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突然愿意了?」高兴过後,苗弯月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之前一直不肯的。
「你猜。」
猜?她一脸疑惑与茫然。
「你直接说答案好不好?」要猜谜,她最笨了,以前元宵时姊妹们玩猜灯谜的游戏,她连一题都没有答对过。
「答案再过不久你就知道了。」他笑得有点神秘,捉弄的神情不像一个久历江湖的男人,而像一个顽皮的男孩。
没想到他也会有这样的笑容耶!
之前,他的笑容总是淡淡的,带著一点莫测高深,有时候会得意的大笑,可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笑容里只有单纯的快乐与满足。
她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而高兴,却很高兴他的高兴。
「你笑得好好看。」她摸著他的脸颊,著迷似的望著他俊朗的笑颜。
望著她可人的娇颜,白亦城一手托住她颈後,倾身覆住那两片诱人的唇办。
苗弯月的眼,因为讶异而睁大。
白亦城看著她,轻碰著她的唇办缓缓磨移,让她先习惯他的亲近与气息。
她的反应很僵硬,十足十的惊吓与呆愣,回过神後,身体却不自主地轻颤,眨了下眼睫,她低喘一声,闭上眼把脸蛋埋入他的肩窝。
白亦城搂住她的腰,直觉知道她想起了什么。
「我……有点怕。」她轻喘著。
「我知道。」他抚著她的背。
「为、为什么……」突然吻她?
「你不喜欢?」明白她在问什么,他却只是反问。
「我……」她一脸的迷惑。「我不知道。」
「你总会知道的。」现在她不懂是理所当然的,她要是懂,他就得捧醋狂饮,并且立誓把那个教会她的人拆成碎片了。
「我觉得你……好像有一点不一样。」克服心里的羞怯与不安後,苗弯月抬起头看著他的脸。
「哦?」他又露出那种莫测高深的表情。
「可是我想不出来为什么,也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她半泄气地道。
白亦城笑了下,不打算帮她解惑。
「你坏心。」她捶了他的胸口一记。
「我坏心?」他无辜被打还被她骂。
「你存心不告诉我,打算让我想到头痛对不对?」她瞪著他质问道。
「我没有这个意思。」他还是笑。
「那告诉我。」
「不行,还不到时候。」白亦城摇摇头,将她的手拉到他腰後交握住,然後轻荡起秋千。
「那先告诉我,为什么亲我?」她很自然地在秋千晃动时抱紧他,忘记昨天晚上的可怕,只留对他的好奇。
「你说呢?」他把问题丢回去,她立刻皱起眉。
「你真没诚意。」她噘嘴抱怨。「说话不乾不脆,一点都不像昨天晚上那么温柔,我觉得你好像很爱看我笨笨的样子,什么都不懂,然後你就可以耍著我玩。」真是坏心眼。
「没这回事,只是时候还没到,说了你也不会懂。」他才不像她说的那么坏心呢。
「是吗?」苗弯月丢给他十足十怀疑的眼神。
「我以人格保证。」可惜他手握著麻绳,不能举手发誓。
苗弯月不是挺相信地横了他一眼,暗自想著,不知道他的人格到底值不值钱?
午膳过後,白亦城坚持苗弯月必须午睡。
「我不累啊。」她抗议道,他却推著她进房里。
「听话,小睡一下。」他轻抚著她眼眶下的黑影。「昨晚你没有睡好,现在去补个眠,半个时辰後我会叫你起来。」
他温柔的语气里,有著不容错辨的关心,苗弯月只好听话地躺到床上。
「你要去哪里?」
「我在书房和马总管讨论一些事,不会出府的。」他帮她盖好被子,放下床幔挡住光线。
白亦城在房里陪了她一会儿,等她睡著後,才悄悄关上门,并要明珠在房门口守著她,然後才到书房处理事情。
「少爷。」马总管唤道。
「五天後王爷要到鸿德苑游猎,你派人先去探探那边的情况,任何一处可以埋伏的地方,都要调查清楚。」白亦城下了第一道指示。
「是。」
「这几天没事的话,我会带弯月四处走走,五天後的游猎,我和弯月也会同行,庄里的事就由你作主。」
「少爷的意思是……」听主子这么说,马总管有些惊异。
「是。」白亦城含笑地点头。
马总管立刻咧开大大的笑容。
以少爷的人品相貌,加上金绣庄的庞大产业,要配什么样的女子都不为过。据他所知,不只洛阳,连京城、江南各地,都有不少女子在暗暗倾慕少爷,只可惜少爷从来不曾动心过,唯独对弯月小姐呵护有加。
马总管只能说,如果未来的主母是弯月小姐,他会很高兴。弯月小姐平易近人,不以身分来压人,不像那个如仙小姐,每次来庄里挑选布料,都一脸的高傲,把其他人当下等人看待,在她眼里,只有少爷才是人。
「恭喜少爷。」
「先别声张,她还不知道。」
「是。」马总管相信弯月小姐是绝对拒绝不了少爷的。
「锦织坊的事,劳你多注意了。」尽管心里多了个牵挂,但白亦城在公事上的精明,绝不会因此减少。
「属下明白。」
「另外,昨晚在王府里……」白亦城将事情大略说了一遍。「我要你派人盯著朱威的行动,我想朱威不会就此死心的。」他没忽略在离开王府前,朱继棋对他说过的话。
因为昨晚的事,朱威被王爷训斥了一顿,并且禁足,这么一来,朱威一定会将帐全算到他头上。
「属下一定会盯住他们。」明白事情的轻重,马总管严肃地点头。
那个朱威,休想再有机会伤害他未来的主母。
从王府回来那天起,不必她缠,白亦城每天带著她到处走,几乎把洛阳城全逛遍了,也带她骑马到城外,吃了很多好吃的东西,也看了很多人的生活方式,真是让苗弯月大大开了眼界。
她突然发现,闲隐谷里的生活虽然单调,但至少比外面来得安全,也来得快乐多了。
「城里的生活好复杂喔。」苗弯月有感而发的说。
早上他们去过市集後,下午来到洛阳城南的观音庙。
「会吗?」白亦城拂整她刚才玩丢圈圈而微乱的发丝,牵著她到树荫下,避开炽热的阳光。
「会啊。」她点点头,半倚著他的肩头,坐得好不舒服。「在闲隐谷里,我和姊姊们不必担心没食物吃的问题,因为谷里有各种蔬果,偶尔义父也会打些野味,或者买肉回来加菜,我三姊很会煮菜喔,我们根本不必担心吃不到好吃的东西。」
「还有吗?」这一定是她看见有人行乞,和穷人家穿著褴褛-,努力做小买卖,却只能赚几文钱,吃不饱也饿不死的情况,才有的感慨。
「我好希望我可以帮他们。」她的目光投向不远处,在庙前卖著凉饮,身上穿著补丁衣的大婶;大婶身边还跟著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女孩,长得很瘦弱,身上的衣服同样缀满补丁。
「能帮人一时,不能帮一世。」白亦城低首看著她。他不是没有同情心,而是看得太多,世上不可能每个人都过著丰衣足食的生活,只要不偷不抢,即使劳累过生活,也是一种福气。
有些事能帮,有些事就算帮了也无济於事。再说,他不认为那位大婶会需要他们的帮助,她和她的女儿在忙碌中犹能相视而笑,神情里的满足,让人看了也会跟著快乐起来。
「我知道。」她点点头。「我只是有点难过,她们不能过更好的生活。」
「弯月,过好的生活,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富贵人家多争端,也容易为了钱而起歹念,与其如此,不如两袖清风,却过得心安理得。」
她生性善良,却不会滥用同情,而他这么说,只是让她不要因为看见别人的困难,就多愁善感,弄得自己也不快乐。
「我知道。」苗弯月抬眼朝他一笑,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在看见的时候,我还是会忍不住这么想,白亦城,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这几天里,她在他耳边念过太多这类的事情了。
「不会。」他背靠著树干,让她能更舒服地倚在他肩上。虽然她的同情不少,不过每次说的都不同,他从不觉得那是种叨念,反而只想安抚她,也教她懂更多这世上的事。
他希望她能知道更多事,开拓她的视野,却不希望她因此而改变原本的性情,所以他不要她太过沉溺在不好的情绪里:同情可以有,但不能太多。
「你真好。」苗弯月开心一笑,倚著他的肩享受午後清风的吹拂。「我也发现外面有好多坏人。」
「喔?」她埋怨的语气,让白亦城想起昨天他们救了一对差点被叔叔卖掉的兄妹,一个终身为仆,一个差点进了妓院。
现在那对兄妹在她的请求下,全成了金绣庄的人,帮忙打杂和跑腿。
「可是我才不怕遇到坏人。」她一副谁怕谁的语气。
「因为有我会帮你打坏人,对不对?」他横了她一眼,想起昨天他被她当成打手,指挥救人的状况。
「对啊。」她贼贼地一笑,「不过就算在闲隐谷里,我也不用怕坏人,因为我有个武功很好的四姊,她一定会把坏人修理得惨兮兮的。」
「那你呢?你要做什么?」坏人都让别人打了,那她呢?
「我在旁边摇旗呐喊。」她一本正经地说。
白亦城忍不住大笑。搞了半天,她就出一张嘴,其他要出力的事全让别人包了。
「喂,你别再笑了。」苗弯月皱眉看著他,觉得他的笑声里,有严重耻笑她的意味。
白亦城仍然笑个不停。
「不准再笑了!」她伸手捂住他嘴,语气凶恶地威胁道:「你再笑,我就不要理你了!」
「好好好,我不笑了。」拉下她的手,他深吸口气,让嘴角尽量不要往上扬。
苗弯月狐疑地盯著他的脸,他明明没有笑,可是她怎么觉得他还是在笑?
「弯月,你有四个姊姊对吗?」为免佳人恼羞成怒,白亦城连忙转移话题。
她点头,「对。」
「那你们平常都做些什么?」依她的说法,闲隐谷外人罕至,就她们五姊妹和义父住在那里而已。
「小时候,大姊教我们念书,後来大姊出谷了,义父比较常陪我们。二姊最喜欢玩有毒的东西,也很会想点子整人,像麻痒粉,就是她送给我防身用的。三姊对医书比较有兴趣,也很会做药膳。四姊最爱练武了,她的刀法很厉害哦,连义父都说,四姊在江湖上也算是个高手了。」
「那你呢?」怎么没说到她?
「我排行最小,也最笨,什么都学不好,可是姊姊们都很疼我,要出谷之前,大姊帮我昼地图,二姊给我麻痒粉和一些毒药防身,三姊给我一些伤药和解毒丸,四姊教了我一招刀法,让我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吓唬别人,然後抢到时间赶快逃跑。」
「你觉得自己很笨?」他轻声问道,神情十分温柔。
「对啊。」苗弯月点点头。「和姊姊们比起来,我什么都不会,还老是迷路要她们来救我。」她顿了下,然後娇憨地笑了。「可是我不会自卑,也不觉得难过,义父和姊姊们都要我开心就好,他们说,人生最难得的是知足和笑口常开,聪不聪明、能不能干根本不重要,最要紧的是活得快乐。」
「你就是这点让我喜欢。」他伸手搂她入怀,也不管现在是不是在大街上。
苗弯月很喜欢偎著他,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拉著他手臂、和他搂抱著她是有差别的,她忍不住偷瞄四周,有没有人在看他们?
「白亦城,有人在看我们。」她小小声提醒,害羞地把脸埋入他胸前。
「别理他们。」白家人从来不在乎别人目光,做事只要问心无愧就好,不必管他人怎么说。
「可是我会害羞!」她低叫道。
「习惯就好。」他说得真顺。
「我才不要像你一样厚脸皮。」她推了推他,白亦城顺她的意放开她。
「我会厚脸皮吗?」他一脸无辜的问道,「我记得前几天还有人天天拉著我,跟在我身边一步也不离开……」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还不都是礼教不允许的亲昵行为。
苗弯月语气正经,慢吞吞地回道:「一个我不会害羞,一个我会。」
白亦城一怔,终於忍不住哈哈大笑。
「弯月!」他真的是败给她了。
「喂喂喂,放开我啦。」他又抱著她了。
四天前,这男人连手臂被她拉著都有意见;四天後,这男人动不动就爱抱她、搂她、亲她。
虽然她是不介意他搂抱她,因为他的胸膛让她很有安全感,靠起来也很舒服,可是这种前後差别未免太大了点。
他还好吧?她有点担忧地暗忖,忍不住伸手放到他额上。
「你在做什么?」
「奇怪,没有发烧呀。」她喃喃自语。可是为什么有点怪怪的?
「当然没有,你在想什么?」她神游到哪里去了?
「我真的觉得你怪怪的。」她转过身,表情严肃的看著他,「你这几天对我好好。」
「对你好,不好吗?」他挑高一眉,像是在忍笑。
「是很好,可是很不对劲。之前你一直对我念『男女授受不亲』那一类的话,可是现在你不但不念了,还老是对我搂搂抱抱的,白亦城,你该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吧?」说到最後,她一脸担心地问。
义父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如果一个人个性或行为出现跟原来完全不同的大逆转,那就代表有事情发生了。
「我是受了刺激。」白亦城慢条斯理的说。
「什么刺激?」她更担心了。
「因为我发现,我惨了。」
「惨了?!」她睁大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遇到你,我就知道我惨了。」从一开始,他无法拒绝她要求时,他就应该知道,而不是迟钝到她在王府遇险後才想通。
「遇到我很惨?」苗弯月完全误解,忿忿地说:「白亦城,你说清楚喔,我没有害你,你怎么可以说遇到我很惨?」过分!「而且,这跟我问的问题有什么关系?我问的是你奇怪的行为耶!」
可是他居然回答说「他惨了」,而且是因为遇到她,所以他惨了。苗弯月愈想愈气,脸颊气鼓鼓的。
他们两个根本是在鸡同鸭讲,白亦城忍不住爆出大笑,笑得苗弯月觉得自己像白痴。
「白亦城!」她凶凶地喊道,见他还是笑个不停,她火大地摇著他的肩膀,「你别再笑了,快说清楚!」
结果她愈凶,他却笑得愈大声。苗弯月嘴一扁,跳下他怀抱走人。
白亦城才要拉住她,眼角余光瞥见一辆马车直朝苗弯月驶来,由於她背对著马车,所以不知道自己正处於危险之中。
「姑娘!快让开!」车夫及时发现,立刻大喊。
「弯月!」白亦城一手搂住她的腰,迅速掠到一旁,马车也及时停下。
苗弯月眼一花,发现自己又落入白亦城的怀抱里。
「放开啦!」她曲起手肘要撞他,却被他伸手包住。
「弯月,你小心一点。」他吓得头发差点白了。
「不要你管。」她见一手被抓住,便换另一手用捶的。
「弯月,我不是在笑你。」他连忙阻止她的攻击。「只是我们两个都误会对方的意思,我觉得很好笑,所以才笑--」
「那还不是一样!」反正他的意思就是她很好笑!茁弯月挣扎著要离开她。
这下真是愈描愈黑了。
「弯月--」他才开口要解释,却被一声娇柔的问语打断。
「发生什么事了?」待马车稳下来後,在里头被摇得差点头晕的人终於探出头,问著车夫,结果却看到意外的人。「白公子!」
白亦城与苗弯月同时望向马车。
「如仙姑娘。」白亦城挤出笑脸,颉首算是打招呼,双手则忙著抓住正在撒泼的小冤家。
「你、你跟她……」众目睽睽之下,白亦城居然抱著一个女人?!如仙的心像被针刺到般疼痛。
苗弯月忽然抬脚用力踩了白亦城一下,白亦城闷哼了声,她用力挣开他的手,转身跑进观音庙里。
「弯月!」白亦城正要追去,却被如仙喊住。
「白公子,你和她……」
「如仙姑娘,我还有事,恕我失陪。」说完,不理会如仙一脸受打击的模样,他急忙追进观音庙。
看他紧张的模样,如仙又是一阵心痛。
白公子……爱上那个小姑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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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夫君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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