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开门,爸爸!”柯叫着跑向门口。
这时她的头脑里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似乎她真地找到了自己的父亲,现在他们将在一起生活,甚至一起集邮,他们干吗不集邮呢……她正是在这种虚幻的安宁感中跑向门口的。
门外的人是阿尔杜尔。
“啊,上帝!”柯叫了一声,“你还要干什么?”
“我来祝贺家庭团聚呀。”
阿尔杜尔的衣着非常气派华丽,在金光闪烁的燕尾服外面,罩着一件白缎于斗篷,斗篷上绣着几只狼头图案——久·沃尔夫家族的族徵,无论沃尔夫冈还是他的亲信都无权更改。阿尔杜尔手上捧着一束鲜花。
“也许用不着吧!”柯可怜兮兮地说。
“用得着。”阿尔杜尔说。
他轻轻地一下把柯推到墙边。教授的办公室里一台古老的打字机在敲着。
阿尔杜尔抚平了散乱的头发,大步走向办公室,柯赶紧跟在他的后面。
阿尔杜尔走到教授身边,教授一见这位衣着华丽的来客,吃惊地欠了欠身算是打招呼。
“请允许我向您表示祝贺,”来客说,“祝贺我们一家重新团聚。”
“你说什么?重新团聚?你会讲法语吗?”
“会一点,教授。”
“那么谢谢你的花和祝贺,请允许我对你说:OPEBYAP。”
“您说什么?”
“我说的是法语,再见。”
“啊,不!”阿尔杜尔微笑着,轻巧地解下级子斗篷,甩到椅子背上,“您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把我打发走,爸爸。”
“你指的是什么意思?”阿尔杜尔的块头和威势略胜一筹,教授稍稍让了一步。
“我指的是,我是您的女婿。”
“请解释清楚!”教授叫道。
“有什么好解释的。我是您女儿的丈夫,也许,我们可以彼此用你相称了,爸爸。”
“请你停止这种胡闹,离开我的家!”教授尖叫道。
“请您镇静,让我们坐下来……薇罗尼卡,你去给我们拿酒来!”
“薇罗尼卡,哪儿也别去!”教授命令道,“你亲口告诉我,这一切是怎么口事?”
“不必连累我心爱的小妻子,”阿尔杜尔接过话头答道,“既然您认识字,那么请把这个拿过去看看。”
阿尔杜尔递给教授一张纸,柯一看就明白,这是他俩的结婚证副本。
“不可能!”教授想把这张纸扯了,但是阿尔杜尔制止了他。
“别费这个劲,教授,您也不想一想,我们复制了多少份副本!”
“薇罗尼卡,我的女儿,你说,这是真的吗?”
“是的,这是一份真正的证件。不过我希望,它没有效力……哪怕只是因为我尚未成年。”
“在我们的星球上你是成年人!”阿尔杜尔答道,“文件符合一切规定。因此,我请求在您的顶层阁楼上给我安排一个小小的房间。”
说完,他开心地笑起来,露出一排非常整齐的牙齿,衬得他的笑容更加灿烂。
“况且,小房间我并不需要,我希望,您会给我和我年轻的妻子买一幢漂亮的别墅,最好是带游泳池的。”
柯不得不承认,阿尔杜尔穿得漂亮,有风度,大概,他能给一个比久·库夫里耶教授更容易动感情的人留下耳目一新的印象。但是教授当年曾经沉着冷静地拒绝向强盗们赎买自己惟一的女儿,他之所以失去妻子,仅仅因为对他来说他的收藏品比任何人都更宝贵,现在仍一如既往,不打算向压力屈服。
他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把结婚证书还给阿尔杜尔,用冰冷的腔调宣布说:
“请你离开我的房子。最好,同时带走我的所谓女儿。我不希望家里有一个会成为讹诈手段的目标。”
“把自己的女婿从家里赶出去?这可太过分了!”阿尔杜尔假装气愤地说。
“还有你,也走。”教授看看柯说道,眼神冷峻,没有憎恨,但是那份冷漠让柯明白:大公输了——收藏品中的一片纸他也别想得到。
“如果你要反抗的话,”教授继续说道,“我就要叫警察了。请你注意,我的锁是带保卫功能的,任何想伤害我的企图都将被制止。”
“蠢话,教授!”阿尔杜尔断然回答道,他从椅子上拿起自己的狼头斗篷,把它披到肩膀上,“谁要攻击您哪?全世界都知道,您将自己的财富都保存在银行的保险柜里,杀死您我还能得到什么?什么也得不到,除了被抓到的危险。”
“还有被绞死的危险。”教授面带微笑补了一句。
“所以我宁可不要危险,而要友情,还有和睦以及保护。我将住在您的附近,我要保护您,让您开心……”
“这就多余了!”
“我同薇罗尼卡要生一群孩子……您将带着外孙子们散步,难道您不想让这条阴暗的走廊充满结实的孩子们的欢笑喧哗吗?”
但是,在走廊上追逐奔跑和乱撕邮票的结实的外孙们的形象,让教授感到太可怕了。他一下子变得满心不快,对柯和她的“丈夫”发泄着雷霆震怒,一分钟之后,小两口就到了外面,在他们身后紧闭的门里还透出来不连贯的喊叫:
“外孙子!强盗!抢劫……消灭……莫如去死!”
阿尔杜尔站在门前,紧咬牙关,绷起的肌肉神经质地在腮帮上颤动。
“你想死吗?”他小声说道,“你会死的……”
“明天我就去找律师!”教授从窗户格栅送出一句威胁的话,“我要宣布不承认父女关系。我没有女儿!任何一家法院都会理解我的!”
“哐啷!”窗户关上了。
房子沉寂下来。
“这也在预料之中!”阿尔杜尔说道,“虽然大公肯定不会满意,他本想,这位教授会吵会闹,吵过闹过之后会平息下来,放我进屋去的。”
“不,这是不可能的,”柯说道,“你们很不了解教授。”
“那你比我们更了解他?”
“对,我跟他一起生活过,虽然时间不长。他已经失去了普通人的感情,即便多少还保有一点这种感情……也是在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里……必须耐心地、持久地、借助于善心去发掘。”
“我们没有时间发善心了。应该马上行动。”
“怎么行动呢?”
“大公将会决定。”
他们坐进黑色轿车,在车的后部坐着一言不发的大力士,像一个黑铁柜。阿尔杜尔用无线电呼通了飞船,可视电话荧光屏上出现了大公的头像。他的白发蓬松着,正吃着冰淇凌,白色的乳脂流到下巴上。
“他把我们俩赶出来了。”阿尔杜尔报告说。
“连薇罗尼卡也赶出来了?”
“您已经猜到了,大公?”
“这符合逻辑。他一看到你那无耻的嘴脸,听见你说要永远住进他的小房子,他就为自己的收藏品担心得不得了。”
“我对他说要为他生几个外孙子。”
“这也没有打动他吗?”
“相反,他大光其火暴跳如雷,正是在说到外孙子之后,他连薇罗尼卡也赶出来了。”
“这是自然,”大公大笑起来,“当然啦,她现在更具危险,根据人类的分工,她将会生孩子。”
沃尔夫冈哈哈大笑,还能听见他周围别的人的笑声——显然,他是在舔抹在那群美人身上的冰淇凌。
“您有什么吩咐?”阿尔杜尔问道。
“还能有什么吩咐?”大公答道,同时向阿尔杜尔使了个眼色。“没有什么吩咐了。你休息吧,我亲爱的。我们等着教授改变自己不道德的观点。我们等着……我们要有耐心。”
“遵命。”阿尔杜尔答道,同时报以一个会心的微笑。柯明白,这两个人都在说谎,他们接下来想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然而会是什么事呢?
“大公殿下,”阿尔杜尔继续说道,“薇罗尼卡怎么办?她现在无家可归了!您允许我们去旅馆开个房间吗?我想,说白了,行使我的夫妻间的权利。”
“你来得及,”沃尔夫问答道,“有你行使权利的那一天。我们俩都能行使那种权利。我也爱你的妻子,她长得太甜了……而且我也该更换我的那群甜妞了,应该挑选一拨新人来接替她们!我爱年轻人!”
“好的,大公殿下,”阿尔杜尔竟然毫不气恼地同意了,似乎他就没有指望听到其他的答复,“我把她往哪里安排呢?回到飞船上去?”
“绝对不行!这姑娘应该处于监督之下,周围应该不离可靠的收买不了的证人。你有什么建议?”
“如果把她安排到阿尔托宁院长下榻的旅馆去怎么样?她反正在等候明天返回地球的航班。”阿尔杜尔请示道,看得出来他是在继续扮演已经排练过的角色。
“好极了,只是得征求尊敬的太太的许可。看她是否愿意忍受这种不方便?”
“当然,大公殿下。”
“而且要请她严格监视你的妻子直到早晨。”
“遵命,大公殿下。”
“为了稳妥起见,我还要命令我们的瓦涅萨大夫住到那家旅馆去。让她看着这两位女士。也许,她的医疗帮助也有用武之地……”
“而且多一双眼睛也不碍事。”阿尔杜尔附和大公的话说道。
“但是你自己要尽快回到我这里来。我们来下一盘棋。我在这里弄到一副棋,真是妙不可言。你想想看,白子是用冰糖做的,黑子是用巧克力做的,你要黑子还是白子?”
“白子黑子都一样,您反正饶不了我。”阿尔杜尔笑了笑。
大公笑着关闭了通信,阿尔杜尔则极为厌恶地说道:
“真受不了他那一身的刮味,我连喝茶都不想加糖。”
“我看你也是。”柯附和道。
“你听见我要带你去旅馆了吧?院长在那里要了一套豪华单元,有两个房间。你去同自己敬爱的老师一起过夜吧。”
柯想反驳说,她现在不能把阿尔托宁看成是自己敬爱的老师,但是轿车很快启动,开上了大街,于是她改变了主意,不想解释什么了。
“也许,我们大家一起飞走?”她问道。
“为什么?我们还要对簿公堂呢,”阿尔杜尔答道,“你是他的合法女儿,我是他的合法女婿。就让他拿出相反的证据来吧。”
“你们非常想通过法院判决得到他的一部分财产吗?”柯问道。
“当然啦,要不我们为什么想出这码事来?”
院长在旅馆接待富有的旅游者的豪华楼要了四层上的一个大套间。他们刚一按门铃,她立即就把门打开了——原来,大公已经事先通知了她有女客人要来的消息,而院长也并不反对再住进一个人,不仅不反对,柯觉得她还很高兴。
阿尔杜尔补充说,如果大公真地决定把女大夫派到旅馆来,她会给阿尔托宁太太打电话的。
“你们就呆在房间里,”阿尔杜尔离开时建议道,“别出去,别上街,街上会有心怀叵测的人对你们纠缠不休——万一碰上,要救你们都来不及。”
“我们也不打算出去。”院长答道,她显得苍白、消瘦,看上去比平时衰老100岁。
“这就对了,”阿尔杜尔以教训的口吻说道,“我们需要你们这里固若金汤,刀枪不入。所以不要回避表示你们在房间里,你们可以订好晚餐,让人送到房间里来,让他们送来象棋、多米诺骨牌和电脑游戏,也可以投诉灯光有毛病,往家里打电话……甚至砸毁餐具……”
“你有完没完!”院长气愤地说。
“我是开玩笑的。”阿尔杜尔说。
柯躲避不及,让他趁机在脸上吻了一下。
门关上了。
她们俩人留在了房间里。
※※※
“我的上帝,我真为你担心。”院长说着坐到沙发上,同时指着自己旁边的位子示意柯坐下,“这是一伙亡命之徒,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可我为教授的命运担心。大公同阿尔杜尔策划的事情,我很不喜欢。我觉得,他们已经商量好了要下手干什么,”柯答道,“我怎样才能找到局长呢?”
“不管我意识到这一点有多么不愉快,”院长答道,“但是我认为,局长关注着事情的进一步进展,不过他不想让任何人猜出他的用意。我担心,他已经知道了我在这个事件中的作用。”
院长把花边头巾拉到眼睛和鼻子尖上,大声抽了一口气。
“我想,他不至于太生气,”阿尔托宁太太的学生尽力安慰她道,“要知道,那是他们讹诈您。您并不希望学校里闹出丑闻。”
“的确是这样,我是为了考乌柳(学校),为了我的儿童岛!你想一想,如果一旦真相大白,让人们都知道教养院的院长曾经当过久·沃尔夫大公的甜妞,这该有多么丢脸啊!不过我反正不会回库西岛去了。”
“为什么?”
“我要退休,找个地方去隐居,因为我没有教育孩子们的道德资格了,这是我的报应。”
柯没有同院长争辩。
柯按了餐厅的号码,请求接通显示屏,看看晚餐供应食谱。
“你怎么还有心思想着用餐?”院长责备地说,“我根本咽不下一点东西。”
“相反,”孤儿用一个旅游者饱经世故的腔调说道,“我必须吃点东西来补充体力。我们不知道,下面这段时间内等待我们的是什么。我今天只喝了两杯咖啡。”
“啊,不!”阿尔托宁太太把头埋进手心里。
当装着晚餐的托盘从厨房升上来送进房间后,柯把两个托盘拿到敞廊上,那里稍微凉爽一些。时值按照地球季节制造的夏天,天幕变成了城市的墨镜,让天色暗淡,只透过群星的闪光,敞廊上吹送着人造风,夜色昏暗,舒适宜人。
招商银行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卷入火星谋杀案 第十四章
CopyRight © 2020 本作品由豆豆言情小说网提供,仅供试阅。如果您喜欢,请购买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