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君恒弄了杯热饮给任少麟喝。因为他喊肚子饿,冰箱里的储存物却很贫乏,扇君恒决定去外头买点食物回来煮粥。这些事他平常就做得很顺手,并没有任何不习惯的地方。告诉任少麟一声,他就出门找超市去了。
买菜回来以后,本来想直接进厨房弄吃的东西,因为担心他又先进了卧室。谁知正好看到紧闭双眼的任少麟辗转反侧,满头大汗。
“你怎么了,又不舒服了吗?”扇君恒急忙上前探他的体温。嗯,好像没发烧,也许是姜茶的副作用吧!
猛然张眼,任少麟看到他的脸才又缓缓松口气,摇头乾哑地道:“没事,我不小心睡着了,做了一个可怕的恶梦……”
“什么恶梦让你吓出一身汗?”的确摸不出再度发烧的迹象,扇君恒也就安心来随口问着,拧了拧放在脸盆里浸水的毛巾,拿起来替他擦着额头的汗。有时候他真的不知道,该拿任少麟一个大男人如何是好。
“我梦到……”突然间,任少麟有些羞于启齿。
“什么?怎么不继续说了?”擦完了他额头的汗水,扇君恒手中往脖子部分往下擦,他的态度跟照顾一个生病的小孩没什么不同。看到任少麟的衣服都被汗水弄湿了,他不由自主皱起眉头。
深吸口气,住少麟脸色微红地道:“梦到你不见了。”
在一个小自己许多岁的男孩面前,他知道这样说会像小孩子在撒娇,有失他大男人的面子,可是他说的却是不争的事实。梦里的那股恐慌和失落感,他恐怕永远都无法忘怀。
“我……不见了?”扇君恒的声音僵住了,差点没掏耳朵怕听错。
“对,就这么不见在空气里,一声不响!”有点弄不清楚现实和梦,任少麟突然有点激动,好像扇君恒做了对不起他的事,语气忿忿不平。
“我还在。”感到哭笑不得,扇君恒还是得重申。
敢情,自己在他的梦里蒸发掉了……这家伙的脑袋真的烧坏了。
撇了撇嘴,任少麟还是咕哝道:“我是说梦里不见了。”说是梦里的事,却怨起现实中的人,有何天理?重重叹了口气,扇君恒将毛巾放回脸盆里,二话不说拉起他的手摆在自己脸上,清楚明白地道:“感受一下我的存在,我从来没有不见,也不会突然不见,OK?”自己去买菜之前有知会过他,这点扇君恒记得非常清楚。
愣了一下,任少麟对着他傻傻地笑了起来。自从他病了以后,总算从君恒身上得到些主动的接近,这让他非常开心也非常珍惜,他多希望美梦能延续到他病好之后。
“不要笑得那么诡异。”感到不自在,扇君恒突然松手。
有什么好高兴的?受不了,笑得像个白痴一样!有时候他很怀疑,是自己是否真本事把一个成熟有魅力的大男人弄成了一个没有自信的小孩。他没忘记初见时,任少麟身上有股让人不容忽视的自信和邪魅。这些日子以来,他的确感受到任少麟点点滴滴的改变和不同。
“我出了一身汗,好难过。”无所谓地耸肩,任少麟没将他的反应放在心上,只是拉了拉身上的睡衣,突然露出不舒服的脸色抱怨起来。
做了恶梦还出一身汗,他觉得整个身体都黏黏的,很是燥热。
“我知道。”乐意转移话题,扇君恒再度正视他满是汗水的衣服,不自觉又皱着眉头提出建议:“既然你的烧退了,那去洗个澡吧!”
“可是我的手脚无力,好像站不太起来,说不定站不住就在浴室跌倒……”抬抬无力的手弹回床上,他可怜兮兮说道。
“那怎么办?”谁晓得他心底在打什么鬼主意,自己才不会成全他的任何企图。扇君恒摇摇头,用绝不可能的口吻道:“总不能要我陪你一起洗吧!”
“我不知道……”唉,果然是不可能的。
其实他也晓得不可能,不过是碰碰运气,奢望好运从天上掉下来。人嘛,就算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总还有一瞬间作梦的权利。
听见他失望的口吻,扇君恒真的不知该作何感想。
瞥了一眼睑盆,他倒是想到折衷的办法。
☆ ☆ ☆
扇君恒决定替任少麟擦澡。望着热水灌入脸盆中,扇君恒的思绪不禁飘回几天前,趁黎扬不在场时和圣攸的对话——-
“我被强暴了。”邡圣攸不高兴地瞪着他。
“呃?”受到不小的震惊,扇君恒一时说不出话来。
“眼睛瞪那么大干嘛?除了黎扬,你以为还有谁能强暴我?”意思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其实怪不了谁。
“咳,我只是无法想像他会……”
“你无法想像我就能吗?”嘟起嘴,邡圣攸劈哩啪啦开始咒骂:“从小就疼我疼得要命,当我宝似的不敢随便上下其手,宁愿忍耐也不愿意吓着我!结果我不过是和你接个吻,他就气疯了学霸王硬上弓,这芭乐的世界哪还有天理!”
虽然交往以后,他也等着老是顾虑许多的黎扬不再那么小心翼翼很久了,却也没想到他们的第一次做爱会是那么粗鲁的场面。
死没良心的家伙!害他办完事之后,屁屁不舒服痛了整天。若非黎扬事后猛道歉,心疼的脸色骗不了人,不但答应他许多补偿条件,甚至忘了继续追根究底他和恒接吻的事,否则他绝对气死了。
“对不起,都是我害的。”基于圣攸是受害者,扇君恒只能自揽罪过。
“啧,是那家伙碰到我的事就无法冷静,不关你的事啦,上次和崇恩接吻差点没被他剥了皮,谁教我还是没有学会教训。算了,是我自作自受,明知道他介意还被现场逮到。”虽是理亏不能多话,邡圣攸仍有点不甘心失风被逮,想着他漂亮的脸庞就写满不满,皱起鼻头又嚷着:“啧,好死不死,谁晓得他会莫名其妙冲出来?运气背,坏事真是一点都不能做!”
“黎扬真的很爱你。”扇君恒听到差点没笑出来,还是勉强吞回笑意。搞半天,圣攸根本就没有在反省,更没有为他的所作所为内疚。除了圣攸以外,大概也没有人能让平大以冷漠着名的学生会会长,失去他漠视一切的风度。
无话可说,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看到他们这一对,难免让他对爱情有点憧憬。
清俊的脸庞闪过红潮,邡圣攸终于感到不太好意思,故作轻松转而同道:“别提我们了,你和那个社会人士如何了?”
“还能如何?”不介意邡圣攸转移话题,扇君恒只是苦笑。
“当然能如何啦!进展,进展啦!”邡圣攸毫不放松地讨着答案。
“你想要什么进展?”他好笑地问。
“我——”话声一顿,邡圣攸突生被耍的感觉,没啥好气地瞪着他。“你有没有搞错,是我问你耶!”可恶,害他混乱了自己的问题。
“问题不如你想像简单。”摇摇头,扇君恒就事实道!“我和他之间根本看不到未来式,你说,我该怎么做好?”
必须能有所期待,他才能让他们的感情有所进展吧。
他并不是个选择及时行乐,只愿曾经拥有,不问天长地久的人。
“看不到未来又怎样?多变的未来本来就没人能预测,就算什么都规划好了,世事人心多变化,天灾人祸何其多,又有谁能保证计划永远不变。”不以为然地耸肩,邡圣攸趾高气昂说着近来的体悟。
“恒哪,很多人事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啦!最真的情感,应该是要舍得用心去爱,两个人在一起的所有时刻,用真实的生而去相爱互相感应。不吝惜去付出才有价值—有没有未来,端祝你看待感情的角度,不是吗?”
何况,世上根本没有可以永恒的事物。几番物换星移,人世便过了几千年,渺小的人类又能留得住什么。爱恨咳痴,不过是人间百年梦,月娘都会笑人傻。唯一能求的,不就是“当下”的感觉!
“圣攸,你知道我从来没有深思过感情问题。”扇君恒有些动容,虽认同他的说法,却不得不叹道,“你给了我一个很难的选择。”
“生命是你的,我没有权利让你做任何决定,不过——”挑起眉,邡圣攸只有两句话提醒:“人生就是不断的选择,每个选择都决定了你将怎么过。”选择爱不爱,就像选择要不要过得快乐一般。
如同每个人在难过的时候,总是觉得外面出着大太阳,但是心里却在下雪,那种感觉很矛盾也让人哭笑不得,但究竟是谁把忧伤扩大的呢?其实是自己吧!其实,快不快乐并不是由别人来决定的!同样,自己的情绪也不需要受到他人左右——“只要你想笑,谁都无法让你哭”。
包括感情,许多选择都仅是一念之间。
☆ ☆ ☆
人生就是不断的选择……那么,他就该选择自私的爱而去伤害第三者吗?哗啦啦的水声拉回扇君桓的注意力,他才发现脸盆里的热水早就满过头,弄湿了整个浴室的地板。就是做不到破坏,更不愿做第三者,他才选择放弃,不是吗?嘴角扬起苦笑,扇君恒不知道自己明明做了决定,又怎会再度想起由此可见,他的意志力有多不坚定当扇君恒端着热水走回床边时,已然藏住复杂的情绪。
“你去好久。”过了十几分钟,任少麟差点以为他晕在浴室里头,顾不得四肢无力要下床去查探了,神情显得有点紧张。
“顺便上个厕所不行吗?”扇君恒神闲气定地脱着他,扶他坐起替他脱去上衣。
“我只是担心……”
“生病的人是你不是我。”他淡淡提醒。
“喔。”可是他就是会担心呀。
不去理会他口气里受到伤害的感觉,把他脱下的衣服放在一旁,扇君恒安静地拧了热毛巾,开始从脖子的部分往下,缓慢地替他擦起身体。
任少麟紧盯着他的脸,一刻也舍不得移开眼神。
“晤……嗯……噢……呃……哦……”虽然任少麟发出的呻吟声微弱,拉长的气音却有丝暧昧,莫名中教扇君恒的脸愈来愈红,手差点就擦不下去了。不过是替他擦个澡,有必要像猫咪撒赖一样,发出那种舒服的声音吗?呻吟的人不觉得怎样,害听的人耳根子都热了。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扇君恒不和他计较,始终镇静地替他擦澡。
“身体往前,我要替你擦背。”他沉稳地命令。
二话不说,任少麟让身体的重量往前倾倒,顺势将头颅拦在他的肩膀上。虽然身子虚软的滋味难受,可是他喜欢眼下的姿势。扇君恒迟疑了会儿,最后还是沉住气专心替他擦背。几分钟后,他道:“好了,你可以起来了。”
听见扇君恒的话,任少麟不但没有移开拦在他肩膀的脑袋,还伸出双手揽住他的腰,孩子气地请求:“拜托你,别动……让我抱你一下……”
身体微震,扇君恒僵在他怀里,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怎么也无法拒绝他低声下气的要求。唉,真没用……
如果幸福唾手可得,他又何尝狠得下心推开?
从母亲住院起,他从来就没想过要为自己而活,为了让父亲无后顾之忧,他义无反顾地挑起照顾弟妹的责任,内心深处却还是想要可以依靠的对象。从恬恬出生起,他不知过了几年“故作坚强”的生活。这两年,他开始有种撑不住的感觉,表面一如往常扛起责任,疲惫的心却好想找歇息。然后,在他身心俱疲的时刻,任少麟出现了。教他如何舍弃哪……
觉得脖子凉凉的,任少麟疑惑地起脸,才发现扇君恒空洞飘远的黑眸里,落下了一颗颗晶莹的泪珠,当场吓得慌了手脚。可是,这样的君恒有种幽魅的美,也教他心悸不已。
情不自禁,任少麟吻掉了他犹挂眼睫的泪水,沿着泪痕啄吻着他的脸、他的鼻、他的嘴,心疼低哺:“别哭呀……我心爱的宝贝……”
从莫名中回神,扇君恒才发现自己掉了泪。不明所以,来不及抗议的他已在瞬间被任少麟压在身下,只能错愕地仰望他那张略显苍白而依旧帅气的脸庞。任少麟温热的胸膛贴着他的身体,隔着他的衣服传来略高于正常体温的温度。他知道任少麟想做什么,一时间却无法开口阻止。不知何时,他的心堕落了,竟渴求着短暂的意乱情迷。
“可以吗?”俯视着最爱的容颜,仰望着他,扇君恒并没有回答,仿佛不太明白他话中的涵义。扇君恒唯一思考的事是——他怎么突然有力气了,一点都不像之前无力。
看样子,他的病情好了不少。夕阳昏黄的光线从窗外射入,从他的角度看去,任少麟平日挽在脑后的黑发全数落下,他俊而有型的侧脸,好看得像是落日前的最后美景。
就……沉沦吧!有没有未来,管他去了,他好想休息,好想什么都不用想……
一下下,只要一下下就好……让他的脑袋暂时空白,没有钱、没有谁。不用思考任何的问题,就这么沉沦在解放的自由里……
当沉默是回答,任少麟落下了吻,轻轻柔柔的动作像珍惜着宝物。
“咳,拜托你。”被扇君恒看得有一些不自在,任少麟忍不住咳声失笑道:“闭上眼睛,不要一直瞪着我看好吗?”那对纯真的黑眸看得他心慌紧张,怎么还做得下去?
嘴角牵起微不可见的弧度,扇君恒缓缓闭上了眼。就沉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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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猾猎人纯男猎物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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