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安全中土,”尼涅利娅回答,“可别认为这是胡说。”
“我不会这么认为。”
“那咱们就开始审问吧,既然我给您提出了这个倡议。”
柯拉把脸转向小官员,小官员马上回答:
“对于一切有关并行世界的无稽之谈,我一概不接受。不过。我感到困惑难解的是,我为什么要讲求顺序,现在,我确信,我在无意中闯进了我们地球的某一个邻居家。也许是闯进了德国人的家里,也许是闯进了土耳其人的家。我说不清楚。”
“您是什么时候出生的?”柯拉问。
小官员把衣服拽了拽,遮盖了一下大肚子,继续说:
“我有幸在农民解放的光辉日子里在俄罗斯出生,也就是在1861年2月19日,耶酥复活节那天。”
小官员抬头扫了大家一眼,柯拉从他的目光里突然发现了他的傲慢:小官吏一生都把自己视为命中注定的神。
“接着说。”
“我接受洗礼后,被命名为弗拉斯,弗拉斯·福季耶维奇·茹尔巴,在1907年6月23日发生不幸之前,我是在国家管理部门效力,在马吉列夫省巴比洛维奇市当警察局长,深得市民的爱戴和尊敬。”
“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柯拉发现小官员难过起来,于是,就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事情是这样的:有一次,我们在雅尔塔疗养地休养,住在一家名字叫‘玛丽安’的供给膳食的旅馆里。一天,我们决定去参观拜达尔大门,在这个地方可以唱歌、饮酒,欢欢乐乐地看日出。我们带上太太,雇了马车……天哪,莫非所有这一切都是在昨天刚刚发生?”
“到底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柯拉问。
尼涅利娅在做着记录。她写得很快,字写得很小。她从墙跟下一垛胶合板中,扯了一块垫在纸下面。很显然,在这些外来人到来之前,这里曾打算进行房屋维修。
“什么时候?”茹尔巴问尼涅利娅,他试图跟她套套近乎。
“我来了两天之后,茹尔巴,我同你一起算过,也就是两个星期之前。”
“这我可就不明白了,”茹尔巴固执地说,“我记得从拜达尔大门回来的时候,好像是谁说要领我们看看古堡垒。于是,我们就向堡垒爬去,我喝醉了酒,就在断崖边的栏杆上跳起舞来,你可知道我是怎么喝的——就像上了发条一样,不停地喝……我就像小鸟一样在晴朗的天空中飞翔……”茹尔巴哽咽着,眼泪流了出来。
当茹尔巴擦去了眼泪,柯拉问:
“当你坐马车,包括四轮马车、轿式马车……的时候,您不是一个人吧?”
“绝对不是!”警察局长说,“当时的雅尔塔市参议会的因诺肯季·伊拉里奥诺维奇……”
他一下子中止了自己的话,目光里流露出的表情,就像是一个回答完了问题的中学生精疲力竭的样子。
“别费时间了,柯拉,”尼涅利娅说,“该下一个了,要不到晚饭的时候也弄不完。”
柯拉走到一位姑娘跟前。这姑娘蹲在地上,这种姿势使得尼涅利娅认定这个姑娘是个东方女人。因为尼涅利娅充满信心地说:
“该那个鞑靼女人了。不过,这些人……他们同她谈过,他们叫她帕拉。对了,她听不懂俄语。”
“你叫帕拉?”柯拉问。
姑娘轻盈地站起身来,来到柯拉跟前。她是个黑皮肤黑头发的姑娘。她的头发乌黑发亮,披散着没有梳理,一把骨头梳子别在头发中。黝黑的皮肤,细线条的面容,低垂的眼睛,不知怎的,使她的面色显得白一些,变得不惹人注意。浓密的黑发遮盖着她的面颊。姑娘十分年轻,她的双手纤细柔弱,不由自主地垂在大腿两侧。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个细细的金戒指。柯拉一下了明白了,这个姑娘和她并不是一个时代的人。这个姑娘来自久远的过去。也许,这个姑娘就是第一个化成鸟的那位古代公主。
“您听得懂我说的话了吗?”柯拉用希腊语问。柯拉因为迷恋古希腊神话,曾学习了一段时间的希腊语。这还是在孤儿岛时的事情。
帕拉抬起了眼睛,她的眼睛是深棕色的,而她的面孔则在一瞬间闪现出一种真正的、含蓄的美。随即,姑娘的睫毛又垂下了。帕拉什么话也没有回答。
“她是哥特人的公主,”卡尔宁说。这个人不仅见多识广,而且,还知道一些似乎不该知道的东西,“哥特人,是个很少有人知道的民族,这里指的是克里米亚哥特人。俄罗斯古代名著《伊戈尔公军队的故事》的作者,在这本书里提到过哥特人。”
“她也是不久前才到这里的吗?”柯拉问。
“她不可能早就来到这里,我已经跟您说过了。”戴着厚厚的眼镜的人回答。“当加尔布依的装置开始积极运行时,所有的人就掉到这里了。而这个装置就开始把所有在两个世界接触点上死亡或失踪的人都弄到了这里。”
“那样的话,这姑娘多大岁数了?”
“大概五百多岁了。”
当帕拉明白人们在谈论她时,她对柯拉说了一串话。她的语音很美,也很响亮。但柯拉没有全听明白。
“那你就记下来,”柯拉说,“是哥特人公主。”
“我已经写下来了,”尼涅利娅回答,“还应该说的是,这个女公民与波克列夫斯基有关系。”
“在这之前的事情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柯拉问。
柯拉还不知道,在场的人中,谁是波克列夫斯基。现在,只剩下一个脸上带有可怕的伤疤的年轻人。
“我们应该掌握一切情况。”尼涅利娅说,“我和您就是国外同胞管理委员会。我们同志的道德水准应该保持在高层次上。要知道S我们不是呆在一个无人的地方,而是处在一个充满敌意的社会的眼皮底下。当我们返回家园后,人们会问我们:你们表现如何?有没有损害俄罗斯人的尊严?”
柯拉本想开口回答这个思想不变质的美人的问题,但她还是忍住了。她的职责是:观察、记住并搞明白发生了什么。而至于谁同谁争论,谁关照过谁,这些事情与她无关。
“哪位是波克列夫斯基先生?”柯拉问,并且,还微微一笑,似乎她已经站在波克列夫斯基一边,认为波克列夫斯基完全有权力同任何一位哥特公主友好交往。
“我就是,”脸上带有可怕的伤疤的年轻人说。他依旧眯缝着眼睛,岔开穿着靴子的两脚,躺在地上未动弹。
“我不喜欢这个人,”尼涅利娅说,“欠揍的坏蛋。”
“我也不喜欢你,小姐,”年轻人回答,“因为你是一个肮脏女人。”
“听听,你听听!”
“请给我们讲讲你的情况吧,”柯拉请求说,“就讲你认为需要讲的。”
“我认为什么都不需要讲。”年轻人回答。可当尼涅利娅大喊大叫起来时,年轻人显然觉得目的已经达到了,于是,他睁开了右眼。“只是你别碰我,”年轻人说,“否则的话,我会采取行动的。”
“我可以动他吗?”尼涅利娅问,她对自己缺乏信心,她已经承认柯拉的领导地位。当自己处于人们关注的中心时,尼涅利娅认为最好是扮演一个服从的角色。
“住手!”柯拉大喊一声。
“是,住手,”尼涅利娅马上服从。
“请讲讲你的情况。”柯拉请求说。
“我正在做梦,这个梦怎么也摆脱不掉,”波克列夫斯基说,“我不知道别人怎样看,对于我来说,发生的这一切,就是死亡和死亡后的事了。我甚至认为,在天堂和地狱之间的炼狱这个地方,混杂了各种不同的灵魂。比如说,我们聚集在这个地方的,既有牺牲品,也有刽子手。既有昨天的,也有明天的。假如我是一个信教的人,我就会躲到一个角落里祈祷,祈求宽恕自己的罪恶,并请求离开这里,离开这些恶魔的权力。”说着,波克列夫斯基用手比划了一下所有在场的人。
“好,”柯拉赞同地说。“我们现在都别争论——我们要明白我们的处境……
“管它这是炼狱还是地狱。”卡尔宋插话说。
“我的履历,”波克列夫斯基说,“在人事档案里也就两行字全概括了:1915年,在梯弗里斯近卫军里服役,曾两次负伤,后以陆军中尉的军衔转入科尔尼洛夫将军的部队服役,跟随将军参加了冰上大行军。将军去世后,加入到德罗兹多夫的部队。没有得到升迁——又负伤了……”说到这里,波克列夫斯基用手摸了摸伤疤。一后来,我又患了斑疹伤寒……战争结束时,军衔升至骑兵大尉,指挥一个骑兵连。当布尔什维克进入克里米亚后,我们陷入埋伏,我逃走了,从断崖上跳了下去……就到了这里。很可惜我的那匹战马,这匹马多次救过我的命……而至于说到这位姑娘,她是很不幸、很孤独的,我请那些肮脏的手不要伸进她的心里。”
“我们会考虑你的意见,”尼涅利娅说,她的话音是那样的狠毒,以至于连空气都有苦味。
“这么说,这是1920年发生的事?是秋天的时候吧?”
“是11月。”骑兵大尉回答。
“你记下来了吗?柯拉问。
“记下来了。”
下一个轮到工程师托伊了,他正伸着长腿坐在地上。
“你什么都知道,”工程师对柯拉说。
“请讲吧,”柯拉要求说,“讲讲都知道什么,好让大家也都知道。”
“那好吧。我叫弗谢沃洛德·尼古拉耶维奇·托伊。是个工程师。2094年,在一次乘坐扑翼机飞行过程中,失事掉到这里。还没有全搞清楚……”
“请原谅,是哪一年?”听得出,这是卡尔宁的声音。“我们好像听说过这个日期。”
“他说得对,”柯拉说,“我是在他之后第二天来到这里的。”
“这是不可能的!”突然,富有战斗精神的尼涅利娅大声嚷起来,“你的工程师在这里已经是第二个星期了,他是紧随着我之后来的。”
“这没什么特别的,”戴着厚厚的眼镜的男人说,“在两个世界之间的时空隧道里,起作用的是完全不同的时空连续统定律。至于是谁、什么时候来到了这里,这并不那么重要。当加尔布依的那个装且开始运行时,你们就开始往这里跌落了。这个装置是从空间点里往这里拉入,而不是从时间点里往这里拉入。为什么工程师早一天还是晚一天来到这里的问题让你们那么操心,而对帕拉公主显然是在五百多年前离开地球却和我们一起来到这里的问题,你们一点也不感到惊奇呢?而尊敬的弗拉斯·福季耶维奇从‘A’点飞到‘B’点可是在我之前半个世纪。”
柯拉耐心地等待卡尔宁一讲完,马上向他提出了一个标准的问题:
“现在,请您讲讲自己的事情。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您是干什么的?”
“我叫爱德华·奥斯卡罗维奇,”他回答说,“我是物理学家,理论物理学家。1949年10月,我休假没有回去,就来到了这里。原因并不完全跟你们的一样,但很相似。”
“爱德华·奥斯卡罗维奇,您的姓!”突然,柯拉那位好战的女助手提出了要求,她似乎有点不爱听物理这个词。
“我的姓是卡尔宁,”这位戴眼镜的人平静地回答,“不过,这对您来说,一点也说明不了问题。”
“这会告诉我一切的,”好战的女助手说,“我还关心的是,您是不是那位卡尔宁·奥斯卡尔师长的亲戚?他因为国防工业军事破坏分子的案件,于1938年月10月受过56次审问。”
“您怎么知道的?”
“这些问题我知道。”好战的女助手说。这时,柯拉忽然担心起来,她的女助手篡权的速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因此,柯拉决定打掉女助手的傲气。
“来,让我看看,你都记了些什么。”柯拉说。
“我的字写得不好。”
“快给她,快给她看吧,都跟你说了,”警察局长站出来支持柯拉,“应该核对一下。”
她写的几行字歪歪斜斜,并且,还有许多明显的错误。
“待会儿我重新抄一遍,”尼涅利娅说,她觉得,柯拉的沉默就是对她的责备,“请您不要着急,我会把一切都搞好的。”
“你看,”柯拉严厉地说,忽然,她发现卡尔宁在微笑。似乎他一切都明白了,这又有什么奇怪的呢?他已经五十多岁了,已经完全称得上是个老头儿了。
柯拉把名单还给她的女助手,尼涅利娅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不会有组织的处分结论和责骂了。
“请告诉我们,您是什么人?”柯拉转身问米沙·霍夫曼。
米沙一拨楞脑袋,就像是要把耳朵里灌进的水甩出来似的。
“他们惩罚了他,”尼涅利娅说,“他们怀疑他从事间谍活动,就把他给打伤了。”
柯拉感觉到,尼涅利娅最喜欢站在那些能够整顿秩序的人的一边。
“您不能讲话?”柯拉问,她想帮他摆脱窘境。
“够了!”尼涅利娅生气了。“别人都报告了,而这个人却游手好闲?不行,去他妈的!”
尼涅利娅高颧骨,眯缝眼,是乌果尔人的面型。这样的面型需要有小巧的翘鼻子相配,但尼涅利娅的鼻子不知为什么却长得很大,并紧紧地靠到了上嘴唇上。平缓的额头前卷曲的头发,没有好好地梳理,就像一串串冰溜儿一样挂在两耳边。
“我不反对谈谈,”米沙急忙回答,“我会回答问题的。连他们提出的问题,我都回答了。我是谱写歌曲的,你们明白吗,我只会写曲子,对你们所说的什么敌人不明白!’,”
“米沙,”柯拉向他跟前走去,“别着急,我是理解你的,谁也不会欺负你。”
“柯拉,亲爱的,”工程师说,“当地的当权者就在欺负他。按照我的理解,他们有能力对我们在两个世界接触点的行动进行观察,他们已经看到了米沙,也看到了你,还有我……但是,他们怀疑米沙并不是他自称的那种人……”
“我只是个写歌曲的!”米沙·霍夫曼喊道,“你们想让我给你们写首歌吗?我可以写一首欢乐的、生活快乐的歌……”
“不必了,”柯拉说,“得了,审问结束。当然了,这里也没有别的来自地球的人了。”
“这里没有了,”弗谢沃洛德说,“我们在这里呆两个星期了,要有的话早就认出来了。”
“下面,”柯拉说着,把手伸了过去,而善解人意的尼涅利娅马上把记录的纸片递到柯拉的手心里,“让我们来总结一下本来就很清楚的东西。噢,这里记下了这么多的名字。我们总共是8个人,我说的对吗?”
“是的,卡尔宁肯定地说,“我们这里就8个人。”
“我们都想回家。”柯拉说。
“我不知道。”波克列夫斯基回答。
“怎么会这样呢?”柯拉感到很吃惊。
“我怎么能回家呢,”骑兵大尉波克列夫斯基说,“红军正在追赶马赫诺匪徒,他们也会用马刀把我给劈了,就像两个星期以前那样。当时,我差一点儿就被刀劈了,而这一次我又没有了战马……”
“从大多数情况来看,他是对的,”尼涅利娅支持骑兵大尉的说法,“要知道,我也在被人追杀。要知道,宁愿死在这里,也比回去受拷打强。”
“可我想回家,”米沙·霍夫曼童声童气地说,“他们把我整得好痛啊……”
这一下,谁也不说话了,这是令人难堪的沉默。柯拉觉得,正是想回家这个念头,像鸿沟一样把大家给隔开了。
“我最好留在这里,”波克列夫斯基说,“帕拉回去后也没有什么可做的。”
帕拉抬头循着喊出自己名字的方向望去,她羞怯地对着骑兵大尉笑了笑。于是,柯拉明白了,尼涅利娅刚才诽谤骑兵大尉的话,并非无中生有。
柯拉转身对卡尔宋说:
“我一点也不明白,”柯拉说,“也许,你作为一位物理学家,能够给我们解释一下,我们还能不能返回家园?如果说,我们能够返回,那么,我们应该往哪里走?”
“还没有听说有谁回去了。”教授说,“我指的是人……”
“难道任何试验都没有做过?比如说,拿鸟儿和昆虫做个试验呢?”
“有这么一种设想,”卡尔宁小心谨慎地说。“为此,我们应该设想一下时间,时间也是一个物理现实……”
不过,教授还不能当场就展开自己的思路。一个女护士穿过洒满傍晚温暖阳光的草地,走了过来。
“这里谁是柯拉·奥尔瓦特?”护士问。
“我是。
“到克列里医生那里去检查。”护士命令说。
柯拉不由自主地转向在场者,想寻求他们的支持。但是,谁也没有出来保护她。
“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工程师说,“大家都检查过了,就是这种规矩。”
“就是这种规矩……”尼涅利娅重复着弗谢沃洛德的话,“您能把那张纸给我留下吗?”
“不,我需要它。”
※※※
医生的心情很好,很显然,他实际上是想对柯拉进行研究。但他的举动却令柯拉大吃一惊:这里有一套综合诊断系统,可对柯拉进行检查并做出一切必要的结论。但克列里并没有启动这套系统,而是亲自动手对她进行检查。看来,他借口对病人进行检查,乘机动手动脚讨便宜。柯拉是个直性子,她问医生:
“您是对所有的妇女都这样检查呢,还是只对年轻的妇女这样?”
“我不明白,”医生愤怒地说,“我不明白,什么使你难为情了?我是按照标准的计划对你进行检查的。即使现在你是一个老头儿,我也会这样进行检查的。”
“你想干什么?柯拉颤抖着声音问。柯拉接受过21世纪医学的人道主义传统教育。21世纪的医学认为,‘不动刀切割’的原则,是最重要的原则。现在,柯拉面对的是落后的并行世界的医学,这一世界的医生要对柯拉进行切割。”
“把你的一个手指头给我,不要大声喊叫。就连托儿所里的孩子,都不害怕。”医生对柯拉呵斥一声。
柯拉恐惧地服从医生命令,把一只手伸了过去。医生紧紧地抓住了柯拉的无名指,柯拉开始经受一生中最可怕的考验:医生用小剃刀在柯拉的手指上一割,宝贵的鲜血一下子流了出来。
“为什么要进行这种折磨?”
“为了给您化验血。”医生回答。
“可难道为此就给人开刀?”
“我还没给您开刀呢。”医生说。说着,他开始用手挤伤指,一滴一滴地提取女病人的血液。
这位医生并不满足于对柯拉的手指头进行摧残,他又在柯拉的臂弯处扎了一根可怕的针,他解释说,需要从静脉里采血。还真的是这样!后来……柯拉看见了折磨她的工具,名字叫“注射器”。
“在与我们相邻的世界里正流行霍乱病,”医生说,“我们要给所有的人接种疫苗。”
柯拉英勇地承受了这一切。她在书里读到过,在电影里也看到过英雄和秘密间谍是怎样经受拷打和死刑的。现在,轮到她了。
“今天就到这里了,”医生在对她进行一番折磨后说,“明天继续。”
“只求别再这样了!”柯拉说。
“下一步给我做什么?”当痛楚过去后,柯拉问。
“您在我这里呆一会儿,休息一下,恢复一下。”克列里吩咐说,“然后,给您检查一下心脏。”
“那我现在可以自由活动了?”
“这不可能!”克列里反对说,“您现在还处于检疫期间,您带有一种很危险的杆菌。”
“那我是不是要长期呆在这间监狱里?”
“嗨!”医生生气了。“难道这是监狱吗?您在这里同您的朋友们在一起,您会感到很有趣的。”
“您对待我就像对待白痴一样!”
“我们可是要让所有的人都满意。”克列里反驳说。
说着,他伏到桌子上翻阅他刚才给柯拉进行检查时所做的记录。他的姿态有点装模作样,就像是为了创作一幅历史画卷——一位统帅伏在地图上,正在决定向哪个方向实施决定性的突击。
两名穿着肉铺里卖肉的常用的漆布围裙的护士,走进医生的办公室。她们显然是根据医生的召唤进来的,但柯拉却没有发觉医生是怎么发出信号的。
“处理一下,”克列里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吩咐说,“把她领到8号房间去。”
两位护士熟练地抓住柯拉的胳膊肘,就像防备她反抗似的,把她带出了办公室。在走廊里,她们推着她向一道开了一点缝隙的门走去。过了这道门,他们来到一段狭窄的、拦着一张办公桌的过道。从这里望去,远处黑乎乎的。办公桌的后面坐着一个医生模样的人,他也扎着一条柯拉已经习惯了的围裙。这个人的两侧摆放着好长的两排木头架了,上面放着一些箱子、盒子、瓶子和其他物品。
这个人在等柯拉,一见到柯拉来了,他就从桌子后面站了起来。这个人的背有些驼,只有一只眼睛。他本呆呆地打量了一下柯拉,嚷道:
“我到哪里去给她找合适的衣服?规格44,身高6英尺。”
说着,他就走进过道里,把架子上的盒子搬到地上,在里面翻找起来。
“鞋子要多大号的?”他问柯拉。他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我有鞋子,”柯拉试探着说,“我不需要鞋子了。”
“可以。”一个护士说。
说话间,这位仓库管理员把一条蓝色的长褂、一摞囚服和一双缠绕在纸板上的长袜扔到了桌子上,要求说:
“奥尔瓦特,在这里签字。在这里,还有这里。”
管理员把发给柯拉的这些囚徒用的东西,统统装进一个盖着淡紫色印章的灰色袋子里,递给柯拉,同时,随手把柯拉签过字的登记册塞进了抽屉。而两个护士重新抓住柯拉的胳膊肘,领着她沿着走廊向前走去。
“哎,我自己能走!”柯拉气愤不已。
“不行,不可以,”一个护士说,一您是病人,是去治疗的。”
“治什么病?”柯拉问。
护士没有回答。她们三人沿着楼梯下到地下一层。又是一段走廊。这里的窗户开在天棚上,上面安装着栏杆。在走廊的另一侧有一些门。她们来到8号房前。
“钥匙在哪儿?”一个护士问。
“钥匙在哪儿?”另一个护士嗓门更高。
钥匙原来插在门上。
从现在起属于柯拉的这个房间并不大。有3米长,2米宽,正好放下一张床。床上铺着被子,被子上绣着一只长着角的老虎的图案。也许,这里饲养着这种叫不出名字的动物。另外,房间里还有一个抽水马桶,旁边是一个洗手盆。其余的地方显然可以用来散步活动。
“这个是老虎吗?”柯拉问,一这里现在还养着呢,还是你们已经把它们都杀光了?”
“这个东西,”一个护士回答说,“在偏僻的地方还有。不过,那些地方离这里很远。所以,您大可不必担心。”
“你们的话真让我高兴,”柯拉说,“要不的话,我还不敢出去散步呢。”
两护士转身就往外走,在门口碰撞着飞快地出去了。
根据种种情况,柯拉认为,这个并行世界要落后地球一百多年。可这个世界里的人为什么把人往他们这里拉,而不是反过来,他们到地球上去呢?
房门猛地被推开了,一个身材高大魁伟、长着一副小脸盘、留着小胡子的人出现在门口。原来是上校拉伊—赖伊。柯拉觉得,上校有点像彼得一世,只是他高大一些、愚蠢一些。
“把衣服换了,”上校站在门口说,“我要对你进行审问,而你却穿着老百姓的衣服。”
“我不喜欢你们的大褂,”柯拉回答,“上面的肥皂味太难闻了。”
“我也有许多不喜欢的东西。”上校说,上校的手指头上戴着许多个金戒指和宝石戒指。
“请您出去,在外面呆一会儿。”柯拉说,
“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换衣服时有别的男人在场,更何况我还不愿意换呢。”
“你又蠢又幼稚,姑娘,”上校说,“您觉得您的身体能够引起我的某种兴趣,这是胡闹!我有自己的情人,我同她在一起很幸福。只要她的姑妈不再阻拦,不排除我会娶她。”说到这里,上校怒不可遏,显然,他是冲着她的情人的姑妈去的。只见他从刀鞘里拔出马刀,但他并没有劈柯拉的脑袋,而是噼哩叭拉地猛击自己的膝盖。
“您别担心,我这是假腿,”上校自豪地说着,坐到了床沿上,“脱吧,柯拉,脱吧,我还有好多事,需要对您的衣服缝隙进行检查。”
“什么衣服缝?”
“万一那个在飞鸟堡上观察大海的老太太在您的衣服缝里缝进了书信什么的怎么办。”
柯拉心里想,他们知道的太多了,真的是太多了!
“那我只要求一个条件,”柯拉说,“我要留下自己的内衣,我不能什么都脱下来。”
“胡说八道,”上校说,“你的裤头穿多久了?你要在睡觉前把它洗干净,并在屋子里晾干。在这段时间里,面对强奸者你是毫无遮拦的。”
真是活见鬼了!柯拉开始脱衣服,她在心里努力地安慰自己说,在这个房间里谁也没有。上校忙碌起来,柯拉脱下一件,他就抓过一件,揉啊、搓啊,还用鼻子闻一闻,然后,再展平,叠好,放到床沿上,然后,等柯拉脱下的下一件。
脱得只剩下一条裤衩了,柯拉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上校的确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她的衣服上,上校是一位有责任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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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地球的角斗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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