鹫与鹰 第十八章

  郭英道:“这当然,这是你们自己的内务,本人不便干预,本人只是为了本身的职权所在,要求应得的待遇。这次本人系代表草原上各王国而来,与贵国代表沙度夫爵士同等的身份,来到沙度夫爵士的城堡,却受到他部属的侮辱,这实在使人太难堪了。”他还在悻悻然地发脾气,洛瓦斯基只有一再陪小心了,最后才请问他的来意。
  郭英道:“难道副帅打算在这里谈公事吗?”洛瓦斯基又连连道歉,派遣了两名副官,指定作接待的连络官,先把一行人招待在宾馆休息,说在今天晚上,设筵洗尘,才告辞而退。
  一场惊险总算告一段落了。
  来到宾馆中坐定后,一应闲杂人员都隔开了,几个主脑人员在贵宾室中坐下来。
  雅丽丝则被那两位连络官缠住了问长问短,好在她已先得到了指示,懂得如何回答,对此行任务,她表示一无所知。
  倒是对郭英的身份,她大加吹嘘,说是牧民领袖伊加拉汗已经宣布逊位给女儿伊丝妲公主,而郭英即将成为伊丝妲的王夫,也就是大漠继起的领袖。
  又说沙度夫在大漠上本来态度也是十分倨傲的,但是跟这个年轻人几度接触后,都碰了钉子,才知道这个年轻人的厉害,态度改为十分客气,有一封信托她带来,叫自己的部属要对郭英十分礼遇。
  信到边界,被将军李宁诺收去了,他说要遣急足先把信送到沙度堡来知会各同僚一声的,可能是送信的人慢了一步,所以萨凡奇才会犯了错误。
  这根本是鬼话,也没这回事,但是话传到了洛瓦斯基等人耳中,却深信不疑。
  因为李宁诺夫跟他们几个人都不太和睦,互相不买帐,所以沙度夫才把他们分隔得远一点,免得起冲突。
  这个情报消息是从两个向导的犯人口中听到的,郭英灵机一动,觉得这些情势颇可应用,所以拟了这套鬼话。
  但洛瓦斯基等人却大为愤怒,认为李宁诺夫是故意把信扣下没送过来,想坑他们一下的。幸好只坑到一个倒楣鬼萨凡奇。
  而其他人因为应付得法,没有使事情变得不可收拾,否则跟郭英闹开了,大家一起倒楣,岂不太冤枉了。
  他们本来对如此贸然处置萨凡奇还有点不安,现在才算放了心,认为处置得当了。
  在这边的密室中,石鹫和伊丝妲两个人对郭英的临事镇定以及应变的措施正确,表示出十分的钦佩!
  伊丝妲道:“郭英!今天你应变的气度,连我父王都为之逊色,你是从那儿历练来的。”石鹫笑道:“这还用问,自然是家学渊源了。”伊丝妲一怔道:“家学渊源?”郭英看了石鹫一眼道:“这种场合谁也没机会经验过,更别说是家学了,不过我幼时的家教可能有点帮助,你们知道我家是干什么的?”石鹫由于差点说漏了嘴,不敢再随便说话了,笑笑道:“谁知道你家里是干什么的?”郭英道:“我是浪子世家,我有个叔叔,是很有名的戏子,我小时候跟他学了不少的戏曲,有时也扮将起来。”伊丝妲道:“这也跟今天的表现有关吗?”郭英道:“当然有了,我站在台上,看见台下有无数的眼睛在望著我,起初常会慌,慢慢习惯了,才能不慌不忙地扮演各种角色,今天我也把自己当作是在演戏!”伊丝妲道:“戏跟真实生活究竟不同。”郭英微微一笑道:“在我说来都没什么差别,我是个浪子,浪子讲究的是游戏人生,对任何事都不会太认真,所以才能自然,像今天这种场合,我想闹翻到最后,只有流血拼战而已!”伊丝妲道:“我们在密密包围中。”“再密的包围,也挡不住我们的几支快剑的,我们若是一定要拼命突围的话,我保护你,石老大保护雅丽丝,杀出重围应该没问题……”“我倒不敢这么有把握,当时我的心差一点都快跳出来了。
  郭英,你为什么要跟那个萨凡奇闹翻呢?”“为了提俘时方便一点,你想,沙度夫本人不来,我们却要提走俘虏,对方肯轻易答应吗?我一定要闹点事,端足了架子,这样我提出要求时,他们才不敢留难。”伊丝妲想了一下道:“现在你认为他们会交出俘虏吗?”“不知道,要看今天晚上的宴会了,不过我相信成功的机会又多了一点。”“郭英,我越看你越不像个江湖人。”“噢!那你以为我该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伊丝妲又想了一下,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以你的表现,没有一种人能适合你。”郭英笑道:“你错了!有一种人最适合我,那就是伶人也就是戏子,他们擅于扮演各种的角色,装龙像龙装虎像虎。只是一个成功的伶人,最扮不好的就是他本人在人生的角色。他们的生命多半是以悲剧结束的,因此我才选择做浪子。”他的神情肃然,使得伊丝妲不敢再究诘了,只有石鹫在肚子里暗暗骂他是小狐狸、小猾头、小混蛋。
  入夜,在厅中,几位司令官由洛瓦斯基率领欢宴使节团全体人员,气氛很融洽。
  大庭广众之间,自然不适合谈公事,所以大家都没提,一直到席散之后,郭英在宾舍中邀请四位司令官喝茶。
  萨凡奇那一支部队由副将入替,本来是不够资格入邀的,可是郭英坚持要他前来,使他受宠若惊地来了。
  室中只有三位司令官,郭英、石鹫、伊丝妲和担任通译的雅丽丝,郭英才拿出了沙度夫的密函。
  这封密函是郭英伪造的,不过函外的火漆封印上盖了沙度夫的侯爵铃记,看起来颇具真实性。
  洛瓦斯基拆开密函后,看了一遍,又递给其他三个人,他们看了后也感到一阵茫然。郭英明知故问地道:“各位对爵士的指示已经知道了。”洛瓦斯基道:“爵士只说郭公子有秘密使命,要我们尽量配合郭公子的要求,没有说明是什么事。”雅丽丝道:“我没有看过密函,不得而知。”浴瓦斯基将密函递给他,她看了一遍后道:“是的,函中指示要各位司令务须协助配合公子的要求,因为事关双方缔约的成败,因此责成他们务必依照公子的指示,违则以军令处分。”郭英道:“这就奇怪了,爵士为什么不说明是什么事情呢?押解俘虏回去,是一件简单的事,何况又是在爵士的辖区内进行。”雅丽丝把这番话翻译了之后,那位由副将刚升任的司令官沙维为求表现,忙问道:“原来郭公子是要押解一批俘虏回去。”
  “是的!就是大秦罗马帝国的巴里斯王子和他的随员一行人,他们是奉了大秦皇帝的旨意,到中国去修好缔约的,被爵士和舒勒部王公联手截了下来,人员被押送到沙度堡羁押了起来,我就是要把人押回大漠去。”几个司令官都一起变色,他们当然是知道的,但显然这件事还是高度的机密。
  郭英愤然道:“我们商量好,由我来押人回去,还要各位大力协助,我不明白爵士为什么不明白地写在信中。”那位沙维支又自作聪明地道:“我明白了,因为这件事在敝国也是最高机密,除了爵士和我们一些高级将领之外,别人不知道,爵士不便明说,可能也是怕在途中受到其他人的检查之故。”雅丽丝忙道:“是的,一定是这样,难怪爵士告诉我说,假如有人一定要检查密函,问起来的话,就说是爵士跟郭公子私下的商业交易,叫我不必多说。”郭英冷笑道:“看来这次的计划,只是爵士私下的行动,贵国的朝野间,并没有获得一致的同意,那我们贸然合作,不是太危险了吗?”洛瓦斯基连忙口操汉语道:“不!郭公子,你误会了,敝国是个大国,兵多将广,意见纷歧是难免的,但这次计划,确是敝国皇帝陛下同意的,只要时机成熟,皇帝颁下旨意,就没人敢反抗了,只要是在事先保密即可。”
  郭英故作讶然道:“副帅会说汉语?”洛瓦斯基有点讪然地道:“是的,敝人曾经在佳木斯城作过几年通事,担任中国和沙皇陛下之间的连络事宜,所以懂得一些中国话。”郭英心中暗笑,他是认得这个家伙的。
  在京师时。他曾随从俄皇的使节朝觐过,那时因为他略通一点汉语,在京师四处活动,很引人注意。
  郭英曾经暗中盯踪他一段日子,看看他到底在忙些什么,结果发现这家伙不怀好心,对中国的山川地势十分注意,身边带著几幅草图,故意跟一些行脚客商攀交情,请那些人就旅途所知所见,修正地图上的错误。
  这个行为自然是不允许的,洛瓦斯基立刻被扣押了,他辩称自己曾经立下宏愿,想编绘一幅万国博舆图,因中国乃万邦之首,故要从中国开始,还乞求中国皇帝成全。
  俄皇的使臣否认他的行为出于官力的指示,但却说俄皇对他的志向非常欣赏,也希望上国天朝,予以多方宽谅。
  总是他们会说话,能满足朝中大臣自尊自大的心理,纷纷为他们求情,朝廷终于廷议,将洛瓦斯基放了。
  那是六年前的事,六年中,洛瓦斯基也没继续从事万国舆图的伟业,却窝到这儿做官来了。
  郭英一见面就认出了他,但他却不认得郭英,真正能正面相对见到郭家父子的人不多。
  但他还在故意装蒜,乃故意耍出一招,果然把洛瓦斯基的汉语给逼了出来。
  既然他开了口,双方倒是方便,可以直接交谈了。郭英道:“副帅!我必须问你一句,巴里斯王子是否还活著?”洛瓦斯基忙道:“活著,他是重要人质,主帅谕令要善加款待,不准虐待他,他除了没有自由外,生活得很好。”“那他的随行人员呢?我知道押来的总数是五十七名,都一个不少地在这儿吗?”洛瓦斯基道:“这--有些女人因为水土不服病死了,男的却都在,总计有五十二个人,昨天是本人轮值,还去点过数。”郭英心中微感恻然,死的都是女人,不会这么巧,这五个女人很可能是被他们淫虐而死的。
  因此,郭英不动声色地道:“那没关系,有多少就是多少,只要巴里斯王子在就行了,副帅看在什么时候交给我们比较妥当。”洛瓦斯基不禁又踌躇起来。
  郭英不乐道:“副帅有什么碍难之处吗?”洛瓦斯基顿了一顿才道:“敝人想请教一声,为什么要把人质解回大漠去。”郭英道:“因为与罗刹合作攻取中原是一件大事,以前我们也曾尝试过,都没有成功。”“不!蒙古人就成功过,还在中原建立了大元朝,可见中原的人并无可畏之处。”“这我知道,中原只有汉人重文经武,好欺侮一点,现在当权的却是通古斯人爱新觉罗氏,他们的军队饶勇,并不好对付!”洛瓦斯基大笑道:“郭公子请放心,满洲人在中原并不很得人心,还有很多汉人反对他们。”“我知道,我就是汉人!”
  “所以只要战端一起,我国大军由北面入侵,你们在西边入关,那些汉族大明遗臣子弟在中原一定会趁机而起,清朝腹背受敌,内外交攻,一定非倒不可!”郭英笑道:“我就是看准了可行性,才力劝我们的大汗伊加拉汗赞同此举,他是大漠之王,他决定了,可以作一半的主。所欠缺的另一半,是你们的诚意,把人质交给我们,带到大漠去,便是表现诚意的一种。”洛瓦斯基道:“这个……敝人还不明白?”“那有什么不明白,我们要把人质带回到大漠去,在盟誓大会上,公开杀了祭旗,表明决心,盟约才有效,否则你们扣著人质,到时悄悄一放,同中原朝廷去讨好,把责任推在我们头上!”“这怎么会呢?我们是大国。”
  “大国最靠不住,背信背义,都是大国做出来的!我们被出卖的经验多了,认为只有事实最可信任,所以要把人质带去祭旗,大家共同负责任。”“那为什么不在这里杀了呢?”郭英冷笑道:“这里杀了有谁看得见,又怎么使人相信呢?祭旗那天,我们打算请沙度夫爵士主持,还要捉几个清朝的官员前来观礼,事成之后,把那些放走,让他们回朝去作证,这件事是大家参与的。”“那不是泄露了军机,我们是计划偷袭的。”“这当然是在第一次行动之后才放人,那时战端已起,以后是长驱直入,没有偷袭的可能了。”“不是说你们,是说我们的大军,要等朝廷的注意力放在你们身上时,我们才在北方发动攻击,叫他们首尾难以兼顾。”郭英冷笑道:“副帅把我们当傻瓜了,我们先发动攻势,清廷会尽全力来对付我们,调举大军西进,那时你们才动,结果清廷主力来不及回调,你们就可以势如破竹,直攻进京师了。”“对啊叫这个计划就是我的爵士猷议的,这样一来,我们可以轻轻松松把满洲人赶回奉天老家去,永远也无法再翻身了。”郭英冷笑道:“副帅想得是好,只可惜我们不是罗刹人,不能为了罗刹的利益而冤枉牺牲。”“怎么是为了罗刹的利益呢?这是为了大家的利益呀,而且你们的好处更多。”“没有太多的好处,因为我们是牧民,大草原上的牧民,我们的生活天地限死在大漠上了,我们过不惯别处的生活,攻进了中原,我们最多带一批财富离开,你们才对开土开疆,对中原的大好河山感兴趣。”郭英的话很直接,但也很厉害。洛瓦斯基红了脸道:“郭公子,你懂得真多!”郭英道:“所以我才会被推为代表来接俘,我也明白地告诉沙爵士,要就一起发兵,让清廷知道了罗刹在北方也将配合进攻,他们就不敢将大军全部集中西边,使我们独力承担压力。”“爵士同意了吗?”“除非他放弃哪个计划,否则他就必须同意,因为这是我们结盟的第一个条件,而且交还俘虏,也是他信守承诺的保证,我们担心他到时看情形不对想扯腿,在北边按兵不动,岂不还是我们遭殃,所以我们一定要他主持杀俘祭旗的大典,让清廷知道这件事是谁在作主,这样一来,倘即使有心出卖我们,清廷也不会放过罗刹了!”洛瓦斯基苦笑道:“郭公子,你实在厉害!”郭英一笑道:“罗刹是大邦,我们只是一些小国,在大国的夹缝间求生,我们必须要特别谨慎,现在问题都解决了,我们什么时候接收人质呢?”洛瓦斯基跟两个同僚又交换了一下意见后才道:“郭公子,我们还有一个问题,这么重大的事,爵士应该自己回来处理的,为何他只委托你来呢?”“我可以答覆你,他本来想自己回来的,可是我们怕他太辛苦,便把他留下来了,这也是坚定他的决心,叫他无法再变卦。”“什么!你们把爵士软禁起来了?”“假如盟约完成,爵士就是我们的贵宾,假如盟约不成,那么他必须和疏勒汗一起负起杀死使团人士、抢劫贡品的责任,不能由我们来背黑锅。”洛瓦斯基变色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扣留爵士,我们要把你们也扣起来。”郭英笑道:“那是没有用的,我们那边绝不会妥协,我的身份也比不上爵士重要,我们会立刻将爵士交给清朝朝廷,追究所有的责任,这可能都是你们逼出来的。”而雅丽丝适时地用俄语也补上一句道:“爵士临行时,特别交代我,说谁最反对交俘,就请另外几位联手制裁他,因为这是他意图将爵士陷在大漠,纂夺大权。”说话时眼睛看著洛瓦斯基,另外两个人也都怀疑地看著他,吓得洛瓦斯基连忙摇手道:“我没有这个意思。”雅丽丝道:“那你就应该多加合作,使爵士早日归来,少自作主张,爵士已将他的爵徵铃记信物交给我们,就是要我们全权代理,一切后果,他自己完全负责,并不需要你们的意见,你们是怎么说呢?”洛瓦斯基不敢再刁难了,连忙道:“好的,明天上午,我们就将人质点交。”郭笑道:“还有劫来的贡品也要一起带回去。”洛瓦斯基道:“爵士如此交代吗?”郭英冷笑道:“他只能同意,不够资格交代,这是我们的坚持,既然结为同盟,同甘苦、共患难,好处不能由他独得,必须拿出来大家均分。”洛瓦斯基道:“这个我可不能作主了。”雅丽丝道:“洛瓦斯基,你再说一句不能作主,我就要请另外两位将军作主了,爵士曾经私下交代我,说我们此来,别人都好说话,就是你最有野心,一定多方阻碍、他说必要时,可以砍了你……。”洛瓦斯基变色道:“爵士会对我如此不信任?”雅丽丝道:“是的!爵士说你是一头老狐狸,贪心而多疑,是最不信任的人。”另外两位统帅都看著洛瓦斯基脸上带著幸灾乐祸的微笑。洛瓦斯基脸色雪白,喃喃地道:“我对爵士一片忠心,爵士实在太冤枉我了!”雅丽丝道:“我倒看不出你的忠心何在,我发现你们似乎都希望爵士回不来似的。”洛瓦斯基忙道:“没有的事,爵士的金银财宝都锁在他的地窖库房中,钥匙他自己藏了起来,谁都不知道!我们无法将那些贡品交出来。”雅丽丝冷笑道:“你们都不值得他信任,他自然不肯交给谁了,他也不是将钥匙藏起来而是自己带在身边,这次交给我带了来,你们把我带到金库前面,我自然会开门,取出贡品的。”“爵士将钥匙交给了夫人?”“你可是不信,要不要我交给你看看?”“夫人能够赐观一下最好。”“但有个条件,看过你就要死,这也是爵士的谕令,他说怕人记住了形状,偷偷找人打造一把,趁他不在时去偷窃他的财富!”洛瓦斯基大惊失色,苦著脸道:“鄙人相信夫人好了,钥匙不敢验看了!”雅丽丝笑道:“其实我当然有钥匙,否则我怎么能开门进入宝库呢?各位假如没什么疑问,现在就去吧!”“什么?现在?”“当然是现在,明天交俘之后,我们就要回程了,带著一笔财富在身边,那是很危险的,所以一定要秘密,若是知道的人太多,泄漏出去,麻烦会很大,从这到达边境,有两处驻军防地,都是跟爵士不和的。”
  “可以绕过去。”“一般说来是可以的,但是有人泄密,知道我们带了一大笔财富,那就难说了,爵士说你们罗刹人都是贪财如命的,开启宝库的事,一定要在十分机密的情况下。”
  三位统帅都十分难堪,洛瓦斯基只有陪笑道:“夫人说的是,我们这就去吧!”于是,在三位统帅的陪同下,他们一直向城堡中心走去,越过了重重的警卫,终于到达了一处通往地下的入口,有长长的石梯通下去。
  洛瓦斯基道:“这下面就是库房,再也没人守卫了,夫人请下去吧。”“你们呢?不一起下去?”“不!我们要避避嫌疑!”“我们一共拿走了什么东西,总要有个人检点的,因此三位中必须有一位同行的。”三个人商量一阵后,还是推洛瓦斯基同行,他也只有无可奈何地答应了。
  雅丽丝道:“另外两位统帅也别闲著,一位请将这儿到宾馆的沿途哨兵全部撤走,或都是换上了心腹卫士,守伺在暗中,禁止任何人通行!”“为什么这样呢?”“这是爵士的吩咐,也是为了安全,他说城中除了兵士不可靠,平民和农奴也都不可信任,因此,我们携带大批财富的事,不能让人知道,假如秘密再泄漏,出了问题时,也容易找人负责了。”洛瓦斯基立刻幸灾乐祸地道:“你们二位总要有一个负起这个责任的,那可千万小心点!”“另外一位也请多辛苦些,连夜准备十轮大车,将人质集中在五辆车上,五辆载粮秣给养,天亮前集合在宾馆前,我们必须要趁天亮前开城出发!”“为什么要这么早呢?”郭英道:“为了安全,我们是开城后第一批出发的,出发后即刻关城,两小时后再度开城,我们已经领先了二小时,后面即使有人要追上来,侦查我们的消息通知别人,我们也可以从容的对付了。”洛瓦斯基道:“没人敢这么大胆子的。”“这我可不知道,是爵士自己指示的,他知道我们此行的安危跟他的生死关系密切,所以他很细心地策划我们的行程,这也是为他好。”洛瓦斯基道:“其实他可以让身边的一个人同来的,他们路也熟、人也熟,可以免却很多的麻烦。”“现在告诉各位也没关系了,爵士原本是派了一个叫叶可夫的人同行的。”
  “他是爵士的秘书大臣,有他同行会好得多。”郭英笑道:“他一到边境,就想离开我们偷偷开溜,被我们的警哨发现射死了。”洛瓦斯基脸色大变。
  郭英肃容道:“不但射杀了他,还有两个随行的人也被我杀掉了。我不喜欢有人先把消息递过来,我的目的要到这里才宣布,免得你们事先准备而搞鬼,我事先也警告过爵士,叫他对叶可夫交代清楚,但他还是要偷跑,我只有杀他了。”洛瓦斯基的脸色更难看了。
  郭英又道:“副帅,你是个明白人,我们把爵士掳为人质,却还是真心缔盟的,所以我很希望达成任务回去,你告诉两位同僚,叫他们安份点,否则情况将会很严重,爵士被送到了大清朝廷。沙皇一定不敢承担责任,那就是沙度夫和你们的责任了,那时你们会被贬为农奴,永世都抬不了头的,因为别的农奴会记起你们以前的好处,活活撕碎了你们。”洛瓦斯基在自而然地抖了一下,他是真正地被吓著了。
  这个计划有一半是他献策的,他当然十分清楚,真要如郭英所说不得完成,结果一定会那样,或许会更糟!
  因此他连忙大声地吩咐了两个同僚,叫他们小心应付,处处不可再自作聪明了。他的话中有警告也有牢骚,但总算使两个同僚明白了目前的情势,只有好好的听话合作了。
  这边两名统帅带走了卫兵,那边五个人下了阶梯,来到一所大铁门前。雅丽丝在腰间掏出钥匙,朝郭英看了一眼,郭英配合得很妙,低声道:“副帅!对不起,爵士吩咐过,你不能看开门的情形。”洛瓦斯基背过身来,郭英一指点上了他的后脑,洛瓦斯基一声不吭,倒了下来。
  石鹫早就准备好了,伸手托住了洛瓦斯基,没让他倒下来,然后把他放在一边,守著他,口中却嘟嚷著道:“小郭!何必要那么费事,乾脆宰了他不是更轻松。”郭英苦笑道:
  “我知道他碍事,可是没办法,回头若是无法顺利闯出去,还得押著他做人质,早知道沙度夫身边那把金钥匙是开金库用的,就一起带来多好。现在只有靠雅丽丝了,这种西洋锁,只有你能开启。”雅丽丝走到门前,拿了一支细钢丝,插入锁孔中,拨弄了半天,才摇头道:
  “这锁太繁杂,我恐怕打不开。”郭英皱眉道:“那怎么办呢?锁一定是要打开的,我们一定要把贡品带回去,作为证据。”石鹫道:“其实有人质回去就行了,有巴里斯王子作证,有没有贡品都是一样的。”郭英低声道:“石老大,这可都是为了你,本来我们的目的是在伊加拉藏珍,现在那份藏珍是希望渺茫,伊加拉汗金库中全是一些假金条,我又不想要你白忙一场。”石质看著在通道口守著洛瓦斯基的伊丝妲,也低声笑道:“小郭!你当真打算在西凉招驸马了。”“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伊加拉汗在中原用非法手段取得的财物,大部份都变卖了来养活他的族人,外传他的藏珍,根本是个空架子,金库中的藏金大部份是假的,剩下的那些是伊丝妲用来赡养她族人的生活费用,你也不好意思下手吧,所以我才想到在这儿发一票财去。”“那有个屁用,贡品弄回去,你还是要交给朝廷的。”郭英道:“那不过是几样有名的东西,大部份的财富都不在单子上,再说沙度夫的金库中经他多年搜括,值钱的东西一定不少,你在这儿捞上一票,足可以跟雅丽丝逍遥下半世了。”石鹫听了不禁心动,终于道:“打开了金库,你肯让我任意拿吗?”“只要不是在贡单上的东西,你能拿得动尽管拿好了,沙度夫反正不会回来了,我们又对洛瓦斯基采取了行动,脸也抓破了,不拿白不拿。”石鹫笑笑道:“小郭!你这个做公的会比你老子有出息,因为你懂得圆通人情,不刻板呆守法规,好了!雅丽丝,把铁丝交给我,让我试试看。”雅丽丝一头大汗,仍然在不断地试著,闻言道:“连我都不行,你有办法吗?这种西洋锁可不像东方的那么好对付,尤其是这种重要的地方,都是经过特别设计的。”石鹫道:“对付一般的锁也许我不如你,但是这一把可能我行一点,因为我研究过那柄钥匙,脑子里还有个印象,而我的记性一向都是很好的。”他从雅丽丝手中抢过去铁丝,放在手中七弯八弯,曲成了一柄钥匙的形状,幸亏他的手指灵巧而有力,有如两把钢□,把一柄钥匙变得十分精致。
  然后他又伸进锁孔中,一面试探一面凭著手上的感觉,一面还要运用内劲,使那根铁丝变成妁钥匙坚硬如钢。
  实在他不上劲时又取出来修正一下,大概用了一盏茶的工夫,终于听见卡的一声,巨大的门柄活动了。
  雅丽丝钦佩地道:“石鹫,你真行,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妙技。”郭英笑道:“的确不简单,武功、内功、心思、记性以及开锁的技巧,这五项集中在一人身上才能完成这件工作,举世之闻,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了。”伊丝妲拖了洛瓦斯基过来道:“石老大,你为什么不早点想起来这个方法呢?白浪费了许多时间。”石鹫摸摸脑袋道:“老实说,先前我根本没想到有什么方法,这还都是小郭提醒我的。”伊丝妲望向郭英,他只一笑道:“人有时是需要一点鼓励的,石老大先前的确没想到能开仓库,因为这件事引不起他的兴趣,我只是引起他的兴趣而已。”“你是怎么引起他兴趣的?”“石老大最感兴趣的事,就是黑吃黑。
  沙度夫连外国的使节团都敢抢劫。可见他平常一定常干这一套,因此他的仓库中,必然收藏极为可观,我这样一说,石老大就来劲了,脑袋也活动了,手也灵巧了。”石鹫慢慢地推开了门,大家倒是真的吃惊了。
  郭英先前说沙度夫常事劫掠窖藏必丰,只是随口说说,沙度夫是俄国公爵,领地数万里,手下养了几万军队,财富必然相当可观,但是他们万没想到有如此之多。
  门一推开,就是一片金碧辉煌的耀眼光华,那是日光从天窗的小圆孔中照进来映在宝石和金器上反射出的。
  各式各样的珠宝金饰,在地上堆积如山,窖中有著几口木箱,堆放在另一边的架子上,但这些黄金器皿和珠宝却零乱地堆在地下,可见箱子已经装满了。
  石鹫吁了一口气道:“小金铃儿,尽管你的金库中堆满了金块,但是跟这儿一比可差多了。”伊丝妲道:“那当然,我们只是沙漠上的一个小邦,而俄国却是北方的一个大国,疆土之广、不逊于中国,我们怎么能比呢?”郭英道:“疆土大小与财富多少是两回事,俄罗斯人疆域虽大,却全是穷脊苦寒的冻原,不能算是富有的,我相信他们皇帝的国库,都不会比他这个私人的窖藏更富有,看来我倒没冤枉他,沙度夫一直都在干著劫掠的行当,天方,天竺、大秦等东西来往的客商,他都下手,所以才会贮积这么多。”石鹫道:“有道理,看这些东西就知道了,金珠首饰,大部份都是身上的佩饰,他不会拿钱去买的,因此最大的可能一定是抢来的!”雅丽丝道:“还是他以重税苛征压榨他的百姓勒索来的,他的佃户百姓缴不出重税,他的兵士就会把人家值钱的东西强行抢来抵税,抢东西时,杀伤人命是司空见惯的事,可是把东西抢来后,却堆在这儿发霉!”石鹫笑道:“雅丽丝,你说错了一件事,黄金有件好处就是不会因为发霉而跌价,把表面的霉擦掉,依然光辉灿烂,半点都不会减少价值,好了!小郭,你去找贡品,我来动脑筋拿走这些东西。”郭英叹了口气道:“黄金的好处是不容易贬值,但它的缺点是份量太重,别说把这些东西全部带走,就是你想拿走他的百分之一,也能压得你寸步难行。”这一说石鹫才泄了气,恨恨地道:“他妈的,老子竟忘了这个问题,这么说来,我们千辛万苦地进来,也只能弄走那么一点点了。”郭英道:“恐怕只有如此了;除非你有办法把它们藏起来,以后再慢慢的来拿,不过这个机会也不多了,我们走了之后,沙度夫的死讯迟早会传来,那时这些人第一件事就是打开金库,瓜分藏珍了。”雅丽丝在宝石堆里搜索著,这些宝石虽然都价值非凡,但没有特别名贵的。
  倒是郭英在一边的架子上,找到几个首饰盒子,里面藏的东西很名贵,但那都是罗马礼军士所载的贡品,郭英要带回去作证据,不能私吞的。
  石鹫气得满窖乱翻,打开一些木箱,里面则是金条和成对的金元首饰,虽然值钱;却太占重量,也是拿不走多少的,气得石鹫在窖中乱踢乱砍。
  忽然,他在地上听见了一个空洞的回响,好像另有一个空间似的,倒是一楞道:“这地下是空的。”雅丽丝忙道:“恐怕是另外还有密室,藏著特别珍贵的东西,很多人的金库中都另有天地的。”她跟石鹫很兴奋,两个人在地下找著,终于找到了一个平嵌在石板上的钢环,平时被箱子压住看不见,搬开木箱,就现了出来,这钢环的作用只是拱起那块石板而已!
  石鹫用手一拔,石板倒是拔起来了,可是底下却只有一个略低的小平台,装著一具吊架和辘驴,与一个丈来见方的黑洞。
  石鹫道:“这是什么玩意?”雅丽丝道:“吊车是供上下用的,下面一定是秘密藏宝的地方。”郭英道:“我好像听见水声,不太像吧!”他的脚站在吊篮中,双手吊住绳索,叫郭英把他慢慢地放了下去,直到十来丈深后,才彷佛到了底。
  大约过了一盏茶光景,郭英忙绞动辘驴,把石鹫吊了上来,却见他一身都是水淋淋的。
  郭英道:“下面是什么?”石鹫十分兴奋道:“是百万财富。”郭英道:“怎么可能呢?还能把财富藏在水中?”“一点不错,下面的水是流动的,而且直通到城堡外面的护城河,这下面的水很深,约有三四丈才到底!这只是一条通道。”“我实在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
  “我知道这个洞是开来作什么用的,沙度夫从外面劫掠来的财富,不愿意让人知道,他就从河上运到这下面,然后再用吊车吊上来。”“这不必要你解释,吊篮和吊车本来就是搬运东西的,设在金库中,当然是用来搬金银的,难道你也打算日后偷偷地进来用船运走这些财宝吗,那恐怕不容易,没多久,沙度夫的死讯传到。金库就会被人打开,财富也会被人瓜分掉。”“我不等到那时候,现在就拿走!”“你当然可以带走一些,但是拿不了太多的,因为人手有限,伊丝妲帮我取走贡品,你跟雅丽丝尽可能的拿好了,只是我要警告你一声,不久后,我们可能要冲锋陷阵,拼命斯杀,你们可不能太载重了!”“你放心,我回头可以一点都不带,空手帮你们押送贡品出去,但现在你们却要帮帮忙,替我把财货运下去!”“运下去,放在那里?”“散藏在水底,过一阵子,我能分身时,再来到这儿取出来,这不就行了吗?”“以后你还想再来!”“为什么不能来,说不定我可以扮成个贩马的商人,在大漠上贩一批马过来,再悄悄地把财宝运回去,我问过了,这儿的马匹,一半是从大漠贩过来的!”郭英忍不住笑了道:“石老大,你的确是个天才,这么短的时间内,你居然把一切都想妥当了!”石鹫也笑道:“我本来就是个大盗,对于这种发财主意,脑筋动得最快了!”
  于是石鹫再度下水,郭英和雅丽丝在上面帮忙,把一些较为值钱的珠宝黄金放进吊篮,吊了下去。
  石鹫一件件地藏在河底,工作了将近半个时辰,他就上来了。
  雅丽丝道:“才拿了一半,你怎么就上来了!”石鹫道:“够了!小郭的眼光很高,选中的都是极为值钱的珍品,人不可太贪心,留些在上面吧,要是一起捞空了,打开宝库的人找不到多少藏珍。”“那就会怀疑了,我们又不能把洞封起来,他们很可能会到河底下去找的!”郭英拍拍石鹫的肩膀,目光射出欣慰的光彩道:“石老大,你是一个知足的人,也是一个聪明的人,更是一个值得一交的朋友,我答应你,等我们回去后,我一定陪你再来,把这些财富取回去!”石鹫道:“假如我太贪心,你就不帮我了!”郭英道:“那倒不是,你取的是沙度夫的不义之财,与我没有关系,站在朋友的立场,我应该帮你的,只是我认为不必徒劳往返了,如果你搬空了金库,那河底的藏珍必然会被人发现,等不到我们来取了!”
  雅丽丝不禁现出了惭色,她无法不佩服这两个男人,他们的顾虑是对的,但她就不会想到那么多。
  自从她看到那么多的藏珍,理智已被贪婪蒙蔽了。
  一行人重新把金库的门关好,然后再拍开洛瓦斯基的穴道,使他恢复清醒。
  洛瓦斯基诧然地问道:“刚才是怎么一回事?”郭英道:“副帅,很抱歉,请你原谅,这是爵士的吩咐,他说不希望任何人见到金库开门的情形!”洛瓦斯基知道沙度夫对金库的重视倒是没有对这件事作什么抗议。
  然后他看看他们抬著的贡品问道:“各位就是拿了这些?”“是的!上面还有一份清单,请副帅清点以后签个字!”洛瓦斯基一面清点,一面现出了艳羡之色,终于忍不住问道:“金库里面的财富很多吗?”问完后似乎自己觉得不妥忙又补充道:“我只是好奇随便问而已,当然这是我不该知道的!”郭英道:“本来我不应该回答这个问题,但为了报答副帅对我们多方的赐助,我破例地回答你,库中的窖藏极为丰富,单以金币而言,就是满满的几十箱,另外还有各种的金银器皿饰物等,堆得像座小山。”洛瓦斯基道:“真有这么多的财富?”他的目中射出了贪婪之光。
  郭英笑笑道:“爵士说,这不完全属于他,还有一半是要献给沙皇尼古拉陛下的。”洛瓦斯基叹息了一声。
  郭英摘下了伊丝妲颈中的一串珍珠项练道:“副帅,这串珍珠是伊丝妲公主带来的,相信你以前见过,也知道这不是宝库中的,让作为我们对你夫人的谢礼吧!”“这……这怎么敢当呢?”“副帅!别客气,我们还有麻烦你的地方!”“什么事?”“有一件事,我们在事先没有跟爵士谈过,就是回程的问题,我们要带那么多的人质穿越几道驻军防线回去,恐怕不能像来时那样方便了,因此想请副帅带一标骑兵,帮忙护送一阵。”“这个恐怕不太简单,没有爵士的手令,我可不能随意行动。”“其实这也不算违反军令,爵士说过我们可以视需要随时请求支援的,你想,他把开启金库的钥匙都交给我们了,必然也会同意这个请求的。我们主要是为了通过那两道不属于爵士防线时方便,一旦到了伊凡元帅的防区,副帅就可以回程了!”洛瓦斯基摸摸那串光彩夺目的项练,由于罗刹远离海岸,而西方的海洋不产珍珠,这是无上的珍品。
  他在喜悦之余终于点头答应了。
  最主要的还是郭英等人进入金库之后,除了礼单上的物品外,并没有多取一件,赢得了他的信任。
  石鹫背负了两口箱子,郭英伴著洛瓦斯基,两个女的押后,来到外面操场上。
  另外两名司令官果然已经把全部的俘虏都押好在等候了。
  只有巴里斯王子一个人没有带刑具,其余的人都带了脚练,形容憔悴!
  王子见了他们,哇哇地大叫了一阵,却没有一个人懂得他的话。随员中有翻译人员,郭英却没有跟他们多说话,点交了之后,接收下来。
  洛瓦斯基自己率了两名骑兵,一行人在第二天就启程了。
  每五名人质乘坐一辆马车,巴里斯王子单独骑马同行,这样一大堆人,行动自然不会快速。
  当天扎营时,郭英对俘虏们很严厉,仍然不许他们自由,派人看守著,而且对几个不守规矩的人,照样施以鞭打。
  规石鹫忍不住道:“小郭!他们可是中国朝廷的贵宾,这样对待他们,以后怎么交代?”郭英一叹道:“没办法,为了不使洛瓦斯基起疑,必须要如此,你别忘了,这批人质押到大漠上去执行死刑的囚犯,不能太优待的,相信他们脱离险境后,自然会谅解的,毕竟我是在救他们脱险。”“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实情,叫他们合作呢?我看他们中间有些人颇有反抗的意思呢!”“不行!我们在没有脱险之前,绝不能泄露真情,石老大,你多费力,加强镇压防范,必要时不妨格杀。”“我真不懂,已经顺利脱身了,你还要把洛瓦斯基拖著干吗?还要送他一串珍珠!”郭英笑道:“这可不像我们来的时候,轻骑简从,可以悄悄的绕道而行,带著一大批人质,还要通过几道防区,没有人护送不是太危险了。”郭英的顾虑没有错!
  在行程的第四天,他们就遇上了一队巡骑阻路,约有百余人。
  洛瓦斯基皱眉道:“很不妙,这是加太令伯爵的部下,加太令伯爵是爵士的死对头,很难说话的!”郭英道:“副帅!你自己看著办!必要时告诉他们真话,相信他们不敢留难的!”“那不行!加太令伯爵曾经担任过驻罗马公使,跟那边的人关系很好,如果知道了我们掳劫了罗马的王子,他一定会力加阻挠的!”“你可以说这是尼古拉皇帝陛下的旨意,他也敢违抗?”“这更不行,皇帝陛下只是暗中计划,等事机成熟了才作宣布,现在却不会承认的。”“那只有一个办法,杀!无论如何不能让他盘问俘虏,否则事情就闹大了。”但是事情已经来不及了,因为那一列骑兵已涌了过来。
  沿瓦斯基冲上前去;跟那个领兵的军官交涉,情形并不乐观,似乎冲突要发生了。
  郭英想了一下,把那个汉人随员通译找了来,然后对巴里斯王子简单说明一下情况。郭英并没有表明身份,而是以大漠之王伊加拉的代表身份说话,最后才道:“殿下,听说加太令伯爵曾经出使过罗马,殿下是否认识他?”巴里斯王子却惊愕万状,一时难以相信。
  郭英道:“殿下必须相信,沙度夫已经死了,大漠上大部分的王公都是反对他的,所以才千里迢迢,派我们来营救殿下,因为还要通过几道防线,不敢向殿下说明真情,现在已面临抉择关头,请殿下明说一声,加太林这个人是否靠得住?可以信任他吗?”“你是指怎么样程度的信任?”“假如他是殿下的朋友,我们就配合著击杀洛瓦斯基,向加太林求助,请他让人护送过伊凡的防区,否则只有帮助洛瓦斯基,把来人全部消灭,继续混蒙过去。”巴里斯王子想了一下道:“郭壮士,我只能这么说,加太林是认识我。但俄国人狡猾成性,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他若是知道了内情后,也许暂时会保护我,作为打击沙度夫的藉口,敲榨一笔财富,如果知道沙度夫已死,那就难说了,很可能他会杀了我的,再去并吞了沙度夫的领地和财富,而后把杀死我的罪名,推在沙度夫的头上。”“难道他不怕沙皇追究吗?”
  “沙皇不会追究的,因为沙度夫的行为,已经使我罗马与俄罗斯结仇定了杀了我弄成死无对证,才能推卸掉罗刹人的责任,沙皇只会认为他有功,自然也不会去追究他并吞沙度夫的行为了。加太林这个人,贪鄙好货,全无信义可言。”郭英一叹道:“那只有帮助洛瓦斯基杀掉那些人了!”巴里斯道:“郭壮士,比较起来,自然是后一个办法,只是必须要快,而且一个人都不能放过,否则加太林的大军赶到,我们就是死路一条了。”“这一点请殿下放心,我们会办得很乾净的,暂时还要委屈殿下一阵,而且还要在贵属面前保持住秘密,再过几天,到了边境,大家才可以自由。”巴里斯点点头。
  郭英则把自己的人员再度召集,很快地作了一番指示。
  然后伊丝妲和雅丽丝两个人,就悄悄地绕向两侧。郭英和石鹫则双双飞骑,冲上前问道:“副帅,究竟怎么一回事?”洛瓦斯基手指那军官道:“这是布索夫上尉,是加太林伯爵属下的巡骑队长,他要我们到加太林堡去。”“去做什么?你没有告诉他说我们负有紧急任务!”“我说了,可是他要爵士的亲笔通行公文作证明,才肯放我们通过,这是规定,凡超过十八人以上的团体通过一个城堡的防区时,都要这种手续的。”“你早不讲,我们有公文!”石鹫拿了一个羊皮卷上前,似欲展开,那军官也没有防备,可是羊皮券中,却是一支匕首,电疾剌出。
  那军官虽是身披重甲,但是石鹫的手法何等准确,匕首由甲缝刺入腰腹,直透肾孟,那是人身要害,布索夫痛叫一声,由马上栽下,一只脚还挂在马磴上,被马匹拖著直走,情势顿时大乱。
  石鹫一刺得手,更不怠慢,口中高喊一声,挥动手中的宝刀,冲入对方阵中,见人就杀,见马就砍。
  布索夫那一队军卒在毫无准备的情形下,更不知道如何抵御了,一声发喊,四千逃散,由于领队的布索夫被杀,没人指挥,自然溃不成伍。
  十九洛瓦斯基慌忙的道:“郭公子,这是做什么?”郭英道:“这是不得不然,这批俘虏绝不能到加太林那儿去,否则事情就会大糟!”“可是事后如何交代呢?”“把这些人杀光,消灭一切痕迹,然后拔腿一走,神不知、鬼不觉,不就行了吗?”“有这么多人目击,事情掩不下去的!”“难道你的部下会把事情泄露出去。”洛瓦斯基有点颓然地道:“我率了两百名骑兵出来,虽然都是我的亲信部属,但也无法担保他们不泄露这件事,因为我们杀的是本国的兵士。”郭英道:“沙度夫爵士会替我们负责的,出发前他就交代过了,解俘回程时,断然不能被外人所知,必要时不惜付之一战,也要守住秘密,一切责任由他负。副帅,事不宜迟,快命令你的人参加截杀。”洛瓦斯基想想也的确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用俄语大声地发出了一道命令。
  他所属的一些士卒有些已被迫地参予战斗了,因为石鹫从雅丽丝那儿学了一句罗刹语,意思就是招呼大家动手,杀光这些狗娘养的。
  于是有人受了传染,早已杀了开来,有人则因为慌乱突围,逃命的敌方首先向他们发动了攻击,迫得还手应战,那究竟只是零星的。
  等到洛瓦斯基的命令一发,情况就不同了,那两百名铁骑全动了。疯狂地追杀残敌,骁勇无匹!
  郭英一直伴在洛瓦斯基身畔,一半是保护他,一半也是监视他,目前还在罗刹境内,洛瓦斯基还是很有用的。
  所以,他只含笑向洛瓦斯基道:“副帅!你这批部下真不错,英勇善战,个个以一当十。”洛瓦斯基却苦笑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告诉他们,斩一首级,赏金币五枚。
  而且敌人身上的战利品,全归他们所有。”“难怪了,不过没关系,我会替你向沙度夫爵士要这笔赏金的,不会要你自掏腰包。”洛瓦斯基道:“谢谢郭公子,我相信爵士会承认这笔赏格的,否则我就要破产了。”洛瓦斯基的赏格倒是奏了奇效,他们奋勇杀敌,不到盏茶时分,百名巡卒,有九十几名成了无头的尸体,连最初被刺倒的布索夫,也被人砍下脑袋来邀赏了。
  只有五六骑,勉强突围,逃向了南北两个方向。洛瓦斯基急得大声地指著叫道:“追上去杀掉,他妈的,一个也不能放过。”这次,他的命令却没有那么有效了,大概此地离加太林的城堡并没有多远,他们若是追上去,很可能会落入对方的手中,那就真没命了。
  洛瓦斯基急得跳脚道:“糟了!糟了!我们必须快点走,加太林的大军立刻就会来的,我们要逃到伊凡的守区,才能阻遏他们的追击。”郭英却放心地道:“不必担忧,那些人跑不掉的。”洛瓦斯基道:“他们已经逃过山坡去了,再往前二十里就是加太林的大营。”截回的只是马匹和无头的尸体,首级被挂在伊丝妲和雅丽丝的马畔,六骑六级一个不缺。
  郭英笑道:“我可以担保,他们逃不到大营的,你看,这不是被截回来了吗?”洛瓦斯基欣然地道:“原来郭公子还安排了伏兵。”郭英道:“既然我决心要采取行动,自然会安排妥当,不能有一丝缺失。”石鹫及时地补上一句道:“将来要进攻中原时,郭公子是大漠诸部的联军统帅,要统率十几万大军呢?像这种小战斗称得了什么了。”洛瓦斯基脸现铁色,神情中也有著一丝戒惧,显然地,他想到大漠上的牧民有著这样一个领袖,对罗刹而言,并不是好事。
  他与沙度夫原先的计划,并不是仅仅想与大漠上的牧民结盟攻打中国,也准备一举征服这些回民,将西域纳入罗刹疆域的。
  大漠上若是有了这个精明的领袖,计划就不太乐观了,当然现在是不能采取行动的,因为沙度夫还在大漠被作为人质。
  等沙度夫回到罗刹后,一定得设法除掉这个小伙子,这样才能顺利地吞并西域。
  郭英见他眼珠乱转,似乎已经猜到他心中想什么,笑了一笑道:“副帅!双方合作,在于相交以诚,若是谁在心里想歪主意算计对方,结果吃亏的可能是自己。”洛瓦斯基心中一惊,连忙道:“郭公子说得对,我们是十分诚意的,一直到现在,都合作无间。”郭英道:
  “最好是如此,沙度夫爵士本来在结盟会议上很受尊敬的,就因为他自作聪明,几乎引起众怒,当场把他给杀了,还是我伊加拉汗出头说情,才将他保住了,要他提供一切的保证,否则,像他的随身铃印,以及金库钥匙等重要物品,不会随便的交给别人的。”“是!是!郭公子放心,我们一定绝对具有诚意。”郭英冷笑道:“我也不怕谁搞鬼,也许我们的兵员不如罗刹的多,但是我们却有一批专司狙杀的武士,他们的特长是单独行动,突击刺杀敌方的将领主帅,那一个人想玩花样,首先就要注意他的脑袋。”洛瓦斯基不由自主的摸一下自己的脖子,对郭英生出了更多的栗惧。
  那两百名罗刹骑士在洗劫对方时,倒是十分彻底。
  他们剥下对方的盔甲战靴武器,一切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了,有人甚至于扳开了砍下首级的口,敲落镶在口中的金牙。
  而那些被杀的逻卒们身边,居然藏有不少金币、金饰以及珠宝等价值不菲的零星物件。
  这些东西本不是一名士兵所应有的,可见他们在出巡任务时,若遇上了小股零星的商旅,也会摇身一变客串一下杀人劫货的盗匪。
  看了那些死者身边的财富,以及那一群兵士们你争我夺的丑态。
  石鹫忍不住骂道:“他妈的!这群俄国佬比强盗还凶,连死人身上的东西都不放过!”
  洛瓦斯基自己也感到不像话,但是却无法阻止,因为这次屠杀是必须保密的,他必须让部属得到充分的好处,才能塞住他们的口。
  郭英却解围地道:“这是必须的,我们要消灭痕迹,造成这批人的神秘失踪,因此不能留下任何的形迹!”洛瓦斯基连忙道:“是!是!我们必须连尸体都毁灭,不能留下一点东西。”由于郭英连连做眼色,石鹫不再说话了。
  等那批兵士们劫掠饱了,地上横七竖八,都是赤条条的尸体,洛瓦斯基才吩咐挖一个大坑,把百来具尸体埋了进去。
  死掉的马匹剥皮取肉充食,活的马匹带走。
  忙了一个下午,总算清除了所有的痕迹。
  郭英吩咐连夜开拔启程,因为这一支巡逻队久出不归,加太林一定会派人出来寻找,他们必须及早离开。
  这一次倒是没人埋怨。
  那些发了一笔小财的兵士们也都心甘情愿地上路,他们自然也知道利害,若是再碰上加太林的军队,乱子可闹得大了。
  疲兵走了一夜,约走下了五十里路,天亮时来到一座小山丘下。
  洛瓦斯基道:“好了!再过去就是伊凡将军的防区,那是我们自己人,可以休息了。”
  郭英等人倒还好,但是巴里斯王子的随员们由于长日的监禁,十分衰弱,再经一夜的跋涉,虽然不要他们步行,也累得可以了。
  因此也同意扎营休息。
  俘虏们已经点交给郭英,监视警戒的工作也交给了他们。
  郭英只带了二十几个人来,要照顾五十来名俘肤,是很辛苦的事,而且部分俘虏还有趁机蠢动的事。
  幸好巴里斯王子向部属们作了一番晓喻,并没有对大家说实话,只说中国大清朝廷已经派人到大漠上接洽,付出了赎金,赎取他们的安全归去。
  他劝大家忍耐,不日即可获取自由,等自由后,大家再作合理交涉,目前宜作忍耐,并与押送人员多合作。
  这番谈话总算安定了俘虏们的心,大家安心的休息了。
  洛瓦斯基的人是隔开的,郭英不准他们过来。
  因为人质中还有十来名妇女,郭英明说罗刹士兵的军纪不佳,对妇女们的行为尤其粗暴,立营时就划定了界限,声明除了洛瓦斯基本人外,任何一名军官或士兵,只要走过界限就立予格杀。
  洛瓦斯基知道自己部属的德性,倒是答应了,而且还派了几名纠察队员,协助守卫界线。
  可是他的那些部属实在太没纪律,特别是在一场大收获之后。
  刚休息下来,他们立刻就拿出随身携带的烈酒,开怀畅饮庆祝,没多久,就有几个醉醺醺的士兵过来了。
  这几名士兵是被指定作纠察队的,就驻扎在界线附近,看见女囚帐中的女囚们休息更衣,已经耐不住。
  又有几名女囚利用休息的机会,烧了几桶热水沐浴净身,或是在略为掩蔽的地方,褪衣方便。
  所谓略为掩蔽,只是对正面而言,对那些逻守在界线附近的罗刹兵而言,却不是秘密。
  因为他们本来就喜欢接近女囚,鬼鬼祟祟地偷窥春光,这一来更令他们色心大动。
  正在值勤的这一批还好一点,交勤休息的就不安份了。
  有五个人商量了一下,就悄悄地爬了过来。
  那些值勤的兵士是故意装作没看见,因为是自己同伍的伙伴,自然乐得方便。何况他们还有默契,等这一批人乐过了,就会替他们守值,让他们来享乐一番。
  这十来名女俘是较为高级的女官或眷属,姿色秀丽。
  在沙度夫堡时,因为被囚于内堡,只有一些高级军官可以接近,没有被蹂躏致死。但是那些兵士们却垂涎已久,逮到机会,自然不肯放弃。
  但郭英却是有心人,早已经注意到这批家伙鬼头鬼脑,不怀好意了。吩咐了伊丝妲和雅丽丝密切注意。
  雅丽丝是风月老手,祭神观色,也早已洞悉他们的企图。
  当那些女囚们在宽衣或便溺时,她原可提出警告,叫她们多加注意的。
  可是她偏偏不声不响,只约了伊丝妲、小倩,以及另外两名女侍,悄悄地躲在另一座帐篷中。
  等那五名士兵越过界线,伊丝妲就要行动了。
  雅丽丝按住她道:“等一下,他们是纠察队,有时是可以过界巡视的,等他们有进一步行动时,我们再出手,封住他们的口!”那五名士兵掩掩藏藏,来到了女囚帐篷前,他们倒是猎艳的行动能手,每个人都带了长剑!
  突然冲了进去,用长剑比住了几个女俘喝道:“不许动,不许出声,否则就杀了你们!”那些女俘们都全身赤裸,互相为对方擦洗身体。
  她们经过一夜跋涉,能够有桶热水擦擦身子,已是最大的享受,那知会突然闯进一批煞神来。
  不过她们也饱经凌辱,对这种事已经习惯了,因此只以漠然的眼光望著他们,既没有发出惊叫,也没有任何动作。
  那些士兵们十分得意,各自找了一个对象,抱在手中,一面强吻上去,一面伸手在她们身上摸索著。
  由于对方没有抗拒,他们也大意地放下了刀。
  就在这时候,帐蓬外黑影一闪,雅丽丝她们窜了进来,利剑一挥,有两个人已经掉了脑袋。
  热血溅在那名女俘身上,才把她们吓得叫了起来。
  叫声中,又有两个人饮刃而死,只有一个家伙见机,连忙挟起手中的女俘,捞起了剑比在颈上。
  然后厉声朝雅丽丝叫道:“你们再过来,我就杀了她!”雅丽丝哈哈大笑道:“你尽管下手好了,汉子,别忘了她们只是俘虏,她们的生死我并不关心。等你杀了她后,我可以再把你斩成十几块!”那个士兵一怔,杀死了他手中的人质的确不足以保障自己的生命安全,于是连忙向后退去。
  不过却将那个女俘挟在自己的胸前作为盾牌。
  雅丽丝正要追上去,忽而伊丝妲把她拦住了道:“没关系,让他出去好了,郭英他们来了。”那家伙到了帐外,还是往后退,口中却大声发出了召唤,大概是请求同伴的支援,那些边疆上的哨兵果然集体涌了过来,也有近十人之多。
  那个家伙由于看到同伴们到来,心中大宽,把手一松,放开了那名女俘,但是他却忘了自己已经把下裳脱掉了,下身也是光溜溜的。
  这一放开,丑态而出。
  那些赶来支援的哨兵们都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个家伙以为自己已经死里逃生,也跟著哈哈大笑。
  笑了一阵后,他突然想起,在帐蓬中还有四名同伴被杀死了,忙又停止了笑,指著帐篷大叫。
  他叫的罗利语,大意是说其余的同伴被两个女的杀死了,叫大家快去报仇!
  匆促间,他没有说清楚,那些兵士们以为是被女伴们反抗而杀死了,立刻一哄而前,十分起劲。
  对同伴们的被杀,他们并不关心,只是想借此机会,可以名正言顺地抓起几个女俘来享受一番。
  连那个死里逃生的兵士都是这样想,所以他赤著下体,拿著剑,又想去捉那个被他挟持出来的女俘。
  那个女俘被他推倒在地,这时正爬起来。
  他发出了喝喝的淫笑,听见帐蓬中传来了呼喊声和搏斗声,心中还在得意,想著--这下子那两个女的可有乐子了,一定会被剥得精光的。
  我先找这头雌羊乐一乐,然后再进去,找那个金头发的杂种母狗,他妈的,她虽然凶,可实在撩人!
  一面想著,一面接近了那个女俘,伸手又要去抓人,忽地一声低喝:“混蛋,你想死了不曾!”接著一道寒光掠来,直袭下体。
  喝声是他们的主帅洛瓦斯基的,使他呆了一呆;寒光是郭英的长剑,这时正缓缓的收回鞘了。
  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一下胯下,因为刚才感到一凉后,似乎有件东西掉下去。
  先是摸了一手鲜血,低头一看,正好月光明洁,他看见自己脚下有一团血肉;却是具男人的生殖器。
  接著他想起这是从那儿掉下来的了,而且也感到了澈心的痛楚,大叫一声,倒了下来。
  郭英根本不去理他,却脱下了身上的外袍,裹住了那个发抖的女俘,同时沉声道:“副帅!
  你的部下军纪实在太坏了,这些哨兵还是负责警卫的,他们居然放弃了职守,越过界限来侵犯女人!”洛瓦斯基是被郭英去拉了来的,他当然感到很难堪。
  因为这些部下实在替他塌台,可是郭英当他的面,处决了他的部属,也叫他很难堪。因此,他也沉著脸道:“他们不过是找那些女俘们乐一乐而已,我们一向有个例子,对于战俘是视作战利品,可以任意处置的。”郭英道:“我们大漠上也有这个习惯和例子。”“那你为什么要杀死我的部下?”郭英笑道:“因为我们已经口头约定,立下界限,他们侵犯到我的财产,我有权处死他们。”“他们几时侵犯到你的财产?”“在大漠上,女人就是财富,这些女奴又年轻、又美丽,而且来自罗马,可以卖出很高的价钱!”“你不是要押解他们回去祭旗吗?”“男俘才会处死,大漠上是不杀女人的,誓师祭旗时,尤其不杀女人。这些女俘要视作财富,分给那些王公的,所以不能受到侵犯!”洛瓦斯基语为之塞,那个兵士被阉割之后,由于没有止血,胯下血流如泉,已经活不成了。
  洛瓦斯基狠狠地在他尸体上踢了一脚,以表示内心的愤怒,然后快步走向帐蓬,因为那儿的喧哗声刚静下来,他又有了不祥的预兆。
  当郭英把他从大营中拖过来的时候,边界上还留下了一名哨兵,其余的都赶了过来。远远的也看见他们进了帐蓬,洛瓦斯基太了解自己的部下,若是他们得了利,此刻一定会像一群鸭子般吵个没完。
  现在居然会如此寂静,那就表示情况不乐观,他们多半是被人制住了。
  可是等他掀开帐蓬一看,整个地怔住了。
  帐蓬中倒满了尸体,断头残肢,死状极惨。
  有十来名是身披战甲,是在值勤中作战被杀,有五名则是衣衫不整,想是先前来偷香的那一批。
  营帐中有七八名女俘,都是赤身裸体,呆立一旁。
  伊丝妲和雅丽丝则双双并肩执剑而立,小倩和另一名侍女也都执著利剑,分据营帐门的两侧。
  剑上鲜血还在滴!
  洛瓦斯基用了极大的努力才使自己安定下来,大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雅丽丝道:“副帅自己应该明白!”洛瓦斯基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顿了顿才叫道:“就算那五个人违纪该死,可是另外那些人正在值勤,是来维持秩序的,你们怎么也杀了他们?”伊丝妲冷冷地道:“他们要杀我们,为了自卫,我们自然只有回手了!”“怎么可能呢?他们又不是不认识二位?”伊丝妲冷笑道:“我也不明白,他们即使不知道我们的身份,也应该认清我们在沙度堡中的表现,在那么多兵马的包围下,我们也不在乎,还会怕这几个人吗?可是他们一进来,挥刀就砍,举矛就刺,连招呼都不打一声,我们只有反击了……”洛瓦斯基一窒道:“经过就这么简单?”郭英在旁道:“副帅!我们在后面看见他们进帐篷的,未闻呼喝声,只听见战斗声,而且这些尸体手中都握著出鞘的兵刃,想必情形就是如此了!”洛瓦斯基也冷笑一声道:“我对自己的部下十分清楚,他们没有那么勇敢,也许他们一开始看见只有四个女的,过分轻敌,但被杀死几个后,其余的人一定是回头要逃生,你看这三个人倒地的方向都不一样,他们分明是在撤退时被杀死的!”小倩在一旁道:“不错!他们转身想逃时,被我们守在门侧突击而死。喉头一剑,死得很俐落,没有痛苦!”洛瓦斯基怒道:
  “他们已经撤退了,便不该再杀他们!”伊丝妲道:“我们的作风一向是,战况既兴,对敌人决不姑息,我若是放那三个人走了,他们一定会召来更多的人,我们的人太少,所以放不得!”“公主!你有没有弄错!我们不是敌人,是护送你们过境是的盟友!”伊丝妲冷笑道:“你们这种盟友令人不敢亲近,而且我们已经有约在先,你的人过界就杀无赦,他们越过了界限来到这边,就是该死!”“公主!你要弄清楚,这是谁的土地上!”“我知道是你们的土地,可是沙度夫爵士授权给我们前来行事,我们所在的地方,就享有不受侵犯的权利,谁若侵入进来,我们就对谁不客气!”洛瓦斯基怒向郭英道:“郭公子,这是你的解释吗?”郭英道:“不错!这不但是我的解释,而且还是我的命令,是我要她们守护在附近保护女俘的,更授权给她们,对侵入的人一律杀无赦!”“郭公子是有心跟我们过不去了?”
  “那倒不是,只是我对贵属下的风纪很不信任,所以在事先就跟副帅约法三章,副帅的诚意使我很感激,因为你还派了纠察队在这儿防守界限。那知道出毛病的也是这一批纠察队员呢?发生这种事,敝人很遗憾,但责任不在我们,相信副帅也不会怪我们的。”“不怪你们,难道怪我不成?”郭英正色道:“严格说来,责任应该是副帅的,因为你没有好好地训练他们,我再说句不客气的话,假如罗刹的军队都是这种纪律,我们也不敢谈什么合作了,因为你们打仗时一定会失败。”洛瓦斯基怨声道:“郭公子,你竟敢如此看不起我们!”
  “是你们的表现太差,从我到达沙度堡那一天开始,我对你们就充满了失望,你们蛮横、不讲理,散漫无纪律、贪财、好色。这样的军纪绝难成事,所以这次回去,我见到沙度夫爵士,一定要告诉他,请他好好地整饬一下军纪。”洛瓦斯基明知道这些是事实,但他素来以大国上将自许,居然在这些大漠牧民之前受奚落教训,这是十分难堪的事。
  因此,他一沉脸色道:“郭公子,敝人是基于友谊,才护送各位前来,现在各位不领情,就没有维持友情的必要了。”郭英冷笑道:“副帅是打算停止护送的任务了?”“不错!你们一下子杀死了我二十名战士,我对部下很难作交代。”“他们违反军纪,被阵前处决,这根本不需要作交代,相信这一批军队以后也一定会规规矩矩的了,军纪之不振,就是主管缺少严格执行的魄力。”“郭公子要教我如何带兵了?”郭英正色道:“那倒不敢,但是副帅也必须承诺,贵属下军纪实在太差,假如贵属下是这种风纪的话,我会回去告诉所有的王公,取消合作之议了。”“军队只要能打胜仗就行,跟军纪有什么屁的相干!”郭英冷笑道:“关系太大了,军纪不好的军队,绝难打胜仗,如果靠著这样一批人去作战,绝难与中国的大军抗拒,对没有信心必胜的仗,我们不能冒险,这是一;再者,我们军中有许多女战士……”“什么,女人也要上前线作战,她们能做什么?”雅丽丝怒道:“洛瓦斯基,你敢看不起我们女人,你的那一批脓包部下,就是被我们四个女人宰光的,你要是不服气,我们一对一比比看。”洛瓦斯基自然不敢跟雅丽丝交手,他对这两条母大虫的厉害是领教过了,因此只有嘿嘿乾笑。
  雅丽丝因为不明白郭英的目的何在,对洛瓦斯基没有作进一步的相逼。
  郭英道:“我们的女战士不但饶勇善战,而且个个年轻美丽、壮健婀娜,如果她们与贵属下并肩作战,谁敢保证不受干扰,所以我要坚持军纪为合作第一要件。”洛瓦斯基何尝不明白这些事实,只是口头不肯认输而已。
  郭英顿了顿又道:“当然,这跟副帅一个人要求是没有用的,我回去会跟爵士提起这一点,列入合作的条款内,而且限制改善,互相派员点校视察,满意了相互成约。”洛瓦斯基一听还要由对方派人来校阅部队、考察军纪,差点没气破肚子,但是他也不敢再开罪这些人。
  因为他想到沙度夫还在对方手中为质,此时惹翻了他们,合盟就要告吹,沙度夫的性命也可能不保,他负不起责任。
  所以他忍气吞声地道:“这一切都要爵士作主,与敝人无关,敝人只是负责护送各位一程路而已,最多今天宿营一天,明天就到伊凡将军的驻营地了……”郭英笑笑道:“伊凡虽然是爵士的部属,却与副帅等不太融洽,副帅才不敢见他。”“谁说我不敢见他,笑话,彼此的地位虽然相等,但他是外驻的,怎能与我相比,我是内驻主堡的司令官,主帅不在时,就由我代理主帅。”“那是另外的问题,主要的是你这次却不敢见他,因为他见到你的部属们不但双盔重甲,而且还多带了一份兵器和骑马,一定会奇怪追问来历……”洛瓦斯基心头一震,觉得不太对劲了,因为这一批战利是掠自他们罗刹本方的同僚,真要追索起来,还是很重的罪名。
  虽然那是郭英首先发动的,但是哪些逻卒的军备细软,现在都在自己的部属身边,郭英来个矢口否认或是倒打一耙,咬自己一口,那真是吃不了兜著走。
  因此,他的神色极为不自然地道:“郭公子,你究竟是什么意思?”郭英笑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想告诉你,我们不便去见到伊凡将军,最好还是麻烦副帅多辛苦一点,直接送我们到大漠,见到爵士后,再护送爵士回来。”洛瓦斯基连忙摇头道:“不行,我们并没有准备长途行军,给养装备都不够。”“给养没问题,你们还带了回程的粮秣,足够维持到大漠的,进了大漠,我们自然给你补充。”“率军进入边界会引起纠纷,连爵士也只能带几个人,乔装商旅才能过去。”“但有我们护送伴行都没问题,我们可以避开守军,直接进入大漠,一路都是自己人。”“还是不行,我的部下们只知道到伊凡诺市的辖区就回头,不肯多走的,尤其是他们发了一笔小财,急著要回去。倒是你提醒我,我的人见到伊凡是不太方便的,我就送到此地,明天一早,我就拔营回去了。”“副帅!回程时若再碰上那边的巡逻队又怎么办?他们见一百个人久出不归,一定会来寻找的。”洛瓦斯基想了一下道:“没关系,我可以多绕些路,避开他们就行了。对不起,郭公子,我只送到此地为止,以后的路你们自己保重吧!”他回头就走,郭英也没办法了。
  郭英是希望拖住他直到边界,甚至于深入大漠,然后就扣下他们,根本不放他们回来。
  因为这批人还可以作为劫杀使节团的人证和嫌犯,解送北京就审,然后再出朝廷知会罗马大秦,同罗刹提抗议交涉,或兴师问罪。
  洛瓦斯基这一批人最理想,人数不多,地位不低,在罗刹境内,一切都够应付了,过了边境,制服他们也不难。
  若是到了伊凡将军的防地,他一定会问东问西,说不定还会派出大军去迎接沙度夫,那就麻烦了。
  所以郭英故意杀死这批人,闹点事,是想抓住洛瓦斯基的把柄,叫他乖乖听话。那知道这一次却不灵了。
  洛瓦斯基说什么也不肯多走一步,倒真成了弄巧成拙。
  当然,凭目前的实力,是足可一战的,因为对方虽有百余人,但是大部份都醉倒不能动了。
  自己这一边除了有二十来名绝佳的战士外,还有巴里斯王子的十几名随员,都堪一战,足够把对方放平下来。
  只是这一战殊无必要而已。
  他正待招呼那些女俘们放宽心,忽听得外面洛瓦斯基一声吼叫,接著那边的军营也乱了起来。
  连忙过去一看,却见石鹫正补上一刀,把洛瓦斯基的首级砍下来,而巴里斯王子带著随员们,也都披上了战甲,冲向罗刹的营中。
  他连忙问道:“石老大,这是做什么?”石鹫道:“事情不太妙,疏勒汗的儿子不相信我们会成功,偷偷逃到了罗刹的境内,找到了伊凡诺市,把一切的经过都告诉了。伊凡立刻点集了五千大军,西行来攻击我们,大概还有半个时辰就可以来到,我们必须先解决了这批人,然后再谋应付之策。”“这是谁递来的消息?”“大汗!他和夫人率了四十名好手,设法在途中阻拦一下,但是五千铁骑,恐怕难以抵敌,所以派个人紧急通知我们应变!”郭英很沉著,略一沉思道:“好!先击杀这些人,夺取他们的甲胄马匹,无论男女,全部披挂应变。”石鹫一笑道:“杀人的事,不劳吩咐我早就安排好了,保证一个都跑不掉,只有以后的事,我可不来劲,还是你去指挥吧!”一回头他又跑了。
  这时雅丽丝和伊丝妲等人也出来了。
  郭英简单地指示了行动,她们听见斯杀,比什么都起劲,一阵风似的卷进了敌营!
  那是一场惨烈的屠杀,大部份的罗刹兵士,都是在醉梦中被砍掉了脑袋,这多半是由巴里斯王子和他的随员们下的手。
  他们因为半途被截劫,被俘后又备受苛虐,内心充满了怨愤,出手绝不容情。
  而且石鹫也交代过,绝不能留一个活口,每一个敌人都必须枭首。所以他们杀的很卖力。当然也有一部分清醒的,那是由石鹫带著人对付。
  这一批大漠的战士是伊丝妲由族人中精选出来的好手,长于搏击狙杀,行动矫捷,也不是这些罗刹兵能抵抗的。
  一百多个人很快就全部消灭了,郭英根本没动手,他在高坡上观察地形后,迅速把八人集进中军大帐内会商。
  大军即将来到,伊加拉汗阻拦不了多久,退却也不行,要回到大漠去,只有一条路,回头逃的话,只有越深入罗刹境内,更是死路一条。
  唯一的办法是消灭敌人,急速取道边境,返回大漠那样子就不怕再有追兵了。
  巴里斯王子问道:“对方有五千人,我们抵挡得了吗?”郭英沉著地道:“我看过地形了,只有这一片坡地可以运用,所好的是这个地方长满了蔓草,又正值深秋草枯之际,诱敌深入,可以用火攻。”“火攻!对付少数人可以如此,对方的人手比我们多出几十倍,火攻有用吗?”“虽然不能将他们全部葬身火窟中,但至少可以削弱他们的一半实力,最重要的是可以互调个位置使我们换到东边的方向,向东边推进,留敌人在后面,集中精锐,边走边戢,一直退回到边境去,只有百来里途程一直逃回去就行了。”“这个计划成功的机会不太大。”“是的,却是唯一的办法,王子殿下,你和你的人都要披甲骑一匹马,带一匹马,我给你两名向导,等到突围开始,你们抢先行动,一直奔向边境,不要管后面了。”“那怎样行!应该大家一起行动才是。”“王子!你的人久经拘囚,体力衰弱,战力大减,因此你们留下帮不了太多的忙,反倒要我们分心来照顾,你们突围出去了,我们的行动反而方便,能杀则杀,不能杀则逃。我看这一片漠野,倒是十分理想,乱草丛中,石块高低不平,不利于马行,除了一条大路外,骑马通行很难,因此,我们有十几个人拦住路口,他们人多也没有用,我的计划也许危险性大一点,但尚可一试。”巴里斯也提不出更好的办法来,只有同意了。
  他们这边加上妇女也不过八十来个,可是郭英指挥得非常有效率。
  他把人分散为几组,尽量砍集枯枝野草,绑扎成捆,浇上了石油,堆放在营区四周,同时也把那个来报讯的人叫来,把计划告诉他,要他回去通知伊加拉汗,配合行动。
  也不过才布置了大概,蹄声雷动,追骑已近,好在并不快,那是由于伊拉加汗带了人,在路上不住地袭击骚扰之故。
  又过了顿饭时分,伊加拉汗与柳青青双骑飞至,都是混身浴血,喘息不止。
  郭英连忙上去问道:“大汗,王妃,怎么只剩二位了?”伊加拉汗道:“还有十几人在前面阻敌斯杀,其他的人则是被冲散了,损失倒没几个,我带来的人都是武林高手,这些兵卒是杀不了他们的,只是敌人都是骑兵,成排的冲上来,我们杀不胜杀,你们这里怎么样?”“已经布置好了,就等大队来到迎战斯杀!”柳青青骇然道:“什么,迎战斯杀,你们疯了,一共才几个人,能与五千骑兵对抗!”伊加拉汗傲然道:“没有五千了,最多只有四千五,我们一路袭击,大概消灭了他们五百人!”柳青青道:“那也只是去了一成而已。”郭英道:“我不是叫人去通知二位,配合我的作战计划了吗?”伊加拉汗道:“我没来得及问他,因为一直都是在拼命斯杀?唉!今天我方知道武功再高也没有用,我自负神功盖世,天下无敌,可是在军马阵上,也只能杀几十个人,仍然被人冲得人仰马翻!”柳青青道:“好了!你别吹牛了,我们快听听郭英是什么计划吧!”郭英道:“来不及细说了,二位没受伤吧!”伊加拉汗笑道:“怎么会受伤呢,我的护体神功已练透第九重天,全身刀剑不伤,我挨了十几刀,只割破了衣服,连汗毛都没掉一根!”郭英道:“那就好,请二位也帮忙押住后阵,等人质突围后,我们守住阵脚!”伊加拉汗也来不及问详细,因为前途又退下来几个人,都是伊加拉宫中的金剑士,也是从中原招募来的武林高手。
  他们都是徒步的,那样行动较为方便,每个人都是血淋淋的,不过都不像受伤的样子!
  那些鲜血显然也是由敌人身上流下来而溅上的。由此可见斯杀的激烈。
  郭英由藏身处出来,将他们召了过去,没多久,后面罗刹的追骑也冲了过来,人马都披重甲,长矛前举,埋头猛冲。
  伊加拉汗道:“他们就是用这个办法把我们冲溃了的,否则的话,就仗我的一批人,也足可将他们阻在路上,难越雷池一步。”郭英但笑不语。
  伊加拉汗不服气道:“你可不相信他们的厉害。”郭英道:“这种铁甲骑兵冲锋陷阵是锐不可当,但是有办法抵制的,宋时的金人拐子马也是差不多的战术,而且,二骑相连,更为厉害。结果岳家军以钩镰刀,伏地专砍马腿,一骑倒,二骑不能行,大破金兵。现在他们虽没有相连,也不难对付,仍是砍马腿,只要砍一条腿就行了,腿断马倒,只要路上倒下几十头马,塞满路面,后面的骑兵就无法通行了。”柳青青道:“你听听,自己还吹什么沙漠之王,马战天下第一呢,连这么简单的办法都想不出来,一味去杀人,那有什么用,你一个人一支剑,杀得了多少。”伊加拉汗道:“青青,你别说我,你自己也不是一样,只会施展轻身功夫,凌空杀人。”这时前面的骑兵已经进入营地,但见一片狼藉,满地都是断头的残尸,都是他们自己人,却不见一个敌人。
  他们不敢再前进了,等候大队主帅的到来。
  伊凡诺市的大军随后到达,到营房内一看,由于不留一个活口,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尤其是找到了洛瓦斯基的尸体后,更是暴跳如雷。
  不过,他们也进入到郭英的那些人质所居的帐篷,看了遗留下来的衣物,多少也猜到了一点。
  郭英他们已经骗到了人质,由洛瓦斯基护送前来,但是先得到了自己率兵赶来的消息,所以突击杀死了洛瓦斯基,带著人逃走。
  他怒火冲天地叫道:“血没有乾、尸体也没有硬,他们逃不了多远的,追下去,杀光这批狗杂种!”有个部下道:“大帅!我们的战士已经追了一夜,途中又受到一批流民的攻击。血战终宵,人马都疲了,不如休息一下再追,反正他们再逃也在罗刹境内,跑不掉的!”伊凡诺市怒骂道:“放你妈的屁,那批杀囚虽然跑不掉,可是再过去,就是别人的辖区了,落在人家手里……”“功劳被人家抢去不说,我们还有纵敌之罪,你要知道,那批人从我们这儿过境去的,妈的,你还派了两个向导给他们!”这明明是他自己的指示,却怪到部下的头上。
  那个部下不敢多说,退过一边。
  伊凡诺布道:“趁著这里还有粮草,大家下来喂马,一个小时后再上马急追!”那些士兵们听说有一个小时的休息,齐都发出了欢呼,他们下来后,又开始搜括死人身上的财物,你争我夺,乱成一团。
  伊凡诺布瞧著不像话,又著人出去镇压,忽然一支火箭飞空而来,接著万夫齐发,都带著闪亮的火焰。
  箭落在帐蓬的粮草上,那儿都浇了食油,立刻熊熊火起。
  伊凡诺布叫道:“不好,我一来就觉得不对劲,这种地方怎么会满地都是油呢!我们中计了,快退出去!”他若是从容指挥还好一点,可是他怕被烧死在营中,第一个抢先跑了出去,他自己这一跑,其他的兵士也乱了。
  乱中自相践踏,整个营区乱成了一片。
  更苦的是那些战马,为火光所惊,也在营区内乱窜。
  而营外的乱箭更急,火势越烧越烈,就这样人踩人,马踩人,而后倒地被烧死的,以及被乱箭射死的,简直难以计数。
  还好这原来只是一个准备三百人栖息的营区,无法容纳太多的人,还有一半的人在旁邻搭营。
  但这边的人冲过去,把那边也冲乱了。
  更因为这边有死人,有洋财可发,人人都想捞一份,也有不少挤过来的,所以便乱成了一团,死伤剧烈。
  伊凡诺布等到乱势过去,鸣号召集所部,重新清点人数,整顿所部,不禁叫苦连天。他出发时带了五千骑兵,那是他所有的精兵,沿途受到了拦阻袭击,去了将近有五百人可是现在却只有两千人左右了,其中还有一半是负伤的和没有马匹的。
  前度受袭,还看见了敌人,这次却连对方一个人影都没看见,就平白折损了六成的部属伊凡诺布忧心如焚,他知道这下子自己是完了,说什么也无法挽回自己这次的过失,除非能把敌人全部消灭。
  那样或许还可以将功折罪。
  幸好的是沙度夫已经死了,没有主帅,自己上面一时没有了顶头上司来治罪,将来对朝廷,可以捏报一些战况和战绩,以资弥补。
  但是战绩不能平空捏造的,至少得有几颗敌人的首级拿出来抵数,所以他在痛苦中,倒没忘记作了个决定。
  留下了一半负伤的人,在这儿整理残余,一面派遣了二百人,飞驰沙度堡,查词究竟,报告洛瓦斯基的凶讯,以及请求他们派人来收拾残余。
  他自己则亲率八百骑,回头急追敌人。
  他知道敌人不会太多,加起来不到一百人,再加上在沙度堡提出的人质俘虏,也不过是一百多人。
  有八百铁骑,一定可以吃掉对方的。
  他更判断敌人不会退回到沙度堡的方向,必然是向边境方向急逸,要追就得趁快,因为距离只有一百多里了,若不赶快追上去,恐怕就来不及了。
  伊凡诺布的判断没有错,他追到天亮,居高一望,前面一片浩浩荡荡的马群,足足有一千多头。
  那原是他们的战马,昨夜混战中被冲逃了出来,却想不到被敌人捉去了,难怪他派人出去寻找失马时,只找到了几十头。
  原来全被弄到后面来了。
  但伊凡诺布又想不到,敌人要赶著那一群战马做什么?他们需要战马来代步,一人有一匹也够了,现在他们一个人却要牵著五六头马,那反而会成了负担,跑不快了。
  一个参谋军官道:“他们是牧民,马匹就是财产,他们得了战利品,自然舍不得放弃,要赶回去了。”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了。
  伊凡诺布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这下子可是一念之贪,送掉他们的性命了,若是他们每人只带一头战马作为备份,加速疾驰,在领先三四个小时的情况下,我们可能追不上他们,现在可保证可以追上了。”那个参谋道:“将军,虽然已经可看到对方了,但他们最少还领先在半小时骑程之前。我们的马匹一夜都没有好好休息,已经有了疲态,恐怕还是难以追得上。”“追不上也要追,那怕跑死了马匹,也不能放过他们,若是给他们跑回边疆去,我们都别想活了,所有的军官,一律都砍头。”那个参谋不敢说了,追究起夜来的失败,伊凡诺布是责无旁贷,几个高级军官也会受到处分。
  但大部份的人却是没有罪的,最多会编散到别的部队中,待遇差些罢了。
  但是伊凡诺布恼羞成怒起来,先砍掉一批人泄忿,却是十分可能的事。
  于是伊凡诺布下令急追,而且还颁下了重赏,杀敌一级者,奖金币五十卢比,升一级,以此类推……这个宣布没有人会怀疑,因为大家都知道沙度夫爵士已被杀死在新疆,堡中那大批的藏金即将易主。
  伊凡诺布只要能杀死敌人,为爵士报了仇,就是建下了奇功,顺理成章地接替了主帅的地位。
  本来追杀几十个敌人,揭发郭英等人冒充阴谋,用不著率领五千铁骑的,伊凡诺布另有私心,想率军回去,镇慑同僚,取代领导地位,才倾精锐远出。
  那知事与愿违,在半途上出了这么大的漏子,假如不建功回去,连脑袋也难保了。
  只要能把对方全部消灭,伊凡诺布仍然可以扬眉吐气,夸大战果而成为沙度堡中的主人,那笔赏格也不会落空。
  而五十个金卢比更是一个诱人的数字,因为他们一年的薪饷,也不过是五六个而已。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这一来,大家都提高了斗志,振作精神,策马追去。
  在前面的郭英也备受埋怨,他在夜来的埋伏战役上得到了空前的大捷,的确使人心大为振奋,也更奠定了他的指挥领导地位,连伊加拉汗都表示了由衷的赞佩,说一路上听他的指挥。
  但郭英在对方溃乱的时候,既不下令冲杀,也不利用机会,争取时间急退,却吩咐每一个人,尽量搜集走失的战马,集中在一起,等到数量集有一千多头时,才下令赶著马动身启程。
  那一来已经就误了不少时间了。
  不趁乱斯杀,伊加拉汗深表同意,因为敌阵虽乱,毕竟人数超出他们太多,力战绝非上策。
  搜集失马,也无可厚非,如果多带一批空马,在半途上换马再行,可以更快回到边境,不怕人追上了。
  但有几百头已经够了,要这么多干吗呢?马匹虽是财产,在大漠上这却不稀奇,野马成群,只要去捕捉就行了,罗刹的战马很多就是向牧民们买的。
  把这些马带回去,难道再卖给罗刹人不成?但他为了尊重郭英的职权,没有多说话,也下达命令,支持郭英的决定。
  全部的队伍中,至少有一大半都是赶马的好手,但是要赶著千余头马匹走路,却也是辛苦异常,而且又快不了。
  但郭英坚持不能放弃,大家只好听著。
  直到后面的追兵可见,伊加拉汗忍不住道:“郭英!追兵已经看得见了!”郭英道:
  “我晓得,伊凡诺布吃了这么大的亏,一定不肯放弃,拼了命也要追上来的会有多少?”伊加拉汗道:“我们老沙漠估计骑兵的眼光最准,大概在七百五十到八百之间。”郭英笑道:
  “只有这么一点了,昨夜的一场火,烧得他们很惨,只可惜弓箭太少,没有多射一些。”
  “郭英!不管他们死多少,比我们还多出几倍呢。我们这边能动手作战的不到一百人,但是赶了一夜的马,没有休息,体力不支,战力就要打折扣。”“我知道,好在对方也是一夜没休息,而且我们可以换马,他们却一人骑到底,马力不支……”“那我们为什么不换上了马,快走一阵呢?”“我是打算如此,只是那些马还是得带走,若是留下来,他们也有换马的机会!”伊加拉汗一呆,这个问题是他没想到的。
  他们带著一千多头马,自己的人最多只能骑走三四百头,剩下的马匹仍有千来头,对方的坐马正疲,若是留了下来,刚好给对方一个机会。
  他不禁埋怨道:“你带这么多的马干吗?”郭英道:“自然是要骑呀,我们尽量地不休息,用尽了马力直到走不动了再留下,这样后面的追兵地无法使用了,他们一骑载重,终究是比不过我们的。”伊加拉汗道:“你别忘了,载重的马在走,空的马也在跟著走,同时也会疲累的。”“空身而行,总是好得多,到时我们仍有剩余的马力,他们却被迫只有放弃了。”伊加拉汗一叹道:“你的想法不能说错,但要有够长的距离,若是在他们的马没有倒下而被追上了,那就一点用处都没有了。”郭英道:“所以我们不能放弃,算算也差不多,即使追兵已到后面几丈远了,我们仍然继缤前进,不慌不乱,说不定就是那几步路时,他们的马会倒下来。”二十郭英的话也不错,后面的追骑已来到三四十丈了,但有些战马已经开始不支倒地。
  伊凡诺布却大声下令,继续地追,马匹不支者,步行随后追上来,其余的人仍然马不停蹄,继续追击。
  事实上双方都跑得不算快。
  前面的人不让马群落后,要加以驱赶,后面的追兵则不敢催骑,因为只要快跑了几十丈,每一匹马是会倒下去的。
  前面是一脉丘陵,山不高,不过四五十丈而已,但是坡道陡斜,人马都无法跨越,只有一条谷道,宽约两丈多,最多只能容五六匹马并行。
  这条山道蜿蜒曲折,有好几里长,但出了谷道,便是边境的无人缓冲地区了。
  伊加拉汗道:“好了!现在我们加紧冲一程,就可以到达边境了!”郭英苦笑道:“大汗!你有没有在边境安排下接应的人马呢?”“这个倒没有,我是在你们之后出发的,当时根本没有想到会有正面作战的需要,自然不会作此准备,如果有人马集结边境,反而会引起巡逻兵卒的注意。”“过了边境,还要走多久,才有接应的人?”伊加拉汗苦笑道:“这就难说了,假如没有事先准备人手,我想深入百余里都不太可能有接应人马,那时情况不同,我们是利用黑夜,不断突击暗袭,而且在平原上,利于施展轻功逃开。再者,那时人人精力充沛……”郭英道:“练过武功的人,体力不应该有疲累之说的,最多只是无法发挥而已,而且在这山道上,轻功好的人,可以窜高逃走,对方绝对无法追上去。”伊加拉汗道:“要战,自然是可以的,不过绝对无法杀退他们,对方是精选的骑士,人人都来得几下子,罗刹也算是西方一个大国,战力并不差。”郭英道:“那就挡住他们一阵,我把大队带出谷道后立刻换马,再把其他的马驱散入河中,使他们无法换用,留下一批马给你们,这样一来,相信他们就追不上了。”“这个办法倒是可行,交给我们好了,在这儿阻拦他们一阵,但是不可能太久,因为对方还带了不少强弓劲弩,血肉之躯毕竟难以抵挡。”“我尽量快。等我发出暗号时,大汗带人从山壁上撤退,我在前面的走道上再放一把火,就可以把他们堵死在后面了。”“好办法,你这小伙子是将帅之材,兵谋韬略,无一不精,这一次回去后,我这大漠之王,想不让给你也不行了,大漠上谁敢不向你低头。”郭英笑了一笑,帮著大家去赶马匹通过谷道。
  伊加拉汗夫妇俩则带著二十来名武林高手,执著利器,在谷道进入三四十文处,一字排开,堵住斯杀……追兵来到后,也为地形所限,不能大批进入,只有四五骑一排挺进,却无法是这些武林高手的对象,交手四五合,纷纷被击杀倒下。
  伊凡诺布认得他的,高声叫道:“伊加拉汗,你这次闯的祸大了,不但杀了我们的沙度夫爵士,而且还杀死了我们几千名战士。我沙皇陛下是不会罢休的,一定会派大军过来,踏平大漠,杀光你们每一个人。”伊加拉汗笑道:“你别吹牛了,你们有多少人,敢说这些大话,你们把所有的军队开到大漠上,也塞不满一个角落,何况你们这次掳劫了罗马的使臣,闯的祸更大,如何向罗马赔罪求和,已经够你们头疼了,还有精神来找我们麻烦,再说大清朝廷也不会放过你们的……”这些问题的确很严重,沙度夫死了,他遗下的那些问题都要他们来承担,在大清朝和大秦东西两个大邦的共同压力下,俄皇尼古拉是只有低头的。
  赔罪乞和也是必然的事,届时莫斯科的朝廷必然绝口否认知情,这几个沙度夫部下的将领也势必成为代罪的羔羊。
  伊凡诺布愈想愈害怕,知道要想挽回颓势,保全自己,唯一的办法就是追上去,杀尽人质,湮没证据,来个死无对证,将来在国际争执上,才有推赖的藉口,所以他也不多说了,指挥部属,攻杀上去。
  这一批人是他精选的战士,武功的确不差,而他本人曾经担任过宫廷的剑术教练,更是有两下子!
  他身先抢敌,部属们也奋不顾身地进迫,倒是相当的劲厉。
  伊加拉汗的这一批武林好手,竟也抵不住了。
  虽然他们也杀伤了对方不少人,但是本身也有五六个人挂采受伤,退了回去。幸亏柳青青近来在武功大进,剑势凶厉。
  伊加拉汗本人神功无敌,两支剑压住阵脚,勉强挡住了对方的进迫,但是受伤的人不断地增加,脚下已倒满了残尸,总共不下四五十具之多。
  绝大多数都是罗刹的剑士,但也有三四个是伊加拉汗的金衣剑士。
  而且还有七八个人受了伤退下,只剩下十个人不到在拼死苦撑。
  郭英带著大批的马群和人已经退走不见了,但撤退的信号,却迟迟未见发出。
  伊加拉汗道:“夫人!看情形我们等不及发暗号了,吩咐大家退吧,我没有想到伊凡诺布这王八蛋会有这么好的武功,而他手下也会有这一批好手。”柳青青道:“屁的好手,伤亡的比数是一对五,我们一个人抵得上他们五个。”伊加拉汗苦笑道:“一对十也没有用。
  他们还有几百人,我们却不到十个人。”柳青青道:“再拼一下吧,你要知道,你整个族人的生死伤亡,都在那批人质身上,他们若不能安全逃生,大清朝廷不会体谅你在内地的作为的……”伊加拉汗只有叹息,但幸好这时一声轻爆起自后方,一溜红色的烟雾在上空中袅袅地扩散,那是郭英约定的信号,白天是彩色烟雾,晚上则有火花,是一种焰火类的火炮,专用来作为信号。
  伊加拉汗长长地吐了口气道:“郭英那小子总算完成了拦阻追兵的部署了,大家飘吧。”他的这批金衣剑士对他倒是忠心耿耿的,除了因为受伤而无力再战的退下外,其余的都在浴血苦战,直等伊加拉汗的撤退口令下达了,他们才纷纷跃上山壁退走了。
  山壁很斜,但对这些武林高手而言,何异是平坦康庄,轻轻松松地踏上山脊而退走了。
  伊凡诺布这一战又折了六七十人,这是他精心训练的卫士,也是他最亲信的人员,使他十分心痛。
  也因此使他更形愤怒,他发誓要杀光这些人,更何况他深知利害关系,若是容得那些人质逃回了大漠,得到了中国军队的保护,他就完蛋了。
  大清和罗马两大帝国的朝廷必然会兴师问罪,而沙皇也必然会推说不知情而降罪于沙度夫。
  沙度夫死了,代罪的将是他们这几个参与其事的高级将领,所以他继续追杀上去。
  蹄声如雷,这不到千名的铁骑前进到了山谷道中,由于路面狭窄,只能四骑并进,排了很长的一列,伊凡诺布自己一骑当先,眼看著快要出谷了,前面忽然放起火来。
  那是临时收集的枯草小树枝,堆在山道上,然后点上了火,火势极为猛烈,马匹受了惊吓,纷纷立起悲嘶,大队立刻受阻,这是一般惯用的阻兵之计。
  伊凡诺布在震怒中没有失去冷静,立即下令前头的五十骑下马清理火弄,后面的人则在马上静待候命!
  兵士们用长矛挑开了枯草树枝,敲打熄灭,然后慢慢地向前推进,好在这条火弄也是仓促堆成,深不过丈许,很快就打通了。
  伊凡诺布没有耽搁多久,继续下令追击,但还没有跑出两步,就听得前面霹雳般地爆发了蹄声。
  伊凡诺布以为对方要趁虚突击,连忙布阵以待,眨眼间,对方的骑队疾冲而至。
  只有一匹匹的马,身上绑著两根长矛,矛尖伸出在马头之外,马尾上绑了一束燃著的乾草,火迫使著马儿死命地急冲,根本不管方向,只是顺著谷道奔过来。
  它们身上的长矛也是乱刺乱打,但是在这狭窄的山道上,想要躲避它们太难了。
  这一波火马又猛又多,总数约在两千头上下,郭英把第一次突击时,所俘虏的马匹全都用上了。
  这是无法抵御的。
  伊凡诺布那支不到千人的骑队全被夹在山道中,退也不及,避也不及,被撞得人仰马翻,滚在地下的,被马蹄踏死;侥幸没落马的,被奔马身上的长矛刺伤也很多。
  火马还是不断地涌进来,只听一片嘶喊的声音,满地的人马残尸,惨不忍睹。
  伊凡诺布早就被马匹撞了下来,侥幸爬上一个斜坡没有被以后的疯马所伤,眼看著尾上带著火的奔马仍然像潮水似的卷过来,他徙自咆哮,却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这个时候,他方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在撤退时,带著那么多的空身战马了。
  对方早有计划,选择定了这个地方来实行阻击了,凭这两千头马以及这一段长达十几里的谷道,就是几万大军也难以抵挡而溃不成军,更何况自己仅带著不到一千的疲兵呢?这不是战争,然而却使他率出的五千铁骑一败涂地,更惨的是再无追敌之力,眼睁□地看著敌人逍遥而去。
  这都是那个郭英造成的,那个年轻的汉人小伙子,他简直像一个魔王,来时只凭不到五十人骑,回程时虽有一批罗马的人质为助,加上伊加拉汗亲率的人骑,加起来也不到两百人,却把几千名罗刹的饶骑杀得片甲不回。
  这种惨败的事实,他真不知道要如何对自己的国人陈述,就算日后的责任追究不到自己,这一番败迹也将使他沦于万劫不复之地。
  谷道中浓烟蔽空,蹄声、悲嘶声、惨呼声震耳不绝,又引起了一阵新的骚动,那是谷道中被人骑著的马,由于人倒了下来,被跑来的奔马所冲乱了阵脚,更被奔马尾上的残火所激,也乱了起来。
  于是就有三千来头马在限有的空间中乱窜,人在这里显得渺小而不知所从,不知有多少人成了蹄下的怨魂。
  伊凡诺布看得伤心处,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他几度想挥刀自杀,始终鼓不起勇气。
  不过,他想死,倒是有人成全了他,从山脊上掠来几条人影,第一个就是石鹫。
  石鹫咕哝著道:“伊凡诺布那个王八蛋跑得快,又给他溜掉了,不过经过这一战,他也没种再敢追来了。小郭!老子不得不对你竖竖大姆指,你宝在行,这一阵日子,老子跟你糊里糊涂地过来了,可是只要能仔细地想一下,可实在叫人害怕,我们根本是在送死!”郭英微笑道:“不错!世界上的事就是如此,明知道是送死,你若勇敢地,奋不顾身地去做,结果可能反而不死。而你认为吃定了对方的事,往往因为粗心大意,反而被对方吃得死死的,像伊凡诺布追杀我们,就是一个例子。”石鹫低声地叹了口气道:“小郭!我知道你学过兵法!”郭英摇头道:“我没学过兵法,我是捕快世家出身,从小练武是不错,但我练的只是江湖上的武功,不是战场上的武事,江湖上作奸犯科的各种手法,我倒下功夫研究过,战场上运兵布阵,我一窍都不通。”“我不信,你这一路上指挥作战,奇兵突出,连连获得大胜,这不是兵法是什么?”郭英笑了一下道:“石老大,有那一本兵书上可以教人用百来个人抵挡数千大军的。”石鹫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想是没有这一本书,否则岂不成了天下第一宝书,不可能在坊间买到了。”郭英道:“而且我们这一段经历也不能在兵书上学到,你知道我们历经千险,最后总能从死里逃生的真正凭仗是什么呢?”石鹫很感兴趣地道:
  “我不知道,小郭,你快告诉我,究竟是什么法宝。”郭英一笑道:“不是什么法宝,也许你听了会很失望,我们之能侥幸成功,就是因为我们人少。”石鹫怔住了道:“人少?这是什么意思?”郭英又问道:“在事前,你想到过我们会成功吗?”石鹫道:“没有,凭良心说,我一直以为你是在开玩笑,直到现在,我也不相信是成功了!”郭英道:“以我们所带的那点人手,是绝无可能成功的,但我们所编的那套谎言,却让狡猾的罗刹人相信了,也是因为他们认定我们那点人手,绝不可能玩儿假的,才由得我们信口开河,予取予求……”石鹫拍著脑袋道:“我还是不太懂!”郭英道:“要救回这批人质,假如我率两万大军杀过来,能够成功吗?”“不能,罗刹有几万大军坐镇边境,何况在他们的国度内,还能调集援军,就是开二十万大军过来,也不见得一定能成功,罗刹也是一个大国家。”“这就是了,二十万大军都做不到的事,我们只带二十来个人做到了,这道理无他,就是因为我们人少。”“你是说这件事只有少数几个人才可以成功?”“也不是这么说,我们只有那点人手,必须冒著死而为之,而敌人也认定我们不可能是来蒙骗的,反而有机会成功了。反之我们带的人若多出十倍,敌人反而会怀疑,多方防备,详细盘诘,我们就唬不过去了。”石鹫想了一下道:“小郭!我懂是懂了,但我认为这一次成功得实在侥幸,事前我没有想到会遭遇到这么多困难和麻烦的,否则我绝对不来送死。”想了一下后,石鹫又道:“尤其是三番两次,你借著一点小题目,就跟他们的将领翻脸,拔剑就杀人,真叫人捏了一把冷汗,你也不想想,我们那点力量,够不够人家看的,一个弄不好就会被人杀得鸡犬不留。”郭英笑道:“这是必须的,我们只有装得理直气壮,一点委屈也不肯受,才能使对方相信我们真是沙度夫派来的。我们若有一点情虚的表现,反而吃不住对方了,我们以那样一点微薄的人手,在敌人的地盘里还敢如此嚣张,罗刹鬼子才会相信我们绝不会是假冒的。”石鹫一叹道:“小郭!老子的胆子也算大的了,但跟你一比,就像是一粒鸽蛋和一座山,实在是无法比的,别的不说了,我只想知道,你这一套是跟谁学的。”郭英道:“是一个江湖郎中。”
  “一个江湖郎中能教你这些?”“他教我的不是这些,他是个很有名的骗子,案发入狱后,我去向他请教骗术的诀窍。他告诉我,骗术之道,就在胆直气粗,先声夺人,尽管是无中生有,但也必须海阔天高,造成气势,使对方不敢怀疑。”石鹫笑了道:“这个老子知道,老子遇上的骗子老千也不少,但就是把教你骗术那个家伙找来,他也不敢来行使这一遭吧。”
  郭英一笑道:“也许吧。不过我只是运用他的原则而已,如何做法还是看各人的魄力与气度,说到这儿,我倒要感谢你,你跟雅丽丝配合得也实在精彩。”石鹫笑道:“这是你表演得好,在当时,我们根本是在作假,真把自己当作是特使了,小郭,我倒还没有什么感觉。
  但雅丽丝却说过一句话,她说你有一股天生的王者威仪,在你面前,人会不自主地向你低头,在伊加拉汗面前,她都没有这个感觉,可是她怕你。”“她会怕我?”“是的,不仅她怕你,不知道你感觉出来没有,每个人都有点怕你,包括伊丝妲、伊加拉汗和青青王妃在内,他们都好像对你有些畏惧。”郭英笑笑道:“伊加拉汗夫妇俩怕我是因为心虚,因为他们多少已猜测到我的身份,至于伊丝妲,我实在感觉不出她有什么怕我的地方。”“她当然不是怕,而是尊敬和爱,她觉得自己不如你甚远,所以在你前面,摆不出一点公主的架子,不但是他们三个人,据我的了解,大漠上的那些王公对你也是敬畏有加,小郭!你实际上已经取代了大漠之王的地位了,连伊加拉汗也没有受到你这么尊敬过。”“哈……石鹫的话本王深表同意,本王在出发支援你们之前,跟一些王公们会过面,他们都对你表示了相同的看法。尤其是这一次的辉煌的战绩,回去后让他们知道,他们会一致公举你为大漠之王的,郭英,你是否能考虑一下,接替我伊加拉王公的位子。”说话的是伊加拉汗,他跟在两个人后面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也听到了两个人的全部谈话。
  也许两个人谈话太专神了,一时没有注意,听见伊加拉汗的插嘴,两个人都吓一跳。郭英尤感窘迫,讷讷地道:“大汗!你什么时候……”伊加拉汗笑道:“当你们开始谈话时,我就在了,你的那套理论,我十分赞服,置之死地而后生,一切的活路都是要在死路中求出来的。不过这一次略有不同,你并没有到死路,因为这一切都不关你的事,你大可不管的,而你却偏偏为了我去冒这个险,我固然感激,但也有点想不透,你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跑这一趟!”郭英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伊加拉汗又道:“我相信不是为了伊丝妲,她还没这么大的魅力,可以使一个男人为她抛却生命。你也不是为了功名富贵,更没有个人的权利欲望,因此,我一直就想不透这个问题!”郭英思索了半天才笑笑道:“大汗!你真把我问住了,在途中,我有空思索时,也是在想这个问题,不但我自己想,也问过石老大。问他为什么要冒这趟险,石老大的答覆也解决了我的问题,他说一半是为了对我的友情,另一半是为了他喜欢冒险,我想这也是我的答案了!”伊加拉汗笑了一下道:“很好!这恐怕也是唯一的答案了,不过对于一个身负重任捕快来说,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你做事时应该讲求稳扎稳打,不能冒险的!”郭英又是一惊道:“大汗知道我的身份了!”伊加拉汗道:“最近才确定,那是因为有一个人从刑部的大牢中刑满出狱,投奔我这儿来,他告诉我说刑部大牢中有一个叫郭英的浪子,我才能确定你是闻名大下的总捕郭老大人的公子郭英……”郭英低下了头。
  伊加拉汗又笑笑道:“郭英!你这次真正的目的不是为了抓我而来的吧!”“不是!我是为了专事调查大秦使节巴里斯王子失踪案来的。大汗在中原虽做了不少的案子,但没有交在我手中,我可以不管的。”伊加拉汗叹了口气道:“郭英!我劫取那些财富是不得已,而且也不是为我自己,实在是我们那个部族太穷了,分配到的牧地不够维持生活,逼得我要另外想办法,幸好青青给我出了这个主意,使我多了一条财源。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在中原没有妄劫一人,下手之前,都调查得很清楚,全是奸商恶绅、贪官污吏,而且我动用的人都是绝顶高手,没有妄杀过一人。只有在黑吃黑,对付一些黑道上的巨枭时,才会取他们的性命,我不敢说是行侠仗义,但我的确做到了儆顽除奸的工作!”“好在那些失主也没有指名告谁,家父收到一些投状,但因为失主早该受些教训,也没认真地办,否则早就会找到大汗这儿来了,只有这一次……”伊加拉汗笑道:“这一次我知道你们会怀疑到我,罗刹人和疏勒汗阿不都拉的这一手真绝,他们干下了那一票差不多就栽死在我头上,逼得我要听他们摆布。”郭英笑道:“那倒不至于,事情交到家父手中时,家父已经认定不太可能是大汗。”伊加拉汗道:“郭老大人对我如此信任。”“这倒不是信任,而是精确的研判,家父研究过一些中原可能是大汗下手的案子,发现大汗下手极有分寸,而且有相当的原则,不是一个莽撞的人,而这次使节团所搞的贡品虽还值点钱,并不会比大汗在中原所获为丰,却会惹下极大的麻烦,相信大汗不会做这种事的。”石鹫道:“那你怎么会约我到伊加拉部来探线索的。”郭英笑道:“事情虽不是大汗所为,但大汗一定非常紧张,比谁都著急要找出真凶,以大漠之王在西域的力量和了解,找线索也比较容易,所以我才选择伊加拉部,事实证明也没有错,大汗果然把真凶找出来了。”石鹫道:“大汗!你是故意把我们引到疏勒部来。”伊加拉汗点点头道:“是的,当沙度大和阿不都拉找我密谈合作计划时,我就判定是他们干的好事了,但我必须要他们在郭英的面前自己供认,所以我才密访每一位王公,推荐郭英为我伊加拉部的代表,直接参与会议!”他又作了一个微笑:“但郭英的表现却是我万万想不到的,他居然当场杀死了沙度夫!”郭英一笑道:“假如大汗知道了,一定不会让我开会的,因为杀了沙度夫,可能为大漠带来一场空前的浩劫!”“是的!沙度夫是俄皇的表哥,极具势力,罗刹如果因而兴兵,我们大漠就惨了!”“我的看法却不同,此人不死,他野心勃勃,或会蛮干一通,他一死,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尤其是我确知他劫掳了巴里斯王子后,更认为他必须一死,才能消弭祸患,没有了作主的人,他的部属就不敢轻易兴兵了,何况他们还要忙著应付大清和大秦的问罪!”“是的!我再住深处一想,认为郭英做得很对,沙度夫是不能让他活下去的,这个家伙野心大又不安分,只有他死了才能天下太平!不过,对你们敢深入罗刹救回人质的这个计划,若要问我的计思,我绝不会批准的,那简直是送死,倒是青青一力支持,她说我的年纪大了,已经没有了年青人的冲劲了,她拖著我带人为你们打接应,想不到居然能成功。”伊加拉汗神情兴奋起来,激动地继续道:“尤其是我们以一百之众,迎战罗刹的铁骑五千余人,前后经过三四次战斗,终于将他们全部消灭,听来真是令人无法相信的事。”郭英轻叹道:“大汗,说实在话,我也不相信真能把他全部消灭。”“可是你在指挥行动时,却充满信心。”“是的!我是充满了信心,因为我知道凡是有一点机会能阻挠一下追兵,就是非做不可的事,阻得他们一步,我们就接近安全一步,一步步地走下去,我们才可以真正地到达安全,所以每一次行动,我都全心全力去思考它的可行性,一旦决定了之后,便拿定主张,不受任何外力影响而转变!”“对!对!对极了,这正是做一个领导者必须具有的魄力与态度,郭英,你若带兵,必然是一个好将军,治理邦国,也必然会是个好君主!”“只可惜我是个捕快,而且还不是一个好捕快,这也是大汗不久所说的!”“不错!我是说过,你当不好捕快,却可当好君主,为什么不舍劣而求善呢?”“有些事情,我们明知做不好,而且也不喜欢做,却因为已经做了,只有继续做下去,同时还非做不可,像伊丝妲要接这个汗位就是一个例子,我做捕快也是一样,这已经成了我郭家的责任了。”伊加拉汗只有发出一声苦笑:“郭英,你这个理由把我困住了,看来我是无法说服你了,好了,这儿回到边境已不远,而且也不可能有多少变化,我带人先走一步,带了人来接你们,同时也知会伊黎将军一声!”郭英道:“我们直接把人送到京师去,不必麻烦到将军衙门了,他们一插手,反而更麻烦。”伊加拉汗道:“这次却必须要通知人家了,因为我们在罗刹境内动了那么多人,恐怕罗刹人会挟怨报复,必须要他加意防备。”
  这倒是正理,郭英也不能反对了。
  伊加拉汗带了人先走了,青青王妃却留下帮助他们,一直把使节团护送到疏勒部附近,就赶上了来接的人了,这是回部各家王公,他们都是来迎接郭公子的。
  伊黎将军英布是个旗人,他也带了几十名亲随,亲自来迎遏巴里斯王子,使节团这时才算真正安全了。
  英布在接到伊加拉汗的消息后,立刻飞速用加急以报奏请朝廷,说明了一切经过,而且还提了几项要求;一是报请奖赏救俘的有功人员,二是请派兵员前来护送使节团,以免再生意外。
  他本人倒是不敢轻离,因为边境斥候活动频繁,那大概是罗刹听刺消息的,罗刹也知道这件事发生后的严重性,唯恐大清朝廷有所举动,而显得十分紧张。
  郭英的身分在大漠上立刻成了最受尊敬的人,大漠上本就尊崇勇士,而郭英在罗刹的表现,已经不是勇敢两个字所能形容的了。
  他也成了最抢手的人物,每一个王公都送了份厚礼来表示谢意,因为郭公子为他们解脱了一次危机,那些厚礼中包括了他们最美丽的未嫁女儿。
  他们都知道他与伊丝妲已有婚约,把女儿送了来,不是要嫁给他,而是声明给他做姬妾侍奉他。
  在大漠上,对一个人表示极高的崇敬时,会有这种做法,这份礼还是不容拒绝的,否则就是对馈赠者重大的侮辱。
  伊丝妲代他作主,全部收了下来,使得郭英啼笑皆非,但是他深知大漠上的习俗,退是退不得,收下了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疏勒部的人最惨,阿不都拉是罪魁祸首,但在罗刹已被杀身死,他的儿子因为后来又出卖了郭英他们,遗人到罗刹去告密,被回部诸王所不齿,族中的长老感到很无脸公决放逐了汗族,而且拥立石鹫做他们的新汗。
  伊加拉汗当众宣布将雅丽丝王妃赠嫁给石鹫,使她成为疏勒部的王妃。
  这件事郭英倒是大加支持,第一、他希望石鹫别再在黑道中斯混了,这是一个很好的归宿;其次,疏勒部接疆罗刹,最易受到威胁,一定要有石鹫这样一个英勇的汗主才能遏阻罗刹人入侵的野心。
  第三,石鹫在大漠人的心中,威望仅次于郭英,郭英自己若无意在大漠上久留,他就是继起的大漠之王,而伊丝妲掌伊加拉部后,两人可以互相照应,这对大家都有好处。
  这在别人都会认为是难得的际遇,但是石鹫却很不开心,他居然破口大骂郭英不够意思,把他给扣在这个地方,自己逍遥去。
  郭英笑道:“石老大,你别骂,我挑你的这个位子可比伊加拉部好多了,疏勒部地处疏勒川畔,水草丰美,生活富庶,你不需要去当强盗来养活族人!”“老子才不稀罕呢,要老子去管一个部族,老子可没这个本事。”“雅丽丝有这个本事,一般的事情你交给她去办,有大事情才要你去作主,你是个大男人,总不能说在大事情上拿个主意都没能力吧!”这是石鹫所不甘承认的。郭英笑笑道:“还有一个真正的好处,就是疏勒部每年都跟罗刹有批大买卖!”“什么买卖?老子可不跟罗刹人做生意!”“这笔生意可非做不可那是一本万利的大生意!”“狗屁!罗刹鬼子穷得要死还有大财给人发?”“有的!他们的骑兵需要补充战马,而蒙古种的战马一半产自大漠,阿不都拉之所以跟罗刹人接触最密,一半也是为了这笔交易之故!”“老子可不要赚这个钱,有了好马匹,不怕卖不出去,罗刹人又小气、又难缠,老子才不受这个气!”“一次远征罗刹你已经声威远扬,没有人敢给你气受了,而你只要有机会到沙度堡去才能把藏在河底的那些财富取回来,有了那笔钱后,你这辈子都不愁穷了!”“对了,你说过要帮我将那笔财富运回来的!”“没问题,我答应的事绝不食言,只是我们得有个正当的理由前去,可不能再像上次那样蒙了去。所以你不妨先干段时间,找个贩马的机会跑趟沙度堡,我也一定跟著去帮忙,把东西弄回来。”“这可是你说的,到时不管你在那里,老子也把你抓了来。好吧,老子先干一阵子,等做一票买卖后,老子再谋脱身,反正这个汗主喜欢干的人很多,老子也不是世袭祖传的王公,到时再找个合适的人传出去!”“正是这话,目前却是过渡时期,极需你石大将军的神威来坐镇,才能叫毛子胆寒,不敢动歪主意,等大局平稳后,你爱干就干下去,不变干,随你高兴干什么去!”“小子,老子明知道你说的是假话,但心里还是很高兴,你记著,别忘了答应我的事!”于是石鹫在疏勒部长老的恳请与各部王公的一致推崇下,成了疏勒部的王公。
  郭英原是护送巴里斯王子入京的,那知行到一半路,就遇到他的老子郭怀在等著接手了。郭怀的身上带著一份圣旨,著令他将护送使节的任务交给郭怀,著即赶返回疆协助抵抗罗刹人入侵。
  郭英惊道:“罗刹人敢来入侵吗?”郭怀道:“只有一万多人的一支小部队,那是伊凡诺布的部属逃到沙度堡后,召来的救兵,原是想接应伊凡诺布的,结果却得知全军覆没的消息,所以兵压疏勒部,要想扳回一点颓势!”郭英笑道:“只有一万多人,不是蜻蜈撼石柱吗?石老大一个人就可以应付得了的。”郭怀道:“罗刹人并没有越境入侵,只是屯兵边境做做姿态而已,朝廷不日将对罗刹人提出正式的抗议知会,要他们对劫掳使节团的事作个交代,到时恐怕钦差会点到你,所以你先到回疆去等著吧!”郭英只好又回到回疆,伊加拉汗则跟著使节团继续北上,却把伊丝妲留下整治伊加拉部。郭英先到了伊加拉部,伊丝妲接著他很高兴,说石鹫在疏勒部很紧张,对方扼守边境按兵不动,不知道如何是好,向她徵求意见,她也不知如何是好。
  郭英点了点头,要她准备一千名骑士待发,同时也发出了通知,请回疆各部王公各率骑士五百名会盟,至迟于半月内到达疏勒部。
  信函是以伊加拉与疏勒函部的名义联合发出。
  其实回疆各部也知道罗刹兵压边境的消息,人人都积极备战,上次郭英以百余之众,歼灭了罗刹数千大军的事件后,回人对罗刹的畏惧心理已一扫而空,很想找个机会也来上一下子,振振威风。
  接到了郭英的通知后,大家都十分兴奋,因为有了郭英的领导,他们更放心了,郭英与伊丝妲是在第十二天上到达疏勒部,疏勒川畔已经到达了有近万人。
  郭英和众家王公会了面,略略商谈了一些事务就跟石鹫作了一番密商,才了解到这次的边境罗刹军是一个叫布鲁克的将军所统率,态度暧昧不明,大概也是在观望著疏勒部在六七万人除去妇孺,可资战斗的战士约有一万人左右。
  对方的目的大概是一方面藉以吓阻,提防回疆的军队过去,另一方面则是伺机进掠疏勒部,因为他们对疏勒部最为痛恨,以前亲罗刹,才做出了这些事,前段日子,又把疏勒部的旧汗--也就是阿不都拉的儿子--哈山废掉,放逐到罗刹去,另拥了石鹫。
  布鲁克是想以哈山夺回汗位的藉口进侵疏勒部,他们在回疆亟需要一个傀儡般的传声筒,作为他们跳进回疆的跳板。
  但在看到石鹫带了人准备一战,却又不敢轻动,互相就这么僵持著。只要磨个几天,维吾尔的战士不耐久拖,斗志士气都会受到打击,他们就会趁机打过来了。再者,他们是要瞧一下,左近的部族会不会来救援,所以才慢慢地对峙著。
  这一等,问题就大了,各部族的援军陆续地开到了,布鲁克已有退意,疏勒部的新汗很受回部的支持,他们的东侵计划就必须要停止了。
  那知道他还没有退,郭英已经先发制人了,亲自带了十几名伊加拉汗留下的剑客,却又全部化装成回部骑士的样子,越过边境,直接请见布鲁克将军,告诉他说,回部各王公将在此地会盟商量要事,罗刹人屯兵边境会引起各王公心中不安,著令他三天内将人撤走,百里之内,不准聚集百人以上,否则立将征伐!
  人家在自己的国境内屯兵,本来不受干涉的,但郭英却有理由,他说罗刹人曾经劫掳使节,居心难测,所以限令他们撤退。
  口气十分倨傲,罗刹人一向也狂傲惯了,那里受得了。布鲁克当场变脸,拍著桌子怒骂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本帅如此无礼,抓起来!”石鹫夫妇也陪同来了,因为雅丽丝要当翻译。她即时道:“郭公子来是为传达各部王公的意见,将军可以不受理,却不能抓他,即使要宣战,也得等他回去之后,两国交兵,不杀来使,这是战阵上的规定!”“去他妈的规定,本帅就要抓他起来!”但是郭英早就将他的反应计算在内而作好安排了,就在布鲁克的亲兵涌过来的时候,他凌空一个腾跃,飞过两重警卫,拔剑直取布鲁克。
  布鲁克倒也是个好剑手,连忙拔剑抵抗,但他没想到郭英的剑法不是用来决斗而是专事搏杀的,两三个起落,就被磕飞了手中的剑,肩上挨了一剑,被郭英用剑架在脖子上,而他带来的那批剑士都是暗器好手,每个人的暗器都扣满了一把,纷纷出手,专取咽喉。
  一时亲兵们纷纷倒地,死了有三四十名,后面的人怔住了,弄不清楚这一批人有多大的本事,虽然没有溃退,却也不敢再进前了。
  郭英制住了布鲁克,石鹫和伊丝妲、雅丽丝也同时出动,每人各找准了一名高级将领,劫持在手,押著这四名人质,在剑士们的簇拥下,慢慢退出了大营,上马奔回边境,才把人质丢下来。
  因为对方只来了二十几个人,布鲁克才敢放心地接见,他虽然听说了郭英等人的厉害,心中总是不相信,那知道吃了个眼前亏,活生生的放走了敌人不说,还丢了一个大人,心中之震怒可知。
  在获得自由之后,后面赶来的亲兵们立刻上前施救,布鲁克不顾身上的伤势,立刻下令急追。
  过了边境是一片平坦的沙原,一望无垠,也看不见对方有人接应,所以布鲁克放心地追了过来,他的中军大营有将近五千人,另外还有两位副帅也各领五千人。
  他还是很慎重的,调动了一万人追击而来,准备万一预见抵抗时,凭人数的优势吃倒对方。
  他知道对方虽然也有万把人,但却是各处王公杂凑起来的,不懂得行军布阵打整体战!
  疏勒部虽然战士万人,却不堪一击,而他这次所搞来的全是精兵。
  而沙度夫原有的部下都被抓了起来,这次出发前,俄皇下过命令,要他们相机行事,最好能俘虏几个回部王公,以作为将来谈判的条件。
  而回部王公齐集疏勒部,他认为是个很好的机会,趁现在对方尚未准备,正好攻其不意。眼看郭英逃到一块布满沙丘的草原上,布鲁克更为放心了,因为前面就是疏勒川,而周围并没有集结重兵的现象。他下令急追,只要能擒获或击毙这几个为首的男女,回部诸王失却领导,一定不战而乱。
  等他挥军追到河畔,才看见有一彪人马自一处沙丘后迎出来,也不过千余人,打著伊加拉汗的旗号,布鲁克也没放在心上,仍然下令冲杀过去。
  但忽然他的后军乱了起来,平平的漠野上,突然冒出了几千人,他们是人马伏在沙地上,用毡子盖住,上面再覆了乱草,仓猝之间,来不及让斥候过去探索,贸然地追了过来,现在看情形已经陷入了对方的阱中,但他仍持著人数上的优势不致太惊慌,只命令大军集中,布成阵势,准备迎战。
  但郭英这边却绝了,他们并不急著攻击,却以一支支的火箭射过来,那可伤透了脑筋。
  布鲁克的这一万人因为仓猝轻骑出击,并没有带多少弓箭,无法施于反击,而对方却是有准备的。
  更何况对方是用一种黑色的由地底冒出的油脂,沾上了棉絮,绑在箭上射过来,那些油脂火势旺烈而耐烧,风吹脚踏不减,而燃烧时所生的烟雾,更为呛人。
  攻击来自三面,而且他们还用布袋装满了那种油脂,袋口系上绳子,挥动著甩了过来,落在人堆上,沾在人身上,立刻就起火燃烧。
  这一来阵势立刻大乱守不住了,只有向空的那一方撤退,由于那是一大片平漠,没有沙丘,所以才没有埋伏。
  布鲁克大声道:“快!退到那片平原上去,布好阵势,杀他们一个片甲不回。”大队领先冲,到了平原上,布鲁克才发现不对劲,因为那儿的沙竟是松的,马足一踏上去,就开始慢慢下陷。
  他突然意识到这是大漠上的所谓浮沙,但已经来不及了,虽然拼命叫停,但后面的人却听不见,依然不断地涌到,因为回部的骑兵仍是以火箭在追逼。
  直等前面的马身被陷下了一半,后队才警觉,意图回头突围,正好赶上一阵好惨的截杀。
  这些回疆的战士们一直想有个夸耀子孙的光耀战绩,逮到这种机会那里肯放过,刀劈矛刺,只要是罗刹人就不予放过,那怕对方投降乞命也不肯放过。
  还是郭英这一队人,由于主将的不忍,收容了几百名俘虏,其余一半死于流沙,一半死于屠杀,万名骑兵,就在不到一个时辰中,整个被消灭了。
  大家已开始在平原上欢呼庆祝。
  郭英却道:“等一下,罗刹人的辎重补给还在大营中,现在精锐尽出,剩下的人还不到五千,而且主将已亡,他们军心大乱,正好可以去一股作气地取下来!”回人对郭英已奉若神明,他的话还有问题吗?何况听说还有财可发,于是都集中了由郭英带头杀回去。
  相距不过二十里,眨眼即到,大营中的罗刹军由于主帅出去追敌,做梦地想不到这么快就会全军覆没,敌人会立即杀来的!
  这又是一阵大屠杀,血流成河,只跑了几百人回去。
  郭英又打了一次大胜仗,这一仗虽是郭英有意引起的,但主要战场是在回疆,是罗刹人先引起的。
  所以他理直气壮地写了一封谴责信交给几个罗刹俘虏,带回去交给他们的皇帝。
  朝廷方面在接到捷报之后,又作了一番决商后,颁下了旨意,派郭英取道阿富汗,护送大秦罗马王子巴里斯返国,并有一支五万人的大军,交给他率领,顺道向俄皇交涉,要他们作个交代。
  旨意上并点了疏勒汗石鹫为副钦差,一同前往。
  巴里斯一行人又回来了,在郭英的护送下,自然十分放心,而且郭英的威名也传开了,途经的一些小邦争相礼纳,完全是以元首之礼来接待他们的。
  大队行经莫斯科附近,巴里斯王子代表大秦,和郭英一起向俄皇提出了极为严重的谴责,沙皇也郑重道歉认错。
  他辩说这都是沙度夫一人的胡作非为,他绝未同意那些行为,事后他也抄封了沙度夫的财产了,而且将沙度夫手下的重要将领都处以绞刑,俄国朝廷愿意以全部沙度夫的财产赔偿给双方面作为补偿。
  俄皇能做到如此,也不能再要求什么了,巴里斯捡回了性命,也完成了任务回国去了。
  他把自己所得的一份赔偿,转赠给郭英和石鹫两个人作为酬谢。
  沙度夫的金库一直封闭著,郭英和石鹫回程时途经沙度堡,启出全部的藏珍,当然,同时也启出了石鹫沉在水中的财富,石鹫可以正大光明地拥有它。
  但是石鹫对那笔钱却兴趣索然,变得一点意思都没有了,他担任了那个劳什子王公后,觉得一点趣味都没有了,郭英也是一样。
  在他们回到大漠时,伊加拉汗下了一著妙棋,他呈请将自己的汗位交由郭英继承,也请皇帝主婚将女儿下嫁,更取得回部各王公的联名呈请,要求将郭英留在回疆,担任诸王的典主,领导回疆各部以抗罗刹。
  因为罗刹这次出了大纰漏,而且国内又因为起了内乱,无力外顾,才承认了那些屈辱的条件。
  不过他们的野心永远不会止息的,尤其是回疆各部,一直是他们觊觎的对象,极须要一个精明的人来领导大家合作,共抗强邻外侮。
  朝廷对这个请求是非常乐意赞同的,因为回疆各部一直是最难处理的边疆外夷,地处僻远,桀傲不驯,时有暴乱,而且他们的战略地位又非常重要,扼住了中国与西方的门户。朝廷派驻十几万大军,也只能守住几个地方而已,现在能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可以安抚回部,外拒罗刹,平定西南各地,那是多好呢!
  所以朝廷不但批准了伊加拉汗的请求,更因为郭英的功绩彪炳,封了他一等世袭靖远侯,永镇回疆,维护西域各部。
  郭英对娶伊丝妲倒并不反对,但是要他坐镇回疆,做伊加拉的王公,却兴致乏乏。但他是大清的臣子,对于朝廷不能违抗,只有认了下来。
  他在大漠上的地位非常崇高,连朝廷驻回疆的几个将军都受他节制,但是他心中并不快乐。
  只有石鹫来拜访他的时候,才高兴一点,两个人经常穿了便装,每人一匹骏马,出去流浪个一阵子。
  最高兴的一件事,便是关内有什么巨盗重犯,逃到大漠上来国,他只要听到消息,一定约了石鹫,两个人总是双骑,一定要把那个家伙逮捕归案,过一过捕快的瘾。
  石鹫常常笑著说:“老子是干大盗出身,却被你拉来当捕快,真是交友不慎,遇人不淑!”说是那样说,但是每当他们率著部众,驰骋在大漠上,郭英的神鹰大耄和石鹫的巨鹫大旗飘扬在沙云中时,他的心中仍是难禁一种得意之情。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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