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
干烈的风,在安纳托利亚的山间呼啸而过,幼发拉底河波涛滚滚,一往无前。这里是埃及与巴比伦交战之地——卡尔赫米。
当黎明的晨曦透出第一缕曙光,擂动的战鼓声即刻响彻了云霄,幼发拉底河西岸,两只军队如两只凶猛的狮子一般相互厮咬起来,而在这场你死我活的残酷拼杀中,美索不达米亚的王者,即将诞生。
“情况怎么样了?”千里之外的巴比伦王宫,苍老的国王波帕拉沙尔刚从昏迷中醒来,便迫不及待地询问。
“陛下不用担心,大王子斯荣·尼布甲尼撒殿下已经率军在下游先行渡河,而后沿西岸向埃及人发起猛攻,同时,萨尔贡将军也奉殿下的命令将他们南逃的退路切断了。”一旁的元老院长阿普苏连忙呈上最新的战报。
波帕拉沙尔看着卡尔赫米前线送回的黏土板,似乎闻到他年轻时无比熟悉的战场的气息,他依稀看见儿子指挥着士兵们如潮水般涌向敌阵,一批倒下去,另外一批又接着冲了上去。
他深深叹了口气,推开阿普苏呈上战报的双手。
“陛下?”阿普苏惊讶抬起头看着波帕拉沙尔。
“阿普苏,我的朋友,我们都老了,曾经峥嵘岁月也已经过去了,战场瞬息万变,早不是我这老朽的思维可以控制的了,放下吧,让孩子们去建造自己的辉煌。”
波帕拉沙尔合上眼睛,眼角的皱纹也舒展开来,他累了,只是坐起来说了几句话便已让他觉得筋疲力尽,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清楚自己时日无多,也从未如此清晰地听到死神内尔伽尔的脚步。
“阿普苏,去把碧姬塔公主和萨尔贡大神官叫来吧。”他说,“把元老院的长老们和书记官也找来。”
“陛下,萨尔贡大神官上个月已经过去了,现在的接替他的是他的学生帕扎尔。”阿普苏温和地提醒,心底带着深深的悲哀,这位伟大的君主建立了新巴比伦王国,可是此刻,他的的记忆已经开始模糊了,他的灵魂正在抽离,向着黑暗的冥界靠近。
“帕扎尔?哦,是的,我想起来了,那个年轻人很稳重很聪明,当然,也很漂亮,我记得他有一双即使是北方人中也很罕见的金绿色眼睛。”
波帕拉沙尔打趣地笑着,可笑着笑着却不由猛地咳嗽起来,最后竟喷出一口血来。
“陛下!”阿普苏焦急地不顾礼仪战了起来,“我去叫御医进来。”
“不,不用了。”波帕拉沙尔摇摇头,“你让人按我的吩咐把那些人叫来,你自己也留下,阿普苏,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得给巴比伦最后的一个交代,这需要你们在场。”
阿普苏看着自己自年轻时就侍奉的君主,悲痛地点点头。
巴比伦王的寝殿里,每个奉昭而来的人都沉浸在悲痛的静默中,年仅九岁的碧姬塔公主虽年幼得无法理解亲人死亡的伤悲,却也很懂事地没有说话,空气中只传来书记官在黏土板上刻录国王遗诏的唏唏嗦嗦。
“尼布甲尼撒,我英勇的儿子。你还是一个少年时就跟随我统兵作战,不仅勇敢机智、战功显赫,更能身先士卒,深得将士的拥护。你不愧为最令巴比伦骄傲的王子,而我已是年迈体衰,病入膏肓了。”
说到这里,波帕拉沙尔神色突然庄严起来,他提高了音调,昏黄的眼睛也闪出矍铄的光泽,
“自今日起,我,巴比伦王波帕拉沙尔将王位传于你,而你将立誓成为巴比伦的支柱。我的孩子,你必须明白,我给予了你相当的权力,但是比权力更多的却是责任,这个是由我和我的朋友们亲手建立的国家,而她需要籍由你的智慧和勇气,成为美索不达米亚的主宰。”
“好了。”波帕拉沙尔舒了口气,环顾着在场的人们,语重心长地说,“你们都是不可避免将对这个国家的历史造成深重影响的人,而我也要求你们用对待我的忠诚去辅佐我的儿子。至于拉普苏,你随着我奔波了这么多年,也辛苦够了,我把属国米提亚送给你,你将成为那里的领主,安享晚年吧。”
“是的,陛下。”人们纷纷躬身回答,拉普苏早已热泪盈眶,“陛下,米提亚将永远效忠于巴比伦。”
波帕拉沙尔又冲帕扎尔轻轻招了招手,这个穿着白色的神官袍,有着亚麻色头发和金绿色眼眸的青年立刻来到了他的身边。
“帕扎尔,你同尼布价尼撒一同长大,亲密如同手足,你不及他英勇,他却不及你沉稳。现在你是大神官,而他已是巴比伦王,这份情谊来之不易,你们千万珍惜。”波帕拉沙尔慈祥地看着这个白玉般无暇的青年,言辞恳切。
清冷的金绿双眸并没有一丝波澜,帕扎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波帕拉沙尔得到了他要的承诺,开始在人群中寻找幼女碧姬塔,想要最后再见他一眼,却发现年幼的公主正踮起脚趴在窗台上,好奇地看着窗外的天空。
波帕拉沙尔刚要叫他的名字,一个军官却异常冒失地冲了进来:“陛下,陛下,我们胜利了,巴比伦胜利了,大王子斯荣殿下在哈马什全歼了埃及军队,现在正在得胜归来的途中。”
在场的人们面面相觑,不知该祝福或是哭泣。而波帕拉沙尔早已热泪盈眶,只有帕扎尔冷静地走到手足无措军官面前,低声吩咐:“你先下去领赏把,把消息告诉整个巴比伦。”
当宫殿再次沉寂,碧姬塔突然指着窗外的天空喜悦地叫了起来。
“看,金星!”
人们顺着他的手看去,果然见到东方的天际挂着一颗璀璨的星星,不由惊叹万分,美索不达米亚的金星象征了死亡、新生与繁荣,而今年它却出现的如此之早。
当感慨万千的人们收回目光,再看向国王,波帕拉沙尔在却已经安祥地合上了双眼,默默与世长辞了。
与此同时,巴比伦城欢呼胜利的声潮响彻了云霄。
公元前605年,新巴比伦王国开国君主波帕拉沙尔去世,其时,王子尼布甲尼撒正在叙利亚、巴勒斯坦一带作战,大败埃及军队。
得到父亲去世的消息后,他立即带着卫队,马不停蹄,穿越沙漠,抄近路直奔巴比伦城。在那波帕拉沙死后第23天,斯荣回到了巴比伦,继位登基,并在大神官帕扎尔与米提亚新王拉普苏的支持下立即得到了新巴比伦王国各个城市的承认。
……
“大神官?!大神官阁下!”急促的呼唤,将帕扎尔的心神从遥远的回忆拉回现实,发现四周众人的视线竟都聚焦在自己身上,这才惊觉自己是在元老院中。
他缓缓合上金绿的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略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又睁开眼睛,镇定地回答道:“诸位大人,巴比伦的政治权利是由国王陛下,元老院,以及鄙人所代表的教廷共同拥有的,既然今日陛下缺席元老院会议,我认为我们不应当擅自决断。”
亚瑟冷哼一声:“陛下昨日就是因为元老院反对征讨耶路撒冷,才中途退席,今天缺席更是连招呼也不打一声,这分明就是在给元老院施加压力,想迫使我们通过他的提案,大神官阁下,对此避而不言,难道是因为爱徒赛米拉斯陷在陛下手中的关系?”
帕扎尔看向亚瑟,从来温和的金绿色眼睛瞬间凌厉起来:“这就是你挑拨碧姬塔公主想要借用她的手置赛米拉斯于死地的原因?你认为如果赛米拉斯死在王族手中,我会急于替爱徒复仇,不顾一切无条件地站在你这边,反对陛下。”
亚瑟的脸瞬间惨白。一直以为自己所作所为天衣无缝,却不想帕扎尔竟似亲眼看见一般。
帕扎尔冷笑一声:“亚瑟大人,鄙人确实很担心赛米拉斯的安危,在外面的一些言行举止也必然受到了牵制,但如果帕扎尔是因私废公之人,难道现在会在元老院这里吗?为了表示鄙人的诚意,先前的事情我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但是如果让我知道你还在做一些不合时宜的事情,帕扎尔不会放过残害无辜的人,而我想陛下也会很高兴元老院少了一个大人这样的人才。”
“大神官是在威胁我吗?”亚瑟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几句话,“陛下穷兵黩武,一再对外发动征战,最近又一直向元老院会议施压,要求更大的王权,意图架空元老院与教廷,这种行为早已超出了巴比伦法典的界限,在这种时候,我不过是希望大神官履行应尽的责任。”
帕扎尔注视着眼前近乎疯狂的亚瑟:“应尽的职责?亚瑟大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当认定国王无法正确领导巴比伦时,应当由元老院与大神官联合,废黜旧王,另立明主。”亚瑟眼中燃起疯狂的火焰,“而陛下的所作所为显然已经不再适合作为巴比伦的君主。”
一阵死寂的沉默,元老院的贵族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音。
帕扎尔环视着四周的贵族,心中战栗不已:“你们也这么认为吗?我们应该舍弃废黜斯荣·尼布甲尼撒这位君主?”
依然没有回答。
亚瑟得意地看向帕扎尔:“大神官,现在我们难道不应该勇敢地为巴比伦做出正确的抉择,无伦这个抉择是多么痛苦。”
帕扎尔金绿的双瞳黯淡了下来,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已经收到消息,米提亚的领主阿普苏阁下近日会前来巴比伦,他不仅是巴比伦元老院的耄耋之宿,也是陛下和碧姬塔公主生母的兄长,无论如何,我希望我们能在他来到巴比伦后,再做出判断,若他站在我们这边并可劝服陛下自然最好,但如果他是站在巴比伦王一边,那么到那时正好连他一起囚禁起来,也免得以后米提亚那边横生枝节。”
帕扎尔走出元老院时,安纳托利亚的风夹杂着一些尘土飞扬在巴比伦的街道上,宽大的白色亚麻神官袍遮掩了这位巴比伦教廷最高祭司的身躯面容,而呼啸的风声也掩住了他悲哀的叹息。
***
尽管巴比伦政局前所未有的暗潮汹涌,杨恺城还是很享受表面上的平静,自从上次在花园中莫名其妙的相遇,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再见到巴比伦王斯荣,这对于他当然是惬意的。
只除了偶尔,只是偶尔,他会想起斯荣看向自己时,那双有些落寂却又倔强无比的深黑色眼瞳,然后心头一阵莫名的阻塞。像是自己的情绪也被那个人的悲伤感染了一般。
杨恺城对于自己这种显得有些多愁善感的情绪不免有些不屑,但很快他便将发生这种现象的缘故归咎于,在过度的紧张后突然太过无聊就容易胡思乱想。毕竟自从到了古代巴比伦之后,他的日子从来没有像最近这样安逸过,即使他深深明白这只是表面上短暂的安逸。
是的,很短暂。从早上开始,皇宫里的人就显得分外忙碌。杨恺城将一切看在眼里,自然知道到不久就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赛米拉斯大人。”恭敬而熟悉的声音,还能有谁。
杨恺城回头看去,吉尔果然正站在身后,一袭正装:“赛米拉斯大人,陛下希望您能稍做准备,尽快去他那儿一趟。”
“知道了。”杨恺城并不意外答道,“吉尔侍官长,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吉尔挠了挠头:“没有人通知您吗?是米提亚的领主阿普苏来了。”
阿普苏?杨恺城并不熟悉这个名字,却从种种迹象感知到这个人对于巴比伦的分量,自然不敢怠慢,急匆匆随着吉尔往王宫正殿走去,却远远就看见一个浅蓝色的婀娜身影往自己这边冲来。
杨恺城哀嚎一声,这正是冤家路窄,偌大一个巴比伦王宫怎么这个碧姬塔公主却让人有种无处不在的错觉。
“碧姬塔公主。”杨恺城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
“赛米拉斯,你现在到这里做什么?做什么跟苍蝇一样,总在本宫面前绕来绕去的,赶都赶不走?”碧姬塔柳眉倒竖,一上来就发难。
杨恺城再次默默哀叹一声,眼下巴比伦王这一个麻烦就够大了,怎么还要添上这一个。他命里和这对兄妹犯冲不成?
“公主,赛米拉斯大人是奉了陛下的诏谕,前来参见拉普苏大人。”吉尔乖巧地打圆场。
杨恺城苦笑,跟她说有什么用,接下来八成就是“你也配见拉普苏大人!”“拉普苏大人也是你这种人佩见的!”“……”杨恺城心里捏着嗓子把碧姬塔的姿态摆了个便,却突然想起了恺琳张牙舞爪的姿态,怎么过了几千年,这种女孩一点都没变,一样的蛮不讲理,却都让他头痛不已。
然而出乎杨恺城意料碧姬塔突然瞪大了眼睛,露出格外惊讶的神情:“来见舅舅?!王兄让你来见拉普苏那个臭老头?”
哈?臭老头?杨恺城突觉神经短路,有一些反应不过来。
碧姬塔却已把杨恺城上上下下看了个遍,脸上竟突然露出了一些同情的目光:“诸神保佑,赛米拉斯你什么时候得罪了我王兄?!他一定是厌倦了你,才会想把你扔给那个老色鬼了事。”
老……色……鬼……
吉尔和杨恺城同时抽搐。
前者是因为被说成“老色鬼”的是新巴比伦王国开国元勋、米提亚领主拉普苏,后者是因为拉普苏这个极有权势地位的米提亚领主被外甥女形容成“老色鬼”。
碧姬塔看着杨恺城的眼中却露出怨愤之色:“早让你离我王兄远点,你偏自作孽,现在这种状况,我不知道多高兴,才不会救你!”
杨恺城脚下一滑,差点摔倒:“是,是,是。公主很高兴,我看得出来。”心里着实好气又好笑,你不落井下石我就谢天谢地了,还指望你救?!
“你!”碧姬塔满脸通红,伸手直指杨恺城的鼻子,“你今天不求本公主帮忙,以后可别后悔!”
哈?杨恺城的五官差点揪到一起,难道是他理解错误,这句话的潜台词怎么好像是她要帮我求情。
自己把话说得明白,眼前的人却还是无动于衷地站在那里,碧姬塔气得差点厥过去,终于心一横,气鼓鼓“哼”了一身,转身就就走。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他一定会后悔的,一定会后悔……
“等……”杨恺城发现自己在应付小女孩这件事上实在是没有什么天赋,从今至古,一直如此,可是由着自小照顾恺琳的惯性,又不好放着不管,于是连忙伸手去拉碧姬塔,然而因一件突发的事情却突然顿住了。
“啊,美人,你的皮肤就像北方的冰雪一样洁白,你的双眼好像地中海一样蔚蓝,你的头发是繁盛的海藻,你的声音就像热情的知更鸟……你让我头脑发烧,我渴望将你拥抱……啊,我的美人,我的小猫,跟我回去吧,让我将你带回我的城堡,成为……”
一阵恶寒……
嘭!一记左勾拳,杨恺城没有再让这个突然出现在正殿门口,死死拖住自己右臂的圆脸白发怪老头继续说下去,这充分证明,即使是赛米拉斯瘦弱的躯体,愤怒的精神力量还是不容小觑。
“这,这个人是谁?”杨恺城喘着粗气,五官扭曲地看了看呆在一边的吉尔和正用手捂住眼睛的碧姬塔。
“……啊,听我把话说完……”那个倒下去的老头双手仍死死拖着杨恺城的右臂,“让我将你带回我的城堡,成为米提亚的公主吧,让我天天看着你的微笑……”
喀嚓,最后一根理智神经断裂的声音。“啊啊啊啊啊啊——臭老头!”杨恺城抓狂了,我踩,我踩,我踩踩踩!等等,他刚刚说什么。冷静回归的同时,杨恺城地脚停在半空中。米提亚的公主?那么这个人是……
“阿普苏舅舅,赛米拉斯他是男人,是帕扎尔的学生,还是巴比伦王宫的贵客,他做不了你的女儿,也做不了米提亚的公主。”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斯荣的身影适时出现在众人面前。几日未见,年轻的巴比伦王依旧丰神俊朗,然而杨恺城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的右眼角正在隐隐作抽搐状。
“啊,美人,你的皮肤就像北方的冰雪一样洁白,你的双眼好像地中海一样蔚蓝,你的头发是繁盛的海藻,你的声音就像热情的知更鸟……你让我头脑发烧,我渴望将你拥抱……啊,我的美人,我的小猫,跟我回去吧,让我将你带回我的城堡,成为米提亚的公主吧,让我天天看着你的微笑……”
阿普苏以一种对他这个年纪的人而言几乎不可思议灵活翻身站起,突然冲到碧姬塔面前,握住碧姬塔的双手,再一次异常真诚地说到。
“阿普苏舅舅,碧姬塔是我的妹妹,你的外甥女,巴比伦唯一的公主,她也不可能做你的女儿,米提亚的公主。”斯荣的声音明显比先前大了很多。
碧姬塔更是面色不善:“死老头,这么多年,你都不能换换台词?从我十岁开始,你每年都是这一套,看清楚我的眼睛是棕色的。还有平时你都是先来找我,怎么今年先跑去找他赛米拉斯?”
呃?杨恺城开始有点明白碧姬塔视拉普苏为洪水猛兽,并称之色老头的缘故了。
拉普苏翻了个白眼,显然不想理会这兄妹二人:“我们家族两百年历史就只出了你们母亲这一个女儿,还在二十七年前被你们那个父亲玻尔帕沙拐走了,现在我也已经有了五个臭小子,可米提亚到现在还是没有一个公主,找你们家族要一个美人回去难道错了?”
“拉普苏舅舅,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说过不知道多少次了。”斯荣的话语显得很无奈。
“这我可不管,你小子连王位都是我给你扶上去的,今年无论如何,我也要带一个公主回去。喏,就这两个人,你自己挑一个吧!”拉普苏指了指杨恺城和碧姬塔趾高气扬地仰起头。
看着斯荣有些头痛地把手搭上自己的额头,杨恺城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复杂的家庭问题。只是咋舌之余不免苦笑,想不到拉普苏竟是这么个捉摸不透的人。
杨恺城生平最不愿意遇到的就是这种捉摸不透的人,他们有些可笑的举止下心思却往往深不见底,这让他很不安,更何况这个看似荒唐的老头在巴比伦王国显然有着不可替代的威信。
***
大殿里,碧姬塔和杨恺城各自默不作声坐在一边,各有各的心思;却苦了斯荣一个人说得口干舌燥嗓子冒烟,拉普苏却仍缠死了就在一个问题上绕来绕去。
“……”
“拉普苏舅舅,我跟您说了,赛米拉斯不仅仅是本王的下属,也是帕扎尔大神官的学生,是教廷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能给你带回米提亚作公主……”
“那就让我把碧姬塔带回去。”
斯荣头痛地叹了一口气:“您怎么还提这件事,舅舅,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早已经向埃及法老王允诺,今年秋天,碧姬塔成年后,就将她嫁去埃及,这件婚事是人尽皆知,对两国也都至关重要,怎么可能让她去米提亚。”
斯荣的解释对拉普苏显然没有什么作用,杨恺城却不由大吃一惊,他转头看向碧姬塔,发现后者正看着他,却在目光相触的一刹那,硬是把头低了下去,让人无法看清她的神情。
“你知道自己要嫁去埃及?”杨恺城低声问。
“当然知道。”碧姬塔别过脸,完全的孩子气口吻,“不关你的事。”
杨恺城不是没有见过所谓的政治婚姻,他先前与罗兰的婚礼就正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政治婚姻,然而他他深知既然几千年后有权势的人们仍会将婚姻作为一场交易,那么几千年的王族这种不合情理的结合也该是司空见惯,但是他无法对眼前这个蛮横倔强的小公主无动于衷,她只是个孩子,与远在千年后的恺琳一样,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无论她是谁,家世如何,谁有权力要求一个孩子为愚蠢的政治牺牲?
之后拉普苏和斯荣的拉锯战,杨恺城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他也不知道可怜的吉尔是如何率队死拖硬拽地把拉普苏“护送”出了王宫正殿。他只知道,自始至终,一向聒噪的碧姬塔低着头在那里,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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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情巴比伦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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