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的人正在吃饭。谢永强很潦草地吃着,谢广坤却显得兴致很高,他给谢永强夹了一块鱼说:永强,慢慢吃。
谢永强不高兴了,说:爹,我都这么大了,你少疼我一点吧。
谢广坤说:你看你说的,老子疼儿子什么时候还能错了,是不是老婆子?
永强娘白了谢广坤一眼,说:行了,永强心里不好受,你少说一句吧。
谢广坤偏偏来了劲儿,他说:你不要我说,我偏说。就好比你跟王小蒙这事,我一个当爹的还能害你?你着急什么?你一个大学生,马上要到县里工作,还能找不到媳妇!
谢永强听到这里,态度反而坚决了。他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说:爹,我也跟你说——除了王小蒙,我谁也不找!
谢永强站起来向外面走。
谢广坤问:你去哪儿?还去找王小蒙啊?
谢永强说:我想找谁就找谁。
谢广坤站起身追过来,笑着气永强说:好,你去找吧,我也跟你一起去。
谢永强有些无奈地站住了。
外面忽然有人敲门。谢广坤开门一看,欣喜若狂:香秀来了。
香秀已经知道了谢永强被王小蒙赶出家门的事,她想,很好。她觉得这个时候很有必要来安慰一下谢永强,希望谢永强能够接纳她。这样想着,她就来了。来之前她精心打扮了一番,长贵看见了,点了一下头,问:是去找谢永强吗?香秀说是,长贵又点了一下头,说:去吧,要注意一点分寸,别忘了你爹我还是村长。香秀笑了一声,点了一下头。
香秀走进来,看了谢永强一眼,问:要出去啊?
谢永强说:出去……
谢广坤拉了他一把,说:本来是要出去的,你一来他就不出去了,是不是永强?快陪香秀屋里坐。
谢永强固执地说:不坐了,我想出去走走。
香秀笑着附和:去哪儿?我陪你去行不行?
谢广坤高兴地说:行,行,怎么不行!
谢广坤一手推着永强一手推着香秀,把他们推出了大门。
与此同时,小蒙娘也向这里走来了。
天是黑了,但是有几家的灯光映出来,道上也还能看得清。小蒙娘没走多远,就看见了前面有两个人影。起先她没有在意是谁,等到走近了,才看清是谢永强和香秀,头就蒙了一下,不由得一下子跳出好远。她又怕看花了眼,看错了人,又借着灯光看了几眼。谢广坤家院子里存着山货,怕被人偷了,整夜点着大灯,将一大片道路都照得很亮。是他们没错。小蒙娘的心态完全变了,她觉得应该抓紧把这事告诉小蒙,就赶紧回家了。王小蒙听了,既吃惊又愕然,两滴眼泪就下来了。
转眼到了见面的日子。天气不太好,有点阴。王小蒙起床的时候也没笑,也没有梳洗打扮,王老七心情就有点不好了。他觉得应该好好嘱咐小蒙几句,就说:既然是见面,总得有个见面的样子吧,你这样灰头灰脑的算个什么事?再说,人家谢大脚见了也会说咱不认真,不当回事,让人笑话。小蒙娘也说:去换一件衣服吧。小蒙想了想,去了。王老七的心里才松快了一下,又想到今天不做豆腐,给养殖场食堂的豆腐没法送了,觉得要告诉人家一声,就让小蒙娘去跑一趟。小蒙娘点着头说:是要跟人家说一说。转身就往外面走。
养殖场不远,就在西边村头上。场长刘一水正在指挥一帮人往汽车上装兔子,听了这事有点奇怪,问:七婶,今天咋不做豆腐了呢?小蒙娘就把小蒙要见面的事说了。
刘一水听了,半天没有回过神来。他想,王小蒙几天前跟谢永强还好好的,咋一下子走到这一步?而且,即便是她与谢永强的事黄了,也不会沦落到马上托媒人见面的程度。他分析这里面一定有事,一种责任感或者说是内心里的一种颤动,使他要阻止王小蒙见面。他丢下手里的事情,去找王小蒙。
王小蒙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正对着镜子化简单的妆,表情显得很忧伤。对刘一水的到来她有些吃惊。刘一水问她到底怎么回事,是谢永强变心了,还是有了别的想法。王小蒙想了想,说都不是,是她感觉到她与谢永强之间存在着差距。这种差距以前非常表象,但是一夜之间被放大了,她感到了压力。刘一水劝着她:大家都是一样的人,能有什么差距?再说,就是有差距,也不能这么着急地与别人见面啊,你这不是自暴自弃吗?他让王小蒙重新考虑,千万别做傻事。刘一水还要说一些更严厉的话,但是,王老七在门外狠狠咳嗽了一声,显然,他老人家是在提醒刘一水,话说得太多了。刘一水知趣地走开了。王小蒙想了想,忽然间觉得自己决定跟人见面这事是有点草率,可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再想停下来也难。好在见面不是定亲,这件事情最后的决定权在她手里,她又释然了。
谢大脚今天也换上了一件新衣服,衣服的图案有点花,就显得人有点年轻。长贵又端着空水杯过来了。他对王小蒙见面的事十分关心,一进门就问:王小蒙那边没有什么变化吧?谢大脚笑了,回说没有变化,又说:你对这事还怪关心呢!长贵也没客气,他说:这事涉及我闺女香秀的婚姻大事,我能不关心吗?
谢大脚给长贵倒上水,长贵接过去说:哎,大脚,你觉得王小蒙跟你表侄这事,能成吗?
谢大脚说:了解女人的还是女人,女人在气头上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王小蒙同意见面,这事就成了百分之八十了。
长贵高兴起来,嘴巴咧得很大,说:好!
正说着,李大国开着汽车来了。汽车显然刚刚洗过,新了不少。李大国也理了头发,很精神。他从车上跳下来,谢大脚连忙迎过去,说:来得怪快呢。又向长贵介绍说:这是我表侄。村长,你看我这个表侄还行吧?
长贵走过来看了看,有点不满意,说:长得还行,只不过看样子有点骄傲,这不好。
谢大脚打着圆场,说:城里人都这样,这不叫骄傲,这叫优越性。
长贵小声说:都快吃不上饭了,还优越性呢!
谢大脚与李大国要去王小蒙家,门市部就得关门了,长贵却兴致极高,他说:你走吧,我替你看着。
谢大脚说:你一个大村长替我看门市部,多不好意思,不行。
长贵说:村长我干了多年,可这柜台我还一天都没有站过呢,你就让我站一会儿吧。
谢大脚想了想说:算了,我还是关上吧。
长贵不乐意了,说:你是不是怕我偷你的东西?
谢大脚不好再坚持,只好同意,她说:看你说的,我这小店还能怕你大村长偷?好,你要不怕丢身份,就替我看着好了。大国,咱走。
谢大脚与李大国走出门市部。李大国的意思是步行去,但是谢大脚却要他开着车,开着车威风。李大国就把车开得呜呜响。汽车路过刘能家门口的时候,刘能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
谢大脚从车窗里伸出头问:刘能,你看什么?
刘能说:我、我以为是、是、是玉田的车、车呢,原来不、不、不是。
他有些扫兴。他正在家里装粮食,计划今天用玉田的三轮车去城里卖粮食呢。说好十点走的,可玉田还没来。他有些着急,说:是、是不是还没起床?
刘英娘却说:这才定了几天亲,你又是让他翻地又是让他赶集,今天又让他帮你去城里卖粮食,人家难道一点活就没有了?
刘能理直气壮地说:我是老、老、老丈人,他家里就是有、有、有活,也要先、先、先干我的。
刘英娘叹气说:你这样的老丈人,谁能受得了呢!
刘能喊:刘英,刘、刘英,你去玉田家看看,他干、干、干吗没、没来。
刘英从房里走出来,说:爹,你急什么,他答应下要来的,还能不来?再等一等吧。
刘能不高兴了,说:再等,天、天都黑了。
刘英不高兴地看了刘能一眼,只好去叫赵玉田。
汽车的声音自然也惊动了谢广坤,他大呼小叫地说:王小蒙的对象来了!并让永强出去看看,永强气得把门关上了。
李大国的汽车差不多在村道上开了一圈,最后终于在王小蒙家门前停了下来。谢大脚刚从车上下来就喊:来了,来了,七哥,相亲的来了——
小蒙娘有些紧张,说:来了?小蒙呢?快点出来吧。
王老七不紧不慢地说:你叫啥?让她在房里等着就是,难道还让她出来迎接不成!
谢大脚和李大国走进来。谢大脚一进门就哈哈笑着说:七哥啊,看看我给你领来的好女婿!怎么样,还中意吧?
王老七抬眼看了一下,觉得不太满意,就没有说话,只点了一下头。
谢大脚却说:七哥点头了,七哥点头了!七哥这一点头就成了八分了……哎,咱家小蒙呢,我怎么没看见?怎么,还不好意思啊?快出来。
小蒙娘看了看李大国,感觉这人不太稳当,也有些失望,就说:小蒙在屋里呢。
谢大脚说:那咱就屋里去吧!大国呢?进屋呀。
几个人正要向屋里走,王小蒙自己走了出来。李大国看见王小蒙就酥了,一个劲儿笑个不停。王小蒙也忍不住笑了。这一笑,无疑让谢大脚增强了信心,她想,至少李大国不让王小蒙讨厌,就说:看样子咱家小蒙跟大国对眼了。说着竟然拉着王老七和小蒙娘向外面走,走到了门外,把门关上了,她的意思是多给两个年轻人些空间。
屋里只剩下两个人,王小蒙板了脸说:你笑什么?李大国很会说话,他说:我笑这么漂亮的美人,怎么会被我李大国遇上了呢。王小蒙摇了一下头,说:我还以为你傻呢。这可不是一句表扬的话,李大国紧张起来,他说:我不傻,我一点都不傻,我还会说英语呢!不信的话,你可以考考我。王小蒙觉得够了,她很想让这场闹剧收场,就找了个机会把门打开了。
谢大脚觉得时间太短,就问:小蒙,你们谈完了?
小蒙苦笑了一下,说:谈完了。
谢大脚十分担心,问:怎么样?
王小蒙说:什么怎么样?
谢大脚着急地说:大国……大国……李大国……
李大国听到了,说:表姑,你叫我?
谢大脚说:谁叫你了,我在跟小蒙说话呢!小蒙啊,你觉得大国怎么样?
小蒙说:一般。
谢大脚不理解,说:怎么是一般呢?绝不是一般,是二般三般十般。
小蒙不说话。
李大国在院里乱看乱走,很无聊的样子,他的目光落到院角的一堆粮包上。
谢大脚不满意地说:大国,你乱看什么?
李大国说:我在看这堆粮食呢!
谢大脚没好气地说:你是来看王小蒙的,谁让你看粮食了!
谢大脚又转向王老七,故意说:你看这孩子多老实,连小蒙的脸都不敢看。现在这样的孩子真是越来越难找了,嫁过去保险吃不了亏。
王老七附和地点了一下头。李大国认真地走向王老七说:大爷,你家的粮食干吗还放着?
王老七说:这不是等等价钱吗?
李大国很了解情况的样子,说:粮站这两天的收购价是最高的,涨不上去了,过了这两天可能就要跌。我整天给粮站拉货,知道这事。赶紧卖了吧,要不会吃亏的。
谢大脚也眨着眼睛,她很想借卖粮食的机会让李大国沟通一下与王小蒙家的关系,就说:对呀,就让大国帮你拉到粮站去卖吧,他有熟人。
王老七还有些犹豫,他说:这事……不好吧?算了,等过两天我让赵四家的玉田帮我去卖,玉田那孩子跟自己的孩子似的,也好使唤。
谢大脚不高兴了,说:看你老七仔细的,这往后就是一家人了,还有什么好不好的!
王小蒙紧张起来,说:谁跟他是一家人?这话说得还早了点。
谢大脚解释说:就算不是一家人,卖卖粮食也不是什么大事,那么认真干吗?
谢大脚向李大国挥了一下手,说:小子,还不快好好表现表现,装车啊。
李大国答应着:没问题。然后挽挽袖子,抓起一个粮包就往车上放。
李大国也真有几把力气,那么大的粮包在手里拎着,竟然看不出很重。男人真的不在长相,关键是看他有没有力量,力量一使出来就显得好看了些。王老七看李大国的目光也温和了一些,示意王小蒙上前帮李大国一把。谢大脚却说:这点活大国一个人就干了,不用她帮。又走到王小蒙跟前,悄声说:不光人好,也挺有劲的,一点也不一般,根正苗红,知根知底,家里有车有店,又靠着城边,嫁过去,你享福吧!喂,我可跟你说,多少好姑娘都想嫁给他,我一听不行,就是想嫁的人再多也得先尽着咱们小蒙,谁让咱们小蒙长得这么漂亮呢……可别错过了。
王小蒙都被谢大脚的一张巧嘴说得笑了,她说:真有这么好?
谢大脚趁势说:不信啊?你再跟他聊聊就知道了。都什么年代了,别拘束,该说的说,该问的问,了解透彻一点,人家不是说了吗?要想致富多种田,要想恋爱多交谈。
接着谢大脚就冲着大国喊:大国,等会儿再干吧,小蒙还有话要跟你说呢!你这小子,快一点过来。
王小蒙没想到谢大脚会这么见缝插针,连忙躲到房里去了。李大国不知道原因,竟然跟在王小蒙后面也进了房。王小蒙不干了,问:你跟着我干什么?
李大国说:你不是……不是要跟我说话吗?
王小蒙说: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你说话了?
李大国闹了个大红脸。
王小蒙想,必须伤他一下了,要不没完,就说:你还想说什么,抓紧说吧,说完了好走。
李大国眨了一下眼,好像刚刚明白过来的样子,说:你的意思是……是没有看上我?你没有看上我,我干吗给你装车?
王小蒙说:我也没让你装,是你非要装。
李大国受了刺激,说:我要是知道你没有看上我,我就不这样了……我以为你看上我了呢,真是的,我、我……
他显得很伤心。
王小蒙觉得自己有些过了,说:对不起。
李大国咧着大嘴一笑:我都难看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嘿嘿!
他说着大步走出门,拉着谢大脚说:表姑,咱走!
谢大脚很吃惊,问:刚才两人说得还好好的,现在怎么了这是?
李大国大声说:完了!说着爬上了汽车。
谢大脚还想拦一下,李大国急眼了,生气地说:表姑,你要不走,我可走了。说着发动了汽车,油门一加走了。王小蒙这才想到他们家的粮食还在车上呢,一家人就从后面追过去。李大国却早把粮食的事给忘了,开得越来越快,很快就过了门市部。
长贵还候在门市部等着听王小蒙跟李大国的好消息呢,听见汽车响,以为消息来了,走出来时却只看见了个汽车的尾巴。再回头,看到王老七、王小蒙和谢大脚几个人跑过来,正要迎上去问个究竟,门市部的电话忽然响了。长贵去接电话,电话是李福打来的,听见长贵的声音,李福很吃惊,问:你怎么在我家?
长贵慌张了一下,只说是谢大脚让他暂时看管一下门市部,再也说不出别的。
李福很不高兴,骂了谢大脚一句,就把电话撂了,弄得长贵很不自在。再出门看时,几个追车的人早已跑了过去,李大国的汽车也在村口停了下来。长贵也关了门,走过去。
李大国已经把粮食从车上卸了下来,谢大脚还是坚持让李大国拉到城里去,说:就是亲戚不成,仁义也应该在的。王老七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彻底恼了,说:就是不卖了,也不能让李大国拉走!李大国也上了脾气,把车门一关,说:就是想卖我还不拉了呢!说完开车走了。
长贵看看形势,知道王小蒙跟李大国的事是黄了,有些沮丧,说:这有点不好。
小蒙娘看着满地的粮食布袋,忧愁地说:这粮食怎么办?
王老七的意见,是再把粮食弄回去。王小蒙说已经弄出来了,再弄回去太麻烦,不如找辆车拉出去卖了算了。她想去找刘一水。王老七想,还是跟赵四家的关系走得近些,就让小蒙去找赵玉田。王小蒙答应着,才走了几步,就看见玉田开着三轮车过来了,只是车上多了一个刘英。王小蒙跟他们打了个招呼,说明了意思,赵玉田立时兴奋起来,对坐在身边的刘英说:七大爷的粮食在路上放着,咱不能不管,你去跟你爹说,让他老人家先等一等,我帮七大爷卖了,再去你们家。
刘英有些情绪,但是看看王老七摆在地上的粮食,只好作罢。她蔫蔫地回了家,刘能向她身后看了看,问:车呢?
刘英觉得不好解释,一激动竟然哭出声来。刘能很不满意地跑上前来,说:你哭、哭、哭有什么用?他连拉带问地弄清楚了原委,立刻火冒三丈,背着手就去了赵四家。三赵四家的大门关着,刘能也不叫门,上去就用他的大手掌拍着门板。赵四两口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慌慌张张地跑出来:是刘能兄弟,你这是……
刘能气势汹汹地说:怎、怎、怎么回事?拿、拿、拿我刘能不、不、不当人,是亲、亲、亲戚近还是朋、朋、朋友近?
赵四听出他是为王老七卖粮食的事来的,连忙赔不是,说:大兄弟,你别生气,你是说卖粮食的事吧?是这么回事,老七哥的粮食就在路边放着,怪难为人的,玉田也是……也是助人为乐啊!
刘能说:我、我的粮食还、还、还都装好了呢,你们没把我放、放、放在眼里!你不要觉、觉、觉得刘英和你家小、小、小、小子有、有了那、那么点意、意思,就不把我当作一、一、一回事,说散就、就、就会散的。
赵四笑着说:怎么会呢?你是我的亲家,远近厚薄我还是知道的。这不是情况特殊嘛,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刘能说:我等了一、一上午,我能不往心里去、去、去吗?
刘能哼了一声,转身走了。赵四跟在后面叫了好几声,他连头都没回。玉田娘担忧地问:他爹,刘能会不会一生气把玉田的亲事给退了?
赵四想了想说:就这点事,不会吧?
玉田娘心里不踏实,她说:你别把这事看轻了……我看你还是到他家去一趟吧,买点东西,好声好气地跟他说说。刘能这个人有时候认死理,上了脾气,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赵四想了想,没再说话。晚上,他真的到刘能家去了一趟。去之前,他还专门拐到谢大脚的门市部,说:大脚啊,给我拿两瓶好酒。谢大脚说:买什么好酒,家里来客了?当听说他是去刘能家时,谢大脚笑了,说:刘能那张臭嘴,话都说不好,还喝什么好酒?一般化的酒就行了,太好的酒他也享受不了,喝到肚里也是糟蹋。赵四想,毕竟刘能是玉田未来的丈人,又惹他生气了,不能马虎,就坚持还是拿最好的。话说到这里,谢大脚就没再客气,拿了两瓶“白趵”给他,说:一瓶四十,赶上一袋玉米了。赵四一咬牙,说:四十就四十。接过去交了钱,拿着走了。
天黑着,道上有点暗,赵四走得小心翼翼,唯恐把这八十块钱丢在了路上。
刘能一家正在吃晚饭。刘能一边吃一边还愤愤不平,说:想、想起来,我、我现在还、还生气……不是太、太、太不把我当回事了吗?真、真、真是的……他放下了筷子,又要说一番气话。
刘英娘说:好了,看你气得那样,别气出病来。
刘能说:这不是别、别的问题,是他、他看、看、看不起我,你说是、是、是不是刘英?
这件事让刘英在父母面前很没面子,她不好说什么,只顾低头吃饭。
刘英娘说:老四和玉田都不是那样的人,你别把小事想歪了。
刘能说:小、小事?还、还小啊,都把我的肚子气、气、气大了。
刘英娘说:真气大了吗?我看看我看看。她说着真把刘能的衣服掀了起来,说:怎么没有看出来呢?
赵四在外面叫门了,他喊:刘能兄弟,开门啊,我是老四。
刘能怔了一下:他、他来干吗?就让刘英去开门。
赵四提着酒进来,对刘英说:我来看看你爹,你爹的气消了点吗?
刘英说:还在生气呢。然后领着赵四走了进来。刘能看看赵四手里的两瓶酒,脸色顿时好看了一些,说:四哥啊,好、好、好点了。一点小事,你干吗还要、要、要过来?坐、坐、坐下喝、喝一杯吧。
赵四说:让你生这么大气,我怎么能喝得下。我来主要是想跟你解释解释这事,真是巧了,你可别在意……
刘英娘说:一家人,没事了。
刘能说:刘英,拿、拿酒、酒杯,我跟你四、四、四大爷喝、喝一杯。
赵四站起来说:不能喝,不能喝,玉田不知回来了没有,我要去老七家看看。
刘英担心地问:这么晚了还没回来吗?
赵四连忙说:也可能回来了,说不准正在老七家吃饭呢,你们别担心,我去看看就行了。
刘能还要送,赵四说:别送,只要你不生气就行了。客气了一番,就出了刘能家门。他到王老七家问了问,玉田跟小蒙还没有回来,王老七两口子正在担心呢,看见赵四担心就更重了。小蒙娘说:不会出什么事吧?
赵四安慰她说:玉田开车稳着呢,再等一会儿吧。
话虽是这么说,他心里其实已经没底了,只在王老七家站了一会儿,就找了个理由走出去。他先是站在门外张望,接着又跑到村道上。村长长贵从家里出来,看见了他,就问:老四啊,你看什么?
赵四说:玉田还没回来呢,看玉田呢。
长贵说:不会有事吧?
赵四笑了笑,说:我觉得不会有事,村长,你忙去吧。
长贵说声好,又去了谢大脚的门市部。这一回他没有端茶杯,谢大脚“咦”了一声,问:怎么把茶杯忘了?
长贵说:我刚才忘了跟你说一件事。
谢大脚说:什么事?
长贵说:你让我帮你看店时,李福打电话来了。
谢大脚惊了一下,问:你接了?
长贵说:我接了。
谢大脚说:你接干什么?你不该接的。
长贵说:我也不知道是他打来的,就接了。
谢大脚说:他有什么事?
长贵说:没说有什么事,只是让你回一个电话。
谢大脚说:没有什么事,我回他干吗?
长贵想了想,说:你是不是怕他骂,不敢回?
谢大脚说:就李福那小样,我能怕他?
长贵忽然想看看谢大脚跟李福打电话的样子,就故意激她,说:既然不怕,打啊。
谢大脚说:打就打,这有什么了不起的。说着就抓起电话。
那边李福正跟一帮人在打牌,手机忽然响了。李福看了一下号码,打开手机张口就骂:我的家都被人占领了,你还有脸给我打电话!
谢大脚说:你放屁!
李福说:那狗日的长贵是怎么回事?
谢大脚看看长贵,说:你想怎么回事就是怎么回事。
李福大声说:谢大脚,你老实点,被我抓住了,我剥你的皮!
谢大脚也没让他,说:咱们两个谁剥谁还不一定呢!
谢大脚怕李福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就扣上了电话。
长贵说:他是不是在电话里骂我了?
谢大脚说:没有,他怎么敢骂村长呢。
长贵笑了笑,自信地说:我谅他也不敢!
谢广坤敲了下门,从外面走进来,说:村长也在呢。
长贵点了下头,说:家里还有事。说完就走了。
谢广坤看看长贵走远了,说:我一到这里来就遇见村长,村长来得可够勤的。
谢大脚生气地说:别不怀好意啊,小心风大刮跑了你的舌头。快说买什么,我给你拿,该关门了。
谢广坤说:没烟了,买包烟……哎,王小蒙跟你表侄咋没成呢?
谢大脚扔给他一包烟,说:广坤,跟你说吧,我比你还希望他们成呢!你们家永强咋被你管住了,王小蒙跟人见面他就没反应?
谢广坤说:咋没反应,他说他早就料到王小蒙跟你表侄成不了,还真让他说准了,你说怪不怪?
谢大脚想了想,说:是不是两个人商量好的?
谢广坤说:这个我倒没想到,看样子,我还要提高警惕呢。
正在这时,电话响了。
谢大脚拿起电话,是镇医院打来的,打电话的是一个男人,他问:你们村里是不是有个叫王小蒙的?谢大脚说:有啊,还是一个漂亮姑娘呢,有什么事吗?那人说:这就对了,你赶快通知她的家人,王小蒙出了车祸,现在正在镇医院呢,让他们抓紧到医院来……
谢大脚吃了一惊:我的天,王小蒙出车祸了!
谢广坤“啊”了一声。
谢永强正在家里打着电脑,听到这个消息,连电脑都没来得及关,推着自行车就往医院赶。在村头,他遇见了也要去医院的王老七和小蒙娘,他们骑着三轮车。谢永强在王老七面前停下来,说:七大爷,我带着你走吧,这个要快一些……
王老七看了看谢永强,犹豫了一下。
小蒙娘说:老头子,都这时候了,你还犹豫啥!
谢永强焦急地说:大爷,快走吧。
王老七爬上自行车。谢永强骑车飞奔,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然超过了一辆汽车。王老七坐在后面,百感交集,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个年轻人对小蒙的关心和真情。他想,这孩子其实是不错的,要不是谢广坤,可能事情不会闹成这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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