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一直延续到早晨5点钟以后。除了M以外人人都已精疲力竭,渐渐支持不住。M这个老头似乎是凭借漫长而艰苦的讯问和回答的艺术发迹的。他的审问技巧堪称在场的所有人的楷模。他从被吓得怔怔忡忡的丹尼尔·德拉贡波尔身上榨取到每一点情报以后总是顺藤摸瓜,乘胜追击,一直到取得最后一点情报为止。
从情况看,戴维兄弟与政府部门以及艺术界的所有老朋友都小心谨慎地保持着联系。据丹尼尔说,他到处都有耳目——在金融界、大商行、备受尊崇的社会团体以及在他戏剧界的老同事之中均有耳目。他还知道许多朋友的朋友,他甚至在王族的圈子里也安插了自己的耳目。因此要弄到王妃和两个小王子的行程时间表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戴维十分重视电话,”丹尼尔告诉他们,“我们曾想过各种各样的办法,但是到头来还是没有办法阻止他使用电话。”他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我们也无法把他锁起来,不让他到处乱跑。我们知道得很清楚,什么时候他正酝酿着一次远行,正如我们十分清楚什么时候他开始改弦易辙,一心一意搞博物馆一样……”
“他的心思转移到其他事情以后是不是还犯那样愚蠢的小错误呢?”邦德问道。
“什么样的小错误?”
“嗯,他让公元前400年的一个古希腊演员戴上了一个日本的歌舞伎的面具。这岂不是明显的时间错误……”
“这样的错误我还没有注意到!”他说得有点刺耳。
“唔,可是这样的错误是明摆着的。”
“那在博物馆向公众开放以前必须把这类错误修正。”他好一会没说话,似乎第一次意识到自己陷入了困境。“如果有朝一日真的能够向公众开放的话。”他补充道。
“你觉得无法限制他的行动,也无法不让他使用电话,是不是?那么,你给我们讲的就是这个意思吧?”M的话听起来令人觉得机敏而轻松,他的词锋如剃刀一样锋利。
“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邦德想起了弗莉克所偷听到的梅芙与那个男护士查理士之间关于电话的谈话——其实,查理士不仅仅个男护士,尽管丹尼尔对这方面的事情连提也没有提过。
“我们不妨再说一遍,”M催促道,“在戴维进行可怕的以杀人为乐,其中包括杀害了你的前未婚妻的活动期间,你总是试图追赶他,是不是?”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是的,我每次都跟踪他,可是都太迟了。”
“你认为他怎么会知道在哪儿可以找到劳拉·马奇呢?”
“我们在城堡时他经常在门边偷听我们谈话。我讲起来叫人听了毛骨悚然。没有把他关在那个大塔楼的房间里的时候,他像鬼魅一样日夜在城堡里到处转悠。劳拉最后一次呆在城堡的时候,她告诉我,她想到因特拉肯去并……唔,去那儿使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要知道我们两人当时的心情都是极其忧悒而沉重的。戴维知道我们两人曾一起在因特拉肯玩过。我有不少照片,我也跟他谈过。他知道我们喜欢上到第一观景点,坐在那儿欣赏风景。”
“因此,在那最后一次你紧紧追赶过,拼命想赶上他。那么他进行其它的短途旅行时,情况又怎样呢?”
“直到1991年我才真正发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发现了一些笔记,那些笔记表明他在那前一年里究竟想干什么。当他在1991年4月在伦敦、纽约和都柏林肆意杀人的时候,我确曾试图逮住他。实际上我在都柏林差点把他逮住了。他住在格雷沙姆旅馆,我真的以为可以把他控制住了。但那一次他乔装成一个女人。他在那家旅馆的门厅里跟我擦肩而过,直到他回来我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约4点30分他才谈到每次葬礼留下的玫瑰花和题词。
丹尼尔起初似乎感到局促不安。他开始谈这个问题时大谈梅芙试图栽培出一种完美的杂交玫瑰,但邦德制止了他。
“丹尼尔,我们是知道梅芙拿玫瑰花来干什么的;我们大家都晓得她只是最近才设法培育出完美的‘沥血的心’这种玫瑰。我们问的是‘戴维从一开始是用花来干什么的’,是不是?”
“是的。”
“那么,在他最后一次旅行之前他用的是什么呢?他能把梅芙的‘沥血的心’弄到手吗?”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他能弄到什么就用什么——至少在1991年4月那次出击中他是用‘沥血的心’的。”
“那他是怎么办到的呢?首先,他是怎样使那些玫瑰花保持新鲜的?第二,他是怎样把那些玫瑰花送去的?”
“他有个小小的冰箱,像你们野餐时所带的那种小型冰箱。他总是随身带着花蕾——过几天花蕾就会开成花,可供使用了。你们知道,梅芙……”他又岔开了话题,说什么梅芙有各种状态的玫瑰花,她把暖室建立起来就是为了培植各个不同发展阶段的玫瑰花的等等,如此这般,杂七杂八,唠叨个没完,一直到他们制止他讲下去。
“好了,好了,我问你,他是怎样把玫瑰花送到葬礼上去的?到受害者入土的时候他早已逃之夭夭了。”
“我想他预料到葬礼几时举行。我没有把握,但我十分肯定他把玫瑰花蕾以及适当的题词放在别人的手上。他给人钱,叫他在葬礼举行的时候把玫瑰花送去。我怀疑是雇用小孩之类。老实说,对此我没有绝对的把握。”
“但是,你知道他拿去的是梅芙的玫瑰花吗?”
“当然知道。”
“她自己也知道吗?”
“自然知道。”
邦德又问:“在这次,也就是最后这次旅行中,你知道他是拿什么走的吗?我的意思是,当时我们在德拉赫堡,他离开那儿的时候是拿着什么走的?”
“梅芙当时曾到外面的暖室去过,我想,她是去弄清楚有什么东西丢失了没有。”
“三朵!”邦德喃喃地说道。他想起了他们偷听到的德拉贡波尔与他妹妹的谈话。
“三朵?”
“不错,这次他拿走了三朵玫瑰花。”
“六朵!”
“丹尼尔,我当时在那儿。在你出去追赶戴维以前我亲耳听到你与你妹妹的谈话。她告诉你他拿走了三朵玫瑰花。”
“你一定弄错了。他拿走了六朵……”他的神态像是在回忆,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似的。过了一会他恍然大悟。“哦!对,我想起来了。在他上次去游览时,我们第一次发现,他回来时总是带回一些玫瑰花,你听到梅芙告诉我是三,是不是?”
“我听得很清楚是三。”
“那么,她的意思是三个目标。他带走的玫瑰花蕾数目总要多一倍。她说三,意思是三个目标,那么,就意味着他带走了六个花蕾。”
梅芙·霍顿的形象又出现在邦德的脑海里。她身材颀长,身段像舞蹈演员一样苗条而灵活,眼睛漆黑,像猛禽的眼睛一样炯炯有神,皮肤平滑而光洁。他记得,人人叫她霍特,然而,在整个审问过程中,丹尼尔在谈到她时总是称她为梅芙。
“你是丹尼尔吗?”他问道,“我在德拉赫堡第一次见你时,你曾对我暗示过,关于霍特的丈夫有些有趣的事情可谈。实际上,你还说过,要是你有时间,你愿意把他的事告诉我。现在给我们谈谈,你不会介意吧?”
“霍特!”他反复说了两次,仿佛对这个词颇为欣赏似的。“是的,可怜的老妹妹霍特,我只有在她的身边时才这样喊她的。不错,关于她的丈夫确实是有问题可谈的。”
“我猜,他可能是在一次意外事故中丧生了。”M插嘴道。他匆匆看了一下比尔·坦纳放在他面前的一些文件。“是的。他是1990年1月6日在爱尔兰共和国西科德的德里莫利克的德拉贡波尔庄园附近的一次车祸中丧生的。那么,丹尼尔,这有什么问题呢?”
“求求你们,我实在太累了,需要休息一会。”
“这究竟有什么问题?”
“那只是怀疑。”
“怀疑什么?”
“事故发生时戴维在现场。梅芙的丈夫……他们经常发生龃龉,当时正在闹离婚。在男人的眼里看来,我的妹妹过去有点任性。”
“你的意思是她胡作非为,是不是?”邦德想起了梅芙那像“X”射线一样看透别人肺腑的眼神;她那漆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怔怔地望着他,好像她要他不由自主地脱下衣服,抱着她上床睡觉似的。
“你这种说法未免太粗鲁了!”
“那么我该用什么方式来表达呢?”
“她喜欢男人。是的,那一点也不错。”
“因此,她的丈夫就闹离婚了,是不是?”
“是的!”
“然而,她却不愿意离婚,是不是?”
“是的,是的!她不愿意离婚。”
“那又为什么呢?”
“唉!你们看,我精疲力竭了,我……”
“再过一会吧!请你回答邦德先生的问题。”M向前挪一挪,俯靠在方桌上。
“他有钱,腰缠万贯。她一直是个问心有愧的伴侣,不名一文。”
“因此,你认为你的兄弟戴维与他的死有关,是不是?在我拜访你们期间你打算把你的想法告诉我,是不是?”他说话的声调透着惊愕。
“我已经告诉你了。在你和冯·格鲁塞小姐到达德拉赫堡时我差一点就干掉我的兄弟了。我的心理失去了平衡。我总是想告诉你……但是……唔……是的,好吧,戴维在现场。我心急火燎地赶去参加葬礼时,看见戴维和梅芙不知在小声谈论什么,还不时听见他们在格格地笑。这叫人觉得很不正常,事情就是这样。后来梅芙有所暗示,但那也只是暗示而已!因此,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也知道得不确切。反正一切都已过去了。”
“我倒不觉得一切都过去了,德拉贡波尔先生。戴维究竟是在干什么你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的,可是你并没有采取什么行动去制止他。”
“请你们行行好吧!我……”
“累了,是的。不错,我们大家都累了。但还有个问题要问一问。”M也变得急躁起来。“一个关于你的妹妹梅芙的问题。她对戴维的看法如何?”
“她愿意为他干任何事情,她对他敬佩得五体投地。”
“哪怕对他的杀人旅行知之甚详,她还是愿意为他干任何事情,是不是?”
“是的。她当然愿意那样的事不要继续干下去。然而她又想把他的病治好。但是,为了帮助他,她打心眼里愿意干任何事情。”
“像你自己一样,是不是?”
“不是。我认为只有一个解决办法,那就是把他除掉。梅芙……霍特……对这种做法是永远也不会原谅的。她非常爱他。”
“她确实知道他是个杀人凶手,是不是?她知道他出去进行精心策划的谋杀,然后又回来继续搞博物馆,是不是?”
“是的,他知道。我认为,为了他,也就是说为了保证他的安全,她甚至会杀人。”
“真的!”M看看他的手表,似乎对时间过得那么快而感到惊讶。“现在就谈到这里。我们中午再开会。你们可以把他带走了。”M像站在皇家海军一艘军舰的舰桥上威风八面地发号施令一样。
丹尼尔累得萎靡不振,耷拉着脑袋让人牵出了房间。
“这一切都很有趣。”M浏览着坦纳放在他面前的文件。接着他抬起头望着邦德。“你知道我们从丹尼尔·德拉贡波尔那儿搞到一个地址吧?我的意思是戴维的地址。”
“不知道,先生。”邦德觉得一浪高过一浪的倦意袭上身来。他觉得他的老局长的精力就他的年龄来看的确是异乎寻常的。
“意大利人刚把他带来时,问他是否知道他的兄弟住在哪儿。原来他住在拉斯加拉歌剧院后面的一家简陋的小旅馆里。他们已搜查过那家旅馆,发现了些希奇古怪的衣服和用以乔装的物品,但在那个小冰箱的里里外外均找不到花。”
“真的?”他实在无法鼓起很大的热情。
“真的,詹姆斯。连一片花瓣也找不到。更不用说一个花蕾或六个花蕾了。顺便说一句,对钱特里这个姑娘我们实在对不起了。我想,她是我们兄弟局的正派成员啊!她的遭遇实在太糟糕了!”
“说什么是偶然将她射杀的,我可不相信这种鬼话,先生。”
“是的,老实说,我也不完全相信。”
“那么,先生,你昨晚为什么派她直接来见我们呢?”
“派她……?”
“我们从科莫镇回去时她在我们住的旅馆里,她说是你派她去的。”
M的脸色阴沉,似乎颇为忧虑。“她说我派她去的?没有,我没派她去。我甚至还不知道她在米兰这儿呢。奇怪。”
“非常奇怪。”邦德用手在眉毛上擦一擦,想把睡意赶跑。M仔细端详着他,就像医生检查病人一样。
“你瘦了一圈了,詹姆斯。”他更仔细地端详他。“唉,你和那个可爱的姑娘冯·格鲁塞为什么不忙里偷闲,休息休息呢。要知道,你们近来工作可辛苦得很哪。”
邦德透过和浓雾一样涌来的倦意,感到很纳闷。向他们提出这样的建议,这可不像M的一贯作风,因为他对部下的生活作风向来十分不以为然。现在弗莉克被接纳到M拥有绝对权威的秘密情报局来工作,这更使他百思不得其解。若不是这个老头别有用心,对他局里的两个成员之间有暧昧关系的事,哪怕只有这种关系的苗头,他向来是很少心慈手软的。
“先生,你肯定没有派她去吗?”
“当然肯定,詹姆斯。我要是不肯定就不会让你们休息了。你们两个休息一个星期吧。只是,什么来着?星期二早晨?哦,只是星期一要打电话到伦敦向我汇报。把你们的行踪及时告诉值班官。这样做是以防万一,对不对?”
“谢谢你,先生。”他转过身,向弗莉克示意一起出门。
“啊,詹姆斯!”
“先生,还有什么事?”
“梅芙·霍顿的事你清楚吗?”
“先生,关于她哪方面的事?”
“她的言谈举止使你觉得奇怪吗?”
“不觉得奇怪。她向我做了些诱惑的举动。她很有魅力,有点吉普赛人的轻佻。为什么问起她?”
“我听了德拉贡波尔的话觉得有点闷闷不乐。但只是一种不祥的预感,一种揣测而已。”他嗅了嗅,好像一个老海员在变天时要嗅嗅空气中的气味。“我打算在德国朋友的协助下把她拉进来,也许可以让他们把她带到伦敦去。要是意大利人肯合作的话,我们也要把丹尼尔带回去。”
“对,先生。”他认为,说明理由不是他的事。“不干毋宁死”这句话突然闯进他的脑海,他感到浑身发冷。他认为那可能是疲劳过度的感觉。
一个穿制服的意大利人开车把他们送回旅馆。路上,邦德向弗莉克建议,他们应该赶快离开意大利。“我们已经在星期四飞往雅典的班机上预订了座位。我们为什么不去看看能否转乘其它班机呢?为什么不现在就离开这儿呢?弗莉,你有什么感想我不知道,但就我本人而言,对米兰我已厌烦了,对德拉贡波尔这桩事我也腻透了。”
“啊,是的,就按你的意见办吧!咱们尽快离开这儿吧!”
“那么,我们能不能在昏迷之前就这么办呢?我们只到旅馆去拿行李、结账,接着就去飞机场。”
“太好了。我还没去过雅典呢。”
上午11点30分,他们驾着一辆租来的白色保时捷轿车进入雅典市区。他们在飞机场就曾力图在著名的大布列塔尼旅馆和同样著名的乔治王旅馆预订房间。最后他们住进了希尔顿旅馆。邦德摇唇鼓舌,使弗莉克相信这家希尔顿是希尔顿连锁旅馆中最美的。
她起初只是将信将疑。当他们到了旅馆门前,步行穿过用棕色和白色大理石砌成的大门,走入装饰豪华的馆内时才完全相信他的话。旅馆里有几个一望无边的大厅,大大小小的餐厅,纵横交错的连拱廊和形形色色的门廊。
她走进日常用品齐全的套间时更加欣喜若狂,里面的日常用品均是一式三份。“啊!亲爱的,我们在这儿可以玩个痛快了。”
“是的,弗莉,我们可以参观一下雅典的卫城和巴台农神庙……”
“是的。我想,那些地方对我们挺合适。”她向他粲然一笑就说要去梳洗一番。他想,在他感到意兴萧索、浑身乏力的时候,为什么别人倒似乎兴致勃勃、神采奕奕呢?
他拿起了电话,拨着秘密线路的国际号码,这就可以使他与伦敦总部的值班官在完全秘密的情况下进行联系。
“我是掠夺者!”对方一拿起电话听筒他就大声说道。
“你是掠夺者吗?请说吧!”
“老板要我给你留个地址。我现在住在雅典的希尔顿旅馆。”
“幸运儿。”值班官是个女子。他认为她也很不得意。
他们的套间里有两个浴室,因此,他洗了个淋浴,然后用毛巾沾着肥皂从头到脚轻轻擦洗一番,穿上浴衣,走出浴室,来到卧室。
弗莉克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几乎身无寸缕。
“我已把‘请勿打扰’的牌子挂在门上了,亲爱的,请来打扰一下我吧。”
差不多两个钟头以后他们俩才心满意足,沉沉地睡着了。
邦德被电话铃吵醒后好一会还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万般无奈地强迫自己从那张海洋般大小的睡床上爬起来,伸手拿起听筒。弗莉克也醒了,喃喃地说了声什么。
“你是掠夺者吗?”从另一头传来了询问声。
“是谁在问?”
“利文。”
“你的职业是什么?”
“我是制卡通气球的。”
“那么,你是好人了。”
“你是掠夺者吧?”
“是的!”
“M有令,十万火急,尽快返回伦敦。蛟龙逃逸。要我重说一遍吗?”
“重说最后一句。”
“蛟龙逃逸。”
“蛟龙是复数吗?”
“是的。两条蛟龙均已逃逸。你记下没有?”
“记下了。请告诉他,我尽快赶回。”他把电话放回架上,狠狠骂了一声“饭桶”。接着又骂了一声。
“出什么事了?”弗莉克赤条条倚在他的手臂上。
“快穿衣服,我们得赶回伦敦。”他已经拨通机场的电话,询问他们能否坐当晚的班机飞离雅典。当时已是晚上8点30分。
几秒钟后他就匆匆穿上衣服,把杂七杂八的东西塞进了行李袋,检查公文箱密封部分有无破绽,大声催促弗莉克动作快点。“要赶上经巴黎飞往希思罗的飞机我们只有一个半钟头的时间了。”
“为什么要这样?”
他把原因告诉了她;她像他一样对蛟龙是复数也感到疑惑。
接待台已为他把帐单准备好。“如果你赶不上这次班机,我们这儿今晚为你保留一个房间,邦德先生。”接待台的姑娘对他说道。
旅馆外面,一个轿车看管人向他们要轿车的寄存号码,邦德给他一个小铜牌。那人找到了轿车的锁匙,领着他们走了约50码,他们就看见了那辆白色保时捷轿车停放的地方。
邦德用脚轻轻敲了敲地面,催促他把车发动起来。雅典郊外的街道不管在白天黑夜的什么时候都像赛跑跑道那样畅通无阻。那人坐在驾驶座上把小轿车慢慢开动起来。这时,他们眼前一亮,轿车内冒出一股巨大的血红色火焰,紧着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邦德把弗莉克推倒在地,当金属碎片喀嚓喀嚓地在他们周围乱飞时,他抱着头,平卧着压在弗莉克身上。
爆炸声过后,静寂了一瞬间,接着传来了痛苦的喊叫声和难闻的气味——汽油味和烧焦的人体发出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当他向着汽车的残骸走去时,弗莉克紧紧跟在他后面。“我的天,”她一边说一边啜泣。“我的天。”她指着一个地方。
他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发现在那被炸得支离破碎、还在燃烧的汽车残骸的右边有个东西,完好无损。
“天哪!”他说道。
在地上,几乎就在他的脚边,有朵纯白的玫瑰花,它的瓣尖却是血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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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勿送花 17 蛟龙逃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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