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剑眉一扬,起身套上外袍这:「那好,我这后遗症一日未愈,你便一日别想离开,要是哪天我不幸暴毙,你就给我陪葬!」
炎儿瞪大了眼,「什——」
「把桌上的食物吃了,不要想逃跑,要是你不见了,我就拿看守你的人开刀。」他冷笑打断她,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蔼—可恶!
炎儿握紧双拳在心里尖叫,忿忿的瞪着他离去的身影,她气得直跺脚,却猛然发现绑在她脚上的布条已经不见了。
坏人。
他果然是一个坏人!
看着自由的双脚,她真是为之气结。
因为他和她都知道,现在就算不绑她了,她也不敢逃。
「坏人……」
发现他这一世是一个蛮不请理的坏人,实在让她心里有些小小的受伤,虽然他前世也没好到哪里去,但至少没那么顽……呃,好吧,他前世也一样顽固。
无力的翻了个白眼,她再度蹙眉咕哝着,「可恶……」
「其实将军没你想的那么坏的。」
突然冒出的声音让她吓了一跳,一回首,就见铁英嘴角噙着笑意站在门口,显然是把她刚刚冒出来的诅咒全给听了进去。
「是吗?举个例来听听。」她转回头,不信的轻哼了一声,继续玩弄被她偷偷处理掉三分之二,还剩三分一的食物。
「举例?像是李敢校尉其实是擅使鞭的好手,将军让李校尉去行刑,已经是多所宽宥、手下留情这类的事吗?」他来到桌边,盘腿在她面前坐下。
「既要留情何不干脆别打,他根本就是是非不分。」炎儿放下汤匙,满脸不悦。
「军令如山,不容质疑半分、朝令夕改,昨日将军若未行罚,如何服众?行军作战非同小可,最忌兵将自作主张,一日军法未严格执行,便一日无法带兵千万。若然将军昨日免了侍卫刑责,将来在战时发生同样情事,届时牵一发而动全身,伤的可就不只是两名侍卫的皮肉,而是万千士兵的性命了。」
闻言,她虽然也知道铁英说得没错,却还是无法接受霍去病执意要对两名好心侍卫用刑的作法。
「如果他真是为士兵着想,为何还会要大军强行追讨匈奴?不用我说你也知道,看看那些在南营的伤兵残将!什么叫兵力损失只十分之二,他要是没穷追猛打,也许今天要截肢断腿的就没那么多人了,也或许今日那些不该死的都还活着。」她皱眉批评。
见她还是颇不以为然,铁英正色道:「将军不大说话,精气内敛,敢作敢当。但也因如此,这两年外界对将军有些不利谣言,如你一般不少人对将军的作法不能谅解,但你要知道,匈奴一日未减,边关这些被烧杀掳掠、无力自保的百姓又何止数万。」
「可以谈和啊!何必一定要兵戎相见!」她反对的说。
「我们不是没试过招降谈和,也的确有些成效,但匈奴各部族意见相左,两相内斗之后,边关百姓同样要遭殃。两年前将军代圣上接受匈奴休屠王和浑邪王投降,但途中休屠王生变,两王内斗之后,浑邪王属下裨将见我军甚众,多有畏心,相约逃遁,途中抢粮伤人,若非将军当机立断挥军追赶,稳住局面,只怕对边关百姓来说又是一场劫难。」
她眉宇染愁,无法苟同。「以杀止杀,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所以这回将军才会想要一劳永逸,一次将匈奴赶出漠北,立下军威。
如此一来,外族便不敢来犯,百姓们才有好日子可过。」
「反正话都是你们在说,讲得如此冠冕堂皇,其实说到底这些劳民伤财的争战,不过是为了满足少数人的权力欲望。」她轻扯嘴角微微讽笑着。
铁英尴尬的一笑,却颇欣赏她的聪慧,虽然她的言词颇为不敬,但抓住了重点。「你说得没错,这些战争并非全都那么的必要,但也不是完全的不需要,所以才需要像将军这样的人来控制大局,因为他知道要在什么样的时机,如何以最少的兵力,最有利的战术,做出最快的判断来赢得胜利。」
他顿了一下,深吸了口气,才严肃的道:「也就是因为如此,朝廷里有人嫉他的受宠及狂妄、军队里有人恨他的冷酷严明——」
听到这里,炎儿逐渐发现他对她说这番话是有目的的,她戒慎地打断他的话,道:「你和我说这些干嘛?」
「我和你说这些,是希望你了解,当他的责任重如千斤之时,他是不容犯错的。或许他称不上是好人,但我想,他也算不上是一个坏人,充其量不过是有点顽固的将军。」他顿了一顿,接着道:「还有就是,不管你相不相信,他目前很需要你的帮助。」
炎儿问言一愣,方要开口,却让他伸手阻止。
「轩辕姑娘,请你先听我说完。」铁英一脸担忧的说:「人红遭人嫉,将军外表看似风光,实则有不少人将他当成眼中钉,不除不快。不瞒你说,他此次受伤并非是敌军所为——」
不是敌军?她心一惊。「什么意思?」
「想必你该有听过,两年前飞将军李广因将军的一句话,愤慨之下引咎自刎的事件,这件事让忌惮将军的籍机渲染、煽动军心,虽然李将军的儿子李敢校尉因跟了将军一段时日,懂得这件事不该怪在将军头上,但李家的人并非个个都这么想,在有心人怂恿之下,李将军的另一位儿子李忠便兴起了报仇的念头。」
「那一刀便是他砍的?」炎儿脸色微微发白。
「是,但因将军念在李忠是因一时冲昏了头,李敢校尉又曾救过将军,所以并不打算让这件事曝光,也因此除了少数几名近身侍卫和我知道外,并没人知晓此事。将军极力想保全李忠,回营后他天天硬撑着病体四处巡行,每每教重达数斤的镜甲压得肩伤并裂,所以他的伤到现在还未完全痊愈。」
「可是他昨天还扛我!」话到一半,她一僵,突然了解,「他是故意的……」
「对。虽然我们已经制住了李忠,不过下毒的另有其人,我们不能让人知道将军受了伤,所以不能我军医,若将军受伤的事一曝光,非但李忠性命不保,刺客更是不会放过这次机会。这次远征将军大获全胜,若然回京,会更受圣上重用,那些人是不可能让将军平安回到长安的。」
「你告诉我这些是要我继续帮他疗伤?」
「不只,除了这一点,我还希望你能帮忙注意接近将军的人,找出下毒的人。这几日我用尽了一切方法,仍无半点头绪,所谓旁观者清,也许你能看出到底是谁。」
「你不怕我害他吗?」炎儿看着他,疑惑的问。
铁英摇了摇头,微微一笑,「不,我想你若是想害他,之前便没必要救他了。」
她移开视线,看着搁在膝上紧紧交握的双手,沉默着。
铁英见状,双手扶膝,躬身拜托劝说道:「轩辕姑娘,我不能强迫你一定要帮忙,但无论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希望你能对将军多有了解之后,自行对他的所作所为下定论,再下决定。」
【第七章】
黄沙滚滚。
热风卷起了尘沙,扬至半天高,直至力竭便又再度落下。
风沙旋舞着,一次次的回旋,忽高忽低、乍起乍落。
炎儿帮着陈大夫一块医治南营的伤兵,数万大军只剩两位军医照顾,根本就人手不足,见他们忙昏了头,她又主动来帮忙,当然,这回可是那位大将军亲口答允的,她不想再挑战他的权威害看守她的人又挨鞭子。
研磨着药草,她心不在焉的想着。
这两天,除了身后会固定跟着两名士兵之外,她在军营几乎算是自由的。除非必要,他不怎么搭理她,多数的时间他总是忙着军营里的大小事,但她总在不经意时,会发现他注视着地,隔着老远的距离,她都能察觉他那灼人的视线。
沉默,且虎视耽忱。
她常会为此感到心惊,努力的维持镇定,然后假装有事的离开他视线所及的地方。当然大部分的时间她都在南营这儿,帮士兵看病疗伤的同时,也问或听了不少这些小兵对他的看法和事迹。
有些人十分尊敬他,不少人对他心存畏惧,大部分的人则是对他又敬又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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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女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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