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情结(下) 第二十章

  “言将军!?”
  言非离正天旋地转间,忽然听到秋叶原的急唤,神志略微清明,但身子却依然软弱无力,慢慢滑落下去。
  “言将军,你没事吧?”秋叶原冲过来扶住他,心下自责不已,一把脉即知他是气急攻心,受了极大的刺激。
  言非离神色惨淡,低声道:“我没事。秋大夫,麻烦你扶我回房。”
  秋叶原连忙小心翼翼地搀扶起他,慢慢走回房里,扶他在床上倚好,去柜子里取了每日服用的药丸,倒出两粒让他服下,然后直勾勾地望着他。
  言非离似无所觉,只是闭着眼,过了半晌,缓缓睁开眼,道:“秋大夫,你猜到了吧。”
  “……嗯。”
  秋叶原低低应了一声。
  言非离微笑道:“曜日就是四年前,你帮我接生的那个孩子。是我亲生的,也是门主亲生的。”
  秋叶原轻轻点头,道:“我猜到了。”
  秋叶原当年在华城时就已怀疑他二人的关系。
  曜日去年离开浮游居时已经两岁多,虽然年岁还小,模样尚未长开,但只要有心人稍加揣测,便能寻出几分踪迹。
  言非离拿出那封一直被他紧攥在手里的信,汗渍都渗了进去,墨迹晕了开来,字体变得粗大。
  言非离抖着手,又仔细看了一遍,问道:“这件事还有人知道么?”
  秋叶原道:“没有。”
  言非离仔细询问了事情经过,秋叶原本不想让他担心,可也不知怎么回事,三两下便被他套出了话,以及自己在京城里听到的风闻,不由得忐忑地安慰道:“言将军,你不要担心,有北堂门主在,不会有事的。”
  “嗯。”
  言非离扯着嘴角笑了笑。
  若是北堂傲能够解决这件事,也不会让人把信送到秋叶原手上了。
  显然,他还不知道那些人的目的是自己。
  言非离仔细想想,自己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定是结下仇家无数,可有胆量、有心计追到这里来的人,却是不多。
  但无论他怎么想,也猜测不出这个仇家可能是谁。
  看来,不会一会这幕后主使人,是很难找到离儿他们了。
  秋叶原见言非离神色变了数遍,最后归于宁静,不由得暗暗担忧,问道:“言将军,你、你不会真的打算赴约吧?”
  言非离避而不答,道:“秋大夫,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我会和门主商量的。”
  秋叶原更加不安,“都是我不好……”
  “秋大夫,不关你的事。”
  言非离知道他在想什么,连忙打断他,“那些人的目标是我。就算没有你,他们也会想别的办法把信送到我手上的。说来,我还要感谢你,不然我又如何知道离儿的消息。”
  秋叶原还想说什么,言非离道:“秋大夫,你放心,有门主在,以天门和北堂王的势力,一定会化险为夷的!”
  摇曳的烛火下,言非离的面容异常坚定。
  北堂傲与郁飞卿带着人马赶至郊外的一处荒僻院落,闯了进去,却是人去屋空,不留痕迹。
  郁飞卿皱皱眉头,立刻带着禁卫军仔细搜寻,每一处角落都不放过。
  过了半晌,巡视的人纷纷回报,未曾发现可疑的人与事物。
  郁飞卿向北堂傲望去,见他站在大堂中央,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爷……”北堂傲道:“什么都没发现。”
  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是。”
  郁飞卿感到万分惭愧。
  北堂王家里发生这种事,实在让人震惊。
  皇上亲自交代京城禁卫军协助彻查此事,务必要找到王妃和两个世子。
  可是三天以来,他们搜了许多可疑的地方,却始终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而匪徒也不知是何目的,将王妃、世子隐匿得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北堂傲不再多作停留,跨上墨雪,离开院落。
  这件事实在太奇怪了。
  对方好似对他十分了解,每一步都抢在了前面,而当日护送林嫣嫣他们上香的侍卫,无一不是以一顶十的武林高手,随便哪个放到江湖中,都是说得上话的人物,怎会这么轻易地便被人打败?
  北堂傲骑着墨雪在郊外飞奔,将郁飞卿等人远远甩在了后面。
  这件事肯定有鬼!北堂傲隐隐觉得,在幕后操纵这一切的,似乎是一双对自己十分熟悉的手……
  回到别院,北堂傲看看暗卫的戒备十分严密,略略放心。
  来到内园,见窗户半开,房里的烛火随着秋风摇曳,一晃一晃,昏暗寂静,不由得暗中蹙眉。
  北堂傲走进屋里,见言非离只披着一件单衣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封信似的物事,目光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你回来了。”言非离没有动,缓缓道。
  “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我在等你。”
  言非离将手上的信递了过来,紧紧盯着他。
  北堂傲接过来一看,神色微变。
  “到底是什么人?你可有什么线索?”言非离问道。
  北堂傲叹息一声,知道此事再也瞒不了他,道:“我不想让你担心。”
  言非离痛得心都要裂开,低吼道:“离儿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以为我能安心吗?你把我当成离儿的什么人!?我是失了几成武功,但还不是个废人!你不想让我担心,却有没有为我想过!?”
  面对言非离咄咄逼人的质问,北堂傲哑口无言。
  言非离闭了闭眼,稳住自己的情绪,低声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好,我告诉你。”
  北堂傲叹息一声,握住他的手,将这件事缓缓从头到尾说了。
  言非离沉思道:“这些人的目的是我。”
  北堂傲道:“不,不只是你,还有我。看起来他们不仅知道我们的关系,还很有可能知道离儿的身世。”
  言非离心中一跳,惊出一身冷汗。
  北堂傲宽慰道:“这只是我的揣测。离儿的身世,这世上知道的人只有你我而已。”
  言非离看着那封信,沉思片刻,道:“不,他们一定知道什么,不然不会拿离儿威胁我。谦之,我要去赴约!”
  北堂傲便知道他会这么说,断然道:“不行!”
  言非离道:“这件事最有可能就是兀杰。他与我有杀弟之仇,与你有断腿之恨,又在华城知道我们的关系,只是他绝不可能知道离儿的事……”说到后来,言非离眉头深锁,露出不解之色。
  北堂傲也同样存着这样的疑惑。
  不过现在他不想和言非离讨论这件事,道:“非离,今日太晚了,早点休息吧。”
  言非离疲惫地摇摇头,“不,我不想睡。”
  北堂傲皱眉,道:“你不要这样。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孩子想想。”
  好似在应和他的话一般,腹中的孩子突然狠狠地踢了起来。
  言非离脸色一变,捂住肚子微微弯下腰去。
  北堂傲慌忙道:“怎么了?怎么了?”
  言非离拧着眉,过了片刻,稍稍坐起身来道:“没事,孩子动得厉害些。”
  北堂傲道:“我扶你上床休息。”
  言非离这次没有反对,由他扶起自己,慢慢走到床边。
  北堂傲见他躺下后,神色仍十分不好,苍白而疲倦,焦虑而担忧,轻声道:“非离,你不要太担心。离儿年纪虽小,却十分机灵,未必会让人欺负了去。何况他们既然敢写信来挑衅,就不会把人怎么样。”
  言非离静静闭上眼,没再说话。
  这一夜,秋风萧索,窸窸窣窣。
  第二日醒来,满园秋叶,竟是落了一地。
  早上一位乡下的妇人,敲开了别院的大门,说是受人之托,给一位姓言的大人送来一件物事。
  开门的仆役不知内情,将东西转交上去,竟是北堂曜日随身佩戴的那柄黄木小剑。
  言非离抽出剑鞘,木剑断裂成两截,剑尖一端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言非离脸色一白,人却还坚定。
  北堂傲立刻出去,命令暗卫严查那位妇人。
  不过二人都心知,自然是查不到什么。
  言非离沉声道:“我必须得去!不然他们会对离儿不利。”
  北堂傲沉吟片刻,道:“我让凌朱安排人,易容成你的模样赴约。”
  言非离握紧小剑,缓缓点了点头。
  那封信约的是明日午后,在遥京郊外的凤栖山山脚见面。
  北堂傲带人在那里守了半日,却不见一个人影,心中隐隐觉得不妙,连忙带人纵马回府,赶回别院,却见安排的数十名影卫伤亡惨重。
  冲进内园,早已不见了言非离的踪影……
  言非离自昏沉中醒来,迷迷茫茫,看不清楚眼前的事物,感觉腹部隐隐坠痛,抬起手来想抚摸上去,却发现手臂酸软,全身无力,不由得低低呻吟一声。
  好不容易集中起精神,仔细打量四周,似乎置身在一间厢房中。
  强撑起身子,腹部疼痛越加厉害。
  “吱啦”一声,门扉轻轻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光线从门后射入,一瞬间刺得言非离看不清眼前的身影,但是一股淡淡的女子幽香,却告诉了他来人的身分。
  “夫人。”
  言非离合了合眼,缓缓睁开。
  林嫣嫣的视线落到他膨胀的身躯,望着那高隆的腹部,目光变得狠厉而厌恶,面上却笑道:“言将军,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言非离没有说话,只是直视她身后那道熟悉的身影,沉声道:“凌朱!”凌朱站在那里,仍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冷表情。
  林嫣嫣微微一笑,眼神幽深寒冷。
  “言将军没想到吧。被人背叛,这滋味不好受吧?正如我作梦也想不到,你竟然和他是这种关系!”紧紧盯着他膨胀的腹部,冷笑道:“别告诉我你是因为练功走火入魔,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言非离一手撑着身子,一手缓缓抚到腹上,问道:“你想怎样?”
  林嫣嫣微微侧头,露出思考状,鬓发流垂,丝丝缕缕,妩媚动人。
  过了半晌,道:“我还没想好。不过,我倒想看看,你能生下个什么东西!”突然轻轻一笑,林嫣嫣又道:“我倒忘了,你不是早生过一个了?难怪我总觉得曜日那小杂种和你长得有几分相像,还曾怀疑是否是你的血亲姐妹所出,谁知道竟然是你自己以男子之身生来的……我虽听闻古有摩耶一族,男女皆育,但百闻不如一见,今日倒要见识见识。”
  言非离听她说到离儿,心中一紧,眉宇深蹙。
  听她明明言语怨愤,积恨难消,却偏偏语气平和,轻描淡写,心下更是不安,腹中躁动突然剧烈起来,让他立时白了脸色,手也捂得越发紧了。
  林嫣嫣为人心细,观察入微,见状道:“言将军好像不太舒服,是不是动了胎气?说的也是,好不容易把你从别院劫了来,这番奔波怕是受不住了。你肚子这样大,不会是要生了吧。”
  言非离腹痛一阵紧过一阵,浑身冒出冷汗,勉力问道:“离儿在哪里?”
  “离儿?曜日吗?”林嫣嫣冷道:“言将军,我劝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这里有人可是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呢!你要是在这生产,可没人帮你接生!”说完,不再理他,转身带着凌朱走了。
  言非离痛了一阵,去怀里摸索,掏出一个药瓶。
  大概是他们太放心他现在这样子也跑不了,又或是不屑碰触他,所以并没有搜身。
  这药是秋叶原帮他配的安胎养身用的药丸,言非离吞下一粒,卧在床上静静躺了半晌,终于觉得腹内的躁动稍缓。
  仔细打量这个房间,大概是间暗室,狭小简陋,四周阴暗,并无窗户。
  言非离心中忧虑,不知离儿被他们关在什么地方。
  想到林嫣嫣对自己的恨意,还有凌朱的背叛,不由得心寒。
  难怪北堂王府的精锐侍卫会保不住王妃和两名世子;难怪那封信那么容易便送到了秋叶原手上;难怪那妇人可轻而易举敲开别院的大门;难怪敌人的所有行动总是抢谦之一步;难怪……原来这么多难怪,只是因为这里的内鬼不是别人,正是堂堂北堂王妃和暗卫凌朱!
  言非离轻轻揉抚自己的腹部,想到这里还有两个尚未出世的孩子,无论如何,自己绝不能让人伤害到他们。
  言非离闭上眼,思索脱身之法。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啷一声,铁门打开,一个黑衣人手里拎着一个小小身影走进来。
  言非离睁眼一看,浑身一震,喊道:“离儿!”
  北堂曜日被那人一甩,向言非离这边扔来。
  言非离连忙拉住他的小手臂,腕力微用巧劲儿,向前一带,将孩子抱到自己怀里。
  “离儿!离儿!”言非离焦虑地唤着他,却见他小脸苍白,闭着眼抿着唇,一副倔强神色,背后濡湿一片。
  将他小心地翻个身,一道深壑的鞭痕,撕裂了衣服,粘着血肉,触目惊心。
  言非离只觉心神俱碎。
  摸摸他的脉,微弱而稳定,好在未伤心脉。
  “义父……”北堂曜日缓缓睁开眼,看见言非离,眼泪扑簌扑簌落了下来。
  他再怎样坚强,也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孩子,坚持了这三、四天,此时看见言非离,如何还忍耐得住,不由得微弱地呜咽起来。
  言非离心如刀绞,将他小心地搂住。
  “你是什么人?”言非离看着那个黑衣人道。
  黑衣人冷道:“越国二皇子,幽教教主安明。”
  言非离立刻心中明了。
  黑衣人道:“杀父灭族,亡国之恨,这仇我不能不报!越国虽然归于文国领土,我却知道这些都是托北堂傲的福。”
  言非离怒道:“你若有仇,冲着我们来就好了,为何为难一个孩子!?”
  黑衣人讥笑道:“抓这两个小鬼并非我本意,不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小子倔强得很,年纪虽小,却有几分本事,今日竟伤了我一个手下,这才小小教训他一下!”他自持身分,本不屑为难一个孩子,可却知道他是一个重要筹码,不能不将他囚禁,谁知今日竟险些被他逃了。
  转念一想,倒不如把他丢来言非离这里,将这一大一小关在一起,也不方便逃了。
  言非离感觉离儿轻拽他的衣角,明白他的意思,问道:“辉儿在哪里?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黑衣人冷笑道:“言将军和小世子还是在这里安心作客,不要东想西想,管这管那的了,本教自会好好款待你们!”说罢甩袖离去。
  大门重新被锁上。
  言非离顾不得身上不适,将离儿小心翼翼放在床上,检查伤势。
  轻轻脱下他的锦衣小褂,见他背后稚嫩娇贵的肌肤已是皮开肉绽,伤可见骨,顿觉心尖都在发颤。
  北堂曜日道:“义父,我没事。”
  言非离见他明明泪痕未干,却强忍着安慰自己,心疼之极,微笑赞道:“好孩子。”
  给他点了止血要穴,撕下床单,仔细包扎好。
  北堂曜日拉着他的手道:“义父,我不疼!离儿一点也不疼。”
  言非离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经过这番折腾,腹部再次隐痛了起来。
  北堂曜日咬着牙道:“义父,我不疼,真的,一点也不疼。”
  言非离道:“嗯!离儿真了不起。”
  北堂曜日道:“义父,我冷。”
  言非离在他身边躺下,小心翼翼把他搂在怀里,拉过床上唯一一床单被,盖在二人身上。
  晚上有人送来了几个馒头和一碗清水,言非离取过一个馒头,慢慢撕了,喂给离儿。
  北堂曜日虽然从小娇生惯养,此时却并不挑剔,一口一口,吃了半个下去。
  言非离见状,微微放心,疲惫地靠在床头。
  北堂曜日忽然道:“义父,你一点都不想离儿。”
  “怎么会?”言非离诧异。
  北堂曜日嘟起嘴,指着他的肚子道:“你看你胖了这么多,分明一点都不想念离儿,父王还说你病了,不能来看我。父王骗人!”
  言非离啼笑皆非,却不知该怎样解释,只得道:“义父确实病了。义父真的很想离儿。”
  “我不信!”北堂曜日虽然嘴里这么说,但见义父果然脸色不好,浑身轻颤,额上沁出冷汗,不由得关切地问道:“义父,你怎么了?”
  言非离笑了笑,道:“没事。义父只是肚子有点不舒服,一会儿就好。”
  北堂曜日皱着小眉头道:“义父,你是不是饿了?你也吃馒头啊。”
  说着,去推言非离手里还握着的半个馒头。
  言非离此时哪里吃得下去。
  他现在七个月的身子,怎禁得起这番奔波惊扰,早已动了胎气,只是傍晚时候服了秋叶原配的药,暂时缓了下去。可是后来又看见离儿,忙了这半会儿,腹中的两个孩子渐渐又闹了起来。
  言非离不想让离儿担忧,强撑了半晌,去摸怀里的药瓶,抖着手服下一粒。
  北堂曜日一直趴在床上,心中好奇,直盯着他腹部看,过了片刻,虽然背后的伤仍痛着,却终于还是忍不住,轻轻伸出手,摸了上去。
  言非离低头一看,见曜日的小手覆在自己腹上,来回摸索,不由得微微一笑,心里涌上温情,顿觉身上好似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北堂曜日疑惑地道:“义父,你的肚子在动。”
  “嗯。”
  言非离慢慢应了一声,在他身边躺下。
  北堂曜日向他这边挪了挪,言非离喝道:“别动!小心伤口!”
  北堂曜日道:“有义父在,离儿什么也不怕!这点小伤算什么。
  “父王说他小时候,有一次被祖父的仇人抓了去,关了七天七夜。那些坏人不给父王吃的,也不给水喝,还在父王胸前击了一掌,让父王身上忽冷忽热,以后成个废人。可是后来父王被祖父救了回去,我们北堂家的明月神功又再厉害不过,父王勤练武功,这伤就渐渐好了。”
  言非离听了这话,才知道原来北堂傲小时候还有这番经历,道:“离儿,你的明月神功练得怎么样了?”
  “我已经练至第一层了。”
  曜日甚为得意,将自己下午怎样击伤那个看押他的侍卫,怎样逃出小房,怎样要去找辉儿却被人抓到的事讲了一遍。
  言非离摸摸他的小脑袋,暗赞这个孩子实在胆大心细,足智多谋,只可惜年纪太小,经验和功力不足,若再长个几岁,便真能放心让他一人逃出去。
  北堂曜日到底受了伤,说了半天话,终于体力不支,趴在床上渐渐睡了过去。
  言非离见状,将被子给他盖了盖,腹中的孩子好似也睡着了,便调整呼吸,闭眼小歇。
  半夜,言非离睡不踏实,感觉身旁微动,连忙睁开眼。
  见离儿一张小脸烧得通红,额上冒出汗珠,难受地蠕动着。
  言非离伸手一摸,额头滚烫,不由得大惊,知道是他背后的伤没有上药,怕是伤口发炎引起的发烧,连忙握住离儿的脉门,将内力缓缓送了进去。
  明月神功是一种非常奇异的武功,具有强大的疗伤功效,只有北堂家的人才能练就。
  北堂曜日是北堂傲长子,继承了胸前那朵梅花状胎记,是练神功最佳的人才。
  他又天资聪颖,早已过了第一层,只不过功力太浅,还无法自行运功疗伤。
  因此言非离的内力一输进去,立刻激发了自身潜藏的功力,真气很快便运转起来,不过却不能持久。
  言非离守在他身边,不断用自身的内力去激他,带动真气运转,不知过了多久,已是满头大汗。
  他身子沉重,不能妄动真气,此时却顾不了那么多了。
  天色将明之时,孩子出了一身汗,烧终于慢慢退了下去。
  言非离松了口气,疲惫地倒在枕上,沉沉地睡去。
  “义父!义父!”
  言非离听到离儿的唤声,勉强睁开双眼。
  北堂曜日道:“义父你听,外面好乱。”
  言非离凝神一听,外面果然人声喧沸,夹杂着刀剑之声,连忙坐起身来,拉过曜日,检查了一下他背后的伤势。
  明月神功果然不同凡响,只不过一夜,那伤口已愈合了大半。
  言非离道:“离儿,待会不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要好好跟在义父身边!义父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北堂曜日点点头,道:“父王来救我们了。”
  言非离掏出药瓶,又服了一粒药丸下去,缓缓试着运行了一遍体内真气,感觉还可以应付。
  将离儿拉到身后,仔细倾听外面的动静。
  打斗之声越来越近,忽然有人猛地打开大门,喝道:“将他们带出去!”正是幽教教主安明。
  几个黑衣人上前,一人伸手去拉北堂曜日。
  言非离挡住,将曜日抱在怀里。
  几人见言非离身材怪异,却没有多想什么,将二人推搡出去。
  出了暗室,远处一片浓烟,似乎是起了火,夹杂着叫嚷的人声,乱糟糟一片。
  “看什么!快走!”其中一名黑衣侍卫推了言非离一把,押着他们快步前行。
  言非离已看出这是个寺院,前方着火的似乎是前院庙宇,火势渐旺,风力很强,怕非人力可灭,大概用不了半个时辰就会烧过来。
  几人匆忙押着言非离和北堂曜日来到后院,突然一批内院逃出的僧人冲了过来,个个抱头乱窜,不辨东西,登时将人群冲散。
  言非离见机不可失,趁众人不备,突然出手,抢过一柄长剑,拉着离儿急退。
  “快走!去找你父王!”
  北堂曜日毫不犹豫,转身蹿了出去。
  有人想拦,可他身形灵巧,经过昨夜言非离的一夜激发,明月神功正是真气运转最快的时候,闪了两下,一一被他避过。
  眼见他已奔至门口,北堂王府的人马就在那边,却见一只利箭向他小小的背影直射而去。
  “离儿!”言非离大惊,立刻提气飞奔过去,手中长剑甩手,“呛”的一声,将那支短箭击落在地。
  又是一声箭鸣,紧随其后,却是直往言非离而去。
  言非离耳闻风声,却无力避过,腹中的绞痛让他脚下一软。
  “扑”的一声,箭从背后射入左肩,言非离脸色一白,踉跄地跌倒在地。
  “义父!”北堂曜日已跑到了门口,此时见状,转身想要奔回。
  言非离厉声喝道:“快走!”
  北堂曜日却仍直奔过来。
  言非离一咬牙,运起真气,将离儿扑过来的小小身子用力一推,直送出去七、八丈远,大喝道:“快走!你不听义父的话吗!?”
  北堂曜日落地一看,见义父已被那些人团团围住,还有几人向自己这边奔来。
  他年纪虽小,头脑却甚清楚,一咬牙,转身窜进了前院。
  言非离一阵昏眩,捧着肚子倒在地上,左肩已经麻痹,看见离儿的身影已经消失,那些追赶的人竟然折了回来,微感不妙。
  安明道:“你自己要让儿子回去送死,可怪不得别人?”
  “你、你是什么意思!?”言非离脸色苍白,满头大汗,吃力地问道。
  安明嘿嘿一笑,道:“兀杰在前院埋了火药,只待与北堂傲同归于尽!不然你以为我幽教为何要撤!”
  言非离闻言,心神俱裂,凄厉地喊道:“不——”
  前方院落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地面随之震动,两边的墙壁轰然倒塌。
  安明脸色一变,对属下急喝:“已经开始了,快撤!”说着向前去扯言非离,却见他身后的半圆拱墙晃了一晃,缓缓向前颓倒。
  言非离面如死灰,一动不动地倒在那里。
  安明顾不得他,急忙抽身退后,与众属下急急撤离。
  矮墙轰然倒落,言非离却没有等到预料之中的倾轧。
  迷茫地睁开眼,看见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袁清……?还是凌青?
  言非离的脑子已经昏沉了,爆炸的轰鸣声仍不断地从耳边和地面上传过来。
  言非离想到北堂傲和离儿,心里剧痛不已,缓缓合上了眼。
  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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