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琼首先冲进瓦口关,罗成率领骑兵随后也冲进关内。突厥兵败回大北口,守将赵天明知道不妙,随突厥兵跑到大北口去了。当时秦琼命令出榜安民,并火速派人到北平府回报罗艺。三天之后,罗艺传令:秦用为瓦口关守将,只因秦用年幼,又命史大奈、杜文忠在此帮办,命秦琼、罗成撤回北平府。
秦用把母亲接到关上,秦琼再三嘱咐秦用,凡事多和史大奈、杜文忠商量,不可任性,然后洒泪分别。秦琼、罗成引军回到北平府,参见罗艺,交了令箭,从此无事。
这一天,秦琼闷坐书房,掐指一算,离家已经快二年了,不由得想念母亲和自己的家小,信笔题诗一首:“离家日比一日深,恰似孤雁宿寒林,纵然此处风光好,却有思家一片心。”秦琼写完,闷闷不乐,躺到床上,沉沉睡去。正赶上罗艺路过外书房,来到秦琼屋中,看到桌上有一首诗。王爷看罢点了点头,知道秦琼是想家了。回到内宅见到王妃秦胜珠,说明此事。王妃说:“孩子离家的日子大概不少了,能不想家吗?他大概不敢和你说,才写诗解闷儿。你把他叫来问一问,要是真的想家了,就叫他回去看看吧!”罗艺点头。吃晚饭的时候,罗艺把秦琼找来询问,秦琼并不隐瞒,把想家的事说了一遍。罗艺说:“秦琼啊!你要实在想家,我也不勉强留你。这样吧,你再住三天就走,好吧?”“是!多谢姑父。”转眼三天到了,王妃也说:“我也留你再住三天。”“多谢姑母!”刚到三天,罗成也说:“我也留你再住三天。”三天过后,张公瑾众位弟兄也留秦琼住了三天。就这样,秦琼又多住了半个月。等秦琼要走的这一天,罗艺、王妃、罗成和妻子庄金定,杜文忠、张公瑾众家弟兄,送给秦琼许多银两和金银财宝,雇了十二匹骡子,驮着东西,嘱咐他们送到山东济南府历城县,并先把脚钱都开发了。临行之前,又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席为秦琼饯行。王妃说:“我记得你母亲是九月初九的寿日,来年我要去趟山东给我嫂子祝寿。万一我的身体不好,也要叫罗成替我前去。”罗成说:“来年九月九,我一定给我舅母拜寿去。”席散之后,秦琼告辞起身。众人送到王府以外,洒泪分别。
秦琼押着骡驮队,跨骑黄骠马,离开北平府上了路。他们来到双阳岔路口。“吁!”秦琼把马带住问道:“这两条路都奔何处?”赶脚的伙计忙说:“东南这条道奔山东,咱们就走这条道。那一条道是奔山西去的,不是咱们要走的路。”秦琼点头,说:“来呀!咱们奔山西这条路走吧!”“秦爷!您不是回山东吗?奔山西那条道,离山东就越走越远啦!”“你们有所不知,我虽然急于回家看望母亲和家小,但是,山西有我几个好朋友,就是多走点道,我也要去探望,不然,以后再来可就不容易了。”“秦爷!您要到山西什么地方,您这个朋友是谁呀?”“我这个朋友家住山西潞州府天堂县,姓单名通字雄信,外号人称赤发灵官。”“好!那咱就走奔山西的道吧!”骡驮队改奔山西潞州府。一路之上,秦琼把单雄信的为人,他们哥儿俩的交情,对大家说了一遍。众人听了不住赞叹。这一天,来到天堂县北关外八里二贤庄,秦琼心里特别高兴,心说单二弟,你可知道秦琼回来看你来了?我的单二弟见着我不定多高兴呢!他们来到单雄信的府门前面,门上有几个家人坐在春凳上闲说话。秦琼一看正是单雄信的四个心腹家人单轴、单套、单股、单面。秦叔宝赶紧下马。单轴等四人一看:“哎呀!这不是秦二爷回来了吗!”说罢跑过来给秦琼叩头:“秦二爷您老可好!奴才给您磕头了!”“起来起来!你们哥儿几个都好吧!”“托您的福,我们都好!”“你们员外爷在家吗?”“在、在!前两天我们员外爷还念叨您老人家呢!”单轴说:“二爷!您等等,我给我们员外爷送信儿去。”说罢撒腿往内宅跑去。单雄信正在书房看信,双眉紧皱,唉声叹气。单轴进来施礼:“禀员外爷,有件事叫您高兴!”“有何事呀?”“员外爷!您老人家天天念叨的秦琼秦二爷来啦!”“这个……”单雄信有点奇怪,他怎么到这里来了呢?忙问:“现在何处?”“就在大门外等着呢,您老人家赶紧出去迎接吧!”单雄信没有说话,想了一想:“单轴!你出去告诉秦琼,就说我外出访友去了。叫他快回山东,不用等我。”“这……”单轴愣住了,心说这是怎么回事呀!“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出去告诉他。”“是!”单轴心里这个不痛快呀,心说人家秦二爷大老远地特为来看你,你还说瞎话不见人家,这究竟是怎么啦?单轴来到门口,秦琼赶紧迎上来:“我单二弟在哪里?”“这……哪……”单轴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了,一着急把话说错了:“我们员外说了,他不在家,外出访友去了。”“啊!”秦琼听了,不禁一愣: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不愿见我?难道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二弟?二弟呀二弟!纵然我有不是之处,你也应该见我一面,把话和我谈清啊!“单轴!请你费心再给我回禀一声,就说秦琼一定要见他,如果不见我就不走。”“二爷,您可别难受,我再跑一趟去。”单轴二次来到书房:“员外爷!秦琼一定要见您,您要是不见他,他就不走。”“我不是告诉你说我不在家吗!”“是啊!不过我一时没注意,把话说错啦,我说我们员外说了,他访友去了,不在家。”“真是废物。”“是!”单雄信想了一想说:“单轴!你到内宅,把衣柜中那个黄缎子包袱给我取来。”“是!”工夫不大,单轴把包袱取来交给单雄信。单雄信打开看了看又把它包好,出了书房,来到大门外。秦琼正在翘首观望呢,看见了单雄信,赶紧抢步来到台阶下:“二弟!你可把我给想坏了。”单雄信往后退了一步,面沉似水,说:“秦琼!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我告诉你,你马上回你山东,不要在这里和我啰嗦。就全当咱们不认识,你走吧!”秦琼一听,心里有点难过:“单二弟!您对我秦琼有天高地厚之恩,我秦琼变牛变马也难报万一。也许是我秦琼有什么不到之处得罪了二弟,还望二弟明白指出来才是。”“秦琼!别的你就不用说了,我还有事,没工夫和你啰嗦,来呀!掩门。”秦琼见单雄信要进去,赶紧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单雄信把袍袖一甩,把手中那个黄缎子包袱朝秦琼胸前一丢。秦琼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往旁边一闪,包袱落到地上。这时候单雄信已经进了院子,大门“咣当”一声关上了。秦琼呆了半晌,心里很难过。他低头一看地上那个包袱,拣起来打开一看,是一本绿林大账,上边有大隋九省各山各岛占山为王、落草为寇为首的人名。头一篇是山西,头一个就是单雄信的名字。往下看有黄天虎、李成龙的名字。第二篇是陕西少华山,上边有王伯党、谢映登、齐国远、李如辉的名字,第三篇是河北省棋盘山,上面有大寨主金城、二寨主牛盖的名字。第四篇是山东兖州府汝南庄,有坐地分赃总瓢把子铁面判官尤通的名字。秦琼看了几篇就不看了,暗地琢磨:单雄信把这本绿林大账扔给我是什么意思呢?这种东西是绿林人的命根子,平时绝对不让外人知道,如果落到官人之手,按姓名地点抓捕、剿山,岂非自取其祸?噢!我明白了。单二弟大概是对我多心了。他知道我姑父是隋朝的北平王,我就是北平王的表少爷啦。我还有许多朋友都是隋朝官员,这些人都是绿林人的对头。单二弟故意把绿林大账扔给我,这是试探于我,看我秦琼是否出卖朋友?对!是这么回事。二弟呀二弟!你错看我秦琼了。我秦琼倘和绿林人作对,岂能绕道千里,前来探望?秦琼为了表明心迹,随把那本绿林大账撕毁,打火焚烧,直至成灰,然后转身上马,挥泪离开八里二贤庄。他又押着骡驮队,骑着黄骠马,择路奔山东而去。这一天,他们走到直隶河间府任丘县管辖地界的小王庄。天已黄昏,遂住在一家王家老店内。伙计把他们迎接进店,把秦琼的黄骠马和骡驮队赶到跨院。秦琼命赶脚的伙计轮流换班看守。吃过晚饭,就听见店房伙计在院中大声叫喊:“各位住店的老客们听着,现在咱们任丘县地面十分不安静,盗贼四起,众位没事的话早早歇息,自己的东西自己照管好,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出了事儿本店可概不负责!”伙计一连喊了三遍,秦琼听得真切。秦琼也怕出了意外,又命伙计把褥套搬到外屋,轮流看管,不得松懈。呆了一会儿,秦琼心里烦闷,看看天尚未黑,就信步走出跨院,来到店房门口。这个小王庄并不太热闹,此时街上已经寂静无人,冷冷清清,甚是荒凉。秦琼站了一会儿,觉着没有意思,转身刚要回店,突然听见街上有人大喊:“救命啊!救命!”秦琼是个热心肠人,听见喊声,哪有不管之理。他忙停步观看,见从东边跑来两个人,一前一后。头前跑的是个老人,六十来岁,把鞋都跑掉啦,一边跑一边喊救命。后边追的是个小伙子,二十多岁,手里掂着一很大棍。老人光顾跑啦,没注意脚下,摔了一个跟头,离秦琼站的地方只有五六步远。那个小伙子追了上来,举棍就打。秦琼一看,这一棍要是打在老人头上,马上就要毙命。秦琼向来都爱打抱不平,如今哪有见死不救之理?他赶紧往前一纵,飞起一脚踢在小伙子的胯骨上,把小伙子踢出去足有一丈多远,然后“咕咚”一声仰面摔倒。秦琼伸手把这个老人搀起来:“你们这是为什么?他是你的什么人?”“哎哟!好汉爷!我是他爹,他是我儿!”“啊!”秦琼一听儿子打爹,不由怒火就撞上来啦。“他为什么打你?”“好汉爷!他不学好,吃喝嫖赌无所不为,家里的钱都让他偷光了。我说他他还不服,举起棍子就打我。我跑出来他还没完,非要把我打死不可!好汉爷,您救救命吧!”秦琼听罢,再也压不住怒火,直奔那个小伙子扑去。小伙子一看不好,站起来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回头说:“好小子!你是什么人敢管闲事,我愿意打我爹,你管得着吗?你别跑,我回头找人来和你算账。”秦琼一听更火儿啦,在后边就追,一直追到庄子外边。这个小伙儿跑的还真快,这时天又黑了,秦琼追了半天,也没有把他追上,只好气愤地往回走。回到店房门前时,那个挨打的老头儿已经不知去向。秦琼想这才不值得呢,闹了半天,打人的跑了,挨打的也没有了,让自己白生一场气,白白跑了腿。他一边想一边走进店房,回到自己屋里,只见伙计们一个个哭丧着脸,谁也不说话。秦琼感到气氛不对,忙问:“这是怎么啦?”“秦爷!您上哪儿去啦?咱们的东西和马匹都让人家抢走了。”“什么?谁抢的?”“刚才您出去啦,就进来一伙响马,各拿刀枪棍棒把我们逼住,不准喊叫。他们把行囊、褥套、马匹都抢跑了。”这时,秦琼才明白刚才门口打架是响马用的调虎离山计,自己上当了,忙问:“响马走了多大工夫啦?”“刚走一会儿,都从店房后门跑的。”秦琼听罢,把店房伙计找来质问。店房伙计苦笑一下说:“客爷!我早就和大家打过招呼啦!我说出了事本店概不负责,谁让您出去了呢?”“我且问你,你们这里附近有没有贼窝子?”“那谁知道哇!小人可不敢胡说。”秦琼一听,知道问不出个长短来,就回到屋里找兵刃,一看自己的双锏也丢了。只好空手,叫伙计们看家,自己出了店房后门就追下去了。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只有一点月光。这真是大海里捞针,上哪里找去呀?可是不找怎么办,秦琼也只好漫无目的地到处乱走,找了一夜,也没有找到。天亮以后,走到一个地方,前边不远有一片密林,密林后边是一处庄园。秦琼想进庄园里打听打听,刚走到树林子外边,就听林子里有牛叫的声音。秦琼顺声音一看,树林里边有一片空地,空地上有五六十头牛在吃草。再一细看,不禁有些奇怪。他看见这些牛都是一只犄角,有的还没有犄角。空地上还有一块大青石,在大青石上坐着一个彪形大汉。这大汉身高一丈一尺挂零,头似麦斗,眼似铜铃,四方大脸,粗胳膊粗大腿,肩宽背厚,光头不戴帽子,高挽着牛心发髻,竹簪别顶,手里拿着一根鞭子,远远看去,活像烟熏的太岁、火燎的金刚一般。秦琼看这牛倌的相貌如此雄伟,不像个普通放牛的,心想我得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说不定抢我东西的响马就在这个庄园之内。想到此直奔牛倌走去。要知后事,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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