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能有多少情(下) 第六章

  一切都仿佛是一个冗长而又伤感的梦。
  我猛地睁开眼睛,额边泪痕已干。
  我从日本回来至今,已经三年。这三年一切都风平浪静地过,雅浩依然没有消息,之乐休学帮雅浩管理公司,我和小彪还是那个小小的设计师。
  没什么好,也没什么不好。唯一好的,可能就是倩文为小彪生了一个男孩,取名百铭。
  这些年,时间就这样过去。
  小彪还是那个多事的小彪,他一有空就介绍女孩子让我认识。每次我借故推掉后,他就好象老妈子那样在我旁边唠唠叨叨。
  就好象现在一样。
  我到他家吃完饭后,和他休闲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他向我靠过来,搂着我的肩膀,说,“之信,倩文有个表妹声乐学院毕业,人长得得体大方,好女孩来的。不如这个星期六……”
  我推开他,“我有事。”
  他又牛皮糖那样粘过来,“那星期天……”
  我又往旁边挪了一下,“我要去工体看画展。”
  他终于忍不住皱眉,“喂!鲁之信,你哪根神经有毛病啊!你还要为那个女人守寡多久啊,难道你想一辈子做光棍?”
  我懒理他,拿过台面上的苹果边啃边没好气地说,“你管我。现在又不是一定要结婚才能过日子。男人以事业为重。”
  “你还好说这个!”小彪声音一下子就高了起来,“事业?你哪来事业啊?你竟然要之乐休学来帮你管理公司,你有没有搞错啊!”
  我咬苹果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若无其事地咀嚼了起来,“我根本就不是那方面的人才,而且他管理的头头是道,给他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啊。”
  况且这根本就是他的本意,他不忍心看我每天埋首在文件堆里忙乱得抬不起头来。
  对此,我只能承认我没用。
  小彪被我气的无话可说,他粗鲁地用手指戳戳我的头。“我简直不知道你这颗脑袋在想什么。”说着,小彪一把抱起旁边的儿子小铭,又开始说教,“你看我儿子都三岁啦,你蛋都没有一只孵出来。你这样下去难道真的打算做和尚啊?公司的和尚军团都解散啦,现在也只有你这个叛徒没有下文而已。”说到这里,小彪把小铭放在我们中间,轻轻地摇了摇,扯着嗓子扮出稚嫩的声音要孩子跟着他说话,“小铭小铭,快跟干爹说,叫他生个女孩给你做老婆。”
  小铭听了,拍拍手就跟着牙牙学语。“生女孩做老婆,做老婆。”
  我看着孩子可爱的样子,就笑了,我伸出食指挑了挑他下巴,也学着小彪刚才的声音去逗他说话。“那要是干爹生了个儿子怎么办啊?”
  小铭竟然也兴奋起来,活跃地拍着手,“儿子也做老婆,做老婆!”
  我大笑起来,小彪却纠正,“儿子就要做兄弟,女儿才是做老婆。”
  小铭却好象听不到似的,继续兴奋地扭动着,“儿子女儿做老婆,做老婆。”
  我哈哈大笑起来,继续误导,“你怎么不做我家儿子的老婆啊,说吧,做我家儿子的老婆。”
  “做儿子的老婆,做儿子老婆。”
  我听了更是笑的前伏后仰,小彪却紧张地把儿子抱过来,一脸正经地纠正,“别听干爹胡说,快说,女儿做老婆,儿子做兄弟。”
  小铭还是蹬腿拍手,半懂不懂地跟着说,“女儿做老婆,做儿子老婆,做老婆。”
  我已经笑的一头栽在沙发上了,小彪气愤地轻踹我一脚,“妈的,好的又不见你教过一点。”说完,马上高声大呼,“倩文啊,我们家儿子被之信教坏啦,你赶紧出来给颗糖他吃把他纠正过来!”
  厨房里面马上传来清铃般的声音,“你们两个大孩子不要拿个小孩子来玩啊。”
  小彪还没来得及反驳,但怀中的孩子听到叫声又兴奋起来,“大孩子做老婆,小孩子做老婆。”
  我已经笑的眼泪也快出来了。
  小彪已经幸福的无可言喻。他应该别无所求,只求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辈子。
  而我呢?
  我也应该别无所求,从小到大,我求的,其实都不知道得到过没有。
  今天是十四号。
  我按照惯例到树下等一个晚上。夜深的时候偶尔有人过来跟我搭讪,我不理他们,一些野蛮的人便会对我动粗,但在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我一根头发的时候,总会有一班精悍的人冲出来把他们拉到一个阴暗的角落教训一顿,然后立即就消失了。
  那是之乐派来的保镖。
  之乐现在接管公司,能力强大得我自己都已经估计不到。
  他或者已经知道雅浩在哪里,然后从中阻止我们相遇。但或者也不会。其实我相信他不会。
  人是相对的。你累的时候,他也累。其实之乐比我和雅浩都要累。
  我们现在就好象是在展开漫长的拉锯战,看谁能够忍到最后,看谁能够坚持到最后,看谁能够胜利到最后。
  有时觉得,我可能会是首先放弃的那个。
  我花了一年时间去寻找,花了三年时间来等待。四年,就这样毫无收获地过去。
  三年来的每个夜晚,我孤独地伫立在深夜的街头,看同性情侣异性情侣一对一对地在我面前走过,我除了羡慕心酸,除了无尽空虚,还能怎样?
  其实,我到底还能支持多久?我什么时候会屈服?我会怎样屈服?我会放弃哪个?
  雅浩,还是之乐?
  电话的铃声打断我的愁绪,我掏出手机一看,是之乐。
  我奇怪,之乐从来不在我等雅浩的时候给我电话,怎么今天?
  我没多想,立即就接了。
  “哥,在等雅浩?”
  “嗯。”我点头,“有事吗?”
  那边沉默一下,“没什么,突然想你了,想给你个电话。”
  “呵呵。”我笑了起来,“不会是这么大了,还要哥哥哄你睡觉吧?”
  “呵呵。”那边也传来之乐的笑声。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之乐开口,“哥,如果我告诉你,其实我一直知道雅浩的下落,但瞒着你,你会如何?”
  我轻笑了一下,“那你觉得你做的对吗?”
  那边顿了一下。
  我继续说,“之乐,你大了。有些事情不用哥哥教也知道对错,你觉得对的,不用再来问我。”
  我说完,就听到之乐在那边失笑,“哥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感性冲动的哥了。以前你肯定会大声骂我。”
  我也笑,“原来我以前是这样做事的?真是失败。”
  之乐再沉默一阵,“哥。你信不信我这些年其实一直没有调查过雅浩的消息。”
  我答的很干脆,“你说出来的我就相信啊。”
  那边之乐笑了,“哥。我一直在想,如果在我不干涉阻止的情况下,上天让你遇到雅浩,那么我就自动退出,永远也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
  “之乐还是觉得哥会放弃之乐。”
  之乐在那边愣了一下,然后苦笑,“哥,你太执着。有些东西,一定要放弃。有时世事就是这样无奈,拥有的东西本来就已经少,还要在极少的情况下作出抉择。”
  我也笑。对。所谓抉择,都是在一种遗憾与两个人之间回旋。
  “哥,我有时候在想,从小到大,我目光就只放在你身上,我只有你,我觉得你是我的唯一。我到底是不是因为觉得我在你心中不是最重要,所以心有不甘,还是我真的是像情侣那样爱你。哥,我曾经那么坚定过,但现在,一切都开始混乱起来。”
  我没有回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沙哑伤感的声音让我痛心。
  “哥,你爱我吗?”
  “爱。”我再次干脆。
  “雅浩曾经放弃一切证明他爱你,你呢?你要怎么证明你爱我不少于雅浩?”
  我又笑,“真是陈腔滥调,你比了这么多年,还没比够?”
  之乐无奈,“它是我心中的一根刺,我一直隐隐作痛。哥,其实不是我不想放弃,但我真的找不到放弃的理由。哥,或者你可以给我,放弃,还是坚持的理由。”
  我感到之乐可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跟我说,马上屏住气息听着。
  “哥。雅浩好象很喜欢红酒。你知道那一家的红酒最好吗?”
  “之乐……”我声音已经不稳。
  “去吧。城西的红酒店。帮我买两瓶上好的红酒回来。”
  电话挂断了。
  我闭上眼睛,眼前出现雅浩闪亮得如同茶晶的双眸。
  我飞车到城西的红酒店,抓住老板问这里有没有一个叫雅浩的人在这里打工,老板觉得莫名其妙,立即就摇头了,“这店子开张到现在,一直都是我打理,没请过任何人。”
  我疑惑。不可能,那之乐叫我来这里干什么?
  老板见我不愿意走,又问,“先生,你到底是要买酒还是找人?”
  我回过神来,“买酒。你给我随便包两瓶上好的红酒吧。”
  我说的极度敷衍,老板一看我就知道并非爱酒之人,摇摇头就去包酒了。
  我在等他包装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一把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老板,上次定的那两瓶NIKILA来了吗?”
  磁性熟悉的嗓音剧烈地震动我的耳膜,我立即转过身来,猛然僵住了。
  真是他。竟然真的是他!
  我紧紧地看着他,仿佛要看出这些年来他身上每一寸肌肤,每一根头发的改变。
  高挑俊美。
  他比以前,更让人移不开目光。
  我木然地立在一角,目光紧随迈步而来的他。看着他的目光不经意向我瞥来,然后也是呆了。
  世界仿佛就要在此刻停止转动。我们分别伫立在世界的对点,默然地相互对视。诧异,惊喜,愕然,千思万绪在彼此相望的眼中千回百转。
  我们都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巴说出哪怕是一个字。
  无声就是这样在我们之间流转,打破它的,是老板的职业笑声。
  “呵呵。不好意思,鲁先生,要你等久了。你的酒我早就包好了。我给你去拿。”
  说完,老板从我们之间穿过,向酒库走去。
  我们彼此都回过神来,向对方迈进一步。
  “好久不见。”雅浩首先说。
  我愣了一下,然后无奈地笑了。我和他之间,竟然也有只能寒暄两句的一天。
  “好久不见。”我照样这样说。“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个星期。”
  上个星期?我心顿时紧了一下。他上个星期已经回来,但现在都没有打算过去找我。
  他好象看出我心中所想,马上接着说,“我……我最近都好忙。”
  我抬头看了看他,这才发现他的一身悠闲装也是价值不菲,我问,“你……这些年,过的如何?”
  “我几年前遇到我朋友,他叫我去法国帮忙打理家族生意,日子……很充实。”
  朋友?什么朋友?我张开嘴巴马上就想这样问,老板就出来了。
  “鲁先生,你要的酒,你看看。”
  雅浩接过看了两眼,“好。”
  “是刷卡吧?”老板又问。
  雅浩点头,从钱包中取出信用卡。老板也顺手把我要的已经包好的酒递给我,“这位先生,这是你的。”
  我目光马上从雅浩身上转过去,愕然地看了看,才想起自己要了酒,马上边找钱包边问,“多少钱?”
  “一起算吧。”旁边的雅浩说。
  我马上阻止,“不,我有。”
  说着,我更粗鲁地将钱包从衣服中扯出来,却在雅浩的一句话下,动作噶然而止。
  “之信,我想为你做点事情。”
  我整个人呆如木鸡。我怔怔地看着他,一时间无法言语。
  我爱了阿光十年,他出卖我后为我做的事情不过是给我两千块。
  我找了你一年,等了你三年,现在你为我做的,原来也不过是帮我支付这两瓶红酒。
  我的爱情,都是廉价的。
  我头脑仿佛受了重创,迷迷糊糊地垂下手,低下头,不看他。
  雅浩把付了钱的酒递给我,我无力地接过,然后没说话。
  世界一片寂静,我仿佛在死寂中无声无色地沉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以为雅浩已经走了,但抬头的时候才知道他原来还在。他看着我,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如何说。好不容易决定开口的时候,外面传来汽车鸣叫的声音,雅浩立即如梦初醒地往外看了看。
  我问,“你朋友在等你?”
  他点头,“之信,我迟点找你,你的电话……”
  说着,雅浩掏出手机想要记录我的电话号码。
  我说,“还是四年前的那个。”
  对。还是四年前的那个。我一直怕他找我找不到,一直不敢换。
  现在想来,或者他已经不记得了。
  但他却没有问下去,我说完之后他就立即把手机收起来,“那我迟点找你,我现在有事要先走了。”
  说完,他就小跑地离开了。
  我脚步缓慢地跟了出去,漠然地看着雅浩上了一辆名贵跑车,把红酒放好后,就一脸歉意地对旁边的怀孕的妇人说了些什么,妇人高贵体贴地笑笑,之后车就开走了。
  我静静地看着扬尘而去的跑车,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剌剌声。
  到底站了多久,我才愿意提脚转身往前走。我一直走,机械性地运动。
  最后经过江边的时候,我把手伸出栏杆外面,渐渐地,渐渐地,松开手指,然后咚的一声,水花微微溅起,我的手机迅速向下沉。
  涟漪过后,水面又恢复平静。我把手缩回来,然后继续麻木地,机械性地,往前走。
  *
  “哥,你看到雅浩了?”
  我只身一人回到家,在大厅等我的之乐站起来,小心地问。
  我漠然地点点头,声音清冷,“对。承你所愿。”
  之乐奇怪,“你……你放弃了他?”
  我自嘲,“难道我要去跟一个怀孕的女人挣老公?”
  “雅浩结了婚?”之乐愣了一下,马上就坚决地否定,“不可能。”
  我看着之乐的样子,马上就笑了。现在好象他才是雅浩的情人那样,坚信自己的爱人不会红杏出墙。
  “是吗?”我不和他纠缠,继续摇晃着上楼。“那可能我看错了。”
  “哥。”之乐叫住已经上到楼梯中间的我,“你怀疑是我让你故意看到这一幕?”
  我顿了一下,转头对他笑,“我说过你觉得对就不用来问我了。”
  我的云淡风轻让之乐受伤,他整个人震了一下,跟着苦笑,“哥,你已经不相信我了。”
  我叹了一口气,顾自上楼不与他争论。
  相信么?我曾经也相信我和雅浩的爱情不会过期。
  但人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会过期的。什么都会有一个限期。
  凤梨罐头的保存期不过是三个月,我们的爱情,已经经历了五年的风风雨雨了。
  *
  五日后。格子廊。
  “有没有搞错啊,这个球这样也能进去!”我激动地拍了一下台面,拿起啤酒喝了一口,继续一边看挂在半空的屏幕一边吃小吃。
  亚洲球坛盛事,有男人的地方,也就会有足球联播。格子廊这几天一改之前嘈杂的音乐,在每个角落摆放好屏幕,一到时间就开电视让大家全场直击。
  球赛过了半场,中途休息的时候,一个男孩跌跌碰碰地撞上我的怀,然后抬头对我笑的暧昧。我一看就明白什么意思,低头对着他的唇就是吻。
  辗转流连,热情如火。离开的时候男孩已经被我吻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轻笑,“看完球赛再走。”
  男孩娇嗔地皱皱鼻子,恶作剧地在我腰上掐了一把,笑说,“那就好看你运气如何了,球赛结束之前我还没找到伴就回来找你。”
  说完,男孩转身就跑去找别人了。
  我笑着摇摇头,转过身来正要抬头看屏幕,赫然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
  他面色苍白,紧握的拳头不知因激动还是气愤微微地发抖。
  我看了,不在意笑笑,“这么巧?”
  他换了口气,生硬地坐下,不做声。我一声指响,叫来一杯啤酒推给他,“啤酒可以吗?”
  他一声不吭地抓起酒杯往口里灌了一口,再用力地呼出一口气,看着我问,眼神有着责备,“你常来这里?”
  我耸耸肩,“现在不常来这里了。最近新开了好多酒吧,比这里好玩。”
  雅浩听了,面色更是一沉。一口气把手中的啤酒喝完。
  “你也来玩?”我边说,边要酒保帮他续杯。“呵呵,让你坐到我旁边岂不是会很影响我销路?”
  我的玩笑雅浩显得一点都不好笑,他依然沉着脸。
  “我来找你的。”说着,雅浩又喝了一口,“我之前打了好多次你的电话,一直在说没有这个号码,今天经过这里,碰碰运气,还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
  “呵呵。”我若无其事地笑笑,“我的手机几天前不见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在这里说。”
  雅浩看了看我,样子愠怒,但他还是忍下来。他喝了一口酒,呼出一口气后,终于直说,“我两个星期前回到我在法国打过工的那家菜馆,那里的老板娘跟我说,你来找过我。”
  我听了,心震动了一下。避免将自己的慌乱泄露出来,我立即低头详装喝酒。
  雅浩继续说,“我当时……很惊讶。我没想过你还会满世界的来找我,可是事情毕竟过了四年,四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我真不知道还该不该去找你。”
  我苦笑,语气沧桑。“也是。四年了,成家立室的成家立室,飞黄腾达的飞黄腾达,独自一人的还是独自一人。也实在不该去扰人生活。”
  雅浩对我话中的讽刺显得似懂非懂,他看了我一眼,伸手想要握住我摆在台面上的手,我却如碰到毒药一样缩回,他愣了一下,只能尴尬地把手缩回去。
  “之信,这些年……你过的如何?”
  “如何?”我喝了一口酒,“不如何。日子照样的过,照样上班,有空照样到这里夜夜笙歌。你呢?你太太的预产期是何时?”
  “我太太?”雅浩转头疑惑地看着我,就在我以为他会否认的时候,他又把脸转过去,幽幽地说,“应该在年尾。你呢?你和之乐……”
  “你觉得我会和之乐怎么样?”我嘴巴比脑袋更快地出言反驳,过后发现自己失态又马上喝酒掩饰,把声音压下来,“我和之乐……还是那样。”
  雅浩看我的眼神亮了一下,然后低头轻笑起来。那样子,实在让人心荡。
  “还记得古巴葵圆那个女孩吗?”雅浩突然问。
  “啊?”我回想了一下,“记得,怎样?”
  “她上次来找我,跟我说葵圆最近出现了一些经济问题,希望我能帮忙。我很快就答应了,而且还介绍了几个在古巴有物业的发展商给她认识。上次买的红酒就是给她送给发展商做礼物的。”说完,雅浩样子狡黠地看着我。
  我呆了一下,脑筋转了几个圈才明白个中意思。然后就笑了,那种快乐,自嘲,释然的笑。毫不掩饰。
  雅浩也跟着笑了,他向我靠近一点,想问又有点不好意思,“你……你真的常常来这里?”
  我挑起眼睛审视地看着他,接着又忍不住失笑,老实招供,“四年来第一次。”
  答案让雅浩满意,我看着他满足地呷了一口酒,一段记忆突然涌入脑海,“我记得上次我从这里出去之后,回家差点被你阉了。”
  他马上把话接下去,“我还记得一次你看见有女人从我办公室里出来就乱吃飞醋把公司闹的鸡飞狗走呢。”
  说完,我们都笑了。
  原来以前的我们,是这个样子的。
  球赛又开始了,周围又响起了嘈杂的声音。我抬头向屏幕看去,看见两队队伍进场。
  雅浩顺着我的目光去看,问,“你喜欢看足球?”
  我点头,“你不喜欢?”
  雅浩摇摇头,“一帮人围着一个球踢来踢去有什么好看?我喜欢看NBA。”
  我皱皱鼻子,“那还不是一堆人围着一个球拍来拍去。”
  雅浩不理我,指着屏幕问,“这是哪里对哪里啊?”
  “红衣服的是英超,蓝色的是法国。”我解说,然后往他嘴里塞了一块薯片,自己也跟着吃了一块。
  “哦。”雅浩边咀嚼边应和,就着我的手,把我手中酒杯拉过去喝了一口,然后又问,“战况如何?”
  我身体向他那边靠近一点,提起他此刻还覆在上面的手,就着他刚才喝的那个位置喝了一口酒,“1:1,不过可能英超会赢。”
  “为什么?”雅浩也向我这边靠。“我觉得是法国。”
  我向他挑挑眉,“经验之谈。你等着瞧吧。”
  “看最后怎么样!”雅浩给我翻了一个白眼,然后又静静地抬头看电视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其实我知道我们的心思都不是放在电视上面,此刻,只看谁先开口。
  最后还是雅浩先开口,“之信,你会不会为了我放弃之乐,跟我一起回法国?”
  我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慢慢地和他拉回到刚才的那个距离。我看着他,神情复杂。我不知道该如何说,只能摇摇头。
  看到我的反应,雅浩自嘲地笑了,“明知道答案还要问,真是没趣。”
  我无奈,“雅浩,那你呢?你会不会为了我,回到有之乐在的地方?”
  雅浩看着我,同样不知道如何回答。他选择沉默。于是我也笑了,“算了,不要管这些问题,我们好好的过完这一夜吧。”
  雅浩看我的眼神暗了下去。他低头轻语,“对不起。或者我四年前跟你说清楚,你就不会浪费四年时间。”
  我的心一紧,然后也是扯扯嘴角。我转身抬头,装作没看见,装作没听见,继续看着电视,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作球赛评释。
  终于到了落幕的时候,终于到了散场的时候。
  果然是英超赢,雅浩失意,我也不见得能得意的起来。
  酒吧内的明灯灭了,换上幻影旋转灯。没有了喧哗喝彩,周围响起了每间酒吧都有的迷幻音乐。
  我和雅浩静静处身其中,最后,我跳了下高脚椅,对他说,“我是时候走了。”
  “这么快?”雅浩显得有点惊恐,“还没过十二点。”
  我笑,“童话式的故事早已过期。十二点已经没有灰姑娘的水晶鞋,只有对镜削苹果的魔法。我要走了。”
  雅浩紧紧地看着我,最后失望地低下头。他知道他已经留不住我。
  “再见。”他抬头,淡淡地跟我说出这句话。
  “再见。”我看着他,也是淡淡地说出这句话。
  我与雅浩对视片刻,然后,毅然转身,再也没有回头。
  我迈步向前,直到出了这个酒吧的门口。抬头,惊觉今夜月色清冷。
  我记得曾经有一个作者曾经写过这么一个场景,女孩和男孩在酒吧分手。男孩在想,如果她回头看我一眼,那么我就不会放开她。女孩在想,如果他叫住我,那么我就不离开他。
  他们这样想,最后就这样分开了。
  不知道我和雅浩是不是这样。
  在我等雅浩的那三年里,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要是我找到雅浩之后,怎么解决我们三个之间的问题。我记得第一年里面,我还是强硬地想着要直接把雅浩拉回家,然后当着他的面对之乐说,要是你以后再搞什么小动作我就把打你一顿然后再锁起来。第二年里,我只是静静地想着如何在他们之间调停。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只是习惯性地在等了。
  习惯性地等待着等待,习惯性的等待着奇迹。
  我曾经那样地去挣扎过,但最后放手的时候,也不过是如此。就好象是几年前那次身处医院时,我离开阿光的情形一样,其实也不过是如此。
  我突然想起了小柔和浩君。
  在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们在一起的情况底下,浩君把戒指放在盛满清水的水杯里推给小柔,而小柔就是那么顽皮和婉转地拒绝了。
  苏永康对张艾嘉说,要站在浩君的角度去看问题。
  我现在终于明白。
  我一直在想,我要怎样补偿给雅浩。我一直和之乐在努力地经营他的公司。但现在,我知道这些对雅浩来说,其实已经不再重要。
  他在跨国企业里担当主干角色,发展远比在国内的一间大中型企业里广的多。我根本没有资格要他为我作出任何牺牲,回到这个局限他而又充满不愉快回忆的地方。
  有些人一旦分开,还是不要再见好。
  我回到家,之乐在大厅里看文件。
  我知道他其实不是在看文件,他是在等我。
  我走过去,坐到他对面,说,“这么晚还没睡?”
  之乐点头。“哥,你刚才和雅浩在一起?”
  我点头。
  之乐轻轻的叹息有认命的意味,他问,“你们……你们打算怎么样?”
  我也笑了,“没怎么样,以前我们各自的日子怎样过,以后我们各自的日子就怎样过。”
  之乐惊讶,“你放弃了他?为什么?”
  我不答反问,“之乐,你不是一直希望这样吗?”
  之乐一时无言。片刻,之乐幽幽地开口,“哥,就算你最后选择雅浩,我也会祝福你们。”
  我又笑,“我知道,你会在遥远的地方祝福我们。”说着,我把话题岔开,“之乐,四年来,我们都没有好好的聊过,我们今天晚上好好的谈一下啊。”
  之乐看着我的眼光充满了疑惑和震惊。我知道他已经猜不到我心中所想。
  我问,“之乐,这几年,你过的如何?”
  之乐想了良久,最后坦白,“不快乐。”
  “嗯。”我应和,“为什么?”
  “因为我看着哥一直都不快乐。”
  我笑,“之乐乖,除了这个呢?”
  之乐又想了想,“我觉得自己很卑鄙。我做了很多我自己不愿意去做的事情。”
  我点点头,“还有呢?”
  之乐再想,“我不喜欢看这些文件。它比我以前的教科书还要难应付很多。但我却要比看以前的教科书更加细心地看它们。”说完,之乐把手中的文件往台面晦气地一扔。
  我看了看被他扔到一边的文件,继续柔声地问,“还有什么?”
  之乐又沉默了一阵,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我不喜欢这屋子。很大,没有人气。我想回到我们以前的屋子,那里全都是快乐的时光。”
  我温柔地笑了,张开双臂,“之乐过来,让哥哥抱抱你。”
  之乐愣了一下,但下一秒,他还是扑了过来。
  我抱着不安的他,轻声地安慰。“之乐,不愉快的回忆就要忘了它,不喜欢看文件就不要看。不喜欢回公司可以继续去上学,不喜欢这屋子可以回到以前的家。之乐以后不用为了哥哥,再去委屈自己。知道吗?”
  之乐在我怀中抬起头,提心吊胆,“哥,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会放弃雅浩?”
  我笑问,“在之乐心目中,一直认为哥会为了雅浩而放弃你?”
  之乐顿时哑口无言。他呆了眼,完全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溺爱地摸摸他的头,“有些事情,之乐始终还是不懂。再大一点吧,再大一点,可能之乐就会明白。”
  说着,我轻轻推开他,站了起来,“好了,晚了。早点睡吧。这些文件不要看了。”
  “哥。”之乐叫住我,他挣扎了一下,最后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我依然微笑,手安慰地摸摸他的头,“早点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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