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在右边 第二章 身不由己

沙恩拼尽全力才能勉强击溃妖魔。
  逼不得己之下,他打破停在路边的车子玻璃窗,开车门将人放进去。
  堂已经陷入昏迷,灵魂要从嘴里出来……「你不可以死!」沙恩伸手阻挡,天使发出的光明逼使腐败成灰黑色的魂魄留在人体内,鲜血仍旧从枪伤口流出,他忙从背部扯下羽毛,贴在男人受重伤的胸膛。
  眼看新一批的魔鬼还要追过来,沙恩赶紧入车中,「对不起了……借用一下……」他气喘吁吁,对不在场的车主低喃道歉,施展力量强行发动引擎,打开车头灯!
  「吱吱吱──」群魔尖叫,灯光衬托着天使挂在胸前的圣十字愈加明亮,他们不敢注观,纷纷后退。
  沙恩就趁此机会开车加速离开,同时撞掉想盘踞车盖的邪魔!
  车在马路上飞驰,红灯亮了也不停止。
  为了争取时间,沙恩偷车、闯红灯,一直在做违反规矩的事,害他很愧疚。体力尚未从方才的恶斗中恢复,他止不住喘气,还要担心旁边的人伤势,「堂……你要撑住……不可以死!」对方已经昏迷不醒。
  伤重的人让天使送回家中床上,脱去衣服检查伤口的时候,几乎死亡。
  人类医院救不了堂,现在只有倚靠天上的力量,沙恩没有信心面对垂死之人,更不敢去看盘旋在房子外面的邪魔,他们都在等待机会夺取人的灵魂──
  沙恩,坚定信仰不要怀疑。
  就在沙恩丧失自信之际,主充满温和、威严且有力的声音从心生出,仿佛教会的钟声打醒他,他深呼吸几口,即使疲惫不堪也要重新振作精神,跪在失去血色且体温逐渐降低的男人上方,他把十字架项链挂在他身上,拿掉伤口上染成血红的羽毛,手掌撑着血洞,施能力逼出卡在人体里的子弹,再忍着痛拔下几片羽毛盖住涌出血的伤口!
  堂依然毫无反应,跟躺平的尸体没两样,但是他的手机铃声时常响起。
  时间悄悄的、一分一秒的过去……
  手机噪音令沙恩更慌张,把它压在枕头底下,他开始不断祈祷,一而轻拍发凉的脸庞、呼唤男人名字,「堂,你不可以死,不能在我面前死掉,绝对不能死……」张开羽翼、纯白光辉笼罩着人,陷入焦虑的他忍不住高喊:「主啊,别让我失去这个灵魂,别让外面那些撒旦的爪牙得逞!」
  在黑暗浑沌中,堂被无数只长芽尖长指甲的手拉扯,几乎要跟着地下之物而去,却又突然感受光源,教他仰望,只想往光里走。奇妙的,下拉的力道没了,身心跟着向上提升,渐渐地,他听到天使声音,想回答却出不了声,他拼命想说话,挣扎着张开眼睛,他努力好久之后,喉咙才困难的发出「呃──」一声。
  在沙恩急得不知所措的时候,惊见男人重新挣扎着喘气?他急忙摸他的皮肤回温、脉搏跳动,确定人已经保住生命,教他欣喜,「堂,你能听到我说话,看见我吗?」他靠近表情茫然的堂,轻拍俊脸要他看着他。
  撑开一半的沉重眼皮底下是涣散失去焦点的黑瞳,又经过一会,视线才能慢慢的找到天使,浑噩的脑袋也挣扎运作,记起妖魔鬼怪!「我在地狱……?」堂急切的呼吸。
  「有我在,你不会进地狱。」沙恩告诉堂:「你还活着,躺在你自己的家里。」
  人类死里逃生,受到天使保护,魔鬼不可以接近,只能彻退。
  魔物放弃盘旋暂时离开了,这让沙恩好高兴,守着虚弱躺在床上的人,他见着他又昏沉沉的睡去。直到此刻,透支的体力又因为救活人类而一丝不存,松懈戒备后,他整个瘫软了,颤抖抖的四肢并用才能离开床,靠在床边坐下。
  玻璃窗外清晨的微光逐渐转亮,气温也缓缓爬升。
  堂的手机仍旧陆陆续续响过,室内电话也响起,来电都转到语音录音机,沙恩听到几通国王帮的人留言,也有女人急着找堂。
  『我等你一整夜啦,你到哪了?怎么没来饭店接我?打手机也不回……堂,你好过分,说喜欢我,要跟我约会,却放我鸽子?』
  一通留言之曲,接着是另一个女人来电……
  『堂,我们快三个月没连络了,我好想你喔,你是不是对我腻了,要离开我?我不要你离开,我爱你!』
  沙恩听过四、五个不同的女人留言,她们都爱着堂,希望跟他在一起。他忍不住瞪向他,心里矛盾救回这种黑道份子外加用情不专的坏人,这决定正确吗?
  不管正不正确,堂没落入撤旦手中就好啦!
  疲累的沙恩无法多思考,白天的高温让他满身是汗,放眼望去,屋内乱七八糟,用过的杯子盘子都丢着没洗,衣服裤子乱丢在椅子上,有些就堆在他旁边。他向来爱整洁干净,如此乱的居住环境他实在看不下去,抓起衣服来开始折叠……
  一旦动手就不能停了,折好全部的衣服将它们都整齐地摆在椅子上,沙恩撑着疲惫身体再去洗杯子。劳动让他满头大汗,沙恩突然惊觉到:「我在干嘛?为什么要帮坏人做这些事?」忍住看不惯的乱,他赶紧丢开没洗的盘子;浑身又粘又热的,他感觉快要融化!
  他找到盥洗室,两手接着水龙头渐出的水拍在脸上,顿时清凉。他索性趁伤者未醒之前,脱掉衣裤和鞋子去淋浴,洗干净了,还不够,再将浴缸接满水,整个泡进去。
  从黑夜到白昼,经过紧急危难,此刻是天使最放松的时候。收起羽翼,他把自己没在水里,轻叹:「沙恩,这一次你总算靠自己的力量执行任务……」一旦放松了,他忍不住闭上眼睛,早已撑不住的意志飘浮,逐渐进入睡眠。
  堂被窗户透进来的阳光照得热醒!
  双眼张开,清醒之后才发现,他没死?还活着?抹掉额头汗水,他撑起僵硬的上半身,低头见左胸粘着几片羽毛,还挂有十字架项链,他小心拿开沾满暗红的羽毛,看见被子弹射中的部位有一个愈合的疤痕,这令他吃惊:「这伤口怎么会──」马上联想到,「是天使救了我?」
  离开他身上的羽毛逐渐退去血红,恢复雪白颜色,却一片一片消失不见,他急忙抓住最后一根,幸好手心中的白羽毛还在。
  他撑起身体下床,慢慢的走着,找到手帕小心翼翼地包好羽毛,放进来橱抽屉里。他环视房子里,乱丢的衣服已经折好了放在椅上,搁在厨房的杯盘也整理过。他呆住,确认不会有人进来自己的住处,一定是沙恩?他却没找到他。
  重伤过身体还在复力气,堂扶着家俱慢慢的到处巡视,终于在盥洗室看见……
  赤裸的天使整个泡在浴缸里,头斜枕在浴缸边缘,睡得安详。
  嘴巴张大了睡觉的天使让堂笑出来。「沙恩?」他轻声唤他,他睡死了没反应。
  沙恩徜徉在自己的美梦里,连男人脱光了在他旁边洗澡都不知觉。他回到天上、见了主,还有米迦勒关心他在人界的情形,他笑着告诉他:「请你放心,这次我一定会完成看守人的任务。」
  洗好澡,堂拿毛巾擦干身上,瞅着微笑的沙恩喃喃地说着梦话,还不能醒来,他不晓得他在作什么好梦,竟然笑得这么甜?而自己呢,只看过沙恩发脾气,对他摆臭脸。
  天使沈睡,浅茶色的发丝沾了水珠,雪白肌肤衬托姣美细致的脸蛋,犹如出水芙蓉,敛引人摘取……
  不知道沙恩泡在水里多久了?堂有些担心,双臂伸出,捞起轻盈纤躯、撑着身体,抱他离开浴室,让他躺在床上。
  「好热……」沙恩翻身侧躺,继续安眠。
  堂忙打开风扇。
  拉斯维加斯地处沙漠区,夏季白天非常热。风扇转动着,减低热气,堂和沙恩湿着身体吹风会不好,他拿毛巾帮他擦干。
  天使不设防,就在他身边熟睡,玉体横陈,已经让堂整个人发烫到要喷鼻血!他躺在沙恩旁边,忍不住伸手抚摸羊脂般的肌肤,手指轻触清丽脸庞,水润唇瓣,顺着头侧滑向胳膊、细腰、修长大腿,再从浑圆臀部爱抚着背脊优美的线条,手掌摸着合起来的、贴在背部仿佛另一层皮肤,又像最高级丝绸触感的羽翼。
  不可思议的天上使者迷惑了堂,教也浑身靠过去,他贴近他,再也控制不了欲望,倾身去亲吻对方呼息!
  「嗯……」沙恩咕哝出声,梦里有蝴蝶飞舞,轻触他的唇,再飞向他脸颊、碰到耳朵,让他好痒,缩起身体躲避时,感受触碰来到平坦胸脯,被玩弄的乳头硬挺了,他不禁喘气。
  「啊……啊啊……」
  娇媚好听的呻吟,白晰身体因为他抚摸而不安的扭动,在在挑逗着堂欲火高涨,随着手掌继续在对方身上游走,自己光溜溜的下体也逐渐勃起。
  梦境似乎在改变?蝴蝶没了,只有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碰触他,握住两腿中的私秘,徐缓摩擦──奇怪感受教沙恩燥热,浑身起了小小颤动。「不要!」他怕得大声拒绝,吓醒的同时,发现自己怎么在床上还没穿衣服,亦撞见赤裸的男人正搂抱他,距离好近?!
  堂也吓一跳,居然对圣洁的天使起了占有欲望而吓到!但,怀中纤躯不是对自己没反应的,他感觉到沙恩的体热,雪白泌出汗珠的肌肤因为他抚弄而浮现红晕,教他更贴近他,放胆挑逗:「天使被摸了也会很舒服吧……我们来做爱?」
  淫秽言语,男人挺起的下体还敢来碰触他下半身,前所未有的羞辱令沙恩涨红脸,瞠目结舌气炸了,旋即推开人,用膝盖狠狠的朝对方下体一顶。
  「哎呀……」堂痛得大叫,双手抱住宝贝之物难过得在床上滚来滚去。
  沙恩慌忙站起来拿毛巾围在腰上,男人还敢偷看他两腿之间令他怒气渐天,立刻踹对方一脚,把他踢下床。
  痛苦还没消除,堂两手抱着下身又重摔到地上,面朝下成难看的趴姿。
  「我说了不准你再碰我,你还敢乱碰?王八蛋!」沙恩大骂堂,却不敢去看裸体。等不到回答,他跳下床,「喂!」男人继续趴着没反应,他气得再踢他一脚,「你给我起来。」
  对方依然不动,他愤怒转成疑惑,突起不好的感觉,「堂?」该不会是踢得太用力,伤到才刚救活的躯体──思及此,他神经紧绷,急忙跪在不动的人旁边,他扳转人身,让他面朝上,检查胸口的伤疤没出血啊,伸手到鼻孔却探不出呼吸,令他大感不解,心底发凉,「堂……你怎么了?讲话呀,快点起来!」
  故意装死的堂在沙恩靠过来时,「哇!」的大吼一声,立刻吓得沙恩也叫出来,他丢下他急着向后跌,围在腰上的布也掉了,春光外露,模样登时逗得堂大乐:「哈哈哈,沙恩你也太容易就被吓到吧?」见了慌张失措的神情,被揍到掉下床,男性雄风还龟缩的堂也不感觉闷啦。
  沙恩忙抓回毛巾遮住下身,还在担心是自己伤了人,没想到是被捉弄,「你太过分了……」对方恶劣的行为令他难以忍受。
  堂见天使气急败坏了起来,一不小心反撞到桌角,唉唉嚷痛的样又教他忍不住笑得更大声:「我真该拿相机拍下你刚才的表情……哈哈……真好笑。」
  沙恩揉着被撞痛的头,怒瞪回床上手接着脸闲闲侧躺的讨厌男人。
  「天使存在的时间应该有上百年?可是你的翅膀这么小只,又不够成熟稳重,老爱发脾气,你的年龄肯定不大,应该很小吧?十九?还是二十岁啊?」
  男人又再讽刺他的翅膀,加上从昨天到现在都没睡好,为了此人一直处于紧绷状态令他忍无可忍,情绪终于爆发:「我二十二岁!」他朝他吼叫:「我是不满百年的天使,我翅膀小,又怎样?不够成熟稳重,又怎样?如果没有我,你老早死了被魔鬼抓住,我会发脾气也都是你惹出来的,你不要太过分!」
  「要不是为了能快点累积德行分数,壮大羽翼,脱离见习生阶级,我才不想来看守你这大坏蛋!」
  怒不可遏的天使吓到堂,才惊觉到自己太过分了。但是沙恩也没好到哪去吧,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小翅膀才来他身边……他见沙恩冲过来,可能又要揍他?很识趣的,自动避开。
  沙恩却挡住男人去路,一掌用力拍在床头柜上,冲着呆住的堂吼道:「还有我警告你,不要一直讲我的翅膀,我讨厌你这么说。我在这里是执行主赋予的任务,但是跟着你,不是威胁人就是被人杀,没发生过一件好事情,你让我好累,我压力很大,你最好识相点,别再来烦我!」
  堂被怒目相向的天使逼到只能贴着床头而坐,近距离仰视褐色美眸像要喷出火焰,全是被他招惹出来的。他脱口而出:「你不要这么严厉嘛,我们不过才相处一天而已,以后你多认识我,就会了解我没你想得这么坏。咳,看得出来,你的压力真的很大耶,天使这一行很不好混吧?我看你很不冷静,需要向你的主祷告祈求平安吗?」他忙把项链还给对方。
  沙恩费力吼到直喘息,一把抢回十字架,才惊觉到离裸体太近,更不敢看那垂下的男性器官,他气闷调头离开。
  「我被子弹射中还能活下来,就代表昨天晚上我是命不该绝?我不是被阿方索乱枪干掉那种无聊的死法?」堂问沙恩,一面拿了衣裤穿上,沙恩不理他,径自到浴室。
  沙恩看见T恤和牛仔裤都被水淋湿!
  「你的衣服湿了不能穿,这干净的给你。」
  男人声音让他抓紧腰上围巾,戒备着回头。
  四目对望,全无言语。
  沙恩内心几番挣扎,裸身却教他没得选择,到了最后,他只有闷闷不乐拿来对方提供的衣物。
  「碰!」一声,天使关起浴室的门换衣服,堂就倚在门口,顺便告诉对方,之前他在浴室睡着了,是他抱他出来。没多久,沙恩开门走出来,堂瞅着他穿他的衬衫和长裤,有些大,裤管和袖口折过一两折还算合身,沙恩抬手擦汗,堂忙把风扇拿过来吹,一边告诉他:「我刚搬来这里,还没时间装冷气。」
  炎热夏天,加上作恶多端的人类在他旁,搞得沙恩更烦闷,禁不住靠近风扇坐在椅子上,突然觉得口好渴啊。
  「你还好吧?看你紧张兮兮的……你真的需要放轻松了,喝水吗?」沙恩没拒绝就是要水,堂马上开冰箱拿出预先敲好的碎冰和矿泉水,两者加在一起倒入杯子,一杯留给自己,一杯递给沙恩,不忘告诉他:「水连着冰坏一口气喝完不要停,会很过瘾喔。」
  堂先示范,一口喝光冰水,满足的吼了一声。
  沙恩不想这么做,可是太渴了又好热,竟然也学着堂一样的,咕噜咕噜快速喝掉水,冰块连着水流过嘴巴滑入喉咙一直流到胸膛体内,风扇再吹过,瞬间还得他浑身起鸡皮疙瘩,头皮发麻!
  「怎么样?」堂笑着看张嘴结舌两手抱头的天使。
  「好冰……」声音从冻着的嘴唇飘出,冻到麻又疼的头,凉到僵的喉咙过了一下子才恢复正常。「哇!」沙恩忍不住大叹气,突然发现喝冰块水的时候,烦恼、焦躁、顾虑什么的都不能想了,脑袋就只是一团空白,真的过瘾啊!
  「我说得没错吧?」堂总算瞧见沙恩稍微放松,他坐在他对面,心里话才讲出来:「我这一条命是你救的……谢啦!」对黑道分子而言,「谢」这个单字含有很深的意义。
  沙恩才不管谢不谢的,又听到堂的手机响起,电话录音机也不停有人留言,他悻悻然告诉他:「你真的有诚意要谢我,要保住生命,就快点脱迌帮派,改邪归正。」
  正义的话在堂听来觉得可笑:「你要我这做老大的改邪归正脱离国王帮?不如叫我解散帮派算了。」天使严肃聆听,该不会把他的玩笑话当真?
  暂且不去理会是谁打电话过来,他沉声说道:「东尼有恩于我,所以我不会丢下他一手开创出的势力范围,更不会背弃帮中那些跟我同甘共苦的弟兄,昨天你都看见了,暗算我的是金砖帮老大阿方索,是他先开火的,我当然要有所行动,如果我不反击,会被道上的人看扁,接下来阿方索会去对付国王帮,伤害我的兄弟,我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男人反应让沙恩气愤得站起来,「我很辛苦好不容易才把你救活,不是要看你再回去帮派里搅和,我不能让你去干坏事,再给魔鬼有机可趁!」
  管太多的天使让堂不爽,以为一起喝过冰凉的水会减少冲突,看来一点屁用都法有。他起身反抗:「我偏要去对付阿方索呢?」
  「那么你不要怪我会再把你打到躺在床上不能动,看你还能不能走出去?」
  「天使可以随便打人吗?」
  「天使不会随便打人,但是可以动手教训话都讲不听的大笨蛋!」
  「你是认真的?」堂挑眉,注视着沙恩很认真,他真的会阻止他去报仇,他从没碰过这样的天使,让天使所救,还要被看管……这一天里奇异的遭遇让堂困惑,不得不开始思考他的未来,难道真如天使所言,多做坏事会下地狱?
  沙恩瞪着堂皱眉陷入沉思,心想他还能受教?
  堂正在考虑的,却不是沙恩想的那样。魔鬼,地狱,这些确实恐怖,但,目前他在拉斯维加斯生活,就要实际去面对他一直会遇到的麻烦事,而这些事情必须尽快处理,不能再拖了,他在心里盘算过,再张口:「如果我不杀人,就只是透过『正当』的方式整垮阿方索呢?这样我就不能算是做坏事吧?」
  沙恩怔住,不懂其含意,男人笑了笑没多解释。
  天使瞪视着那张俊脸笑得诡异,不知怎的,又开始紧张起来!
  堂失去联络,这件事立刻引起国王帮全部的人慌张,他们听到不好的消息,都准备了枪械要替老大报仇。
  直到晚上,堂出现在大家的面前,他们才如释重负,纷纷冲向他──
  「老大你总算来了,你没事吧?」
  「我很好啊,会有什么事?」
  「我们以为老大已经……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之前我很忙,不方便接电话。你们该不会听到金砖帮那些人渣说我死了?」
  众人楞住,是怕这种事会发生。
  堂笑嘻嘻的让兄弟围住,任凭他们问东问西。
  除了堂,无人见到沙恩,他站在一旁,盯着堂安抚帮中人的情绪,还决定他要带几个人明天直接去找阿方索。
  经过一阵讨论,得到结果之后,堂宣布散会,他挑出几个人可以信赖的兄弟留下来,再商量去见阿方索的细节。
  有了先前的教训,弟兄们开车过来,不让老大一个人执。
  沙恩在堂上车之前,拉住他。
  堂知道沙恩在想什么,他避开其它人的视线,悄声对沙恩说:「你放心,明天我不会去杀人,只是去找阿方索谈判势力范围重新划分的事。」他瞅着怀疑的表情,神秘一笑:「沙恩,你是我的幸运天使,会一直跟着我吧?」
  「什么幸运天使?我当然要跟着你,以免你干坏事。」沙恩眉心紧蹙,堂已经上车,也为他留了坐位,他叹气,只能坐到男人身边。
  熟悉阿方索的人都知道,他需要消遣玩乐的时候,就会带着他的女人到幸运马蹄赌场饭店住个几天。
  饭店人员大多晓得阿方索的黑道背景,但是他出手阔绰,从不赊帐,他和他带来的人也没给饭店惹出什么麻烦,反而能增加消费金额,所以他们当他是贵宾,给予最好的服务。
  即便阿方索住在「幸运马蹄」内放轻松,身边还是跟着许多手下保护他。他们站在赌桌旁边,看着老大跟庄家玩扑克牌,当他们发现竟然有国王帮的人靠近,立刻警戒!
  那天晚上在厢型车里对他开枪的几个人渣都在现场,跟阿方索一样,他们瞪大两眼,张开嘴巴一副蠢蛋模样盯着他。他也直他们,告诉阿方索,他今天无意来寻他,也不是来破坏他的娱乐节目,他是来找他谈事情。
  来者不善,阿方索草草结束赌局,要他的女人先回房间。
  看起来堂是有备而来,他不怕他,干脆面对面。他叫来服务生再订一间房,大伙进入其中,关门谈判。
  房间里气氛糟糕,两帮人都有意无意的亮出枪械,充满肃杀之气!
  沈默许久,阿方索瞪着坐在他对面沙的堂,还是不能相,「你没死掉?」
  「我怎么会死呢?你这话真好笑。」堂冷冷的笑出声来。
  跟着阿方索看见堂胸部中弹倒地的几个人忍不住了,纷纷张口:「可是我们明明看见你已经──」
  「已经怎样?」堂瞅着阿方索阻止手下质疑。
  该死的人却不死,阿方索疑惑又恼恨,但事实就在眼前,他没除掉堂。
  忽地,手机铃声响起,大家都在注意。
  是堂的手机在响,他拿起来接听:「后天晚上十点半交货吗?」他与手机里的声音对谈,发现阿方索在看,他侧身用手遮掩住嘴巴小声讲话:「好,我会准备好钱……」
  阿方索跟自己人眼神交替,怀疑堂接到的这通电话跟古柯碱买卖有关。他瞪着他花上十多分钟才讲完电话,又闲散的靠坐在沙发上,他火气上升,不晓得他要干什么,浪费他的时间吗?
  「你这家伙过来要找我谈什么?」
  「谈国王和金砖的地盘重新分配。」不友善的问话,堂就用开门见山的直接回答。
  沙恩提高警觉,站在角落观察两帮黑道份子对谈,他见堂把拾来的沉重手提袋放到玻璃桌上。
  「这是什么?」阿方索瞥了桌上的东西一眼。
  「送给你和你弟兄们的钱。」堂扯开手提袋拉炼,其中堆满的百元钞票露出来,立刻吸引金砖帮所有人的目光。他告诉他们:「拿了这些钱,你们全都滚出拉斯维加斯,金砖所有的势力范围由国王帮接管。」
  堂的狂妄自大让金砖帮的人傻了眼。
  阿方索更是张嘴结舌,旋即哈哈哈的大笑起来:「堂,你真是莫名其妙脑子有问题吧?就这点小钱还敢摆出来,说要分给我们?我都不好意思看了。」嘲笑完,他翻脸骂道:「干!你要嚣张,也不看看自己在谁的地盘上?」
  国王帮和金砖帮的人都拿出枪枝瞄准敌对的一方──
  「通通不要动!」
  「你们改开枪,都会没命……」
  沙恩目睹双方就要擦枪走火,非常紧张。
  阿方索有枪,堂的手上也有枪,他把枪口对准了光头,冷然一笑:「我们要来比一比谁的脑袋先开花吗?」
  临危不乱的堂令阿方索有些害怕,不明白他嚣张的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双方人马也都恐慌,不希望爆发枪战,这样大家都会没命啊!
  「怎么样,阿方索,你跟你的人愿不愿意拿走这些钱,离开拉斯维加斯?」堂再问一遍。
  在这么多人眼前,阿方索怎能丢面子?他断然拒绝:「该离开拉斯维加斯的人是你。」拿枪威胁堂:「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滚出去!」
  国王帮跟金砖帮水火不容,向来没什么可谈的,堂了解阿方索的反应之后,是该见真好就收了离开。
  沙恩瞠目紧盯着抓回手提袋的堂,他和他的人手拿枪保护自己,在金砖帮的武力环伺底下惊险脱离客房!
  他忙跟上堂,一起快步通过走廊,乘电梯下到一楼大厅,终于能平安出饭店。他稍微松一口气,也责怪堂:「你知不知道刚才很危险?」不懂人类在想什么?
  「我当然知道危险。」来此地之前,堂已经做好盘算,这不是昨天才决定的,其实东尼的死,他继任为国王帮的老大以后,就一直有个想法,他也在默默的、悄悄的布局,因为阿方索开枪暗算他,才促使他决定化暗为明加速实行这想法,能不能成功,就看上天是否再给他好运?他看着天使就在身边,不由得笑呵呵说出:「好可怕喔,沙恩你来摸看看,我的心脏还怦通怦通跳得好快,以为又会被阿方索开枪打死!」
  沙恩为之气结:「你不要再嘻嘻哈哈的,你今天到底是来做什么呢?为何带这么多钱?」
  「哪有多钱啊?这里面真正的钞票只有五千元,其它的都是白纸。」堂晃了晃手提袋。
  男人的话令沙恩愈加诧异不能理解,「你究竟在搞什么?为什么对阿方索他们讲那些话?」
  「因为我要分散阿方索那些人渣的注意力,争取一些时间。」堂对沙恩眨一眨眼,他和兄弟在停车的地方聚合。「东西都装好了吗?」他问他们,他们都说装好了。就在阿方索离开房间,而他的女人也跑去购物的时候,他们进房间里把东西装好,连他跟他的亲信的车子底子都装了微型机器,机器测试也OK没问题。
  「你要他们在阿方索的房间和车子装了什么?」沙恩跟着男人上车。
  「监听器和追踪器。」堂以天使能听到的音量悄声讲:「阿方索每一次带人过来『幸运马蹄』,最少都会住一个礼拜,我就趁这个时候掌握他们的行动。」
  几辆车子陆续驶离赌场饭店。
  沙恩对堂还有疑问:「你怎么知道阿方索会住在哪一个房间?让你的人能进去动手脚?」
  「我刚好认识在那饭店客房部门工作的职员,她会来告诉我所有我想知道的事,让我能顺利掌握全局。」
  刚好认识?不对吧,这根本是计划好的!沙恩眉目紧蹙,立刻想起在堂的电话录音机留言的女人。
  「老大,堂的古柯碱确定是明天晚上十一点半交货。」派去国王帮打听消息的人赶紧回来向阿方索报告。
  「交货的地点在哪?」来人再说出,阿方索得知海港位置,要再三确认了,与亲信讨论过,他吸一口雪茄,吐出烟,抬手摸着光头,开始认真思考。
  「老大,你要怎么做?」金砖帮的人等待阿方索决定。经过堂狂妄的挑衅之后,他们都希望老大像过去那样的,不花一毛钱就把国王帮的货抢过来,给他们难看。
  阿方索是要堂很难看,他要抢他的货,抢他所有的地盘,要国王帮一败涂地,要他滚出拉斯维加斯,这样才能发泄他对他目中无人的气愤。
  环视在等候他的伙伴,他抽着雪茄烟,开口宣布:「立刻去洛杉矶,拦截那该死家伙的货品。」
  堂一直在监听阿方索,终于等到结果啦,他即刻招来亲近的兄弟展开布署,之后,他让他们分头行动,趁着夜晚,他算好时间了,自己开车前往另一个地方。
  沙恩就坐在堂的右边,不明白他为何在一间汽车旅馆停下来?
  「你到这里做什么?」他跟着下车,继续往旅馆方向走,不用对方回答,他已经透过旅馆的透明玻璃大门,望见站在柜台招呼顾客的人。
  在汽车旅馆兼羞工作的尤金正在帮一对夫妇登记住房,没发现门外的人。
  同一时间,堂被沙恩挡住去路,暂停脚步,他对他说:「你不要这么紧张好不好?我不会伤害尤金。」
  「我只是要他帮我打电话报警。」
  「嘎?」沙恩反应不过来。
  堂已经推开天使,嚼着口香糖大步踏入旅馆,朝柜台喊一声:「尤金!」
  吓住的人瞠目结舌,立刻丢下顾客不管,转身逃跑,却还是来不及,被国王帮的老大堵在柜台内。
  沙恩随时准备要阻止堂伤人。但,堂没这么做,只是把房间钥匙给了惊慌的夫妻,打发他们上楼以后,他再注视尤金。
  「我没买毒品……真的没再买了……」尤金逃不掉,整个人抖不停。
  「我知道你很听话,不敢再碰惯品,你现在是上帝虔诚的仆人?」堂瞥了摆在尤金旁边的圣经一眼。咀嚼吹出一个大泡泡,泡泡破掉,把已经没味道的口香糖吐在烟灰缸,他微笑着对他说:「放心,我不会伤害你,只是请你帮我一个忙。」
  「帮……帮什么……?」尤金慌得舌头打结,堂手掌拉在他肩上又令他吓一跳!
  「用你的电话帮我打给洛杉矶警察局,对他们讲……」堂告诉尤金货船的地点。
  沙恩仔细聆听,一直到此时,他才完全弄清楚堂要做什么了。
  阿方索一伙人携带大批枪械,靠着黑夜掩护,接近正在海上了船,悄然进行取货的人。
  国王帮按照老大的命令,小心谨慎拿到沉甸甸的大纸箱,用刀片划破胶带,再割开装在其中的洋娃娃绒布玩偶肚子,取出一包一包的白色粉末……
  突然之间,他们听到枪声和哀叫,发现负责看守的弟兄被好几个陌生人击中倒地,他们冲过来,开枪扫射!登时,国王帮的人纷纷嚷叫,根本来不及拿走货品,只急着掏出武嚣护卫自己的性命。
  阿方索率人冲锋陷阵,他们火力强大,没多久就把国王帮的人击溃,他们有些死了,有些跳海,逃离,只剩下金砖帮占据货船,抢到好东西。
  「老大,货在这里!」他们兴奋,让阿方索来检查货品。
  阿方索用手指沾一点粉末来尝,试出是上等好货,非常高兴,想着要赚大钱啦。他要手下把粉末包塞回洋娃娃体内,忽地觉得奇怪:「这一次我们怎能这么顺利就可以拿到这些东西?」而且没碰见堂?太奇怪了。
  其它人没多想什么,就是觉得周围太安静了。他们跟随带着毒品的老大下船。
  一踏上地面,阿方索发现刚才被他打中的人通通不见了?「尸体呢?」他问部下,没人回答。
  大家互相看来看去,仔细一想,想出很不对劲……
  顿时,阿方索浑身一凉,恐慌吼出声:「这是陷阱,大家快点走!」
  同一时刻,堂带着沙恩躲在搁置货柜的地方,观看十多辆鸣笛警车赶到,跟拒捕的金砖帮人马展开激烈枪战!
  一会后,沙恩见阿方索中弹不能逃走了,被警察团团围住,从他身上搜出毒品。
  「阿方索拿到古柯碱,被警察当场抓个人赃俱获,想脱罪都很难了。」堂喃喃地说出。自己的人都有穿防弹衣,才能在金砖帮开枪之下装死,他们都已经找时间逃掉了,他不必担心。只是冷眼观望毫无退路的阿方索和同伙,希望他被警察开枪打死,如果他没死,他会等到他被关进监牢,再买通里面犯人下手干掉他。
  沙恩不晓得男人邪恶的想法,只知道堂信守他讲过的,不杀人,用正当的方式来设计打倒阿方索,但,今天晚上若不是阿方索,是换成堂呢?都一样是坏人被警方逮捕!矛盾的心情困扰沙恩。眼见金砖帮的人被警车载走,港口又恢复平静,他看向堂,也充满疑惑:「你为什么不自己报警,要尤金报警?」
  「没为什么啊。我想让一个吸毒的去检举贩毒的,应该很有意义……这可以符合你说的好事情吧?」
  男人事不关己的笑着,没想过是他拥有毒品,陷害别人入罪吗?沙恩无法苟同这种的「好事情」。坏人劣根性难除,今晚的计画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教他更奇怪:「那些毒品能卖很多钱吧?」
  「当然,我已经检查过了,这批货的纯度很高,在市场上绝对会卖超过上百万。」
  「堂,就为了陷害金砖帮,你舍得放弃这么多钱?」
  「当然不舍得。」堂坦白告诉沙恩:「但是我更不喜欢毒品,我见过身边太多朋友因为吸毒而把自己搞得悲惨不堪,家破人忙!」即便是东尼也有毒瘾,若是他没被阿方索杀死,以后也会死在毒品上头。「国王帮即然换我来掌管,我就不要再干贩毒,我底下的人可以去做任何事情,就是不能去碰毒品,有谁不同意,我就叫他滚蛋。」
  「这一次我是碰上了天时、地利、人和,才决定利用东尼买下的货,设计让阿方索被定罪。金砖帮完了,而我也不用再担心毒品问题,我要去接收阿方索的地盘,以后在道上就是国王帮称霸了,我的兄弟们已经无后顾之忧。」堂一口气讲完。能如此顺利地解进困扰他很久的麻烦,一定都是天使带给他幸运!
  沙恩惊讶的瞅着堂,认为他对毒品的看法很正确,也许此人并不是坏到无药可救?他进一步劝他:「你脑筋聪明,也很为国王帮着想,为什么不趁这机会把你的兄弟们导向正途,去做合法的生意?」
  「合法的生意?哈!合法的比非法的钱难赚多了,照你这么正义的想法去生活,许多人都很难过得下去。」
  才刚想着找出人的善念,又立刻被罪恶压下去,沙恩瞪着堂,思考着自己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看见他改邪归正?
  堂就怕沙恩再念上帝是存在的,做坏事会下地狱这些长篇大论,他赶紧回车上拿出东西,塞到沙恩手上。
  「这是什么?」沙恩果然被转移注意力,盯着手上的信封,似曾见过?竟要他打开,他照做了,也看到信封里装的是……一万元现金?
  「你无条件的帮尤金还债,我就把钱原封不动还给你。」堂凝视着天使。
  手里拿的……是钱?沙恩张嘴结舌。「为什么?」他不明白堂这样做的理由?
  「我不会亏待自己的朋友。」堂微笑看着圣洁而美丽的沙恩,轻声说出:「你救过我,是我的守护天使。」他从没想过自己这种犯罪者也能遇见天使,得其照顾,他真的够好运!
  「我不是你的守护天使,我是来看守你的……」
  「随便啦。」堂打断对方的话,「不管守护或是看守什么的都好,我很高兴你在我身边。」也在此刻察觉到,他喜欢沙恩。越是和沙恩在一起,他就越喜欢他,真想再亲亲他、碰触他、拥他入怀……这样欢欣鼓舞的感觉是他未曾有过的,仿佛有什么忽然涌入心胸,教他整个人飘飘然!却不能把自己心情告诉沙恩,会被揍吧?他却忍不住向沙恩呼喊:「高兴的时候该怎么办呢?哈利路亚!阿们!」
  沙恩看见笑呵呵的堂伸展双臂很开心的样子,一时间,他傻住了。
  深夜的海港了人类和天使,还有魔隐藏在黑暗之中……
  下等妖魔见了她,都要恭敬的垂首,她是撒旦最宠的女儿,也是残害人类的高手。
  「堂……」红艳的唇瓣吐露名字,湛蓝眼眸看上高大而英挺的人类,她观察他,知悉他所有的行动,他的罪恶吸引她。「我要那个男人腐化堕落的灵魂。」她的话语飘到空气里,教围绕在她身边的邪魔兴奋不已!
  但是人类旁边有天使,她憎恨那天使。就是因为他,让他痛失最心爱的弟弟。现在,天使又出现在她面前,她冷酷一笑:「这一次,我会让沙恩失去他看守的灵魂,要他在痛苦里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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