有关系!
对於她这个未婚妻的身分,官靖武只是不说而已,但他其实早就怀疑,这个所谓的口头婚约……也许只是一个障眼法。
之前没说,是因为没确切的证据,加上他下意识的逃避,心想不干他的事,所以他对这个口头婚约,从来没开口说过一句什么。
再者也是顾虑著,就算一开始真的是假的,也难保这门当户对的两个人会不会弄假成真。
毕竟这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模样,不管谁看了都会说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再加上门户背景相当,平日也算是有话聊,实在没人能肯定这两人不会一时看对了眼,把假变成了真。
所以他索性什么也不提,对她的讨好与友善视而不见,选择静观其变。
直到最後结果出炉,这个婚约果然什么也不剩,当初一句话成立,最後也一句话,说取消就取消。
如果那个儿戏一般的婚约都取消了,她对他的积极,以及异常的友好与热切仍是不变,那么,只代表了一件事,一件因为他之前不愿面对现实,就忽略、假装不存在的事……
她的目标其实是他!
「咕噜……噜……」又是一长串的腹鸣声。
高薇妮尴尬至极,只顾著感到不好意思,压根儿不知道他阴晴不定的神色,是因为他心中兴起多大的波澜。
「拿去。」官靖武根本不是要跟她说这个,但不知道为什么,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将那袋章鱼烧塞给了她。
「什么东西?好香喔……哇!是章鱼烧耶!」惊奇,高薇妮兴奋的表情像是中了乐透一样,兴高采烈的直说道:「我一直就想吃这个耶,你怎么会知道?」
那欢天喜地的表情,重击著官靖武的心。
连欣喜的神态也如此的相像……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不想,不想将不相干的两人相提并论,因为他一直就认定,这世上,没有人能跟他的心语相提并论的。
可如今,却有那么一个人,明明不相干,可是她的言行身影却逐步,逐步的跟他心中那抹芳影同化……
有种没来由的怨气,乱了官靖武的理智。
「那个算命的,是你安排的吧?」他突然冒出一句。
「什么?」正大口嚼著章鱼烧的高薇妮反应不过来。
「一定是。」官靖武试著要找出一个可以解释所有事情的合理答案,喃道:「那一定是你安排的,要不然你不会无故来日本……」
跟不上他的问题,高薇妮非自愿的露著痴呆的表情,只能选择她听懂的部分回答。「哪有无故?文件,刚刚就说了,我是帮丹尼尔送文件来的。」
她指著地上的公文袋,好证明她的话。
直视她太过清澈无辜的表情,官靖武知道她没说谎。
并不单单因为她眼中的清亮与无辜,也不仅仅是因为她提出的文件证据。
而是……就算那个诈骗算命师真是出自於她的安排,也同样无法解释,她是从哪里得知心语的日常习惯?
就算她有那门路可以采知心语对他的重要性:心机真的重到想模仿心语来吸引他的注意力,但是最基本的,她得先知道心语的种种小习惯,不是吗?
你所深爱著的,究竟是那人的外在表象,还是她的内在灵魂?
冷汗,真真实实的滑落。
找不到任何合理解释的官靖武惊疑不定,瞪著眼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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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阪,一个热闹的城市。
「山卓,你这回怎么肯帮忙啊?」
嚼嚼嚼……嗯……这个鲷鱼烧太甜了,不好吃,换一个……
「你老嫌我胡闹,之前也一直说我多事,怎么会突然浪子回头,愿意帮忙了?」忙著翻找下一袋战利品,也顾不得文法,随口问:「是转性了吗?」
就这个,吃这个好了!
嚼嚼嚼……嗯嗯,这团子还挺不错吃的……
「是说……确定你的方法有用吗?」再吃一个,嚼嚼嚼……
拉面看起来也不错……那汤色……啧啧啧……
「喂,山卓,你说话啊!」边吃边看,一双滴溜滴溜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吧台後正在制作中的拉面,倒也没忘了他的正事。
「等你把注意力从食物上拉回来,我也许会愿意跟你谈。」一直没作声的那人,姿态佣懒的倚靠著桌案,只手撑颊,另一手拿著竹筷,纤纤长指看似随意的轻摆,竹筷流畅无碍的在他指问流水般转绕不停。
「哎,我吃归吃,你说归说,又没冲突。」说话问,又换了另一袋章鱼烧,一口咬掉半颗,嚼了两下後,那小小的脸蛋上净是满足的表情。
对著他的好食欲,他身侧的那人若有所思。「要是拿你对食物的专注力来做事,也许可以减低你捅楼子的机率。」
「说什么鬼话?本……」怱地噤了声,因为想到现在不能那样自称,而且深刻记得为了让他改口,山卓的手段有多教人心惊。
「本什么啊?」佣懒邪魅的紫瞳斜睨著他。
「本人。」识时务者为俊杰,奶娃娃从善如流的改口,并说道:「本人办事,谁都放心,这是、这是……」停了下,很用力的想著有力的形容词,最终让他想到一个,用力道:「这是众口铄金的事。」
「众口铄金不是这么用的吧?」轻笑出声,因为那烂到不行的形容能力。
被吐槽得很习惯,嫩嫩的小脸只流泄些许微赧之色,很用力的强调道:「反正,就是大家都知道的意思。」
「大家都知道?」指间翻转不停的长筷停下,好整以暇接道:「确实也是,大家都知道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才不是!」奶娃娃险些跳脚。
「不是?」挑眉,带著点邪气的俊颜轻嘲道:「那哭爹喊娘,求著我帮忙的人,不知道是谁?」
「我才没哭爹喊娘,我只是……」一句「只是」之後,全数消了音,那一度高涨的忿恨之意,在拉面端上桌的瞬间,全被摆平了。
面!面!面!看起来真好吃……
前一秒还气得小脸通红的人,这会儿是一脸的喜色,兴冲冲拿起汤匙,迫不及待的喝了口汤,然後,被烫得哇哇叫。
「烫!烫!烫!」
冷眼看著死小孩喊烫,然後报复心起,全心全力的攻击起那碗无辜的拉面,山卓知道,他将享有安静的时间,一直到面吃完的那一刻。
不同於那死小孩凶猛发狠的吃相,山卓对待面前那碗热腾腾的拉面就很一般,只见他慢条斯理的拨开汤面最上头的葱花,一点一点的全拨到汤匙中,直到将那玩意儿从碗里消灭,将汤匙放到一旁,眼不见为净後,这才有一口没一口的也吃了起来。
「那很好吃耶!不吃给我。」满嘴面条的奶娃娃越了过来。
那仔细被堆得满满一汤匙的葱花全倒进自己的大碗公中,还不过瘾,迳自又从山卓的碗公中偷走一块叉烧肉、两根笋丝。
「反正你不爱吃猪肉。」他说得理直气壮。
翻了个白眼,山卓索性连剩下的两块肉跟残余配料全挟给了他。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卖乖,露著大大的笑容,稚气的小脸蛋上流露著既满足又欢喜的神情。
唏哩呼噜的继续吃著面,但问题多多的小孩还惦著方才的答案。「喂喂,山卓,你还没说,你的方法行不行啊?」
慢条斯理的挟起一筷子的面条,山卓答了他:「行,也不行。」
「你这不是废话吗?」嫩嫩的娃娃声满是没好气,甚是大牌的追问:「行,不行,就一句,哪有那种行也不行的?」
「如果他有慧根,知道及时把握眼前人,我的暗示就行得通。」
「可是我看他不像有慧根的人。」奶娃娃含恨说道:「上回我好心想指点他,结果呢?」
这事,想到就气!
上一回他可是流血大牺牲,好不容易贿赂了山卓,取得这奸人的首肯,愿意配合演场戏来开导、开导这木头。
哪里会知道,戏都还没演完……别说是让他打开心胸去接受那女孩新的形态了,这木头压根儿听也没听完,甩头就走!
「这个官靖武……」一想起这个赔钱货害他蚀本,而且是蚀了很大一块的本,他心里就恨,恨道:「这家伙,脑袋硬得跟石头一样,一看就知道难教化,哼!」
「这就是问题所在。」
「什么问题?」
「官靖武这人的执念太深,他把自己困在对陆心语的执念当中。」山卓道出所见。「就算有心想帮他一把,单靠暗示,恐伯行不通。」
「但是为了下犯规,我们也只能做到那样子……真是的,这人干么那么死心眼啊?」气唬唬,很生气的又吸了一大口面,含糊道:「他是不知道:『花开堪折直须折,铜雀春深锁二乔。』的道理吗?」
举著的手顿了下。
山卓缓缓、缓缓的侧过他那俊美得不可思议的面容,直勾勾的看著那大口喝酒的浑小子。
「怎样?」
「莫待无花空折枝,」山卓冒出一句。
「什么?」
闭了闭眼,紫瞳映著无奈之色,叹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咦,改了吗?什么时候改的?」小小的脸蛋显得那么样吃惊。
再次闭了闭眼,忍下了当众教训死小孩一顿的冲动……
「它从头到尾没改过。」紫瞳再现时,山卓维持住他的优雅从容。
「是吗?它没改过吗?」呵呵,傻笑中。
「吃面。」山卓面无表情下结论。
「我怎么一直记得是接铜雀春深锁二乔呢?」呵呵呵,死小孩继续傻笑当中。
「吃面!」
「我……好啦!」傻笑策略失败,在紫色眼瞳警示意味浓厚的注视下,继续拿起筷子,喃道:「吃面就吃面。」
不就是吃面嘛!
吃就吃,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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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台湾,日本。
日本,美国,台湾。
说起来……这世上要有个为爱走天涯的排名,高薇妮有绝对上榜的自信。
就为了一个官靖武,想她这双十年华的美丽少女,不但特地跟学校、双亲请了假,从美国追回台湾,还从台湾追到了日本。
就算特地请假的假期结束了,只能无奈的飞回美国,也没关系!
反正也快要放暑假了,眼下只卡了一个期末测验,她飞回去应付应付,考完试就再飞回台湾。
瞧,她现在不就又站在台湾的上地上了吗?
就算在暑假前还没能攻下小武哥的心……也不怕!
她早已经做下长期抗战的心理准备,这一次连休学申请书都带一份来填了,真要到那么不得已的地步,她可是没在怕的。
更何况,这次再战台湾,她有信心,非常非常高度的信心,知道那纸休学申请书只是备而不用,因为她这次想的惊世妙计,铁定能一举攻破小武哥的心防。
心防……嗯,说起来,她一直就弄不懂,他到底在防什么?
一直到现在,她始终没摸透,到底是什么见鬼的心灵阴影在困著他,让他变得如此冷晦阴沈……不过话说回来,她也没什么具体根据啦!
想想,也许是她疯了吧?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是一见锺情,为什么会在乎得那么多,爱得那样的深,毫无理由、义无反顾的就一头栽了进去?
栽进去也就算了,还很莫名的存著一股信念,觉得他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人,将改变他设为第一首要任务,一直认真努力到现在,只为了想要改变他。
当然,有时候也是会感到沮丧。
当她碰了超级冰冷的冷钉子,打心底感到泄气的时候,她也会告诉自己,不要再费那么大的心力,妄想著要改变什么,因为也有可能现实就是这样子,是她弄错了,并没有什么事需要她改变。
可是她放不下,偏偏就是放不下啊!
在她的内心中就是有一股信念,觉得这不是原本的他,而因为对他的在乎,因为那多到让她无法想像的怜惜,想要改变他,想要去掉他眉宇间的冷寂阴郁之气,对她来说就像呼吸一样,变成一件必然要做的事。
她并不知道她这样一厢情愿的热情还能支持多久,特别是,在官靖武把她当鬼在闪躲一样的时刻。
鬼,是的,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个鬼。
以前,小武哥待她虽然称不上是亲切友善路线,但在她来日本之前,他对她的态度也只是冷若冰霜而已。
结果,在她兴冲冲的兼差快递,直奔日本只为了送一份文件之後……没了,连冷若冰霜都没有了,因为他对她,压根儿就是避之唯恐不及,就像躲鬼一样刻意的在闪避著她。
这没道理啊!
理论上,就算不对她的好心帮忙回以亲切友善,但最少也不应该有见人如见鬼、跑得比飞还快的事出现,完全不合理的嘛!
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高薇妮想得非常认真,想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部分出了问题,但她从日本想回了美国,再从美国想回了台湾,还是弄不清她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没有头绪的情况下,那种怎么样也见不到面的焦虑让她内心隐隐感到忧虑。
再这样下去,她的热情、她一腔的热血,会不会终将消耗殆尽?
她不想变成那样,不想什么都不做,就消极的等著一切消失。
所以她想了一个办法,一个超级老套、置之死地而後生,是一个不成功、便成仁的终极方案……
她要迷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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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娃娃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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