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灵曦 第七章

  惊恐的尖叫声像利刃般的直入玉阳的心,弓指一弹,隔空点穴放倒牢房外的守门者,翩然的白色身影瞬间闪进通道内,足不点地的直入地牢里,而里头的景象险些撕裂了他的心。
  「啊……走开……你们走开……」灵曦哭喊尖叫着,出门前粉妆玉琢的娇俏模样已不复见,身上的衣衫被扯得七零八落,有整个袖子被扯落的,也有小部位小部位被抓破的,而裸露出的肌肤大多挂彩,不是擦伤泛血,就是染着可怕的青紫。
  两名面露淫色的高大男人虎视耽耽地看着她,嗜血的脸上有着猫抓老鼠似的快感。
  「你们两个是行不行?这么久了,还没能抓住她?」等着看这场游戏结果的冰刃在一边懒洋洋的问。
  「就快了,我们只是想看看,这小格格能抵抗到何时?」死士乙嘿嘿笑着。
  「真让人意外啊,这小格格还有那么两下子。」死士甲玩上了瘾,擦去脸上被抓伤的血渍,迫不及待的朝灵曦扑去。「哼,老子就不信尝不到你的味道。
  「啊……啊啊……」
  带着哑声的惊惧尖叫一声又一声的刺激着玉阳,生平首度体会气血翻涌的他脑中一片空白。
  当衣帛的撕裂声响起时,双眼发红的他已然目不能视,完全依直觉的运气于指,而后弓指弹出,无形的凌厉劲风直直朝那两名人渣的太阳穴而去,紧接着只听到两声闷哼,玉阳开了生平首例的杀戒,而且一次便是两个人。
  见两名同伴突地没了声响,瞬间较软的倒卧东在尖叫不已的纤细身子上,冰刃觉得怪异,直觉上前探视,结果让他大吃一惊。
  没有任何明显的外伤,两个死士竟无声无息断了气?
  「谁?」冰刃警觉的迅速转身,也是到这时才发现牢笼外竟多了一个人。
  这让冰刃大感惊奇,普天之下能近他的身而不被发现的,这还是头一遭的事。
  「我不知你是大阿哥从哪里找来的帮手,不过你这对手……有意思。」不知眼前的人便是他口中的大阿哥,冰刃觉得兴奋,他已经很久没遇到对手了。
  在冰刃的期待中,飘然俊挺的身影朝牢笼里迈进,完全无视于冰刃的存在,此刻玉阳的眼中只有一个,便是被压在两具高大尸体下,正在呜呜哭泣的纤细人儿。
  他朝她而去,如入无人之境,冰刃的自尊哪能容他这样的忽视,运气于掌,猛地就向玉阳击出。
  只在眨眼间的事,玉阳抬臂轻轻一挥便化去了那凌厉的掌风,姿态之轻松,就像挥开扰人的苍蝇般,至于之后跟着补上的一掌,看似绵软无力,可是才轻轻点上冰刃的胸口,便发挥了让人难以置信的效用。
  冰刃僵在原地,瞪大了眼看着玉阳,狂傲的脸上尽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血,缓缓地由冰刃的嘴角淌下,依旧是瞪大了眼跟不可置信的表情,但他一点点一点点的倒下,片刻后,像山崩一样的砰咚一声,整个人重重的瘫倒在地,结束了他死士的一生。
  所有的变化,玉阳皆无心理会,他扳开压叠在上的两具死尸,露出底下暴露出大半春光、已经呜咽到哑声的灵曦。
  惊吓过度的她这时已看不见任何东西,当玉阳解下披风想裹住她春光泄了大半的娇躯时,才一碰到她,就见她视而不见的放声大叫,用着跟他学来的一些防身招式,杂乱无章的拳打脚踢着。
  「不要……不要碰我……大阿哥,呜呜……大阿哥救我……」她哭叫着,那哀凄委屈的哭声,让玉阳备感心酸。
  紧紧包裹住她,遮掩住所有外泄的春光后,连忙紧紧的拥住她,制止住她所有的奋力挣扎。
  「嘘……别怕,是我,是大阿哥啊,小灵子你别怕……」压下心中的酸楚,玉阳温言哄着。
  失神的瞳眸看不见他,无助的她惊惧万分的高声尖叫着。
  被他拥住的身子依旧奋力抗拒着。
  而他,全然不为所动的紧抱住她,耐着他的好性子,一声又一声的唤着她。「小灵子……是我,是大阿哥啊,你听见了吗?不怕……小灵子不怕喔,大阿哥来了,你不怕喔……」
  在他持续的耐性中,一声又一声的温柔呼唤起了效用,慢慢拉回她的神智,只见她涣散的眼神逐渐凝聚了焦点,直到最后,终于,灵感看见了,看见她的大阿哥了。
  「大……大阿哥?」带着困惑,她怯怯的轻唤了一声,怕他只是她的错觉。」
  「是我,我在这里。」他摸摸她的头,露出一个让人心安的温柔浅笑。
  这声音、这碰触,以及碰触的方式……是他,确实是她的大阿哥!
  「大阿哥……」她软软的又唤了一声,一确定是他,过度紧绷的情绪突地全放松了,连眼泪都还来不及流,灵曦整个人失去意识,软软地倒在他的怀中。
  没有任何耽搁,玉阳抱起她,如一朵白云般,足不点地的抱着她飘然离去。
  许久,麒彦带着大批人马而来,对于地牢中三具尸体,他不语,邪魅的脸庞上若有所思的,让人捉模不定他的想法。
  另一旁,跟着一块过来的飞燕在皱眉,因为他看见牢笼里的衣服碎片。
  本想说点什么,但他一回头,看见麒彦的神情之后便住了口。
  现在怎办?老实说,他越来越后悔了,因为他现在实在弄不懂他四阿哥到底在想什么,现在要退出,还来不来得及啊?
  **********
  等待的时间是最最难熬的,尤其是对敖凤翔这没耐性的人来说,那更是一种酷刑。
  所幸,忍着忍着,再难熬也让他熬过来了,见亲亲小师弟一脸疲惫的步出寝房,他连忙迎上前去。
  「怎样,情况如何?」追问房里头的状况,敖凤翔不掩担心。
  「体力不支,哭着哭着,又昏过去了。」俊雅绝尘的面容上透着复杂的神色。
  拍拍他的肩,敖凤翔安慰道:「虽然我这样说你可能觉得不中听,但这时她昏过去反倒好,先前御医不是说了,撇开外伤不谈,她受了风寒,加上惊吓过度,与其让她保持恐惧的心情哭闹不休,不如让她昏过去睡上一觉,好歹可以补充点体力。」
  玉阳没接话,只一个迳儿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敖凤翔见他精神有些恍惚,哥俩好地挽着他的肩,又道:「我看你也去歇会儿好了,过惯恬静的日子,今天的事也够你受的了,再说要是那丫头再醒来,仍是这样的哭闹不休,你也需要足够的体力才能应付。」
  不是他爱乌鸦嘴,但稍早之前的场面,谁也不能保证不会再发生。
  由于惊吓过度,灵曦的精神状态极不稳定,像刚刚,回府后便清醒的她整个人巴黏在玉阳的身上不肯下来,不但直哭个不停,还发了疯似的不让任何人碰她,最后更不让任何人待在房里,硬是要所有的人离开才行──当然,所谓的「任何人」跟「所有的人」,并不包括被她缠黏住的玉阳。
  总之,适才那场面真是混乱有加,而且还刺耳至极,光是用想的,都教敖凤翔觉得害怕,更别提是再来一次了。
  「玉阳?玉阳?」说了半天不见他接话,敖凤翔唤着,后知后觉的发现,亲亲小师弟从刚刚就一直看着他的手,不知道在看什么。
  叫唤声让玉阳从怔然的情绪中抽离,可一双眼没移动,仍是看着自己的双手。「二师兄……」
  「怎样?」他的迟迟没下文让心急的敖凤翔自动追问。
  「我……」又一阵的迟疑,才见他开口轻道。「我杀人了。」
  敖凤翔稍稍的愣了一下,因为他的话。
  「呃……你现在,该小会也是要自责跟内疚吧?」拜托,不要又来了。
  「也?」就算有些失神,玉阳仍听出了他话语中的玄机。
  「还不就是贺磷那对夫妇。」白眼一翻,敖凤翔一脸的受不了。「别以为你在里头忙,虽然你房里头有灵曦那丫头哭闹不休,但我在外面也头大得很,因为我这边不但有个珍珠得应付,而且还要再加一个贺磷。」
  「他们?」
  「别提了,还不就是自责,一个哭着说自己没看住人,另一个则是抢着揽下责任,怪自己不该让人群冲散,跟丢了人,不但有负你所托,还让奸人有机可趁,掳走了灵曦。」想起那对抢着揽罪的夫妻,敖凤翔头就痛。
  「这事并不能怪他们。」玉阳就事论事。「再说,虽然因为人潮的关系,贺磷一度跟丢了人,但事后若不是靠着他过人的追踪术,及时查出小灵子的下落,只怕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一模一样的话,我也是这样跟他们说了,但他们还是自责,东一句西一句的,听得我烦得要命,索性就叫他们两夫妻回房去面壁,让我的耳朵留个清净。」说完,敖凤翔斜跟着他。「拜托,我好不容易送走两个抢着自责的人,你可别又来了。」
  「这不一样。」再次看向自己的双手,斯文俊雅的面容上有几分的迷茫跟困惑,他轻喃。「我杀人了。」
  「有什么好不一样的?』敖凤翔轻呻一声。「虽然人人都说你是天人转世,而你确实也是清心寡欲、性情淡泊的人,但那又如何?谁能证实,这世上真有轮回,而你真的又是天人转世?」
  没说完,顿了下后敖凤翔又道:「就算不提天人转世这部分……没错,你平日不但像个出家人似的长年茹素又不杀生,有时初一十五还会上佛寺去走走,可今日发生的事,只要是人,亲眼见到了,就算是六根清净的修行之人都会想杀人,更何况你本来就是六根未净的红尘中人,而灵曦又是你极重要的亲人。」
  见他依旧不语,清雅俊颜上的困惑未减,敖凤翔只能再拍拍他的肩,继续开导。「你别想不开了,相信我,你只是因为从没杀过生,而第一次破戒就是杀人,所以特别的不安跟内疚,但你要知道,虽是杀了人,可是你并没有做错事!」
  敖凤翔强调道:「要知道,那些能够狠下心,去残害无助妇女的人渣本来就不该活在这世上,你除去他们,只是为民除害,让善良的老百姓少受一点迫害……看,你只要让你自己朝这方面去想,心里就不会那么内疚了。」
  在这一番长篇大论后,始终带着点迷离神情的玉阳突地开口轻唤:「二师兄。」
  「怎样?」
  「问题是……」他开口,嗓音依旧轻柔悦耳,锁定在双手上的瞳眸忽地抬起,清亮的瞳哨中显得犹豫。「我不内疚。」
  敖凤翔再次明显一呆,同样因为他语出突然的话语。
  「你没听错,二师兄,我不内疚。杀了那些人,我一点也不内疚。」他说着,神色更见困惑了。他练武,纯粹是为了强身健体,或是为了防身,所以他偶尔也会教灵曦一招半式,可他从没想过,要将一身所学的武艺用在杀人上。
  「你不内疚?」敖凤翔真让他给搞糊涂了。「那……那很正常啊,就像一般人一样,这样你又何必一脸苦瓜样?」
  「我该内疚的,那是人命啊!」过往,他一直就这么认为,生命无价,所以更见其可贵,那为何……为何他这回能这般毫不犹豫的动了杀戒呢?
  他的矛盾,弄得敖凤翔也跟着矛盾了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了结三条人命,我应该要内疚的,但为什么我不?更甚者,当我见到小灵子身上的伤,看她那惊慌害怕的模样,一想到他们竟那样对待她,我就恨不得再杀他们一次。」从没有过伤人念头的人,突然有这样噬血的想法,所以他困住自己了。
  但没想到,他的困惑在敖凤翔听起来,根本就没什么。
  「我还以为你想说什么呢,原来是这个,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自卫杀人,包括愤而杀人,那都是很正常的情绪跟反应。」敖凤翔要他别放在心上。
  「是吗?」清俊的脸庞上尽是迷惘跟不确定。「我……我从来没有这样过,当我看见他们在欺负小灵子的时候,我的新,想是要被撕裂了一样,疼痛不堪,所有的血液尽往脑门上冲,让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完全不能思考,这些,都是我从来没经历过的,更别提杀了人命,却一点也不内疚自责……」
  「兄弟,我只能说,恭喜你朝正常人的境界跨前一大步。」拍拍他的肩,敖凤翔面露喜色,下结论道。「那就是爱,就是爱啊!」
  *****
  出尘俊逸的脸庞明显一怔,玉阳一时反应不过来。
  「兄弟,你别怪我说你死脑筋,你说你对灵曦的感情,最多是父兄之爱,但有哪户人家的父兄像你这样的?」轻咳一声,敖凤翔面露尴尬之色,又道:「就好比方才,我听珍珠说,因为除了你之外,她不肯让其他人碰她,那撇开换药不谈,呃……就连擦澡……」
  这话题说到这儿,敖凤翔已经说不下去了,至于听的人,清俊秀雅的面容迅速染上一层红晕。
  「那是……那是不得已的事。」不期然想起那娇躯玲戏有致的模样,俊颜上的红晕色泽越来越深、越来越深了。
  「不得已?」啤了一声,已经恢复正常的敖凤翔才不信他那一套。「什么叫不得已啊?为了自家的女儿或妹妹的名节拚命,这还有可能,但你告诉我,有哪家的父亲或是兄长会做到这地步,竟见不得自家女儿或妹妹哭泣,就连擦澡这种事也自己来?」
  「我……」玉阳哑口无言。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一直以来就是这样,他见不得她哭啊,打她小时候起就是这样了,只要她一掉泪,他的心就像是要化了一样,对她的眼泪就是没辙。
  「虽然你告诉自己,那是父兄之情,但玉阳,你自己想想,这真的只是父兄之情?这么多年下来,你看着她成长,参与她生命中的欢喜与忧伤,这些累积的情感,会不会在你自己都没发现的时候,无意间变了质而不自知呢?」敖凤翔要他想清楚。
  「变质了吗……」他轻喃,出尘俊逸的脸庞上有些微的无措,他从没想到这方面,一时之间有些无法反应。
  「这事用不着想那么多,因为想得再多,你若不肯坦白的面对你自己的心意、想想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再怎么想都没有用,重要的是你的心,你得听听它真正想要的,这样你才能知道该怎么做。」敖凤翔好心的给予一些忠告。
  「我心里真正想要的……」他想要的,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算了,我不逼你,反正事关你自己的感情问题,这些你可以慢慢想透它们,不过呢,有些事可不能慢慢拖着了。」敖凤翔提醒他。「就算是你刚刚口中所说的不得已,可你瞧光了她的清白己是既定的事实。对于她,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而来,平日的从容已不复见,玉阳无言,样子显得有些狼狈,他真的没想那么多啊!
  「不会吧?你现在的样子是想告诉我,你仍是要顾忌那最后一个逢九之劫,坚决不肯娶她?」敖凤翔再问。
  这问题,换回来的只是一阵沉默。
  见他沉默,又一脸的为难,敖凤翔不逼他,但不忘提醒道:「这事,你千万要想清楚,若你真不愿负责,后果你该知道,她的这一生,名节已毁,恐怕……」
  虽没明说,但玉阳心领神会,知道那未竟的话语所代表的意思。
  真要他负责吗!
  悄然一叹,怅然的心情盈满他的心间。
  负责,对他这个不知有没有未来的人而言,就算想负责,他能拿什么负责呢?
  「玉阳,我知道你想得很多,但就算真有什么见鬼的逢九之劫,你又怎么知道你一定熬不过?像上回,你十九岁时受寒的那一次,虽然惊险,但还不是让你熬了过去,活了下来?」敖凤翔一向就是乐观之人,他坚信,人要往前看,顾虑太多是没用的。
  「可是,如果真发生了呢?而,我若真熬不过去,小灵子她……她该怎么办?」说到底,他想的还是她。
  「那你问过她的意思吗?怎知她不愿陪你赌上这一回呢?再说,我一直觉得她是上天派来帮你的福星。记得吗,你上一回受劫之时,是有她阴错阳差的帮助,才帮你度过那一劫,说不定这回因为有她,根本什么事都不会发生。」揉着下巴,敖凤翔猜。
  「如果真是那样,倒也就好了。」玉阳叹息。
  「啧,你就别露出那忧国忧民的样子了,何必想得那么悲观呢?更何况,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像师尊说的那样,今年还会有个劫难发生在你身上,说不定他算错了呢!或者压根儿没有什么逢九之劫,上回的事只是碰巧、碰巧的事而已。」哈哈一笑,敖凤翔乐观得过火。
  「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好好想想的,对于小灵子…」他没明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嘻,看你这样为情伤风、为爱感冒的忧愁样,师兄我真是高兴啊,我就说嘛,灵曦那丫头还是有点用处的。看,这么多年下来,她还是改变了你,让你知道什么是情啊,什么又是爱的,这会儿瞧瞧你,懂得什么叫在乎跟介意了呢!哈哈,这个功劳可大了,改天等她心情平复了,我一定送她一份大礼,好好的奖励她一番。」敖凤翔越想越乐,真想插腰仰天大笑一番。
  「二师兄似乎很高兴?」玉阳被他的反应弄得困惑。
  「当然高兴喽。」敖凤翔笑嘻嘻的,为他解惑。「你啊,以前就是太过清心寡欲,性情淡泊到快不像人了,现在这样正好,多了一点人味,如果师父在天之灵知道你这样的转变,一定也会很高兴,因为他一直想改变你这种什么都不在乎的性子,只是他老人家一直找不到方法而已。」
  「像一般的正常人吗?」俊雅出尘的面容上显得若有所思。
  「当然还是有差的啦,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就像天生的修道人,温吞惯了,就算因为灵曦那丫头的关系,有些些的改善,但也只是一些些而且,像今天的事,你不该只杀那三个人就算了,主谋、绑人的主谋呢?你该连着主谋也给一点教训的。」敖凤翔义愤填膺。
  「事情若闹大,会牵连很多人。」这事,他是有顾忌的。
  「那又怎样?你顾忌会牵连很多人,顾忌那是你兄弟,但对方呢?对方可当你是兄弟?」敖凤翔火大。
  「二师兄该知道,在皇家,兄弟板墙事件不比民间人家,若处理不好,牵连极广,会害许多无辜人丢了性命。」若非到必要,他绝不轻举妄动。
  「那你就这样放任他们继续胡闹?这固抓的是灵曦。那下回呢?受害的会是谁?还是说你要等人上门拿刀指着你的脑袋了,才觉得事态严重?」敖凤翔气他轻忽。
  「要闹,也是因为有所求,可这么多年的风平浪静,突地有这样的举动……四弟他到底是想得到什么?」并非不在意或是轻忽,而是他思虑得更多。
  让他这一说,敖凤翔突然想到。「你老实说,这些年里,你长年躲在养心园里装病,到底有没见过你那些一点也不亲近的兄弟们?」
  「当然见过,只是先后不一,见的次数也极少,全是依探望我的名义,他们上养心园来的时候才有机会碰头的。」
  「那这个四阿哥呢?之前你们碰头时,可曾发生什么不愉快,让他记恨在心的?」虽然明知依他的性格是不会与人结怨,可敖凤翔仍忍不住这样猜测。
  「四阿哥他……我只见过他一次,那是在去年元宵时,因为父皇心血来潮,临时起意想在养心园这儿过元宵,当时所有父皇的嫔妃们,就连所有的阿哥也一起过来,那一回我同时见着了所有人,也是在那一次,我首度见到这个四阿哥。」玉阳沉吟着,回忆当日的景象。
  「你赶快想想,那天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让那四阿哥对你心生怨恨的事。」敖凤翔催促道。
  「并没有什么异状,而且我称病,早早就先离席,跟他打照面的机会并不多,不过……」现在回想起来,那一日四阿哥见他的眼神似乎不怎么对劲,会是他多心了吗?
  「不过什么?」一听到不对劲,敖凤翔来劲儿了。
  「也没什么,可能是我多虑了。」淡淡一笑,不愿多谈的玉阳差开话题。「对了,玉阳还没谢过二师兄,若不是二师兄的大力帮忙,以献宝马的名义登府造访,转移掉四阿哥的注意力,我也没办法这么快把小灵子救回来。」
  「哼!说的这是什么话。」他的见外让敖凤翔轻哼一声。「不就是一匹畜牲,用一匹马换回灵曦,这买卖怎么算都划算。」
  「可是那马是大师兄的,等他回来时,二师兄不好跟他交代吧?」玉阳提醒他。
  「哈哈……」想起远在外洋做买卖的兄长,敖凤翔乾笑。「应该没关系啦,大哥他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就算再怎么喜爱那头畜牲,知道用来救人,他应该不会介意。」
  话是这样说,但敖凤翔的心理却开始隐隐觉得不安了起来。
  会吗?大哥会怪他的先斩后奏吗?
  这个……他是不是得趁大哥回来前,赶紧去找匹一样优秀的马儿回来啊?
  但是他要上哪儿再找一匹汗血宝马回来赔给大哥?
  「呃……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那你这儿要有什么事,记得让人通知我一声就行,告辞!」
  马啊马,还是赶紧找马去吧!
  ******
  不要……不要过来……大阿哥救我,快救我……「醒醒,小灵子你醒醒,别怕,那只是噩梦喔。」
  熟悉的温雅嗓音逐步穿透可怕的梦境,唤醒了她迷离的神智,让她呜咽中流着泪醒来。
  「大阿哥!」她醒来,眼泪还来不及擦,连忙扑进他的怀中。
  「别哭,没事了,已经没事了。」轻拍抚她的背,他哄着,心中满是怜惜与不舍。
  她可怜兮兮地呜咽着,环抱着他,就像只落水的、好不容易攀到浮水的小猫儿。
  「好孩子,别哭了,已经没事了,应该饿了吧?我弄些清粥让你吃可好?」摸摸她披泻身后的柔顺长发,他问。
  她摇头,更加用力的紧抱住他,顺长的身子微微一僵,因为她的举动,俊逸儒雅的面容上透着无比的尴尬。
  为了不造成她身上伤口的负担,是以玉阳做主,仅让她穿着单衣入睡,好让她睡得自在些,也不至于让伤口跟衣服过度的摩擦,影响伤口结疑的速度。
  但哪晓得呢?她长长一觉醒来后,仍是一副离不开奶妈的奶娃儿德行,这时感受着她单衣下的柔软曲线,让玉阳真个是尴尬无比,俊颜布上一层不自在的红晕。
  「听话,这儿是大阿哥的寝房,你认得的,不是吗?」压下心中的不自在感,他劝道。
  「好孩子,这里没人会伤害你,你起来,听话,让我盛些粥给你。」
  「不要……」她突地呜咽地哭了起来。「不吃,什么都不吃……呜呜,大阿哥你把我饿死好了。」
  「你说什么傻话呢?」他微微诧异,本以为她已平静下来,只是仍觉得不安与害怕,还有些黏人,却没想到,她平静的模样下,有着如此奇怪的想法。
  「脏……已经脏掉了……」原先紧紧环抱住他的手臂松了手,改以交握胸前,紧紧环抱住自己,她不住的搓着自己的手臂,哀戚的小脸上不但写着绝望,还带着满满的自厌。「小灵子脏……讨厌……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不许你这么想!」他轻斥,首次用如此严厉的口气说话。
  她一怔,让他不悦的模样吓到,这可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生气的样子,反应不过来,只能睁着一双含泪的眼傻呆呆地看他。
  摸摸她的头,他收起太过的语气,温和地说道:「别胡思乱想,小灵子怎么会脏呢?」
  「可是……」想起那可怕的事情,她发抖,眼泪又掉了下来。
  「听话,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别再想它,就算是为了我,好吗?」摸摸她的脸,他哄着。
  她抽抽噎噎,心中让满满的自我嫌恶给压过,根本无法听过他的话。
  「讨厌讨厌,我讨厌自己……如果能这样消失掉,那就好了……」她掉着眼泪,心里的自厌感让她觉得生不如死。
  「意思是,你不管我了?」他说,语音中隐隐带着幽怨。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本想伸手擦去阻碍视线的眼泪,但,才刚举手,已让他的大掌握持住。
  「如果你消失了……」轻握住她的小手,他伸手,为她擦去眼泪,俊颜上满是凝重。「那我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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