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文雷道:“防患于未然,我们以武林中人为下手的对象,大致也差不到哪儿去,闯江湖的人应该发不了财,靠江湖而致富的江湖人,他的钱多少有点血腥味,绝不会是辛辛苦苦凭劳力去赚来的,所以,取之不伤廉,就算他这笔财富是承受自祖上的吧,财大本已气粗,再加上又有一身好武功,做起坏事来,更为可怕,所以……”
南宫俊不等他说完就道:“宇文雷!我不跟你抬杠,也不跟你打口舌官司,你说的也许不错,可是依你的行为更可诛,因为你们是为利而杀人,而不是为义而惩奸!过去那些事我并不十分清楚,不能用来对你们指责,可是金陵镖局的这趟镖,你们染指就是大大的不该!
“
宇文雷一笑道:“有什么不该的?”
南宫俊道:“因为方总镖头并不是这种人,他保的这趟镖更是济困的赈银,是千万人赖以活命的钱!”
宇文雷笑道:“没钱的人就不能开镖局,因为丢了镖要赔的。方世俊开设金陵镖局二十年,不知道经手了多少的大生意,怎么会没钱呢?这笔银子就是他一个人也赔得出,何况还不要他赔。”
方世俊忍不住道:“不错!宇文大当家的,方某保镖二十年,多少也积存了一点,可是每一分银子都是我们冒死冒险规规矩矩赚了下来的。”
宇文雷沉声道:“说得好,难道那不是血腥钱,镖局名声响亮,只表示你们杀的人多而已。”
方世俊道:“我们为了确保财货的安全,对来意企图侵犯抢夺的人才予以击退,这是正当的防卫。”
字文雷道:“武林中事,没什么不正当,那些死在你擎天剑下的人,一样也是为了要赚钱而流血拼命。”
慕容婉忍不住道:“难道你就不怕人家报复吗?”
宇文雷大笑道:“当然怕,否则我们也不会每一次做了一票后,就远走高飞,收拾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我也知道,只要我们一公开露脸,天下的江湖人都像潮水般地涌来找我们算账。”
慕容婉道:“这也难怪,贵弟兄的作为实在太过分了。”
字文雷冷哼一声道:“没什么过分不过分的,横江弟兄尽管坏事做绝,却有一点值得自傲的,就是我们下手的对象,都是武林中人,从来也没有杀过一个不会武功的人!”
慕容婉没开口,因为这是事实。
字文雷又冷笑道:“江湖上以强凌弱,层出不穷,有人学了几手功夫,专门欺负一些不会武功的人,有许多强梁恶霸,恃势凌人,家中养了武师打手,鱼肉善良百姓,这种行为也未见到那些大侠客伸手管一下,却独独来责备我们!”
他转向南宫俊,脸色一沉道:“你们南宫世家被江南武林道尊为盟主,家里也有着不少门人弟子,以天下道义为己任,但是只在武林人的圈子里转,解决一下江湖纠纷,如此而已,真正该管的,要做的,你们做了没有!”
南宫俊道:“这个我们只要知道,绝不允许那种人继续为恶害人。”
宇文雷冷笑道:“说得好啊!你们以武林第一世家的招牌在外面招摇,那些人见到你们就收敛一点,更有些人坏事做绝,在表面上却还装出了一副伪君子的模样,你们却被蒙在鼓里……”
南宫俊道:“你这是强词夺理,镖客们流血拼命,是赚取正当的利润,盗贼们流血拼命,则是不正常的掠夺。”
字文雷笑笑道:“这只是表面上的理由,但是从另一个立场来看,则没有多大的分别,没有了盗贼,就用不到镖客,他们也同样没饭吃,而没有镖客,盗贼们一样可以过日子,所以镖客们是靠着盗贼们过日子的,说得深一点,镖客是专为对付盗贼而求生的,他们赚的银子上,一样沾满了血腥气。”
南宫俊道:“你到底还有个是非曲直的观念没有?”
宇文雷大笑道:“江湖上根本就没有真正的是非,武林道义是以拳头大小为准的,道理压不死人,谁的技艺高,刀锋利,谁就有理!”
南宫俊知道这个人已经无可理喻了,干脆沉下脸来道:“好,现在我要你把那批镖银退出来!”
宇文雷淡然道:“可以,但是你得先把我们摆平了才行,就凭你们南宫世家四个字,还压不住人!”
南宫俊道:“我当然会叫你心服口服。”
宇文雷一笑道:“横江弟兄们有好处,技不如人,最多赔上—条命,心也不会服,口也不会服。”
南宫俊一看那些人道:“是我们两个人对手就算,还是要把你们全数都放倒?”
宇文雷笑道:“放倒了我和放倒了全体都不作数,得把下手抢镖人都放倒才行,我们身上没带着镖银,而且劫镖银的也不是我们。”
南宫俊倒是怔住了,他没想到对方以堂堂瓢把子之尊,居然会出尔反尔,说出这样赖皮的话。
慕容婉也皱眉道:“宇文大当家的,刚才你自己说的话,怎么不作数呢?”
宇文雷道:“在下所说的话没有不作数。南宫俊要我吐出镖银,我说必须放倒我才行,这句话哪里不对?”
慕容婉道:“可是大当家的又说放倒你们全体都不作数。”
宇文雷道:“这也是我的老实话,我是横江老大,劫镖的是我手下弟兄,这两点我没否认,我要是不点头,谁也不敢违命,所以我答应把镖银退还,并没有赖皮之意。”
南宫俊道:“可是放倒你之后,是否就能得回镖银呢?”
宇文雷笑道:“这可难说了,我活着的时候是老大,死了就不是老大了,我的弟兄们不会听一个死人的话的。”
听他这么一说,南宫俊也感到计拙了。
慕容婉究竟是江湖阅厉深,笑笑问道:“宇文大当家的,请教我们该如何才能帮金陵镖局收回失镖?”
宇文雷老奸巨猾,哈哈大笑道:“在下只会劫镖,却没有保过镖,因此从来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慕容女侠问错了人,这个问题该去请教方世俊才对!”
方世俊道:“依照江湖规矩,镖局失镖后,只要探明对方底细,有两个方法,一个是情商,一个是力讨。”
宇文雷道:“没什么好情商的!”
南宫俊道:“那就力讨好了,方前辈,如何讨法?”
方世俊道:“指名拜山,凭真功夫一决上下!”
宇文雷笑了笑道:“方世俊,你说的那些江湖规矩对横江弟兄毫无用处,我们不吃这一套!”
方世俊一怔,道:“你们不接受拜山?”
宇文雷笑道:“是的,横江弟兄的住所是一个绝大的秘密,绝不能泄之于人。因此别说是拜山,就是我们自己人受了重伤,宁可死在外面,也不准回去,免得被外人跟踪。”
南宫俊道:“这么说来你们说什么也不肯退回失镖了?”
宇文雷笑了笑说道:“是的,正如吃下去的东西,再出来已经成了屎,你要我们退也没办法。”
南宫俊笑笑道:“白饭吃下去会消化成屎,我不信你们把银子也吞到肚子里去。”
宇文雷道:“信不信在你,反正这笔银子我们是很难再吐出来,要命的话,倒是有十几条。”
南宫俊道:“那也好,至少除了你们这批祸害后,可使武林中安定一阵子。”
宇文雷道:“南宫俊,尽管你不肯说,我也认出你武功来历了,所以才不愿意跟你力拼,但是你一定逼人太甚的话,我也不见得就输给你。”
他的目光一扫红粉姐妹群,然后目中杀机顿盛,厉声道:“我横江弟兄久闻红粉三十六金刚之名,但在下只带了这十来名弟兄赴会,倒不是看不起各位,而是我们有确信不吃亏的把握!”
东方倩不服气,正要开口,宇文雷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笑笑道:“东方女侠不要在意,横江弟兄虽然每个人都有几手不成气候的武功,是用来练身体的,可不是用来杀人打架,用武功来伤人打架是最笨的事,一个人纵有霸主之勇,又能杀得了几人。所以我们要杀人时,另有一套简便省力的方法,因此一定要拼命的时候,我们自然也不惜使用那种方法!”
东方倩道:“那又能如何?”
宇文雷狂傲地道:“不怎么样,但在下可以相信,我们决心要突围时,至少有一半的人可以脱身,虽然会被留下一半的人,可是贵姐妹赔上的性命,至少在四倍以上,大概也是贵姐妹的半数。”
东方倩大声地道:“那就试试看,红粉姐妹不会被人吓倒的!”
宇文雷笑笑道:“同样的,横江弟兄也不会被人所屈服,只是我这个做老大的人,不到万不得已,总不愿叫手下的兄弟们硬拼,相信慕容姑娘的想法也是一样,因此要战要和,希望女侠慎重考虑!”
看得出这番话不是虚言恫吓,慕容婉不得不慎重考虑了,顿了一顿后,她才向南宫俊道:“南宫少主意下如何?小妹想听听你的意见。”
南宫俊道:“这怎么问到小弟呢?”
慕容婉道:“红粉姐妹虽是今天的主会者,但是小妹自问没有能力留下他们所有的人……”
南宫俊道:“小弟的目的是想追回失镖,小弟另想对策。”
东方倩嘴快道:“另想对策,还有什么对策好想的?”
南宫俊微笑道:“东方姑娘!事情总有办法解决的,现在一时间,我是拿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但是我相信过一两天,我总能找到解决之策。”
东方倩冷笑道:“过两天?这些人都躲得连鬼影子都不见了,你上哪儿去找他们。”
语气近乎谴责,南宫俊皱皱眉头道:“姑娘若是有什么妙策,尽管提出来指正好了。”
东方倩不禁一怔,先前为了口快,信口发语,现在人家问到她身上,她同样也拿不出一个更好的办法,顿了顿才道:“我总觉得无须拐弯抹角的,失镖已知是横江一窝蜂劫走的,这儿既有横江一窝蜂的人,就找他们要。”
南宫俊道:“我开口要过,对方的回答姑娘也听见了。”
东方倩冷笑道:“大家都听见了,也没怎么样,难道几句狠话就能把我们唬住了?”
南宫俊道:“我相信他们说的不是狠话,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两种致命的暗器,真拼起命来,恐怕要付很大的代价。”
东方倩道:“再大的代价我们也付得起,南宫少主!今天跟人订约的是我们红粉姐妹,任何事都由我们自己来做,拼命死伤,都牵不到你们南宫世家去。”
南宫俊讶然道:“东方姑娘,敝人并没有以南宫世家的身份来参与这件事。”
东方倩道:“但是谁不知道你是南宫世家的少主,你这一插进来,谁不认为是南宫世家在插手此事,金陵镖局保这一趟镖虽然也托了你们帮忙,但是要到后天才轮到你们接手,现在还没有到你们负责的时候……”
慕容婉插口道:“四妹!你这是什么话?”
东方倩道:“大姐,小妹认为我们红粉姐妹的声势虽然比不上他们武林第一世家,但是也用不到靠他们……”
南宫俊不安地道:“姑娘言重了。”
东方倩道:“是我言重还是你们管的事情太多,好像除了你们,别人办不好事似的,什么事,都要你们来插一手,我就不信这个邪,看我们自己能不能办好这件事。”
南宫俊怔了一怔后才拱手道:“东方姑娘,我很抱歉,今天我遇上这件事纯为巧合,事前根本不知道各位与横江一窝蜂在此约会,而且姑娘也知道,我虽是南宫世家的人,却从未参与过南宫世家事务,今天的事纯属我个人的行动,与南宫家无干涉,现在引起了女侠的误会,实在十分抱歉,从现在起,在下退出此事,再也不理,如何?”
东方倩道:“你现在说这句话不是太晚了吗?”
南宫俊道:“我只感到抱歉,好在两边的人都还在,我可以把话交代清楚。”说罢,转向宇文雷道:“宇文大当家的,你是明白的,伤了两位贵属下的都是我南宫俊,如果你……”
宇文雷见他们两方忽而自己起了冲突,乃笑了笑道:“没什么,瓦罐不离井上破,我们既然吃上了这口饭,就得随时准备着把脑袋提在手里,别说只是伤了两个人,就是杀了两个人,我们也认命。”
他似乎也不愿跟南宫俊当面冲突,能够避免就尽量避免,所以语气虽然强硬,但已有息事宁人之意。
南宫俊笑一笑道:“你这样说我很感谢,只是我还要重申一下我的意愿,希望你能吐了镖银,你们以前的作为我不管了,只有这一次,我认为做得很不上路,你们不该掠取赈灾的义款,那就同从饿得快死的人手中抢下食物,你们于心何忍。”
宇文雷哈哈笑道:“银子如果发放到灾民手中,我们就不会下手了,现在我们只是借了刘老儿的银子。”
南宫俊道:“可是他这笔银子已经捐出来了。”
字文雷道:“好事要做彻底,他如有心行善,就应该再捐一笔出来呀,我现在就提出来保证,不但不动手,而且力保安全,他就是不交给镖局,随便找几个挑夫把银子挑去,我也敢写下包票,不会少一分。”
南宫俊怔住了,宇文雷这家伙有时强词夺理,有时蛮不讲理,但是他的强词,还真能夺理去。
怔了半响,他才说道:“人家为什么要再出一份呢?”
“因为他出得起,他的全部家财,约计五百万两,这只是去了他十份中的两份。”
“出不出得起是一回事,他并没有义务要拿出来,就是这一百万两,已经很不容易了。”
方世俊道:“是啊!这是刘老大人变卖了一些家中的珍藏古玩才凑起来的,现在他的家中只有田地,临时也变不出那么多的现银来。”
宇文雷冷冷道:“有土斯有财,他的田地在,过不了一两年,立刻就可以赚回来。”
歇了一口气,他又振振有词地道:“横江弟兄行事向来不说明原因,任凭世人对我们如何看法,但求心中无愧。但是今天我愿意破个例,说明劫取刘老儿这一百万两的原因。我已经打听清楚,他的祖籍是淮阴,也是受灾的地区,所以他才慷慨解囊……”
南宫俊道:“关心故乡子弟,这也没什么不对。”
宇文雷道:“他的祖产大部分也是在故园……”
“他的那片土地没有受到灾害。”这是方世俊的话。
宇文雷笑道:“看起来是如此,可是成千上万的灾民拥集到他的土地上,水退之后,那些人如若无力归去,流连在他的田庄上,他的田庄别说有进项了,恐怕还得贴出粮食去养他们,否则饥生盗心,人饿急了,什么事情都敢做,啸聚为寇,闹将起来,首先遭殃的就是他的佃户,无法在那儿安居,就没有办法为他去耕作,纵有良田,还不是等于一片荒土,所以他拿出这一百万两银子来,等于是救自己的财产……”
“那……也没什么不对。”
“可是他却不该假赈灾之名,两淮受灾的人都那么多,他指定赈济的地区,一定要在淮阴,就是居心有私。”
“他说灾民太多,他一个人的能力有限,从桑梓着手看来近乎自私,但是此举能激发其他灾区的富户起而效尤解囊,就收益宏效了。”
“当然是收益宏效了,因为他根本没有损失,反而能有收益。”
这下子连南宫俊也不懂了,忍不住问道:“宇文大当家的,他为保全本身的财产,赈济灾民,倒还可一说,至于还有收益,就叫人不懂了。”
宇文雷道:“他在淮阴一带,设有粮号,布帛绸缎行,生意都做得很大,存货也很充足,如果要赈灾民,衣服、粮量是最实惠的东西,他大可以就近拨出大批的布帛、粮食去赈济,不是更实惠,为什么还要远巴巴地运银两到那儿去发放呢?”
大家都不懂,只觉得他的话蛮有道理。
宇文雷又道:“运了银子,那些人还是要就近向他的布行、粮行里买东西,银子并没有流散出去,他依然收了回来。”
南宫俊这下可懂了,想想笑笑道:“就算他把银子赚了回来,也还是他自己的银子,可是他却要拿出粮食、布帛来卖给人家,这算什么收益呢?”
宇文雷道:“表面上是看不出,但是他的生意做得很多,保住了那些灾民,等水一退,那些灾民就要回去重建家园,势必要向他的砖瓦窑买砖瓦来盖房子,向他的木行买木材,没有银子略有家私的人,就会把带走的细软珠宝廉价地卖给他的珠宝号、银楼当铺,什么都没有的人,就会高利向他的钱庄借取银钱,然后逐年分还,替他拼命苦干。十多年以来,两淮发生两次大水,他不知居间得了多少好处。”
方世俊道:“不对,据我所知,他做了二十年的官,家产反而有减无增,这怎么会有好处呢?”
宇文雷道:“我调查得比你清楚,他卖了些田地,是不错的,可是却开设了多少家各种行号,他把固定入息的田产,改变成可图大利的生意,你们只看见他卖田,却没有去查查他的账本,赚了多少金银。”
方世俊道:“不对,他若是有钱,为什么又要变卖珠宝珍玩古董才能凑足这一笔赈款呢?”
宇文雷大笑道:“他哪儿来的珠宝古玩?还不是上次水灾时用廉价收买进来的,然后又利用发赈的借口,在金陵大倡善举,使那些珠宝卖了个好价钱,谁都不便杀他的价……”
方世俊道:“这话不能随便乱说,要有证据的。”
字文雷道:“当然有,他卖给王百万四姨太的那一对珠花,卖了五万两银子,却是五年前以五百两银子从一家逃难的灾户买来的。”
南宫俊道:“明珠无价,若是在乱世,很可能卖五升米都没有人肯要,刘凤鸣即使真的居此图利,也无可厚非,那是他的看法深,脑筋动得灵活,会做生意而已,纵然有所获利,也是他应得的。”
东方倩却不以为然地说道:“他利用人家的灾难而发财,太可悲了,怎么是应该的?”
南宫俊看了她一眼,道:“那场水灾可不是他造成的,他这么做,虽然居间得到不少好处,却也因此保全了很多人的性命!”
宇文雷笑笑道:“我们并没有说刘老儿为富不仁,他的脑筋不错,而且比那些不拔一毛的人好得多,他懂得如何用钱,更懂得如何去赚钱,是一把理财的好手,所以谁要动这位老太爷,我第一个就不同意,我们横江弟兄也会尽力保护他……”
方世俊忍不住地说道:“宇文大当家的,你既然如此说,就不该对那批镖银下手。”
字文雷道:“这是两码子事儿,我希望刘老儿长命百岁,就是因为他有钱,而且看得开,想得远,不会视钱如命,丢了这百万两银子,不会急掉他那条老命,而且我说了那么多理由,也告诉各位,他一定还会再拿出去的,这样,才能把他失去的一百万两赚回来,在下言尽于此,告辞了。”
他泰然地拱拱手,招呼他的手下走出酒楼,大家似乎都为他的言词所动,没有人再拦阻他。
字文雷是走在最后的,等他到了门口,准备起步疾行时,南宫俊忽地开口道:“宇文雷你决心不退回这批失镖,那就最好找个妥当的地方藏起来,十天之内,我一定会找上门去,用同样的方法,把那批银子夺回来。”
宇文雷怔了怔,随即哈哈大笑道:“好!好极了,横江弟兄一向干的是黑吃黑的勾当,阁下居然打算吃到我们头上,这倒是件新鲜事,敝人恭候大驾了。”
他的身法很快,说完话,身子晃了晃,就从大家的眼前消失了,而他带来的横江一窝蜂,早已失去踪迹,连受伤的两个人在内,刹那间,一大群人就没了影子。
南宫俊看看他们失去踪影,含笑不语。
慕容婉则轻叹道:“难怪横江一窝蜂在江湖上能有这么大的声势,谈之色变,当之无愧,他们确实有过人之处。”
东方倩不服气地道:“大姐!难道我们就此栽了!”
南宫俊道:“不算栽,各位在谈判的时候,对方已经得手了,这是他们下手太早……”
东方倩道:“那是你的想法,红粉姐妹却做不出这类赖皮的事,现在丢了,我们就是栽了。”
南宫俊笑笑道:“镖局失了镖不算栽跟头,只要能把失镖找回来,那比风平浪静地把镖送到地头更光彩,现在咱们还有机会把镖截回来。”
东方倩瞪他一眼,道:“截回来,你说得倒轻松,当着面,你都没把人留下,眼睁睁地放走,等人跑得没影子了,你再想去截!”
她的话说得很不客气,但南宫俊的脾气却出奇的好,笑笑道:“东方姑娘说得很是,只不过没想到一点,失去的镖银并不在这些人身上,留下他们毫无用处,此其一;而且这批家伙个个都有一身歹毒的暗器,叫人防不胜防,一定要留下他们,恐怕要付出相当的代价,这太不上算了,此其二;最重要的一点是宇文雷的武功很高,根本留不下他,此其三。这三点理由综合起来,要想取回失镖,倒不如放他们离开的好。”
东方倩冷哼一声道:“人都已经走了,你当然说得轻松,但是你有把握追得回失镖吗?”
南宫俊道:“这个谁也不敢说有绝对的把握,只有尽全力去为而已。”
东方倩道:“你自己定了十天的期限,要是过了期限,你仍然没有结果,那又得如何呢?”
南宫俊看了她一眼,道:“东方女侠是否要找我立下重誓,假如办不成就提头来见呢?”
东方倩的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她对这个年轻人是很有好感的,他的武功、人品、机智,可说够得上是极品之选,只是她生性高傲,从不知道如何去表示好感,更不知道如何去引人注意,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故意去找他的麻烦,刁难他,压倒他。
可是直到把事情弄得严重了,她又有点不知所措,所以见到南宫俊提出了这句话,她就不知道该如何接口了。
慕容婉也觉得东方倩太过分,连忙道:“南宫兄万勿介意,我这个妹子心直口快,只是觉得镖银被劫走,一口气难平,所以才心急于一点,万请少主原谅。”
南宫俊笑笑道:“慕容大姐言重了,刚才小弟斗胆放走了他们,也是为了能取得镖银,此举虽近冒昧,但也是无可奈何之策,因为那些人凶悍恶毒,强留下来,想作为人质是不可能的,要就是杀了他们,但杀了他们,对取回镖银无用处。”
慕容婉道:“这个小妹知道,再说句老实话,我们要想把来人全数放倒,也是很困难的事,第一是那个宇文雷的武功太高,除了少主之外,恐怕无人是他的敌手呢!”
南宫俊笑道:“大姐过奖了,小弟只不过是先声夺人,把他给唬住了,真要动起手来,小弟也制不住他。”
慕容婉道:“少主好像跟他颇有渊源似的,他一再地提到少主的师门,而且对少主的功夫很清楚。”
南宫俊沉思片刻才道:“小弟在事先毫无知悉,一直到他现身后,才看出他的武功与小弟师门出于一脉,再加上他说出了小弟的的武功名目,对他的来历,小弟可能略知一二!”
慕容婉忙道:“他是什么来历?”
南宫俊道:“如果小弟猜得不错,他应该是东佛门下。”
慕容婉道:“东佛?慧光大师?这怎么可能呢?!”
无怪乎慕容婉要吃惊了,因为慧光大师是佛门一代奇侠,一身武功已至化境,宇内无人能及,只是在五十岁后就不再在江湖上出现,有人说他成佛而去,有人说他圆寂证果了,但不管怎么说,宇文雷的年龄也不可能是慧光大师门下;再者慧光大师被江湖中人誉为佛,宅心仁慈,生平更未杀过一人,即使是巨奸大恶之辈,他都以无边法力慢慢将之渡化,那样一位仁心的圣僧,绝不会教出宇文雷这样的弟子来。
南宫俊道:“小弟只说他可能是艺出东佛,并没有说他是东佛门人,而且,据大家所知,东佛一生亦没有收任何弟子门人。”
慕容婉道:“小妹也是如此想,可是,东佛既无传人,宇文雷怎么会艺出东佛呢?”
南宫俊道:“没有传人,不见得就不会把武功传下来,像小弟适才所施的接引神功,也是东佛的成名绝艺,但小弟不可能是东佛传人吧!”
慕容婉啊了一声道:“南宫少主果然施展的是东佛的绝艺,小妹先前还在怀疑忖测……”
南宫俊也颇为讶异地道:“慕容大姐对东佛的武功也很熟悉吗?”
慕容婉道:“略知一二,算起来,我金刚顶,红粉山庄,与慧光上人还略有渊源,不知少主是如何习得东佛武功的?”
南宫俊顿了顿才道:“大姐,这个很抱歉,倒不是小弟故作玄虚,不肯告人,实在是受了一项诺言的约束,目前还不便告人!”
慕容婉道:“少主既有此顾虑,小妹自不能勉强,不过小妹也不是存心要探人隐私,而是有特殊原因,不知少主能否屈驾金刚顶一行?”
慕容婉这个邀请使得每个人都为之愕然!
因为红粉姐妹行道江湖以来,虽然很多人都知道她们是居于桐柏山麓的金刚顶红粉山庄之内,但是那片山庄是武林中最神秘的地方,从来不让外人前往,更别说是一个青年男子。
所以方世俊只是惊讶,东方倩却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姐!红粉山庄不是禁绝外人前往吗?”
慕容婉点点头道:“是的,这个禁例对南宫少主是例外,不知道少主能否拨冗?”
东方倩仍是有点不服地道:“为什么?因为他是南宫家的传人吗?”
慕容婉道:“不,因为他身怀东佛的武功,至于为什么身怀东佛武功的人可邀请人谷,这我也不清楚,只是传达命令而已。”
东方倩听了这番解释后,不敢再问了。
慕容婉又道:“少主,在红粉山庄有个人,与东佛略有渊源,这人是小妹等的长辈,她曾经关照过小妹,若是遇见与东佛有关的人,务必请去一叙,小妹知道这个请求过于冒昧,不过仍希望少主能屈驾一行。”
“只是对身怀东佛武学的人都有此邀请吗?”
“是的,因为那位长辈知道东佛别无传人,如果有东佛的武功出现江湖,那人多半与东佛有点关系,她很希望能了解一下……”
南宫俊欣然道:“我知道那位长辈是谁了,不待大姐邀请,小弟也会去的,她也是我正要找的人之一,只是小弟想知道这位前辈在哪里!”
慕容婉道:“桐柏山麓,金刚顶红粉山庄之内,距此不过两天的路程。”
南宫俊道:“假如只是两天的路,小弟自当一行,如果太远,只好延后再说,小弟曾经对宇文雷订出十日之约,那可不能耽误的。”
东方倩忍不住又问道:“你真能在十日之内找到那批镖银的下落?”
南宫俊笑道:“这个在下先前已经说过,谁也不敢说有绝对的把握,只不过我订了十日之约……”
东方倩抢着道:“你既然没有绝对的把握,为什么又要把时间订得那么的急,不从容一点呢?”
南宫俊道:“有这十日之约,可能找他们还方便些,否则,更难找他们了。”
慕容婉本来认为东方倩对南宫俊的态度很坏,正想出言喝止的,可是听了南宫俊的这段话,却引起好奇心,自己也插嘴问道:“南宫少主能否说得详细一点,何以有了这十日之约,反而容易找到他们呢?”
方世俊道:“这个敝人倒是知道一二,这是逼他们自现形迹的方法,因为百万银子,不是个小数目,光是镖车就是出动了二十辆,这么大的东西,隐藏不便,目前他们纵然得手,一时也无法使用,必须觅地收藏……”
这时伴随他一起来的青云剑客杜铁军,也哈哈一笑道:“方老弟这么一说,老朽也懂了,平常他们得手了,必然是藏在一个不显目的地方,慢慢地想办法搬运,化整为零,倒是难以引入注意,南宫少主跟他订了十日之约,他们在疑神疑鬼之下,就会担心原先收藏的地方不妥,不是加强看守,就是搬移到一个较为安全的地方,这一来反而有了形迹可寻了,少主可是这个意思?”
南宫俊笑笑道:“到底姜是老的辣,晚生虽然有那么一点意思,但是经杜老如此详尽解释,就更为清楚了。”
杜铁军苦笑一声道:“少主太过奖了,老朽虽然痴长了年岁与江湖经验,但心思之敏,的确比少主差得太多,少主先订的十日之约,老朽还不能明白,直到少主再度提示后,老朽才能想到这儿去,可知少主虽然不履江湖,却比我们这些老江湖强多了。”
话是在夸奖南宫俊,听在红粉姐妹耳中很不是滋味,因为她们连这一点后知后觉的聪敏都没有,东方倩眉毛扬了扬,正要说两句讽刺的话,可是在慕容婉严厉谴责的眼光下噤住了口,不过她究竟还是难以气平,冷笑一声道:“办法是不错,设想也很周到,只是漏了一点。”
南宫俊道:“请东方女侠指点。”
东方倩道:“就算那个办法能惊动他们,可是大家没见过横江一窝蜂,我们还算是跟几个人照过面,但是他们一走,也就断了线索,谁是谁都找不到了,就算他们有任何行动,我们又从何得知消息呢?”
这倒也是个问题,连杜铁军和方世俊都哦了一声,显然这个问题非常重要,倒是慕容婉笑道:“这一点我想南宫少主早有安排,先前横江一窝蜂只现身了字文雷和卜天灵二人,被我们叫破之后,他们才全数现出身来……”
东方倩立刻就显得很得意地道:“大姐,你真行,人在楼上没出门,却能够把四下的动静摸得一清二楚;当你说出正确的人数时,宇文雷脸上吃惊的样子,叫人这一辈子也难以忘记,大姐,你是怎么知道他们的……”
红粉姐妹这一次与横江一窝蜂的约会中,可以说是毫无表现,这的确是够窝囊的,无怪乎心高气傲的东方倩要耿耿于怀了,所以一听见慕容婉提出这件事,立刻又重复一遍,想出一口气。
哪知慕容婉白她一眼道:“我有这么大的本事,不早就把横江一窝蜂的人给提出来了,还容得他们在门口杀人灭口、耀武扬威吗?这个数目是彭掌柜的在远处用手势告诉我的。”
东方倩大为泄气地道:“彭奇,他怎么又会知道呢?”
南宫俊笑道:“这位彭老哥表面上是退出江湖不管事了,实际上他却是壮志未已,在这儿开设这家酒楼,主要就是为了打听江湖上的动静与消息,贵姐妹跟横江一窝蜂在此约会,他自然对周围的环境特别留意,卜天灵现了身,他就有了数,因为这十四个人,今天都曾到卜天灵的命摊算过命,暗暗联络过。”
东方倩道:“就凭这个断定确实人数吗?要是有个不相干的人也去问卜算命呢?”
南宫俊道:“我问过彭老大,他说有不少不相干的人去卜过卦,可是一天之内去光顾两次的人,就值得怀疑了,从一大早开始,他早已在周围安插好人手,任何一点细小的动静,都不能漏过他的眼睛……”
东方倩忍不住道:“这么说来,他早就知道卜天灵是横江一窝蜂的人了,这个鬼胖子,为什么见了我们一个字也不吭……”
南宫俊道:“这倒不能怪他,他为人一向谨慎,没十分把握的事绝不轻易遽下判断,先前他只是根据形迹,认为那个算命摊子有问题而已,真到卜天灵自报身份,他才能确定那些人是横江一窝蜂。”
东方倩等于又碰了个软钉子,哼了一声道:“他如果早把心中所有怀疑告诉我们,至少我们也可以作另一番部署,不至于蒙着眼去摸索了。”
南宫俊淡淡地道:“难道说贵姐妹此刻就毫无部署吗?贵姐妹在江湖上专以行动敏捷消息灵通见称,但是各位的装束如此鲜明,相信很难直接打听到消息……”
东方倩无法不承认,只得冷然地道:“那就是当然,每一个组织都有他本身的线人,这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南宫俊笑道:“在下无意要刺探别人的秘密,只是想请问一下,今天贵姐妹在酒楼外面是否也有耳目呢?”
东方倩点头道:“当然有的,只不过我们部署人的人太过迟钝,居然事先连一点影子都摸不到……”
南宫俊笑道:“这不是问题,贵会既然有了部署,那么宇文雷他们从门口退走时,他们应该可以踩上去的……”
东方倩无法不回答,顿了顿道:“恐怕没办法,他们一个个都学过上乘武功,身法很快,而我们布下的人,为了不现形迹,都是些不会武功的人,根本无法追上去,只好眼睁睁地看他们走掉,所以我才怪彭奇,他如果早通知一声,我们就可以预先安排一个采取遥远监视的方式,一段段连接起来,盯住他们。”
慕容婉道:“四妹,不可以这么说,彭掌柜的跟我们并没有深厚的交情,他也没有义务要告诉我们什么……”
南宫俊道:“彭大哥跟我们南宫世家虽然关系较为密切,但是我们也没有要求他该做些什么,这种事是不可强求的,除非我们能给他个绝对安全的保障,但是在面对横江一窝蜂这批凶悍的匪徒,谁都无法给他这种保障,他当年退出江湖,就是为了结怨横江一窝蜂,惟恐他们报复,而今事情过了十几年,横江一窝蜂活动如前,但是人恐怕早换了一批……”
东方倩笑道:“你怎么知道的?”
南宫俊笑笑道:“当初是先祖揽下了那件事,而且帮他击退了来犯的人,才保全了他,救人须救彻底,有好几年,南宫家一直在严密保护着他,直到最近这几年,看横江一窝蜂行事的手段略有不同,才判断横江一窝蜂已经易了人。”
南宫俊顿了顿,又道:“十几年前,他们行事凶狠,杀人劫财兼还劫色,而且行事的对象,非江湖人也一样的光顾。后来专对江湖人下手,而且行事略守道义,虽然还是不留活口,但至少不再犯色淫之戒了,尤其对女子,杀人时只用点穴的手法,不像以前加以蹂躏后,还要赤身露体,暴尸露天了。所以近来对横江一窝蜂在江湖上的口碑已经稍有改变。”
慕容婉点点头道:“不错,近来横江一窝蜂行事已略有一择,下手多半是些江湖上声名狼藉,恶贯满盈之徒。所以小妹才想到跟他们以礼商谈,认为或许能情商他们,放过一票,谁知竟碰了一鼻子的灰。”
南宫俊笑道:“其实他们在未赴约前,就知道大姐要商谈的是什么了,故而才趁先下手,据小弟亲察,其人尚未至人性全丧的程度,或许能够把他解劝回头,那倒是一桩极大的功德。”
慕容婉笑道:“南宫世兄倒是发下宏愿了,真要能度得其人回头,那就是顽石点头了。”
南宫俊笑道:“大姐听错小弟的话了,小弟可没有这么大的神通法力。”
慕容婉哦了一声,道:“那么南宫兄说的是谁呢?”
南宫俊笑道:“自然是大姐,只有你所习的无相化育心功才能春风风人,春雨雨人,化乖戾为祥和,使邪者正,恶者善,那个卜天灵在大姐面前,不就是一个好例子吗?连头都不敢抬……”
慕容婉没想到会扯到自己的身上,倒是愕了一愕才道:“南宫兄看见了席间的情形吗?”
南宫俊道:“是的,小弟那时伏身梁上,距离虽远,却也能感到大姐的化人和气,足见大姐造诣之深。”
慕容婉看了他一眼后,才道:“南宫兄既然能看出小妹的功夫,想必也知道这种功夫对宇文雷几乎是毫无作用,甚至会激起相反的效果,而小妹的功力进境已到此为止,所以不敢再施展下去。”
东方倩是最闲不住了,看见他们谈得热闹,忍不住又插口:“大姐,难怪我说那个卜天灵后来怎么变得油腔滑调,不像一上楼时规矩,原来是你把功夫收了。”
慕容婉苦笑道:“这种功夫,最耗心神,而且又是旁门左道,一个不慎,就可能走火人魔,反为心魔所乘,既然我的功力不如字文雷,动不了他,自然只有收了。”
南宫俊道:“功夫本无正邪之分,端视用者之心,大姐目有智珠,胸藏洁气,纵然是修习这种旁门功夫,也不会损及自身的,魔由心生,大姐心中坦荡,魔就无由而生,自然也不会受到反噬了。”
慕容婉被他这么一说,居然脸上一红道:“南宫兄太夸奖了,小妹有自知之明,还不到那个境界。”
红粉姐妹们都很奇怪,因为她们的大姐慕容婉天分独厚,所以才被选为红粉之魁。平时她就有一种懔然不可侮的气质,无须疾言厉色,就使人不敢冒渎,但是这样忸怩作状,倒还是从所未见。
这副表情看在东方倩眼中,不知怎的,由心中冒出一股无以名状的不舒服,但是又不敢对慕容婉发作,因此她把箭头指向南宫俊身上,冷笑道:“南宫兄,我大姐说她习的旁门功夫,那只是自谦,而你却真以为是如此,居然也认为那是旁门杂学,难道只有你们南宫世家才是正宗不成?”
南宫俊听她的口气,居然有公然挑衅之意,倒是一怔,接着,他也激发了天性上的傲气,淡淡地一笑道:“以武学而言,南宫世家的源流尚属正统,不过,在下并没有得到家传武学,而且,在下与慕容大姐所谈的也不是属于武学的范围了,东方女侠如果要从这些地方挑眼,在下也没办法,告辞!”
他拱了拱手,回身待行,慕容婉连忙叫住他道:“南宫兄,请稍候,你不是已经答应桐柏山一行,去看一个人的吗?怎么又变卦了?”
南宫俊淡然笑道:“没有。慕容大姐你们可以先走,小弟驾车前去,本来就没有你们的马快,所以,小弟随后赶着去就是。”
慕容婉道:“南宫兄可是生气了?我这个妹子不善言词,我已经向南宫兄先声明过了,你要担待一二。”
南宫俊淡然笑道:“在下并没有生气,东方女侠的争执也有道理,谁都不希望自己所学被人视为不正统,兄弟只是向她说明,兄弟所习也不是正统。”
慕容婉道:“南宫兄无须自谦,小妹知道我们红粉姐妹走的路子并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正如南宫兄先前所说,我们并无正邪之分,用于正即正,用于邪则邪,重要的不是出身正统或非正统,而是使用者用武功时的用心。”
南宫俊拱手道:“大姐高论,小弟钦折。”
慕容婉道:“南宫兄如果不再生气,还是请暂留片刻,跟小妹一起上路……”
南宫俊道:“这个……小弟不习惯骑马。”
慕容婉道:“那倒是没关系,南宫兄还是乘车,小妹可以另外派人为南宫兄驾车,至于原先为南宫兄驾车的杨老英雄,小妹很抱歉,碍于传统的规定无法招待。”
南宫俊一怔道:“贵姐妹有这个规定……”
慕容婉道:“愚姐妹倒没有这些限制,而是红粉山庄有这种规定,庄前四十里,就谢绝外人进入。”
南宫俊道:“兄弟难道就不是外人吗?”
慕容婉道:“南宫兄不同,因为你身怀东佛武学,是姑姑指名要见的人,当然不受那个限制。”
南宫俊道:“大姐所说的是亲姑姑?”
慕容婉道:“不是的,她是我们全体姐妹的姑姑,是红粉山庄的主人,我们虽是她传授的武功,却不能称是她的弟子,彼此并无师徒的名分,她只要我们称她为姑姑。”
南宫俊还想问,慕容婉却又说道:“南宫兄!很抱歉,关于红粉山庄主人的事,小妹也不便多说,等你到了那儿,自然会知道。”
南自俊道:“小弟倒不是要问那些,而是觉得跟各位同行,殊为不便!”
慕容婉道:“这个请南宫兄委屈一下了,进入红粉山庄的道路很复杂,南宫兄如若自己前去,绝对会找不到通路的,因为那条路除了小妹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南宫兄如果不肯同行,那就是要小妹在一路追随了,可是小妹还要带领姐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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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粉刀王 第 四 章 东佛绝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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