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俊无以回答,他心中虽觉不以为然,但是却没有理由去驳对方,尤其是他对红粉山庄的武功来源知道得很清楚,慕容婉说防患于未然,也是很合理的,她们的武学偏近于邪歧,只要一个不慎,就会把人导人邪恶。
想了一下,南宫俊才说道:“下面……”
慕容婉道:“关于下面的情形,南宫兄不必细说,姑姑不准我们任何一人下去,必然是有原因的,所以,小妹也不想知道。”
南宫俊轻叹道:“好吧!梁婆婆的一角衣袖在下面的小潭中,多半是人为所杀后,弃尸潭中所留下来的。”
慕容婉哦了声道:“我姑姑呢?”
南宫俊道:“没看见,也没任何迹象,不过从梁婆婆所留下的迹象看,来人是从下面出去是没有错,而且是由水道出去的。”
慕容婉道:“水道出去,那一定是绕过前山,由另一个方向走出去了。”
南宫俊道:“是的,据我的判断,是从这个方向前去的可能性极大,因为这儿有条河,源自山中,却与红粉山庄的正好斜了个方向,所以出入都能不被你们侦知。”
慕容婉道:“是的,一定没有错,那么姑姑如果被人掳去,也一定是走这个方向!”
她盘算一下又道:“我们立刻出发,很可能还追得上,而且经那儿拐一下,只多绕两百多里路,对南宫兄的十日之约,不会耽误很久的。”
南宫俊微笑道:“大姐还记得我的十日之约,可知道已经过去几天了?”
慕容婉道:“自然记得,已经过了四天,还有六日的时间。”
南宫俊道:“我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慕容婉微笑道:“但是南宫兄好像胸有成竹,一点都不急,大概最后一两天之内,一定可以得正确消息。”
“哦!大姐何以会知道呢?”
“因为你毁了天地双残的八成武功,就是要留下一点线索,以方便别人追踪下去。”
“别人!小弟只有一个人出来……”
“但是南宫兄却知道在彭奇那儿闹过事后,你们南宫家的人一定不会坐视,也一定会有人盯住了你的行踪,替你去注意那些该注意的事!”
南宫俊笑说道:“大姐的确高明。”
“小妹并不是高明,而是不久之前,接获了报告,说天地双残走去的方向,似乎有几个人蹑在他们后面……”
“大姐也不差呀,你们的人也蹑下去了。”
慕容婉道:“小妹在外打听消息的人武功不行,不足以担任那等工作,所以小妹他们蹑住另一批人就行了。”
“另一批人?还有哪一批人?”
“南宫兄真健忘,自然是蹑在天地双残后面,府上南宫世家的人呀!”
“小弟可没这么想,那批人不见得……”
“落地追风剑客丁大元总不会是别家的人吧!”
南宫俊神色一喜,道:“我丁大叔来了?”
“我的人只认出他来,看见他蹑在天地双残后面。”
“那一定是杨公直找上了他,随即赶了来的,丁大叔是我家的智囊,武功高不说,机智过人,南宫家的事他一肩挑了大部分去,是我奶奶最倚重的一个人,有他来了,相信必定能够摸出个线索头绪来的。”
慕容婉手指着地图道:“假如南宫兄的判断不错的话,这件事就有点意思了,因为丁大侠追踪天地双残进了这儿,而我姑姑被人劫掳的路线也是指向这里,可能这件事跟横江一窝蜂也有关连。”
“你姑姑如果出了事,必然跟宇文雷有关,因为他跟你姑姑的武功都是一个路子来源,对了!你姑姑叫什么名字?”
慕容婉摇头苦笑道:“不知道,我们一直叫姑姑,从来也没问过她名字,不过据说我姑姑从未在江湖上走动过,也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南宫兄问这干吗?”
“我要知道她是四个人中的哪一个。”
“四个人中的一个,是哪四个人?”
“这四个人都是名不见经传,而且他们即使在江湖上活动,也不一定用的是假名,所以我说出来,你也不会知道。”
“说不定小妹可以有一点蛛丝马迹可循。”
“很抱歉,大姐!小弟有约束不能泄露他们的名字,否则早就告诉你了!”
“那是小妹冒昧,小妹本不该问的,南宫兄,我姑姑是四个人中的哪一个很有关系吗?
对不起,这又是不该问的。”
“不!这个问题小弟倒可以答复,你姑姑是四个人的哪一个可以说没关系,也可以说很有关系!”
“这话是怎么说呢?”
“这就是说,她如果说是四个人中的前两个,那就很糟了,只要她的行为中有一点违背道义的地方,我都要为东佛清理一下门户,如果是后两个,则还有三个机会,也就是说,她能够犯三次错,在第四次时,我才出手惩戒……”
“南宫兄,你说你不是东佛门下。”
“的确不是,不过我有为东佛清理门户的责任,好了!我的话只能说到这儿。”
“不管我姑姑是属于哪一个名字,她的行为一直遵守着武林道义,而且还要我们为之推广维护……”
“是的!我说没关系了也是在此。”
“那宇文雷是四个人中的一个吗?”
“不是!名单中没有他,而且,年龄也不对,因为那四个都是五十岁以上的人。”
“那也不可能是我姑姑,姑姑年纪看起来不会比宇文雷大多少。”
“东佛武学广传而杂,亦正亦邪,旁门左道之学,兼收并蓄,所以从外表上看来,并不能确定其年纪大小,因为其中有些功夫具有驻颜保容之功,即使到了六七十岁,看起来也只是三十上下。”
“那宇文雷的年龄何以就能看出不是呢?”
“这又不同,四个人中只有一个男的,在二十年前,就是五十岁了,驻颜只能使一个人容颜不变苍老,却无法返老还童,所以我确定他不是!”
慕容婉不禁默然长久才道:“南宫兄,我不知道姑姑究竟是谁,但是我……”
南宫俊道:“大姐,这件事你可插不了手,不管是我将会如何对你姑姑,都与你无关,我相信她也告诉过你……”
慕容婉低头道:“是的,我姑姑说过,找到了她指定的人只带来见她就是了。”
南宫俊一笑道:“这就是了,她既然叫你不必插手,甚至于也不要知道她将来人如何,你就应该听她的。”
慕容婉迟疑地道:“可是这养育授权之恩,小妹又怎能忘记呢?”
南宫俊微微一笑道:“世人言孝,每每在下面加个顺字,可见顺才是孝道中最重要的一点,大姐!虽是疏不间亲,交浅不便言深,但以小弟之见,你还是听她的话好,她这么做,自然有她的用意。”
慕容婉略略思索了一下才道:“好了!南宫兄,你的话很对,我们就从这儿绕过山去,既是一切迹象都显示在这儿有异动,我想立发急召,叫其他姐妹也赶了去。”
“这当然是很好的,可是如果在此地能找到一些渡水的用具……”
“很抱歉,恐怕很难,红粉山庄中怎会有渡水的用具呢?’”
“我不是要船,可是我看到有很多大茅竹,只要截下几株捆扎起来……”
“也没有法子,因为没有水道可通。”
“有的!我在底下看见有一条水道,如果从图上看,趁水而出,比绕过去省了十倍的距离。”
“不管有多近,那也是过去的事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这是怎么说的?”
“姑姑交代过的,只要她离开了止水谷,第一件事就要我截断石梁,封闭止水谷。”
“截断石梁,那谈何容易,这石梁是连根而生,要多大的工程才能截断它!”
“我不知道姑姑当年费了多大工程,但是我封闭起来,只要举手之势,南宫兄如若不信,可以再去看看,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你什么时候封闭的?”
“就在南宫兄上来之后,小妹鹄立的地方有个秘密的机关,只要按下去,在半个时辰内,石梁会自动震断沉落,形成断崖!”
“有这回事吗?”
“姑姑这么说的,这件事,她只交代了我一个人,连梁婆婆都不知道,但是她告诉我务必要执行,一旦确定她不在谷中,不管是哪一种情形下,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这个……”
南宫俊不禁一震,他虽然没有去察看,但相信一定是事实,很显然的,这个命令是不愿人家见到底下的屋子,以及屋子的种种。
“本来我应该在南宫兄下去的时候按制的,因为我问过姑姑说是否要通知梁婆婆,姑姑说绝对不能让她知道,要连她一起封闭在内的,凡是到过谷底的人,都必须封闭在内。”
“那大姐为什么不执行你姑姑的命令呢?”
慕容婉轻叹一声道:“姑姑可能没有想到现在的情况,她说如此做,才能够保全我红粉山庄,但南宫世家岂会干休,红粉山庄更不足以与南宫世家为抗,那时反而促成红粉山庄的毁灭了,所以小妹思之再三……”
南宫俊叹口气道:“大姐,可见世事必须通权达变,不能一味墨守成规……”
慕容婉道:“小妹并没有违背规定,因为南宫兄是姑姑指定要见的人,在没有见到姑姑之前,小妹自然不能让南宫兄有任何意外,再说,南宫兄到谷底去证实姑姑是否离去,在没有得到确证之前,小妹不能鲁莽行事!”
南宫俊不禁默然。
慕容婉再度沉声道:“小妹如此说明,甚至不怕得罪南宫兄,只是为了向南宫兄证明小妹对姑姑的每一句话,都将忠实地遵守。”
南宫俊笑道:“大姐做得很对,以你们所受的恩惠而言,对你姑姑自然是应该好好地报答她。”
慕容婉道:“不但小妹一人如此,凡我红粉姐妹,每个人都对姑姑忠贞不二。”
南宫俊道:“大姐的意思是说,如果有对你们姑姑不利,红粉姐妹将以全力去对付那个人了?”
慕容婉点点头道:“不错!小妹正是这个意思,饮水当思源,没有姑姑,就不会有我们红粉姐妹,因此我们就是为了姑姑而赔上这条命也是应该的。”
南宫俊听了轻轻一叹,默默无言,心中频为感慨:东佛武学有点邪气,容易引人人魔道,看来的确不错。
这个慕容婉本来是他认为最正常的一个,但是突然之间,好像变得固执而蛮横不讲理起来,不过他只是心中如此想,口中却不再说什么,只是道:“大姐说得很对,饮水思源,若是忘了根本,那就不能算人了,看谷中的迹象,你姑姑好像被人挟持而去的成分居多,我们应该快点去解救她才是。”
慕容婉道:“去是一定要去的,但不必急在一时,谷中生变,小妹至少也得将山庄中的事情再作一番安排,南宫兄能否在这儿屈驾小留半日呢?”
南宫俊道:“当然可以,小弟本来就没有急事,全凭大姐裁处就是。”
慕容婉道:“小妹立刻命人送茶水点心酒饭前来,委屈南宫兄久等了。”
她告辞出门而去,没多久,就有两名小女孩子,长得一模一样,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穿了一身红色衣袄,前面一弯刘海,后面还扎了两条辫子,红红的脸,大眼睛,十分可爱,她俩一人端了一个盘子,一个盘中放着一盅香茗,另一个则提了一个竹蔑编的食盒,笑嘻嘻地一跳一蹦进来。
那个献茶的女孩首先把茶放在他面前,含笑道:“公子,我叫双双,她叫翩翩,大姐叫我们来侍候你的,请用茶。”
翩翩则打开食盒,搬出四样点心,放在南宫俊面前笑道:“公子,厨房里正在准备酒菜,怕你肚子饿了,先用些点心,垫个底吧,东西虽不好,可是很新鲜。”
那是一碟桂花酥糖,另外两碟则是蒸的小面果子,做成各种花瓣的式样,气味香郁扑鼻。更难得的是花色不但繁多,而且形状酷肖,连色泽都很相像,几可乱真。
南宫俊每样尝了一口才道:“好!好极了,大内御厨,恐怕也做不出这等的手艺来,是哪一位高手做的?”
翩翩嘻嘻地笑,双双轻打她一下,道:“不许没规矩,公子是为了客气才夸了一句,并不见得真好!”
南宫俊笑道:“原来就是你做的,了不起!了不起!我不是虚夸,的确是好,我是个很挑嘴的人,江南名厨,我差不多全都领略过了,但是像这么精妙的手艺,以及如此可口美味,今天才初次领略。”
翩翩高兴地道:“真的?公子,可不兴骗我。”
“怎么会呢!再说我也不能骗你们小孩子,好就是好。”
翩翩却又不乐意地嘟着嘴道:“公子,人家都十六岁了,怎么还是小孩子!”
“哦!你有十六岁了,这倒看不出,我还以为你们不过十三四岁。”
这是南宫俊故意跟她们开玩笑的,其实这两个女孩子看上去虽是稚气未脱,但身材高,而且发育完全,说十七八也有人相信的。
哪知这个小玩笑却使得两个女孩子都非常失望,双双郁郁地问道:“公子,我们看起来真是只有那么小,外面的女孩子到十六岁是不是已经很大很大了?”
南宫俊嗯了一声,道:“不错,江南的女孩子成长得快,一般女孩子嫁得早,十六岁已经做母亲了。”
两个女孩子脸上红了一红,翩翩低声问道:“公子,要怎样才能做母亲?”
南宫俊做梦也没有想到她会问出这句话的,自己倒窘了满脸通红,讷讷地道:“这个……这个……你们问这个干吗?”
双双很诚恳地道:“我们从来也没有到过外面,因为庄子里就是我们两个人的年纪最小,一直要受别人的欺侮,别人不愿做的事,都推到我们头上来,我向大姐告诉,大姐总是说:你们小,该让着别人一点。”
南宫俊道:“这倒是正经话。”
翩翩嘟着嘴道:“让她们一点也无所谓,最气人的是几个后来才进谷的,武功不如我们,入谷比我们晚,照山庄的规矩,她们应该听我们才对,可是她们也神气地爬到我们的头上,指使我们做这做那的,跟她们顶两句,她们开口就骂我们小鬼,说她们的女儿也比我们大……”
南宫俊忍不住笑道:“不错,我也看见过三十六姐妹中有几个都已经是中年妇人了,她们如果是有女儿,确比你们大。”
双双道:“更气人的是她们人谷时,武功平平,可是过了两年,居然就超过我们,进步实在快,我向她们请教原因,她们总是说,她们嫁过人,生过孩子,做了母亲,所以进步神速……”
南宫俊哦了一声,道:“她们修练的是姹女寒魄神功,所以才会速成。”
翩翩叫了起来道:“不错,我看过她们练功的经典,叫什么姹女篇,跟我们的玉女篇不一样!”
南宫俊道:“是不一样,不过她们虽然速成,却成就有限,不如你们的底子扎实,根基稳,成就也无限……你们看三十六位列名的金刚姐妹,列在前几名的都是修习玉女心功的,而且三十—六位列名人数之中,也以修习玉女篇的居大多数。”
翩翩叹口气,道:“大姐也是这么说,可是我们真憋死了,三十六列名的姐妹分为两班,我们玉女篇上的姐妹,只能由前二十名上补缺,不知道哪一天才轮到呢,我真想早点出去。”
南宫俊轻叹道:“傻孩子,在这儿度神仙般的岁月多好,要出去干吗?”
翩翩道:“在里面太无聊,像这百花珍果,我是没事儿才想出花样来打发时间的,所以公子,请你告诉我,要怎样才能做母亲好不好?这样我能早点出去。”
南宫俊又好气又好笑地道:“别胡说,如果给大姐听见了,不打你们嘴巴才怪。”
两个女孩子听了都一伸舌头,双双轻声道:“公子,你说得真对,上次我向大姐问了这么一句,挨了一嘴巴不说,还罚做三天苦工,这件事是不是很坏?”
南宫俊无可奈何地点点头,说道:“是的……”
翩翩却哼了一声道:“我才不信呢,假如真的是坏事,为什么又允许那些做母亲的人入谷呢?红粉山庄择人很严,绝不会要个坏人进来的。”
南宫俊叹口气道:“这虽不是件坏事,却不是一个女孩子该问的,所以你以后也别再问了,免得给人笑话!”
两个女孩子倒不再问,南宫俊这才吁了一口气,端起茶来喝一口,清香扑鼻,入口沁芳,忍不住赞道:“好茶!”
这下子可轮到双双高兴了,得意地道:“茶叶是我摘下来,自己焙制的,大姐说我的手艺很高,只是数量太少了,除了大姐之外,只有姑姑才能吃得到。”
“哦!你们也能见到姑姑?”
双双笑道:“是的,大姐在的时候,我们侍奉大姐,大姐出去的时候,我们就上止水谷侍奉姑姑。”
“你们跟姑姑也很接近了?”
“是的,只是姑姑要我们别告诉大姐,免得她听了不高兴。因为大姐规定很严,除了前五位姐姐,谁都不准进入止水谷。所以只有等大姐不在的时候,才让梁婆婆叫我们进去。”
南宫俊道:“是到后面的竹楼,还是石梁下……”
翩翩怔了一怔,说道:“公子到过石梁下……”
南宫俊笑笑道:“当然去过!”
双双道:“那我们也实说了吧,两个地方我们都去过,因为姑姑有时在上面品茗弹琴,有时在底下饮酒取乐,我会烹茶,翩翩会做菜,都是姑姑很喜欢的事。”
南宫俊道:“姑姑在饮酒取乐时,也是一个人吗?”
翩翩想了一下才道:“不!不止一个人,还有一些人,乘了船进来的。”
南宫俊道:“那是些什么人?”
翩翩道:“这就不知道了,那些人无名无姓,姑姑都用几郎几娘称呼他们!”
南宫俊道:“都是年轻人?”
双双笑道:“是的,都是年轻人,长得也很俊秀,只是跟公子一比起来就差太多了。”
南宫俊笑道:“你们这两个小鬼奉承人的本事也不小,当面就给我戴起高帽子来了。”
双双很认真地道:“是真的,那些男男女女,虽然都长得不错,可是一个个不知怎么,看起来就会给人一些不顺眼的感觉……”
南宫俊点点头,好像这一切都在他意料中,并不感到惊奇,只是继续问道:“他们跟姑姑很熟吗?”
“很熟,好像他们都是跟姑姑学过武功,像红粉姐妹一样,只是他们称呼姑姑叫娘。”
“叫娘?”
南宫俊对这点极为诧然。
但双双却笑说道:“他们只是习惯了如此称呼,并不是姑姑的孩子,姑姑只有一子一女,也是同胎双生的,一个叫管天龙,一个叫管天女,总共只来了一次,那才是姑姑的孩子。姑姑很喜欢他们,可是他们对姑姑却很不孝顺,姑姑每次都问起他们兄妹俩,他们却始终不肯再来探望姑姑。”
她把酒饭都放在桌子上笑道:“大姐说过要公子先用了酒饭后立刻就可以起程了!”
南宫俊道:“她还没忙完?”
翩翩笑道:“没有,请公子用酒饭吧,由于您来得匆忙,我们事先没有准备,只有用现成的材料将就了,鱼片是自己鱼塘里养的,还算新鲜,鸡是现杀的,也还嫩,您就尝个新鲜吧!”
南宫俊见到一盘炒鱼片的颜色洁白,而炒鸡寸的肉色嫩红,似乎都还是半生不熟的,可是却闻不到一点腥味,乃点点头道:“单看这颜色,就知道是好吃!翩翩,你这份手艺实在很了不起。”
翩翩笑道:“公子,您还没尝呢!”
南宫俊于是举筷各尝了一口,果然鲜嫩滑软,芳美可口,连声称赞道:“我一看鱼跟鸡的颜色还保持着新鲜,却闻不到腥味,就知道火候、作料都下得恰到好处,鱼片的厚薄,鸡丁的大小,这都可以见出手艺的高低,所以我说好吃,并不是没有根据的胡捧乱夸。”
翩翩的目中射出了异彩:“公子,从这几句话就可以听出您是真正的行家,婢子能侍候您,也就不枉此生!”
她是真的高兴,而且有喜极涕下的样子。
南宫俊却笑着道:“翩翩,你瞧你这孩子,这有什么好哭的?”
翩翩擦了眼泪道:“婢子是太高兴了,婢子这点手艺并不算什么,可是在上面下的功夫,却比练武还多,大姐根本不懂什么,姑姑会吃,却没有公子这样懂得品评的,能够侍奉公子这样一个真正了解我们的人,实在是婢子修来的福气,婢子怎能不高兴呢?”
南宫俊却听得满头雾水,问道:“侍奉?”
“是的,大姐吩咐过了,叫我们姐妹俩从现在起就跟着公子,侍奉公子……”
南宫俊忙道:“慢来!我要跟大姐说清楚,这怎么可以呢!”
翩翩神色一惨道:“公子可是嫌弃我们?”
“那当然不会,我对你们俩印象很好,而且你们也确是有所专长……”
翩翩苦笑道:“我们的专长是侍候人,侍候人的本事,却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领略的,尤其像公子这种识家,更是举世难求,公子忍心不要我们?”
南宫俊叹口气道:“唉!我不是不要你们,而是于情于理不合,二位是红粉山庄……”
双双黯然道:“大姐早就说过我们两人不适合做红粉姐妹,所以对我们的要求很马虎,虽然姑姑叫我们别告诉大姐,但是我想大姐是知道我们在暗中去侍候姑姑的,所以把我们专调在身边,不让我们跟别的姐妹多接触。”
翩翮道:“是啊,我们所学的这些在红粉山庄中别无用处,因为大家的生活都很俭朴,大姐对我们所钻研的这些不加过问,必定是知道姑姑需要我们,可是现在姑姑已不需要我们了,公子如果也不肯收留我们,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了。”
最后两句话使得南宫俊为之一震,他知道这是可能的,慕容婉对这位姑姑崇敬之至,姑姑的行为她多少有点知觉,可是她一直设法遮掩着,甚至于连她自己都瞒着,自然不会容任何人去揭晓的。
这两个丫头是知道得太多了!
他沉吟片刻,才道:“我要跟大姐谈谈。”
翩翩道:“大姐在半个时辰前就走了。”
“什么?她走了,走上哪儿去了?”
“她选二十名候补姐妹,半个时辰前走了,没说上哪儿去,但是她说公子知道的。”
南宫俊呆了道:“我是知道,可是她为什么要一个人先走呢?”
翩翩道:“这就不清楚,她有封信留给公于!”
“信呢,快拿给我!”
翩翩迟疑地道:“还……还不到时候,大姐是吩咐等公子用过酒饭,休息一会儿之后,再把信呈上给公子的。”
“为什么?她怕我提早知道了就会吃不下饭?”
南宫俊一肚子火,说话不免尖刻,说了之后,自己也感到有点后悔,但是翩翩却吓住了忙道:“公子,您别生气,大姐是怕您早知道了会追上去,她要在半个时辰之后呈上信,您就追不上了。”
南宫俊道:“笑话了!才半个时辰,我就追不上了,她就是先走半天,我也能在一口气之内追上。”
说完觉得很无味,就像是赌气吵架的口吻了,他自己也很奇怪,怎么会一下子变得如此暴躁粗鲁了,因此又补充道:“她一个人走,我当然追不上,可是她又带了一批人,而且这批人又是都没有出过门的,行动绝难快得了,先走半个时辰,我实在想不透有什么用处。”
翩翩道:“我去准备酒莱的时候,大姐正要出发,已经走了两个时辰了,她只是要多留公子半个时辰再走。”
南宫俊差一点又要发作了,但想想忍住了,把手一伸道:“信呢?”
翩翩还在迟疑,双双道:“妹妹,你就快把信拿出来吧,别惹公子生气了!”
“可是大姐的吩咐……”
双双道:“大姐已经关照过,我们姐妹俩以后是公子的人,那自然应该听公子的话,以公子的命令为上,大姐的吩咐就得放在第二了,公子!你说是不是?”
这丫头够狡猾的,一句话套上来,使南宫俊在不知不觉间就承认收留了她们。
果然南宫俊未假思索地道:“是啊!你们既然不是红粉山庄的人了,就该听我的,快把信拿出来。”
翩翩慧黠地眨眨眼,看样子她跟双双早有了默契,就是要钓出南宫俊的承诺,南宫俊既然答应了,她们的目的已达,所以翩翩在内衣裙下,把信掏了出来。
这是用密缄封套的,封口上还打着火漆印字,只写了南宫俊亲启五个字。
南宫俊撕下封口,里面有一张纸笺:
一、心切姑姑,故未遑等候,率姐妹先行矣,且小妹获报,南宫世家,已遣两位高手执事前来,如与彼等会合后,小妹行动亦有不便处,敬请见谅!
二、赠君双姝,冀君万勿拒之,此二婢对谷中事知之颇多,然而性格狡黠,不合我红粉姐妹行列,驱之他处,良心不忍,唯以托君,想君能善视之。
三、今后如有关立场不同,或有冲突之处,祈兄见宥,勿存敌意。
小妹慕容婉拜
字迹娟秀而有力,写得频见功夫,南宫俊倒是呆了,翩翩很想知道信上写什么,但又不敢过来看,只有问道:“大姐的信上说些什么?”
南宫俊把信折好收起来道:“也没什么,要我好好照顾你们,好了,大姐既然要你们跟着我,收拾一下,我们也该走了。”
翩翩道:“谢谢公子,不过公子恐怕还要等一下,我们要收拾一点东西。”
南宫俊道:“没有什么要收拾的,包上几件衣服就行了,我们要快点走。”
“是不是要去追大姐!”
“不,但我的事跟她是一路上的。”
双双道:“那我们还可以碰到大姐?”
南宫俊笑笑道:“当然可以,即使路上碰不到,也可以在一个地方见到,不但是大姐,还包括所有的红粉姐妹。”
翩翩拍手笑道:“那太好了,这也可以叫那些臭婆娘们看看,我们还不是一样出谷来了,尤其是那几个泼妇,就好像以为我们一辈子被关在这儿似的。”
南宫俊道:“翩翩,做人不可这样小气,一点点小事情放在心里。”
翩翩伸伸舌头道:“是的,公子,我们也不过说说而已,真见了她们,我也不会怎么样的,不过那几个婆娘也实在太气人了,背着大姐,简直就不拿我们当人。”
双双道:“是啊!尤其是那个排名第三十的辛姗娘,最为可恶了,叫我们替她洗衣服,洗臭脚,动不动就是一巴掌过来,连大姐跟姑姑都没有这样子对我们。”
南宫俊道:“这个辛姗娘为什么又敢对你们如此呢?”
翩翩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她人庄的时间很短,不过才三年,而且,好像是带着武功来的,可是她人很聪明,在第二年就挤上了三十六红粉金刚之列了,她排名虽在后面,但是很富心计,连排名十八的李月子都对她言听计从。”
南官俊道:“你说的这些人都是红粉姐妹中已婚的妇人,她们有几个?”
翩翩想想才道:“是的,都已经嫁过人的,目前是有二十名,十八姐李月子排名最前,最后一个三十一娘桑乙娘,她们这二十个人平素跟一般姐妹是以排名论序的,但她们却很跋扈,除了对前五名姐妹客气,其余的人都不放在她们眼中……”
双双道:“在前五名姐妹中,她们也只是怕四姐跟五姐两个人,大姐虽是一庄之主,对她们反而很客气,二姐三姐根本不管事,只不受她们的气而已。”
南宫俊道:“她们还敢给别的人气受吗?”
双双道:“当然她们对榜上的姐妹,还不敢太过分,只是别的姐妹们虽列名在她们之上,却不能管她们,有一回她们欺侮我,七姐看不过眼,说了她们几句,她们立刻就顶嘴,吵了起来,大姐劝七姐忍忍算了,被东方四姐知道了,跑了去,每个人着着实实地掌了她们一顿嘴巴。”
南宫俊又问道:“她们不跟姐妹们住在一起,那又住在哪儿呢?”
“住在南边的另一个小山沟子里,大姐说她们都是嫁过人的,跟一般女孩子们住在一起不太好。”
“她们又是什么来历呢?”
“不知道,反正都是姑姑的人,从外面给送来的,而且一直维持着十二个的数额,缺一个补一个。”
南宫俊心中有数,这一批人必然是止水谷主在外面另外设置的一个集团,看来这红粉山庄内,曲折还很多。
这个组织在外表上看来严谨,暗中的弊病破绽还很多,难怪慕容婉有时言未能尽,对自已时有支吾顾忌。
尤其是这一次,她要跟自己分开,先带了一批人赶出去,可能是需要把红粉姐妹作一番整理,她带了二十个人去,很可能是要替换掉那二十名已婚妇人。
想到这儿,南宫俊心中的不快又减低了一点,于是笑道:
“大姐既然要抢着领先,我们也不必跟她争去,你们去准备一下,我们等足半个时辰后,再一齐离庄,免得你们为难了。”
两个女孩子很高兴,忙着去了。
差不多半个时辰后,她们再来请南宫俊动身,却见山庄中已另是一番气象了。
那些女孩子本来是在莳花,种菜,养菊,理桑,植麻,显出一片和平安恬淡的,现在,却已是个个劲装佩剑,在作着待战的准备。
南宫俊愕然道:“这是在做什么,难道有什么紧急动静了?”
双双道:“不知道,是大姐吩咐的,她说山庄内恐怕会有人来骚扰,要大家提高警觉,随时备战。”
南宫俊想了半天才道:“如果她得到了什么消息,山庄内可能有警,那就不会离开了,如果是平安无事,她为什么要如此剑拔弩张呢?”
翩翩道:“这个婢子也不清楚,山庄中的姐妹已经把我们看作外人,什么话也不告诉我们了,公子如果一定要知道,婢子就把庄中的执事姐妹叫来,由公子问她,她不敢不说的。”
南宫俊摇头道:“算了,现在我们都是外人了,何必去过问人家的私事,走吧!这一次离开后,你们可能没有机会再回来了,要向谁告别的,就去说一声……”
翩翩道:“为了姑姑的缘故,大姐一向不让我们跟别的姐妹多接触,虽然我们在这里十多年,也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人,只有东方姐对我们好一点,她既不在山庄内,我们就没有要找的人了。”
南宫俊轻叹了一声,也明白了慕容婉要把这两个女子送给自己的用意,她们跟山庄中的人是脱节的,或者可以说是不属于红粉姐妹中的人,假如自己不来,这两个女孩子的命运就很可悲了。
到了山庄中,两个女孩子带了东方倩的胭脂火过来,南宫俊道:“这是东方姑娘的马,我不必再借用了。”
“公子,您只有骑着它,因为山庄中没有别的马了,而且四姐不在,这匹马的性子很坏,没人能制得了。”
“什么,没有别的马?那你们呢?”
“我们走路跟着您,公子,您放心了,我们跟得上的,绝不会拖累您。”
南宫俊叹口气:“这不是短距离,要走几千几百里路呢!”
“再远的路我们也跟着,公子,我们虽没出过远门,可是从早到晚,在山庄里来回走动,跑的路不会少。”
“走长路不一样,那是一口气跑下去,不像你们平时走走停停……”
“没有停,为了练轻功,我们每天至少要上山下谷,来回不停地奔跑纵跳,一两个时辰不准歇一口气,再说我们不会骑马,有了马匹也没有用……”
“那就把马匹留下,我也跟你们一起走……”
“公子,你只管骑您的马,别为我们操心,我们绝对累不着,至于这匹马,您骑来还是您骑去,四姐不在,没人侍候得了它……”
“难道平时也是东方姑娘自己照料它的……”
“差不多,除了四姐,只有我们两人还跟它接近一下,喂喂它,别人要走到它面前,它都会发性子踢人的,我们都走了,留下它就会活活饿死的,还不要别人喂。”
南宫俊苦笑着,但终于还是骑上了马,两个女孩子各自背了个大包袱,跟在后面,为了等她们,南宫俊倒是不忍心催马太急,可是十来里走下来,已经离开了山区,进入了官道,看看两个女孩子毫无倦容,而且因为看见了其他的人了,两个女孩子都很好奇,东张西望,十分高兴。
南宫俊直在叹气,慕容婉留下这两个女孩子,至少又可以耽误一下他的行动。
走出了将近两个时辰,天色将黑,他们来到了一个市镇上。
南宫俊道:“我们在这儿打尖歇下吧,明天早上,渡江再赶路。”
翩翩道:“不要歇,趁着天黑,路上的人少,您正好快赶一程。”
南宫俊笑笑道:“我快赶一程,你们呢,难道你们就拼着两条腿,跟着四条腿跑?”
双双笑道:“我们两个人加起来也是四条腿,加起来不会比您的四条腿慢!”
南宫俊不禁啼笑皆非,虽然他知道双双不是在骂他,不过这两个女孩子从未涉世,谈话时的应对实在还很欠缺,因此苦笑一声道:“这倒好,我们成了一窝四条腿了。”
“四条腿有什么不好,跑起来比两条腿快,我以前听出去的姐妹们说起她们杀坏人的情形,经常讲起一句话,说什么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可见多两条腿是好事呀!”
南宫俊叹了口气道:“双双,四条腿是骂人畜牲的意思,你们到了外面,不能再像以前在山庄里过日子,说话要顾全外面的习惯,要不然闹笑话事小,无端地得罪人,不是太不值得吗?”
双双这才伸伸舌头道:“对不起,公子,我可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可是在外面说话又是怎么样的呢?”
南宫俊道:“我也说不上来,你们多用心听,学,少开口就是了,今天晚上就开始,你们要过过外头的日子。”
他在一家较大的客栈前下了马,店里的伙计忙过来要接过马匹,胭脂火怒嘶一声,扬起双蹄,把那个伙计掀倒在地,要不是南宫俊的动作快,把马牵开了,那两个碗大的蹄子差点就要落在肚子上。
伙计的脸都吓白了,爬起来摸着屁股苦兮兮地道:“我的妈呀!公子爷,您这头牲口可真凶,我还没有碰它呢……”
南宫俊笑笑道:“它的性子是烈一点,不肯让陌生人接近,你找一间单独的槽房,我们自己牵了去料理。”
伙计苦着脸道:“公子爷,这可作难了,小店可没单间的槽房,连人都是睡大统铺,哪儿有为畜牲单独准备的厩房。”
南宫俊道:“怎么?你们没有单间的上房吗?”
伙计忙道:“有!有!连僻静的单院都有,小店是镇上最大的一家栈房,可是没有为牲口准备的单间呀!请您见谅,再过去二十里就是县城,骑马的人都上那儿住宿去了,这儿只是一个渡口……”
南宫俊道:“好!那就给我们找一所单院,把马匹也牵到那儿去!”
伙计道:“公子爷!您一共是几位住栈?”
双双忍不住道:“你没长眼睛是不是,我们一共是三个人,还要问什么?”
伙计道:“是!是!姑娘,小的只问问各位还有没有同伴,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难道三个人就不能住单院。”
伙计道:“那倒不是,小店只有一座单院,那是为着大伙的客人们住的,有十来间房。”
南宫俊笑道:“十来间客房,还叫单院?”
“那是在店后面一所宅子,里面分三进,合着一个院子,您三位最多只要一进就够了,可是院子里拴着这么一头牲口,别的客人去住就不方便了。”
南宫俊笑道:“原来是为这个,那好办,我们包下整座院子就是。”
“公子,那要十两银子一宿呢!”
“只不过十两银子,我们出钱就是了,翩翩,拿二十两银子给他!”
店伙计连声称谢!
翩翩却直了眼道:“公子,银子是什么?”
南宫俊怔住了,道:“你没有见过银子?”
翩翩道:“银子当然见过,在山庄里的银盘、银壶、银筷、银碗,多得很,可是,我不知道那些东西外面没有,根本没带着。”
南宫俊直了眼,这倒不是为了翩翩不懂事,而是他自己身边也从不带银两。出门时,一应支付都有杨公直去管,后来跟着慕容婉走,也没为这操过心,这会儿才轮到自己付钱住店吃饭了,才想起来身无分文。
两个女孩子是从没出过门的,大概也不会知道带银钱。
伙计这下又翻着白眼了,冷冷地道:“我说这位客人,您老出门带着这两个标致的粉头儿,却不带银子的!”
他的眼睛溜来溜去,瞧着南宫俊,一副不信任的神色,好像在猜疑这个年轻哥儿是什么来路,而且语气也变了,把公子换成了客人。
南宫俊从来也没有这么窘过,心里虽然生气,也只得由着人去说风凉话。
伙计的眼睛又转到两个女孩子的身上道:“两位姑娘是第一次出门吧?”
翩翩道:“是啊,你怎么知道的,我们正是从没出过门,所以公子才带我们来见识见识。”
伙计压低了声音道:“你们跟他很熟?”
翩翩道:“不熟,才见面一天,不过以后我们要跟着公子。”
伙计瞟了南宫俊一眼,神秘兮兮地道:“那位公子衣服穿得很考究,又骑着那么神俊的一匹马,怎会身上不带银子?”
翩翩道:“马是我家四姐的,四姐没在家,所以才让公子骑:了。”
伙计冷笑一声道:“我说呢,哪有这种事的,敢情只是个空架子呀,我说二位姑娘,人心险恶,你们年纪轻,不懂得世道多诈,别只为了贪图好玩,糊里糊涂地跟个陌生人跑了出来,那会吃亏的。”
双双道:“我想公子不会是那种人。”
伙计轻叹道:“我在外头可见得多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哪,等到你们被卖掉了,那就后悔也来不及了,像你们二位姑娘这么年轻,又这样美,最容易受外人的欺骗,瞧你们不懂事,花言巧语地把你们骗出来。”
翩翩道:“不是骗,是我们心甘情愿地跟他出来的。”
伙计叹了口气:“你们知道什么,姑娘,听我劝,还是快回去吧!”
“那不行,我们已经出来了,就不能再回去,再说我们也没有家。”
伙计道:“那也得找个好归宿呀,跟着这种浮浪子弟,你们准会吃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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