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情巴比伦 第四章

  碧姬塔却觉得自己实在应该自沉幼发拉底河一了百了。
  巴比伦的盛会,战争与爱情女神伊修塔尔的祭典汇集了全巴比伦的显贵与精英。按照传统,其中最为显赫的五位正立于巨大神像前的主祭台上。
  巴比伦王,绝无异议,他无疑是全巴比伦的心脏。
  帕扎尔大神官,无可辩驳,这场仪式的灵魂,巴比伦的王权受到法律、祭司、元老院的限制,而他本人则是除巴比伦王本人之外最为显赫的人物。
  她,碧姬塔公主,人心所向,巴比伦王无妻,王族的代表自然由她——巴比伦王族嫡亲的公主担任。
  亚瑟亲王,差强人意,元老院的一群老头眼睛要发花,指派这样败絮其中、祸水满腹的贵族代表,他也没办法。
  可是那个赛米拉斯,为什么也会在这里啊?就算他曾经通过苛刻的筛选成了帕扎尔的爱徒,就算他倾国倾城受到王兄的宠爱,就算他有世袭爵位,那两个人也不必临时联合提名由他作为民众代表啊!他是个男宠,男宠耶!虽然不是普天皆知,也不必要如此惊世骇俗吧!
  看看,看看!元老院的老头们个个都面红脖子粗,一副除赛米拉斯而后快的样子,你们为他考虑考虑好不好,想激化他与元老院的矛盾,好让他早登极乐啊!
  呃?她怎么开始为赛米拉斯考虑起来了?
  不对!刚刚的不对!
  最可气的是现在台上几人,同样的万众瞩目。可是,可是可怨可悲又可恨,赛米拉斯容姿柔媚、惊艳绝伦;她王兄冷竣桀骜、威仪不凡;帕扎尔大神官温和飘逸、气度卓然;就连最不济的亚瑟也生就了一副金玉其外的好皮囊!
  她自付应该也是个美人啊,怎么往这一站,竟是被抢尽了风头,还得暗自庆幸没沦落为陪衬的丑角?
  赛米拉斯、赛米拉斯!这一切都是你害的!你害本公主人气雪上加霜,降到冰点!我和你誓不两立。
  碧姬塔愤愤看向赛米拉斯,却不由一怔。这家伙怎么了?一双水做的桃花眼频频在王兄与帕扎尔大神官流转,暗送秋波需要在这个时候吗?对象还是两个人?可是难道她眼花了,为什么她在那双迷离的眸子中好像看到了一丝专著,显得这双眼眸的主人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恺城静静立于祭台上,不知为什么,他在这里找到了一种熟悉的氛围,就如以往与所有狠角色对决一般,表面风平浪静,实际却暗潮汹涌。
  五个人中,碧姬塔是像徽,而他杨恺城是由于处在了权力斗争中两派微妙的连接点,最终被拉上来充数的,其他三人,绝对是这里的权贵中的权贵,他们本身以及彼此之间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都足以影响到整个巴比伦。
  一一打量,那个叫亚瑟的人,据说是元老院的代表,能获得一群老头的青睐,则必有一套两面三刀的本事。可是,看他服饰奢华虚荣,气质也带着浮躁,对于巴比伦王权,这样的角色,麻烦却不是威胁。
  倒是帕扎尔大神官,表面温文尔雅,却是沉静内敛。
  恺城又转向巴比伦王,却正好对上一双乌黑深邃的眸子,目光交错,两人都是一惊。
  他居然在监视我!恺城暗暗心惊,赛米拉斯在这场斗争中的角色果然有隐情。他必须快些弄清楚原委,否则当真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不是那个赛米拉斯该有的眼神。一个人短时间居然能连气质都变了吗?巴比伦王微微眯起眼。
  乐声响起,祭典开始了。
  “啊,伊修塔尔,巴比伦城的创建者,
  看,你的子民,在你的庇护下,多么健康富庶。
  求你赐给他们平安,让他们长命百岁。
  我们没有母亲,你就是我们的母亲;
  我们没有父亲,你就是我们的父亲。
  伊修塔尔,你知道什么是善,
  求你们把它像赐给我们生命一样地赐给我们。
  万民的伊修塔尔,求你庇护我们,
  让我们在你的照顾下,生活得平安、幸福、快乐。”
  赋予磁性及的嗓音平和而舒缓,仿佛宁静的湖泊般清澈,帕扎尔大神官跪于战争及爱情的女神伊修塔尔神像前,祭台的中央,虔诚地吟诵着圣歌。
  巴比伦对于祭司神官的挑选十分严格,不仅出生与血统有限制,即便是外貌气质也有相当苛刻的要求,帕扎尔大神官自然是一位美男子;而此刻,他恭敬神情中透出博爱的宣言,亚麻色的头发和金绿色的眼睛也仿佛萦绕着和悦的光泽,就更似天神遣下的使者一般。
  无可挑剔!凯臣依然在思索着帕扎尔与巴比伦王的不合。作为神官,他的言谈举止从表面看来无可挑剔。
  祈告完毕帕扎尔暂时退立于一边,巴比伦王,走上前来,正单膝跪于祭台中央,开始唱颂祷词。
  “神啊,如果没有你,所谓王也将一无所有,而王也就不成其为王了。
  神啊,王的名号是你定的,
  是你,引导着我的脚步,
  因此,我必须服从你。
  神啊,不单是我的名,甚至我的身体,也是你所创造的。
  神啊,你信托我治理万民,
  我会使万民受到你的恩惠。
  让我们敬畏你,爱你。
  让你的灵,充满我的心,
  让我一时一刻都不离开你。”
  声音清朗震撼,那语调却带着不羁,暗夜般的眸子里充斥着桀骜。
  杨恺城暗自心惊,抬起头,环视四周,暗自揣度,不知有几人听出这位君主与祷词完全相反的宣言。
  满场的人谦卑而恭敬,碧姬塔与亚瑟面上有着不同的骄傲,帕扎尔大神官,依然低垂着眼睑,面不改色,一如虔诚的信徒,然而当恺城再看巴比伦王,后者却也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嘴角也挂上了不以察觉的邪邪的笑意,那幅神情让恺城觉得自己是被一条蛇瞪着的青蛙。
  诡异,太诡异了!
  ***
  巴比伦王寝宫,侍从、女官一干人等,非常有默契地在各自心里发出同样的感慨。
  虽然陛下会将男宠带入自己的寝室,已经让他们费解,但更令人惊诧的却是那边那个吉尔侍官长……
  “你!你、你、你!还有你!对,就是说你,你们还杵在那干什么?都随我出去……呃……戒备!”
  戒备?各司其职,侍从出去戒备也就罢了,女官也要出去戒备?更何况,向来严肃的俊颜上竟泛起了一抹红晕,嘴角也一直抽动着,分明是强忍着笑意。
  蹊跷!果然蹊跷!
  以前他不是最厌恶男宠之风的吗?怎么才到赛米拉斯身边三天,就……任劳任怨地开始自觉帮人清理现场了?
  话虽如此,失常的吉尔侍官长还是吉尔侍官长,他们也没胆子继续在这坏人好事,一干人等只好听话地退到外边,老老实实地开始打着喷嚏戒备入夜的寒风。
  吉尔此刻却心情大好,陛下行事谨慎,以前陛下宠幸的人没一个进过陛下的寝宫,然而今天,祭典结束后,陛下却直接将赛米拉斯带到自己的寝室,这是不是说明赛米拉斯在陛下心中是不同的,赛米拉斯大人算不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退下前,悄悄探头,却见两人正含情脉脉,无语相视,眉目传情……浓情似蜜……呵呵,非礼勿视……
  吉尔窃窃轻笑,无声退下。
  最深沉的黑暗总是出现在黎明前夕,依此类推,最无声的静默也必然是暴风骤雨的征召。而此刻,巴比伦王寝宫,大眼瞪小眼的两个人显然比谁都明白这一点。
  他发现了。杨恺城心中盘算,该死,应该防着点的,自古帝君哪个不是阴谋诡计的行家,我只不过几个眼神,他居然就觉察到了。原本还说去我那,现在却将我带到他的地盘,必是怕我那事先有布置,想要在这审我个措手不及。
  杨恺城心下懊恼不以,巴比伦王则疑虑重重。
  他究竟是什么人?的确与赛米拉斯一摸一样,可赛米拉斯绝然不会有那种眼神,何况以今日情况看来,他对局势的敏锐不在我和帕扎尔大神官之下,这样的角色,我却居然到现在还猜不出他的来历。
  他是哪边派来的?
  帕扎尔大神官?的确,如果赛米拉斯是孪生子,他该最有机会才是,可是之前赛米拉斯是他交给我的,如果他想安插现在这个到我身边,当时就应该来个偷梁换柱才对。
  亚瑟?虽说此举可以让他同时监视我和帕扎尔,但他应该是今日才见到赛米拉斯,再说他如何找到与赛米拉斯一摸一样的人。更何况以他心性是否舍得供出这样个美人也都还是问题。而且亚瑟难道真有能耐让我看不出端倪?
  可恶!看不清的敌人才是最险的危机,巴比伦王心下一凛。
  瞥一眼“赛米拉斯”,绝艳的脸上却永远是那副迷茫无辜的神情,的确,和之前的赛米拉斯一样,天生就是媚惑众生的奇才。可是那个赛米拉斯可以养做玩物,防着点也就罢了;现在这个却多了不可忽视的洞察力,偏偏又摸不清来路,无法将计就计,加以利用控制,放在身边就真是养虎为患。
  心下不由冷笑,杀意顿起。宁可错杀,不得疏漏。凝望赛米拉斯的眼眸中的夜色愈加深邃,可惜了那张沉鱼落雁的面容,这下只能欣赏他精致五官扭曲时的别样风情了。
  气氛变了!——杨恺城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敏锐地感觉到原本充斥在空气中的疑虑转化成了浓浓的杀机。实在不是个好兆头,他不止一次地看见过巴比伦王英挺面容上深不见底的黑色眸子,那副神情他太熟悉不过了,他相信在当时的五人会议,他的对手通过光缆,在液晶屏上看到的他就拥有这副神情。与碧姬塔公主的任性不同,眼前的这个男人是真想要他的命,最头痛的是,这样的人一旦做出决定,就不易改变。而如果眼前男人执意要杀他,他恐怕连拿出准备好的筹码的机会都没有。
  冷汗,还是忍不住顺着背脊淌了下来,以往他决不会一开始就处于劣势,可是现在……不行,他怎么能这样莫名其妙就死了,冷静、冷静……杨恺城密切注意着巴比伦王的一举一动,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巴比伦王慢慢走近恺城,冷漠深刻的五官,飘逸的茶色头发,仿佛一座精美的雕像,精壮的身躯,投下的阴影几乎要笼罩恺城,压抑感觉足以让人窒息。
  纤长的手指轻轻滑过恺城吹弹可破的面颊,缓缓游走到有如芊荑的颈项,本要用力,却在不意间又瞥见了那双天上有人间无的瞳子,也许心中杀意反倒驱散了假相,一瞬间迷雾尽散,居然难得看到了一潭幽蓝深处的恐惧、冷静与智慧交织而成的精光。
  心下一震,复杂的情绪顿时涌出,惊讶?欣喜?只觉得那道光芒似乎比以往赛米拉斯绝艳的面容愈加惑人,一时竟有些不舍起来,有力的手掌也僵在了恺城的脖颈上,竟是狠不下心掐下去。
  觉察到巴比伦王的犹豫,杨恺城暗自长舒一口气,却又很快把心提了起来,机会稍瞬即逝,接下来,成败生死只在一举再无退路。
  “我不是赛米拉斯,也不是陛下的敌人。”既然已被识破,不如兵行险着,自承身份,先减缓他的戒心,争取时间,再作打算。
  明知是缓兵之计,巴比伦王仍是收了手。他自始至终未将一丝杀意付诸行动,眼前的人儿却分明已经察觉,而且生死关头不求饶、不逃跑、不挣扎、不反抗,却率先提出对方心中的疑虑,临危不乱地先发制人,普天之下,能够做到这点的有几人?
  这么机敏的人儿,若不是敌我殊途,倒真想留在身边,比起那些脑中空空却自以为是的躯壳,岂不是多了许多趣味。
  此念一出,心中莫名情绪也顺势隐隐泛起,巴比伦王当真开始希望“赛米拉斯”所言非虚了,罢了,煮熟的鸭子还会飞了不成?就给他一次机会,看他如何翻天覆地。
  “既然如此,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与聪明人说话,不必拐弯抹角,索性摊开了说,也落得轻松。巴比伦王退回几步,优雅地倚上一张躺椅,好整以暇地斜睨着“赛米拉斯”,可是炯炯的眼神却如猎豹监视即将狩猎的羔羊一般,带着贪婪,带着玩味,也许还有几分饥渴,分明想穿透这副躯体,好好凝视隐藏在深处的甜美灵魂。
  “陛下尽可杀了我,却也失去了除掉亚瑟的大好机会。”
  那幅眼神就如同无边的暗夜,连周围的声响也一并吞噬了。杨恺城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然而,毕竟是生死一搏,他强压恐惧,顶着发麻的头皮,语气却是轻描淡写。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嗓子,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像样的威胁,硬碰硬不行,只能以柔克刚。于是索性来个平铺直叙,一副看淡生死的模样。
  “今日祭典上,陛下和帕扎尔大神官联合提名我,原本是陛下和帕扎尔大神官互表敬意之举,亚瑟和元老院确会误以为是陛下和大神官协作结盟,针对他们而为。此刻他们内部必然分裂为两派,一派会保守行事,另一派却会狗急跳墙鲁莽冲动,陛下对于亚瑟的个性比我清楚,他自然是后者。陛下可乘机激他有所行动……”
  “亚瑟是我族弟,我何必费心急着除去他。”巴比伦王冷冷一笑,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眼中寒光却闪现了出来。
  “陛下的确不急着除去他,因为陛下急着想除掉的是帕扎尔大神官。”
  杨恺城语调平静,一颗心却几乎提到嗓子眼,背后更是早已汗如雨下。巴比伦王与亚瑟的矛盾应是尽人皆知,可是与帕扎尔间的争斗却向来是在暗处,除了当事人和高位显赫的几位贵族,理当无人知晓。揭出这个秘密,他算是豁出去了,一旦不能成功,巴比伦王是非杀他不可。
  “待到亚瑟罪行昭彰于世,陛下可逼帕扎尔大神官出面按神谕典章处罚亚瑟……到时元老院无法护短,也不敢针对陛下,避重就轻的人就会将帐记在帕扎尔大神官头上,陛下则可隔岸观火,坐享渔人之利。”
  恺城徐徐言毕,抬眼直视巴比伦王,等待最后的判决。
  巨大的阴影再次笼罩了他,巴比伦王岿然立于他的面前,身边的空气再次压抑稀薄起来,恺城再次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激烈得呼之欲出。把性命交到别人的手中果然不爽。
  “知道我接下来会干什么?”巴比伦王轻佻的摆弄着眼前尤物漫长柔顺的金色发丝,声音温柔得出奇。
  “杀我!”
  恺城缓缓合上眼睛,熟悉杀手的他怎么会不明白,当一个冷傲的人变得温柔,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因为他在提前感受杀死对手的喜悦,一种是他爱上了对方。
  还能说什么?真正厉害的对手,真正精彩的赌局,愿赌服输,他赌输了,就有风度地赔上自己的性命。要像小丑一样无谓反抗,或像懦夫一样求饶,他做不到。
  “哦?你不留遗言吗?”摆弄金丝的手嘎然而止,柔声细语中却多了一丝玩味。
  “你的名字!”杨恺城突然想起,自己就要死了,而且是莫名其妙地死在古代巴比伦,总不能连杀自己的人的名字都不知道,那就当真是个糊涂鬼了。
  巴比伦王一怔,他为王之后,哪个不是陛下陛下的称他,名字?连他自己都快忘了。
  “斯荣·尼布甲尼撒。”
  可惜恺城合上了双眼,否则他会见到那张冷酷邪魅的英俊面容上难得浮出的温馨笑容,也当可死而无撼了。
  “你呢?你究竟是谁?”斯荣低沉赋予磁性的嗓音,带着淡淡的诱惑,有力的手掌却缓缓扶上纤白的芊荑,“我不杀无名之辈。”
  无名之辈?笑话,他是无名之辈?
  “杨恺城。”
  吐出最后一句话,颈项上的手掌蓦然收紧,窒息的感觉传来,一阵晕眩,原本薄弱的四肢愈加无力起来。
  该死!他当真恨透了这副躯体,惹祸不谈,害他连自保都做不到,若是原来,怎么也斗个你死我活,不分高下,难得遇上的对手啊,当真可惜了……
  未过多久,恺城的意识终于完全沉入黑暗,渐渐融化在无尽的夜色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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