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侠 第六十三章 生死一搏

  第三场论剑又转到台上开始,天剑盟派出了四老中仅剩的一老,也是在姑苏逃走的席永丰,黄三谷这边派出的仍是个不知名的年轻剑手,仍然只以一招,剑斩席永丰于台上,楚无情这边则以姬明出战,击败了那个年轻剑手。
  第四场时,天剑盟遣出了雷成龙的儿子雷鸣远,这小子居然能搏杀了黄三谷的代表,可是楚无情这边换上了呼鲁哈,他出场前得到了申湘玉的指点,第一剑就运足了全力,雷鸣远未虑及此,剑折人亡,当场被劈成两片。
  苏丽安怒道:“楚无情,因为你说过不伤人的,我才吩咐雷鸣远不要施杀手,你要这样子,我对你们也要大开杀戒了。”
  呼鲁哈道:“这不关楚老弟的事,咱家已经与林赛玉订了亲,这小子当年跟他老子共同设谋,杀害了咱家的岳父母,掠夺了千蛇谷的产业,咱家是为岳父母报仇。”
  苏丽安冷笑道:“臭蛮子,很好,现在本盟主亲自出场,看你们还要叫谁出来送命?”
  她飘身而出,站在比剑台上,手挺长剑,满脸都是煞气。
  楚无情倒是为难道:“按照名单还没有轮到你。”
  苏丽安道:“撤掉名单,从现在起,我接下每一场。”
  楚无情道:“那我要跟黄社主商量一下。”
  苏丽安道:“你去好了,最好叫他亲自出场,否则我就把他的那批杀手宰得精光,最后不会轮到他。”
  楚无情回到自己棚中,黄三谷过来道:“我们还是按照原来的名单出场,不便更换。”
  楚无情道:“先生最好三思而行,此女剑术超凡。”
  黄三谷道:“我当然晓得,我那些人就是准备让她杀的,我准备了十个人,准备骗出她十招杀手。”
  楚无情道:“她的杀手不止十招。”
  黄三谷道:“老弟似乎对她很熟悉嘛!”
  楚无情沉吟片刻,申湘玉道:“楚大哥,我知道你跟她的关系不寻常,你心里有个死结,也一定是为了她,这时候可以说出来了,至少也可帮助我们对她有个了解。”
  楚无情沉思片刻,还是无法决定。
  旁边闪过一个中年妇人,青帕盖头,掩住面目,低声道:“无情,说了吧。我们都知道了,那不是丢人的事,你能振拔出来,已经很不错了,天谷子也来了,正在跟你老师商筹制她之策。”
  听声音分明是李秋鸿的夫人白素娟,众人都讶然失声,白素娟低声道:“别声张,更不能叫她听见。”
  大家都静了下来,楚无情道:“我自幼被一个异人收录,在天山学习武功,就是天谷子,原名许天谷。”
  姬明叹了一声,楚无情道:“不错,姬姨,他也就是跟你定情的人。天谷前辈没有负您,但无法来找您,因为他被这个妖妇缠住了,两人在天山绝峰上对磨了二十多年,天谷前辈不敢离开,因为他下了山,这个妖妇就跟着下来,流毒人间,将为患无穷。”
  姬明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我也知道他不是为了我才死守在天山绝顶之上,我更知道你不肯告诉我地点的原因,你怕我去找他,使他为难。”
  楚无情忙道:“姬姨真找了去,也不会使他为难,我只是怕姬姨跟那妖女起冲突,而自己吃亏。”
  姬明苦笑道:“你过虑了,我根本不会去,因为我了解他,他一向把人家的事看得比自己重要,如果可能,他一定会来找,假如他不来,就是他不能来,我去了也是白费,他跟苏丽安是什么关系?”
  楚无情苦笑道:“生死对头冤家,苏丽安一直想征服他,却始终没有成功。表面上看来他们是朋友,但一直在敌对的状态中,却又没有交过手。”
  姬明一怔道:“为什么呢?”
  “因为五大门派的武学精华都流人了苏丽安之手,只有少林的达摩秘籍在许前辈手中,苏丽安如果得到了这套秘籍,就足可无敌于天下,许前辈却一直把握住不给她。”
  姬明道:“他的武功能胜过苏丽安吗?”
  楚无情摇摇头道:“不能,而且差得很多。”
  姬明道:“苏丽安为什么不用武功威*他呢?”
  楚无情道:“苏丽安绝不用武功去掠夺别人的东西,她要许前辈心甘情愿地交出来。”
  姬明笑道:“那恐怕很不容易。”
  楚无情道:“是的,他住在石洞中,不出石洞一步,达摩秘籍则被冰封在石洞之中,苏丽安只要把他诱出洞来,就可以取到秘籍,但他始终不离洞一步。两个人在山上对峙了二十年,仍不分胜负。”
  姬明道:“二十年足不出洞,可真够受的。”
  楚无情道:“许前辈的定力很高,实非常人能及。”
  姬明又道:“你是怎么离开他们的?”
  楚无情道:“我十岁时被许前辈收录,十二岁时,苏丽安就来了,他们都传我武功心法,就是不教我练剑。”
  “为什么呢?内功只是为剑术打基础而已。”
  楚无情道:“因为许前辈不让我学,他知道剑道在杀,我如练了剑法,就会起杀机,杀机一起,就想杀人,而我第一个要杀的人,必定是苏丽安,可是我杀不死她。”
  姬明又点点头道:“以后呢?”
  楚无情脸现痛苦:“到我十五岁那一年,我已经长成了,苏丽安开始以色身诱惑我。”
  姬明苦笑道:“她那么美,你又是个不经人事的小孩子,那是很难拒绝的,她为什么呢?”
  楚无情道:“苏丽安习就了西域姥女迷魂艳术,本来是掳取草原上的回族精壮少年,在洞口欢合以诱使许前辈屈膝,但许前辈置若罔闻,她又以我为施术的对象。这妖女出身魔剑门,她为很多人施惑,魔剑门同门中一个姓龙的少年,他的一生就毁在这妖女手中。”
  “许天谷能忍受吗?”
  “许前辈倒能忍受,而且怕我为她所惑,还教了我许多抵御的法子,以妨受她的蛊惑,而帮她窃取许前辈的秘籍。因为他们有个约定,苏丽安不能进洞去,而许前辈的衣食所需都是我送进去的,我是有很多机会的。”
  姬明叹道:“你能抵制她的诱惑也很不容易。”
  楚无情红着脸道:“我若能抵制,就不会离开天山了,从十五岁开始,一直到二十二岁,经过整整的七年,在这七年中,我试过各种的方法,也曾偷溜过多少次。在山下,我结识了许多维吾尔族的女孩子,但是不行,不出两三个月,我仍是回去了,我实在忘不了在苏丽安那儿所得到的乐趣,我明知那是罪恶,但我仍然摆脱不了。”
  申湘玉同情地道:“最后你还是摆脱了。”
  楚无情道:“是的,那是一次很难堪的经验,当我回去时,苏丽安笑着对我说‘小楚,你就是跑到了天边,我相信你仍会像一只狗似地再跑回来。’就是这句话深深地伤了我的自尊,我虽然还不会剑术,居然拉剑想杀她,幸好我是在洞口,被许前辈拉进了洞。”
  姬明忙问道:“怎么样了呢?”
  “许前辈叫我自动地离开,他说我杀机已动,留在那儿,必然会死在她手中。他说我惑于肉欲,惟有以情来克制,他要我出来找一个真心相爱的女孩子,就可以忘记她,如果还不行,就要我学剑,只是叫我别学五大门派的剑法,那是永远胜不过她的。”
  李娇娇忍不住道:“就这样你才投到我爹的门下?”
  楚无情苦笑道:“不,我是为了你才留下的。”
  李娇娇大感意外地道:“为了我?”
  楚无情道:“是的,我对四霸天的剑法都经过一番观察,知道学了也没有用,我留下是为了你。在江湖上流浪了多年,我没有找到情,却抵不住欲的煎熬,我又准备回去了,就在那一天我遇见了你,当你缩住了手,没打第二鞭时,我发现了你的善良,你的美,这才使我留了下来。其后则是老师与师母的温情,再以后则是泰山剑会,以及所发生的许多事牵住了我,当我受人尊敬,为人重视时,我发现我已经摆脱了苏丽安的魔掌。”
  申湘玉道:“可是你的心里始终没摆脱她。”
  楚无情摇头道:“不,你错了,那只是我的自卑,我对苏丽安不再眷恋时,深深鄙弃我的过去,直到昨天晚上,我见到苏丽安时,才知道整个天剑盟是她弄出来的。这倒没什么,最令我高兴的是苏丽安自己向我低头了,她放弃了征服许前辈的决心,倒过来求我了。我没有像狗似地回去,她却像狗一般地来找我了。”
  申湘玉一怔道:“那很重要吗?”
  “是的,非常重要。这使我恢复了尊严,一种内心的尊严,尤其是我能一口拒绝她时,我才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申湘玉道:“可是你把她刺激得疯狂了。”
  楚无情一叹道:“她已经疯狂了,如果她肯摆脱一切的话,我说不定会考虑的,但她要我去主持天剑盟,我就毅然拒绝了。我考虑接受,是想免除一场杀劫,而不是为了她的蛊惑,所以我能拒绝她而毫无愧怍。”
  他们在这儿谈话,台上的苏丽安已经不耐烦地催促道:“楚无情,你跟黄三谷商量好了没有?”
  楚无情转向黄三谷道:“先生作何决定?”
  黄三谷道:“还是原来的决定,我们按名单出场。”
  楚无情道:“我这样回答她了。”
  黄三谷道:“你就这样告诉她好了,十场之后第十一场我才自己跟她一决。”
  说完他径自回到东棚,楚无情这才轻轻一叹道:“我相信如果我再坚持一下,或许可以说服苏丽安解散天剑盟的,但九华剑社仍然为患武林,因此我只好叫他们双方去拼一下,这是很残忍的驱虎吞狼之计,但我别无选择。”
  语毕怏怏地走向剑台,黄菊英低声朝申湘玉道:“申大姐,依你看楚大哥是否真的忘记了苏丽安?”
  申湘玉一叹道:“我也不知道,他们在一起达十年之久,肌肤相亲也有七年的时光,要忘怀苏丽安这样一个女子是很难的,他们虽是肉欲的结合,但时间久了,总会有情。他刚才说或许能使苏丽安改变心意,可见苏丽安对他也不是无情,这一点是我们无法争的。”
  黄菊英道:“苏丽安究竟有多大年纪了?”
  申湘玉道:“不知道,这已经没关系了,她那样的女人不会老,只会死,不过我们惟一值得安慰的是楚大哥已经真正地站了起来,他把公义置于私情之上,没有人可以左右他了。或许这也是苏丽安转来向他低头的原因,强者只会向更强者低头,女人不能征服男人时,就成为被征服者了。”
  楚无情回到剑台上,向苏丽安低语片刻,苏丽安点点头,然后只见楚无情一连串念出了六条人名。
  这六个人名很陌生,显见是属于九华剑社那边的,黄三谷立刻高声问道:“这是干什么?”
  楚无情道:“苏盟主同意同时接受六个人的挑战。”
  黄三谷道:“她同意我不同意,我这六个人并没有练过联手作战,他们习惯于单独作战。”
  苏丽安笑道:“黄三谷,你无非是想以六条人命来换取我六招剑法而已,我不会使你失望的,我虽然同时挑战你六名剑手,每次却只杀死一个人,而他们却可以同时出手,这个条件对你有利而无弊,你总不会反对吧?”
  黄三谷固执地道:“我仍然不同意,九华剑社将领袖武林,我必须要照规矩行事。”
  苏丽安道:“黄三谷,你分明不敢相信我,怕我一下子杀死了他们,使你漏看了几招剑法。”
  黄三谷淡然道:“你要这么说也行,我仍然要照规行事,因为我这六人不惯群战,必须一个个地上。”
  楚无情道:“黄先生,我们这边却没有六个人来陪着你填命,这六场只作一场计,我们只派一个人出场。”
  黄三谷嗯了一声道:“你们派谁?”
  楚无情道:“我自己,我对苏盟主的剑技了解很深,不想让我们的人去白白送命。”
  黄三谷冷笑道:“你以为苏丽安会饶你一命吗?”
  楚无情道:“不会,她今天一定要杀死我。”
  黄三谷哈哈一笑道:“那很好,你死在她剑下后,我会替你报仇的,我与你之间也无法妥协,只是我很不想杀死你,让你死在她剑下,我心里好过些。”
  黄菊英忍不住在台下叫道:“爹,你真的不肯放弃您的霸业雄心吗?您别以为楚大哥死了,我就会回到您那儿去。”
  黄三谷一笑道:“如果楚无情真被她杀死,我相信你会回来的,因为你要替楚无情报仇,就一定要靠我。”
  黄菊英道:“不会,我自己会替他报仇。”
  黄三谷笑道:“丫头,话别说得这么绝,你会回来的。你对苏丽安的剑法多作一番了解后,最多只能击败她,却无法杀死她,因此你只有回到九华剑社来,才能彻底地击溃天剑盟,达到报仇的目的。苏丽安再强也是一个人,她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训练的那些人。尤惜惜、雷鸣远,这些人在她手中没练多久,武功就一日千里,她也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又训练出一批杀手来,因此你若没有我九华剑社的撑腰,永远也报不了仇。”
  黄菊英愤然闭口不言。
  苏丽安道:“好,就照他的话办好了,一个个地上吧,我杀给他看。”
  楚无情无可奈何,念出了名单上的第一个,是一个叫海东方的青年人,才一个照面,苏丽安让他攻出了一招,长剑翻处,将他挥为两截。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苏丽安似乎存心要显示威力,她总是等对方发招后,先破解了那一招凶招,然后才挥剑杀死对方。
  黄三谷漠然无动于衷,第五人上台时,东棚内起了骚动。
  那是武当的掌门人清玄真人,他本来是藏身在棚后的一个角落里,这时挺身而出叫道:“娄玄,你下来。”
  娄玄是那个已上台的青年,他怔了一怔,黄三谷连忙道:“掌门人,你这是干什么?”
  清玄沉声道:“黄施主,我们把门下最杰出的弟子交给你,是为了支持你的大业,不是让你供人屠杀的。”
  黄三谷道:“这是什么话?当初五大门派协议。支持黄某出来与天剑盟周旋,若非运用得宜,五大门派早已为天剑盟暗中瓦解了,现在大功将成……”
  清玄道:“大功成了又如何?是九华剑社成功呢7.还是五大门派成功?抑或是你个人成功?”
  黄三谷怫然道:“清玄,等我把盟局奠定后,自然会宣布我们昔年的协议是属于五大门派的。”
  清玄摇头道:“贫道不做这个梦了,你把我们的弟子根本没当人看待,武当情愿退出协议。”
  黄三谷一笑道:“退出?现在退出太迟了。你不妨试试看,他们是否还愿意回到武当去?”
  清玄道:“娄玄,下来,我们退出剑会,凡是武当门下的,都立刻脱离九华剑社。”
  他叫了两声,除了两三个道装的玄真跟他出来以外,别无动静,连台上的娄玄都没有动,清玄不禁色变。
  黄三谷笑道:“已入九华剑社的人,就不再是你们的人了。”
  清玄怒声道:“黄三谷,你对他们用了什么禁制手法?”
  黄三谷笑道:“什么也没有,只是给他们一个对未来的希望,九华剑社的霸业必成,在九华剑社的路上,远比五大门派更有出头之日,人总是往高处爬的。”
  清玄朝娄玄叫道:“娄玄,黄三谷是在要你送死。”
  娄玄木然道:“我知道,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清玄愕然问道:“为什么?别忘了你是武当的弟子。”
  娄玄道:“武当对我何恩?我学了剑法才投入武当,可是我在山上多年,受尽了苦楚,只学到了几手不成材的剑法。到九华剑社不过三年,社主就将我造成了一个绝世的高手,成就远在你们老一辈之上。”
  清玄道:“可是他们要你们白白地送死。”
  娄玄道:“不,这是我自愿的,我已取得了代价。”
  清玄忙问道:“什么代价?”
  娄玄道:“我有一个美丽娴淑的妻子,有了两个孩子,在我的家里置下了十万田产,而且我的武功剑法都已抄录成册,交给了我的妻子,我虽然死了,将来我的孩子就可以成为举世无二的高手。”
  清玄一怔道:“你疯了,你已身隶道籍,不能成家的。”
  娄玄道:“这就是社主对我的恩惠,不像你们灭绝人性,硬注定了我的命运,我们出场的十个人,都是自愿的,没有受到一点强迫,我已经把命卖给九华剑社了。”
  少林掌门人觉慧大师也愤然出来问道:“黄师叔,少林门下的弟子是否也是如此安排的?”
  黄三谷道:“不错,这十名战士除了郝嫣红外,都是少林武当峨嵋三家的弟子,他们都还了俗了。”
  觉慧大师急道:“师叔,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黄三谷道:“为什么不能?五大门派遴选这些弟子的手段太不人道,你们见到了资质好的小孩子,也不管人家父母是否愿意,就偷偷地抱了来,放在山上抚养,不是当道士就是当和尚,他们长大了只以为自己是孤儿,连本身的身世都不知道,这难道是对的?”
  觉慧大师见他把这个秘密都抖了出来,不禁骇然失色,急忙道:“师叔,为了光大门户,这是不得已之举,我们也是在这种情形下投入门户的。”
  黄三谷道:“我知道,少林、武当、峨嵋三家的本门长老,至少有三四人是这样入门的,我觉得这是很不人道的行为,所以对这些下一代,都让他们归宗了。”
  娄玄道:“我们九个人中有四个人都得到社主的提拔栽培,不但还姓归宗,而且还成了家留了后,所以我们决定一死报社主。掌门人,我的父母仅我一脉单传,你们居然忍心把我偷来,现在我不但为祖上留了后,社主还拨给我父母大笔的家财,使他们免于饥寒无依之苦,我能不以死报之吗?”
  清玄脸色如土,觉慧也无言以对,棚中又出来了云台剑派与昆仑的掌门人,云台掌门常子义嘿嘿冷笑道:“难怪少林、武林、峨嵋三家多年来人材辈出,原来是用这种方法来延揽人才的,敝人佩服得紧。”
  峨嵋掌门金池道长怒道:“常兄,这是门户私事而且也是几个人而已,常兄管得太多了。”
  常子义哈哈笑道:“不错,这是你们的私事,但云剑派自承门户狭小,不敢高攀,自即刻起,云台退出五门联盟,也退出了这次剑会,黄社主。”
  黄三谷道:“掌门人有何见教?”
  常子义道:“敝派对门下弟子虽无厚恩,却都是自愿投入的,不知社主是否肯把敝门的人赐还?”
  黄三谷笑道:“掌门人不该问我,黄某从未强迫任何一个人叛离师门,只是由他们自己选择。”
  常子义道:“不知社主以什么方法制服他们的?”
  黄三谷但笑不言,娄玄道:“我可以回答,云台昆仑门下的弟子并不多,每家不过五六人而已,可是他们的辈分太低,但他们在九华剑社中所学的技艺已超过上两辈的甚高,要他们回去再屈就第三代弟子似乎太委屈他们了。”
  常子义道:“九华剑社难道教人悖师忘本的?”
  黄三谷道:“阁下言重了,当时我们已协议,既入九华剑社,就不再与本门有任何联系。”
  常子义怒道:“那只是一种权宜之计。”
  黄三谷笑道:“但他们所习的武功是九华剑社的,不属于五大门派任何一家,他们该回哪一家呢?”
  常子义道:“九华剑术是集五门精华融合而成。”
  黄三谷道:“不尽然,五门技艺可取者不过十之三四,大部分是黄某由别处搜集而得,倒是天剑盟对他们的栽培还多一点,所以黄某认为他们已不属于任何一家。当然黄某不强迫他们,只要阁下带得走,黄某绝不留难。”
  常子义回头看看,却没有一个人出来。
  昆仑掌门钟元期叹道:“常兄,算了,小池养不下大鱼,这些人在九华剑社中学的是上乘武功剑法,过的是富裕的生活,九华霸业若成,他们都是独当一面的风云人物,就是我让出掌门的位子,他们也不见得看在眼中,你又何必要他们回来?走吧,还是回去再整门户,从头做起吧!”
  常子义道:“可是我们被白白利用了一场。”
  钟元期苦笑道:“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当年我们若不参加那次协议,何来今日之辱?黄社主,阁下雄才大略,不愧为一时之杰,但愿你能高抬贵手,以后不找我们的麻烦,老朽就感激不尽了。”
  黄三谷笑道:“尊驾言重了,九华剑社到底是仰仗各位支持,才有今日之局面,黄某不会忘本的。”
  娄玄道:“社主还答应我们一个条件,九华剑社在成就霸业之后,绝不会对五大门派施凌辱。”
  钟元期拉着常子义,率着两家几个原有的人,在颓然的心情下,沉重地离开了。
  接着就是武当与峨嵋的两位玄真道家掌门,率着一批黄冠羽剑手,也愠然而去,连一句话都不说。
  最后走的是少林门中人,他们的人数较众,僧俗两家都有,而掌门人觉慧上人也摆出了一句话:“黄师叔,这是本座最后一次这么称呼,你们自即刻起,连师叔在内,举凡九华剑社本门弟子,一律逐出少林门户。”
  黄三谷既不感意外,也没有什么失望,只是淡淡地道:“谢谢掌门人多年的支持,黄某如果能顺利地登上武林盟主宝座,定必索回达摩拳剑秘籍奉上,以为报酬。”
  觉慧苦笑道:“多谢雅意,但老衲以为不必了,少林现有之技业,已足够健体强身之用,佛门弟子,原以修为为本务,涉足江湖已超出本务之外,乃致徒生烦恼,老衲只希望今后少林多出高僧而不出高手,归我本来。”
  黄三谷大笑道:“好,好,掌门人居然参透了真如妙谛,跳出名利之关,倒是黄某的一番功德了。”
  觉慧合十一拜,口宣佛号,缓步离去。
  他这一走,不但黄三谷那边的棚子里空出了一半,楚无情这边的棚子里,也走掉了不少,包括霍元凯在内。
  这些人原加入楚无情的行列,准备与九华剑社一抗,现在见掌门人悟彻前非,悬崖勒马退出了是非,他们也重归师门了。
  苏丽安得意地大笑道:“黄三谷,这下子你已经众叛亲离,还敢做威霸江湖的迷梦吗?”
  黄三谷微微一笑,手指棚中尚留的近两百男女剑手道:“黄某承受亲离,因为我的一子一女一弟都离我而去,却不承认众叛,这两百人都是我最忠心的部属子弟,他们宁可背弃师门,也没有离开我,却是个例证。倒是你该为自己悲哀,天剑盟中,还有几个肯为你效死的人?”
  苏丽安回头看看,不禁脸色微变,因为她带来的那些人,原是雷成龙与心如两人负责管理的,她自己只跟几个重要的人见过面,天剑盟中的人不认识她,她也不知道有多少人。
  雷成龙与心如先后丧身,天剑四老无一生存,千蛇谷与青蜂寨的人见势不佳,悄悄地溜掉不少,而天剑盟中原有的一些人,还是黄三谷为五大门派暗中安插进去做内应的,他们对师门忠心不二,所以黄三谷早已把这些人排除在九华剑社之外。
  五大门派的掌门人相继离去,这些人也一个个悄悄地走了,偌大一所看棚,所余的不到五十个,稀稀落落地坐在棚子里。
  苏丽安怒问道:“黄三绝,我们的人呢?”
  黄三绝道:“不知道,可能都走了。”
  苏丽安怒道:“你身为掌盟执事,对盟中的人员,你怎么说不知道呢?”
  黄三绝道:“盟主,属下是今天才被提升为掌门执事的,在此以前属下对盟中的人事一点都不清楚,连本盟有哪些人都不知道,又从何过问起?”
  苏丽安没有办法,因为黄三绝说的是实话,在此之前,黄三绝还被视为外人,盟中的事很多都不让他知道,现在怎么能怪他?
  因此一叹道:“可恶的心如,她把本盟的人员名册都收藏了起来,糊里糊涂地一死,连个交代都没有留下,现在我也弄不清楚了。”
  黄三谷哈哈大笑道:“苏丽安,天剑盟如非黄某代为策划,凭你原来所委用的四块废料,什么事都办不好。要想成就霸业,并不是光靠武功就行的。”
  苏丽安冷笑道:“黄三谷,这一点我承认你行,不过我还来得及。黄三绝是你的弟弟,对你那一套行事的方法也学得差不多了,我可以交给他重新做起。”
  黄三谷哈哈大笑道:“舍弟果是个人才,我就不会让给你,他连一个长江水寨都处理不好,还能成大事吗?如果你缺乏人手,我倒可以借几个给你。”
  苏丽安怒道:“放屁。我才不要你的人,而且我已经决定,今天绝不放过任何一个九华剑社的人。”
  黄三谷笑笑:“怎么办呢?就凭你那边不到五十个活宝吗?一个对一个,他们都不是对手,因为你们从不想把部属造就得很好以便控制,而黄某却恩威并施,培育人才时不遗余力,现在我的人数超过你们四倍,以实力而言,则十倍都不止,可以说吃定你们了。”
  苏丽安冷笑道:“你别得意,我杀死你们不靠别人,就凭我手中一支竹剑。你等着看吧!”
  说完挺剑就攻向站在台上的娄玄,两个照面,就把娄玄斩成两截,还不等楚无情宣布下一个人的名单,她就摇剑攻向台角,把九华剑社上台应战的最后一名剑手当胸刺个对穿。
  楚无情连忙道:“苏盟主,你怎么不按规矩?”
  苏丽安沉声道:“按个屁的规矩。我上了黄三谷的当,把几个好手都折损了,要杀就杀个痛快。”
  她横定了心,飞身下台,直扑东棚,窜了上去,手起剑飞,见人就杀,但见血光飞洒,刹那间就有十几个丧身在她的剑下。
  黄三谷见她势不可当,便忙道:“嫣红,你快带十个人到对面的棚中去截杀她的人。”
  嫣红答应了一声,随即点了十名高手,呼啸着扑向南边的看棚,这是围赵救魏之计,所以她带去的全是百中选一的好手。
  黄三绝虽然带了一部分人出来拦阻,但却挡不住他们的攻势,但见血雨横飞,满地殷红。
  苏丽安在这边杀死了将近二三十人时,她天剑盟的手下也几乎付出了相当的代价。
  黄三绝急得大叫:“盟主,您快回来,这批人太凶了,再过一会儿,恐怕我们的人都完了。”
  苏丽安杀红了眼,只是朝自己那一边看了一眼道:“没关系,让他们杀好了,我会替你们报仇的。”
  黄三绝一怔道:“盟主,这是天剑盟仅有的人了。”
  苏丽安神色一厉道:“都是些蠢材,有你们不多,没你们不少,我才不稀罕你们这堆废料。”
  嫣红冷冷地道:“天剑盟的人听着,这就是你们为那妖妇卖命的代价,她根本就没有把你们当做人看待,三绝先生,你跟社主断绝了兄弟之情,换来的又是什么?”
  黄三绝的脸色变了一变,忽而举剑高叫道:“天剑盟的弟兄,大家跟我走!”
  嫣红道:“三绝先生要上哪儿去?”
  黄三绝悲愤地道:“我们没地方可去,只是不愿意再在这儿做待宰的牛羊,我带着他们逃命去。”
  嫣红道:“三绝先生,社主对您没有断绝手足之情,您带着他们先避一避,等社主大局底定后欢迎您重回九华剑社,共图大业。”
  黄三绝冷笑道:“算了,九华剑社、天剑盟,这两个名字我听了就恶心,我再也不愿意被谁利用了。你如果还念及我与家兄之情,就请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以后不再找我麻烦就够了。”
  嫣红一笑:“我怎么敢呢?三绝先生请吧。只要你肯带着人离开,我绝对不会留难各位的。”
  她把九华剑社的人都叫住了,听任黄三绝率着那二十多个人离去。
  苏丽安见状大怒,猛地一飘身,如同一朵彩云,拦在他们前面,厉声道:“你们往哪儿去?”
  黄三绝道:“我们要退出,连敌方都放过我们,难道盟主还想把我们留下来?”
  苏丽安冷笑道:“黄三绝,你本来就是黄三谷遣来的奸细,现在终于露出本相,想带走我最后的一批人手。”
  黄三绝冷冷地道:“盟主,我不否认以前是为了家兄而投过来的,见到盟主的剑术武功后,我倒是心悦诚服地想为盟主一效绵薄,可是盟主的行事太令人寒心了。”
  苏丽安叫道:“你少说鬼话,这正是你心怀鬼胎,在最后关头,想把我的人拉到九华剑社去。”
  黄三绝道:“我们不是盟主的属下,盟主的心中,已经把我们看成死人,是供人屠杀的对象。”
  苏丽安冷声道:“你再狡赖也没有用,黄三谷又不是什么好人,他会放你们离去吗?”
  黄三绝轻轻地一叹道:“家兄虽然工于心计,但他比你还好了一点,他是用人性来笼络他所重用的人,所以九华剑社中,有人奋不顾身,盟主难道还不醒吗?”
  黄三绝沉吟片刻,接着又道:“盟主的怀疑不能说没理由,但我能用一件事证明我与家兄没有关系。”
  说完这句话后,他把长剑一转,倒过来刺进自己的胸口,用力很大,剑身透背而出,才苦笑道:“我以一死明志,盟主总该相信了吧,但愿你能放这些人离开。”
  他咬咬牙,又将剑由胸前拔了出来,血涌如泉,他却回身向那些人道:“你们走吧,最好是从此退出江湖,在这个充满血腥的武林中,待下去必无善终。”
  砰然一声,尸体倒了下来。
  那二十多人脸上涌起了悲戚之色,默默地向外走去。
  苏丽安神色也自一变,忽而飞身掠起,将在前面的那两个人砍翻在地,厉声叫道:“天剑盟中,除了一死之外,没有第二个离开的方法,除非你们能逃过我的剑。念你们随我多年,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能挡过我一招的人,我就让你们离去。”
  她握剑拦住了去路,一个人哇地发出一声悲叫,挺剑直冲过去。
  苏丽安剑光一闪,那人已冲过了她的身边,但跑了五六步后,身子忽地一扑,头颅跟颈子就分开了。
  苏丽安冷笑道:“这个人的运气不好,下面是谁?”
  那二十余人呆住了,片刻后,当前的一人抛掉手中的剑,空着手向苏丽安走去。
  苏丽安冷笑道:“我的心是铁铸的,你们别想用苦肉计来赚得我的怜悯。”
  那人不理会,继续向她走去,然后只见剑光一动,那人又身首异处了。
  可是下一个人也跟着抛掉了剑,空手走向苏丽安,跟着剩下的二十来个人,一一都抛去长剑,排成一列,鱼贯地走向苏丽安。
  苏丽安怒叫道:“你们都宁死不留吗?”
  叫声中又砍死一个,剩下二十对眼睛看着她,没有一个是畏惧的,但也没有愤怒,只有鄙夷与不屑。
  这种眼色使苏丽安更为愤怒了,厉吼一声,身子突然跳起,在空中一个周旋,然后人与剑化为一道寒虹,向这一列人迎面射来,看来这个魔女是丧失了心智,要在一招之下,把这些人全部杀死。
  眼见剑光快要扫及第一个人时,地上涌起一道青虹,直迎上去,锵然声中,青虹被她的白色剑光格退了十几步,但也化解了她的一招杀手,将她弹震到地上。
  暴起拦截的是楚无情,他身上已多了十几个剑孔,微微有鲜血渗出。
  苏丽安一怔道:“好,小楚,你居然能架住我这鸿钧第一式,当真是有点出息了。”
  楚无情的脸色苍白,微喘道:“我还是不行,如果不是我身上穿着金猱皮甲,这一剑早已使我粉身碎骨了。”
  苏丽安冷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小楚,你知道我鸿钧三式的威力,每一式都比前一式强出一倍,你的金猱皮甲能挡过几式呢?”
  楚无情道:“第二式就挡不住了。”
  苏丽安这才一笑道:“你毕竟还有自知之明,没有狂妄得以为能跟我一较长短。你可以退下去了。”
  楚无情道:“不,我不退,除非你先离开。”
  苏丽安道:“你要我离开?上哪儿去?”
  楚无情道:“回天山去,那儿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苏丽安冷冷地道:“你的目的是要我放过这些人?看在你挡过一剑的分上,我答应你了。他们不是已经走了吗?”
  那二十名天剑盟中的人对眼前所发生的事如若未闻,一个个木然地走着,已经全部通过了苏丽安的身边。
  楚无情却道:“我的目的是要你从此不再杀死任何一个人。”
  苏丽安冷声道:“连九华剑社的人也不能杀?”
  楚无情道:“是的,在我看来,人就是人,不管是哪一方面的,都是父母所生的血肉之躯。”
  苏丽安笑道:“楚无情,你真傻,你看天剑盟的那些混账,你拼命救了他们,他们连谢都没谢一声,这种家伙还值得你舍生忘死地维护他们吗?”
  楚无情道:“他们不必谢我,因为他们无惧于死,无欢于生,他们不在乎被你杀死,自然也不感谢我救了他们。”
  “既然他们对生死都麻木了,你又何必救他们呢?”
  “我只是为了自己心之所安,不能见死不救而已。”
  苏丽安微微一怔道:“小楚,你怎么一下子变得那么神圣了?还记得在天山时,你并不如此仁慈呀!”
  楚无情顿了一顿,脸色现微红道:“不错,在天山时我是个十足坏蛋,卑劣、自私、残忍、好色,因为那时我根本不是个人,只是一头没有人性的畜生。但现在我不是了,我已找到自己,恢复了我的尊严。”
  苏丽安冷笑道:“我要杀黄三谷你也要拦阻吗?”
  楚无情道:“是的,在我没有死以前,我不让你的剑再沾上一个人的血。”
  苏丽安道:“黄三谷得势后,你也是他要消灭的对象。”
  楚无情道:“可能,但我仍然如此坚持。”
  苏丽安叹了一口气道:“小楚,本来我争取你回去,只是为了争一口气,因为还没有一个男人能从我身边溜走。现在我倒是变得喜欢你了,你跟我走,我们一起回天山,我答应你不再杀人,而且不再下山。”
  楚无情摇头道:“不行,我的身心已有所属了。”
  苏丽安笑道:“是那三个小丫头吗?没关系,你可以把她们都带去,我不会在乎的。”
  楚无情道:“我在乎,我不把自己再出卖了。”
  苏丽安脸色变道:“小楚,你想想清楚,别以为她们年轻、漂亮,她们比不过我的。”
  楚无情道:“不错,以姿容而言,她们三个人加起来都不如你,她们会老,你却永远年轻,任何一个男人都可以为你而放弃天下,只求与你能伴终生。”
  苏丽安脸有得色笑道:“那你为什么不要我呢?”
  楚无情庄容道:“因为我看透了你,你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毒蛇,一条能杀死数人的毒蛇……”
  苏丽安的脸色一下变了,变得十分狰狞。
  这使她的绝世姿容空荡无存,代之以一种令人震慑的煞气。
  她厉声道:“楚无情,为这句话你要死一千次。”
  楚无情淡淡地道:“人只能死一次。”
  苏丽安冷冷地道:“不,你必须死一千次。我要在你死前,把你的心爱的人、你的朋友,你一切有关的人一个个地杀死在你眼前,让你的心被撕得片片碎裂。”
  楚无情依然淡漠地道:“苏丽安,你自负姿容绝世,技艺无匹,但你的行事却像一个无知的泼妇。”
  这句话使苏丽安的身子震了一震,深深地受到了伤害。
  楚无情若无其事地笑道:“你不妨再看看四周,当你刚现身时,大家看的眼光有的是倾慕,有的是畏惧,现在你只能得到怜悯与鄙弃。你值得吗?”
  苏丽安的脸扭曲了起来,默然片刻才道:“小楚,你真值得骄傲,居然把我变成了这个样子。但是你也很不幸,因为我杀死你的决心越来越坚定了。”
  楚无情长剑一摆道:“来吧,迟早总须一决的。”
  决斗的场子已由台上移到台下,大家围成了一个圈子,紧张地凝视着场中的发展。
  黄三谷忽而脱去了外衣,整整自己的佩剑。
  黄菊英就在他旁边,低声问道:“爹,你准备出去了?”
  黄三谷道:“是的,我已经放弃了一个最好时机,假如在苏丽安杀戮天剑盟中人时,我挺身出去,武林盟主的位子早已经坐稳了。我不能再放过这一次机会。”
  黄菊英道:“您对苏丽安有多少把握?”
  黄三谷道:“一点把握都没有。这妖妇的剑术简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真不知她是怎么练的?”
  黄菊英微愕道:“您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黄三谷一笑道:“一个人一生中总要做一次。我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但我自觉非出去不可,也许楚无情是有一种魔力,他能把苏丽安变得疯狂,我也跟着受影响了。”
  苏丽安眼中充满了杀机,划出了威力绝伦的一剑,但被黄三谷在半空中截住了,锵然声中,两人各退了一步。
  苏丽安愕然地道:“你也急着要出来送死?”
  黄三谷道:“不错,等你杀死楚无情后,也许我就没勇气出来送死了,但你杀死我之后,楚无情不会溜走,你仍然有机会杀死他,所以我出来是替你省事。”
  苏丽安目泛异彩道:“刚才我施的是鸿钧三式中的第二式,你居然能挡开了,可见你的剑术也超过我的想象。”
  黄三谷大笑道:“黄某已经把你的天剑盟彻底地整垮了,又岂是易与之辈?现在只差击败你了。”
  苏丽安冷笑道:“你行吗?这可不是在嘴上吹的。”
  黄三谷道:“不行也得试试,黄某此生惟一的目的就是登上武林盟主的宝座,现在似乎只要击败你就行了。”
  苏丽安道:“死人是做不了盟主的。”
  黄三谷大笑道:“但不死也未必做得成。不过,你杀死我仍然做不成盟主,这一战你虽胜而无利。”
  苏丽安似乎被他的言词所慑,不再跟他多说,凝神聚气,准备作再度一击。
  黄三谷却十分从容。
  这两大绝世高手对峙的局面中,虽只过了一招,但紧张的气氛已扣住了所有人的心弦。
  两个人凝重地相对着,虽然双方都明白,要分胜负绝不是一招一式的事,但谁都不愿轻易出手。
  因为在这种情形下,能争取到这个胜负的关键,而先出手的人,往往会处在下风。
  片刻,黄三谷似乎忍不住了,忽地一剑挺刺,直取中宫,招式十分凌厉,苏丽安闪身微挪,以些微之差,避过剑锋,手中的剑,反撩回去,口中格格轻笑道:“黄三谷,你静定的功夫还差了一点,因此你死定了。”
  她的话并非夸张,反击那一剑*得黄三谷举剑磕架后,她已取得完全的攻势,攻式绵绵不绝。
  而黄三谷却只能在守势下勉力自保。
  楚无情退了下来,眼睛却一直盯着场中的情形,耳边听得有人问道:“你认为这两人的胜负谁属?”
  楚无情不加考虑地道:“黄三谷不该抢先出手的。”
  旁边那人笑道:“你这样想就大错特错了。他很少做没把握的事,在这时候出面或许太早,但他绝不会犯第二个错误。虽然他看似落在下风,却取得了最有利的反击机会。”
  楚无情不以为然地道:“在苏丽安手中并无侥幸可言。”
  那人笑道:“黄三谷知道对手是什么人。”
  楚无情心中一动,一则是因为这个人别有见地,二则是声音听来很熟,印象却又很淡,似乎是个很久未曾交谈的熟人。
  他回头一看,说话的是个相貌平庸的中年男子,从他炯然的目光中,他已认出对方是谁了,忍不住失声惊呼道:“老师,您怎么易容前来?”
  那人正是李秋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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