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闭上了眼,世界便是一片黑暗,完全的黑暗。
没有空间、没有颜色,只有盈满心胸的惶惶不安。
她忍不住紧握住他的手,下楼的时候只听得脚下木梯的吱呀声,每下一阶,她都能感觉到那木梯因承载着重量而微微下陷。
好不容易下了楼,一出云楼便感觉到微风拂面,还有那温暖的阳光。她闭着眼奇异的抬起头,首次清楚的感觉到阳光竟能如此温暖怡人,似乎能暖进心房似的。
宋青云仍牵着她往前走,晓月小心翼翼的跟着,每当前方有障碍时,他便会开口提醒她。这样一路走下来,她才发现这平常看似无碍的庭院中,竟有如此多上上下下的石阶和凉亭,还有花草树木的枝桠所造成的障碍。
这种感觉好怪异,她闭着眼却知道自己何时走过树荫底下、何时走过人工湖旁、又何时经过厨房外头;因为能感觉枝桠造成的阴影和听到细细的流水声,也能闻到柳树及荷莲的微微香气,还有厨房传出的美食味道,当然也听见了厨娘煮饭切菜的声音。
过了厨房,她知道两人正往后园走去。才走得正顺,她忽然间踩到了一枚果实,脚下一个不稳就要跌倒;宋青云忙搂住佳人的细腰--这次他可搂对地方了--将她一拉带进自己怀中。
晓月却已吓白了脸,以为这下真要跌个鼻青脸肿了。
「你没事吧?」他关心的问,一手仍扶在她的腰上,感觉到她的脉搏跳得好快。「没事,我眼还闭着。」她深呼吸几口气缓缓紧张,却嗅得他身上男性的气息,心一慌,忙退了一步。
双眼闭着,所有知觉竟变得如此清楚。他扶在她腰身上的手隔着衣料仍透着温热,他的呼吸声在她前方上头,徐缓得让人几乎感觉不出来。
有种莫名的冲动让晓月想睁开眼看他,却还是隐忍了下来。
对她向后退的动作,宋青云只觉有些舍不得,比较喜欢她方才偎在他怀中的感觉。于是他忍不住又将她拉回来,脚一点地轻轻松松便带她跃上巨大的杏树枝干上。
「呀!你……」身子被他带着向上窜升,她立时轻呼出声,这次真的吓得睁开了眼。只瞧见他低首对着她,俊帅的面孔挂着抹淡淡的微笑。
「把眼闭上。」
晓月又愣了一下,只得重新合上双眼。
「知道这是什么树?」他温文的声音回荡在晓月耳边。
「杏树。」虽然不曾见过长成这么高大的杏树,这枝干都能让人在其上稳稳站立,但她就算方才没睁眼,仍能从那特有的香味辨别。
想来方才她便是踩着落地的杏果了。
「这杏树怎生得如此高大?」虽说这树枝粗壮,但她还是不敢离开他的怀抱,怕会掉下去。
「葛叔说,这树没上千也有好几百岁了。」
「是吗?」很难得能在长安见到这种好几百年的大树,晓月难掩讶异。
「你听。」他不着痕迹的将她搂得更近,嘴角微微扬起。
「听什么?」
「告诉我,你听到什么?感觉到什么?」
晓月凝神倚在他身前,只觉得一阵清凉的微风拂身而过,带来各式林树花草的香味,更引得杏树枝叶沙沙作响。远处传来大街上的车轮声、孩童的嬉戏声,近一点则能听到鸟叫蝉鸣,像是近在身前似的。
微风吹落几片杏叶,缓缓飘落两人身上。
「如何?」他出声唤回她的神智。
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说。从闭上眼开始到现在,虽然有着许多的不便和恐慌,但其它的知觉却更加能感受到生命的气息,似乎让她重新注意到以往忽略掉的东西。
她几乎便要被他说服了,但也只是「几乎」而已。
晓月张开了双眼看着他,「你打算这样过一辈子?」
「有什么不好?百十年后不也都化为尘土,这双眼能不能看到又有何差别?何况眼明心不明比起心明眼不明要好上许多。」
她娥眉轻蹙,又道:「你不想再看看这世界?如果能治好,为何不试?难道你想麻烦别人一辈子?」
宋青云笑容一敛,再度沉默。
晓月见状心底微微一扯,但仍硬着心肠继续下去,「再且,你确定你真是心明如镜吗?」
他的表情更加疏离了。晓月觉得若不是两人还在树上,且她一点武功都不会,他必会将她留在原地,转身就走。
「让我试试吧?」她反握住他欲缩回的手,轻言细语。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如果我说这样做可能赔掉你自己的性命呢?即使如此,你还是要试吗?」他嘴角再度扬起,却不似先前那般和善,只带着讥诮。
「如果你愿意合作,我有六成的把握。」她完全没有被吓到,只是坚定的看着他,「我绝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风忽然停了,空气顿时有些闷热。
该死!晓月不用多久便知道自己做错了一件事,她逼他逼得太紧了。这男人脸一沉,竟然就这样突兀地施展轻功离去,留下她一个人站在大树上。
看来,她还是错估了他的君子风度。晓月只能倚着树干暗自生气。
正当她低头打量这棵百年老树,思量着要如何才能安全下地时,树上倏地又多了条人影。
「靳大哥。」看到靳雷,真是让晓月松了口气。老实说,她从小到大爬树的次数可是屈指可数,要真能安全下树,那可算是奇迹一桩了。
靳雷轻轻松松便将晓月带回树底下,晓月低头望着自个儿踏着坚实大地的双足,心底着实稳当不少。
「你把他逼得太紧了。」
这可是晓月第一次听靳雷开口,害她吓了一跳,忙抬头看他。
她以为靳雷将她放到地上就要去追宋青云了,岂料他这次竟留了下来。
「我原先以为他不会那么顽固。」晓月淡淡的说。
靳雷盯着眼前这位似乎风一吹便会被吹跑的女子。一开始他的确怀疑过她的能耐,但经过他这几天的观察,发现她也许真能医好三爷的眼。
而且她还是三爷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那么挂念的女子--一天十二个时辰跟在三爷身边,三爷的那些古怪行为,他早瞧得一清二楚。靳雷心思一转,便决定要帮她。
「三爷的记忆在八年前似乎曾有瞬间的忆起。」
晓月一听精神一振,忙问:「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一帮匪徒正在打劫贺家庄,三爷与我正好经过。刚巧一名孩童满身是血的被踢了出来,正好扑到爷身上去,那孩童被砍成重伤还拼命喊爹,不一会儿便断了气。然后爷……」靳雷说到这里,浓眉不禁蹙了起来。
「他怎么了?」
「他提剑斩杀了那批强盗,完全失去理智。」他停了一停,考虑了半晌又道:「我跟了三爷那么多年,从没见过他杀人,那是第一次。从那之后,三爷再没碰过剑了。」
晓月闻言一震,低头思量起来,隐约中似乎抓到了关键。但她还只是有个概念而已,她得回去把这新得到的资料好好分析一下。
不过,她得先逼他接受她存在的目的才是。心理的层面可以慢慢理清,外在的眼疗却必须尽早进行;如果能双管其下,那就更好了。而要得到宋青云的合作,第一个要找的帮手便是靳雷。
晓月抬头对靳雷微微一笑,「我想替他医眼,希望你能帮我。」
「怎么帮?」
「离开风云阁一个月。」离开?
靳雷不一会儿便领会了她的意思。看来白姑娘打算要孤立三爷,但是……
「我不会让他离开我的视线的。」晓月看出他眼里的犹豫,开口保证。「再者,医他的眼还需要一味药,我想请你去取。」
「什么药?」
「婆律香,此药只产于南方交州和林邑国,还请靳大哥跑一趟。」
他二话不说,点头答应。
宋青云怎样也想不到,当他回到云楼时,迎接他的竟是一室的药香以及靳雷的不告而别。他也从没想过,在他有生之年会尝到这种「众叛亲离」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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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相公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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