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朱雩妮尖拔的哀嚎声,划破冷夜长空。
伫候在寝房内外的侍女、土兵们不仅没被吓到,相反地精神大振。他们夫人没死也!放下心头一块大石,忍着奔进去一探究竟的冲动,在前院、长廊来来回回踱着方步,口中喃喃感谢老天大慈大慈,没让他们变成陪葬的兵马俑。
“你这凶手凶手凶手!”朱雩妮一醒过来,就挥动绣拳,不分青红皂白朝浅井大夫猛追。
“雩妮!”闻讯提前一天赶回来的织田信玄,已经在她床苗候五个时辰了。“浅井大夫没恶意,他是在帮你做针灸治疗,弥乖,别乱动。”“他扎得我好痛。”朱雩妮不打算当傻大个,由着这名小头肥身的男人将她活马当死马医。“正统的针灸术扎人是不会痛的。”
“夫人不懂医术,怎可信口开河?”浅井大夫非常生气她的指责。
“谁说我不懂?我六岁就熟读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八岁时‘大观本草’便可倒背如流,十岁上下即将‘筠州仙人掌草’念得滚瓜烂熟,你敢说我不懂医术?”她说得振振有辞,把几本知名医书像顺口溜一样,连结巴、停顿都没有地“倒”出来,堵得浅井大夫哑口无言。
“既然如此……”浅井大夫脸上夫光,浓浊喘了数口大气,低着头朝织田信玄行九十度大礼,既言:“请原谅我无法再为夫人医治。”不止他,照这情形看,就连御医也不敢以身试法。
“好的,你先请回吧。”织田信玄颇能体谅他的难堪。任谁遇见了这种凶婆娘都要大叹吃不消的。
谴走所有的侍女,织田信玄的脸孔马上恢复他原有的阴幽冷寒。
“你——”才想拎她起来好生责问一番,不想她竟又昏死过去了。是否伤及内腹?不然怎么会时醒时昏?
织田信玄忧心地翻看她手、脚、肩上共四处的伤口,所幸每一处均只伤及皮肉,应该没什么大碍。然……她的双颊为何由白转绿,由绿转黑,唇瓣也暗无血色,其中定然有另有原故。
“阿发,找人搬两个热炉进来,火烧旺一些。”她不让大夫诊治,只好由他亲自动手喽。
两具热呼呼的碳炉,迅即将卧室薰得温暖舒畅。织田信玄小心翼翼地褪去她身上所有的衣物,惊见她脚口两片巴掌大的瘀青。
自作虐不可活!好端端的日子不过,跑去攀树爬墙,真该让她自作自受。哼!衣服也穿得乱七八糟,要这种妻子千什么?
幸亏她软腻的胴体有着完美诱人的曲线,很能撩拨织田信玄饱经沧桑的心,否则他铁定会拂袖而去。
扶起她的上半身,轻轻按向其中一片瘀伤,朱雩妮蓦地睁开跟睛,仅仅瞟他一眼,便大口大口吐出暗红色的血。
“雩妮!”织田信玄看得惊心胆颤,“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才能救你!”他不明白自己干嘛那么紧张,她就算一命呜呼,隔一、两个月后,另娶一个便是了,何必慌张得手足无措呢?“别假惺惺的,你巴不得我跟你……莎哟啦啦,以为我不知道。”朱雩妮气息奄奄,星眸半张,含愁带怨地扫向织田信玄。
什么节骨眼,她居然还有心情开这种没营养的玩笑,欠揍!
“所以你更应该赶快好起来,让我不能如愿以偿,你不是我恨之入骨?何必牺牲小命,遂我的心愿呢?”他咬着牙,话是由齿缝进出来的。说得也是!朱雩妮病得神智不清了,织田信玄冷嘲热讽的反语,传到她耳里却也醒醐灌顶,令她忽然充满求生的意志。
“南星、防风、天麻、白附子……等十二味药物,请阿发姊放在药臼捣烂,和以热酒,调成药膏,让我敷上七天,应该可以痊愈了。”她仅凭记忆,将药书中记载跌打损伤的方子念出来,至于能否医好自己的病,根本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织田信玄听她念得挺顺的,料想十之八九错不了,立即唤进阿发,要她在最短的时间内备妥药膏。
等待女们把朱雩妮吐得满地的污血清理干净时,已是更深露残,弦月西沉。
始终负手伫立于窗前的织田信玄,徐徐转过颀长的身子,目光灼灼地凝睇着斜卧在榻前的朱雩妮,心里头百味杂陈。’ 她果真是大明皇朝的郡主?依她这段日子的行为举止判断,恐怕连大家闺秀都谈不上。当初他所以投多做考虑即同意这桩婚事,实在是因为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大丈夫何患无妻?放眼天下诸侯谁不是后院佳丽无数?早知道她是这么荒诞不羁,纵性妄为的女子,就该一刀作了,永除后患。
然,很没道理的,他竟丝毫不后悔娶了她,也许……也许她还有一些利用的价值吧。
织田信玄不由自主地再三流涟于朱雩妮仿如玉雕般无瑕的躯体。自古英雄皆风流,他总算弄清楚自己为什么努力想挽回她的性命了。
他从不认为和她之间将会产生白首共偕的情爱,他只是肤浅的明白,他要她,如此而已。思及至此,他突地燃起一股轻蔑的心态,轻蔑一名任由他予取予求的女子。
晨鸡啼时,阿发送来了按照药方子研磨成的药膏。
“替她敷上吧。”觑着她惨绿的容颜,因炉火映照,逐渐呈现出淡淡的殷红,缓缓长叹一声,“连续敷上七天,绝对不可中断。”吩咐完,他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阿发看他冷冰冰的面孔,心想这下完了,她的新主子尚未得宠就失宠,往后她的日子势必也不会太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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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迹似的,朱雩妮浑身的伤痛,竟被她胡里胡涂给治好了。虽然足足延了两个七天,但她侥幸从鬼门关拾回一条命,却是不争的事实。“夫人的医术的确神乎其技。”阿发由衷地发出钦佩之语,脸上则前所未有的恭谨谦卑。
“我哪懂什么医术?只是随便胡诌而已。”重伤初愈的朱雩妮稍嫌清瘦,然艳丽娇美依旧。
病才刚好,她已迫不及待地央请阿发为她煮一整桌的美味佳肴,让她弥补被亏待于一、二十天的“胃老爷”与“肠姑娘”。
“随便胡诌就那么厉害,更了不起。”阿发谄媚地讨好她。
“嘿!你平常不是这个样子的,有问题!”朱雩妮放下竹箸,觑到她面前“坦白从宽,自首无罪,说,你是不是在打什么鬼主意??住到笼烟楼那么久,阿发除了怕她死,并有事没事提醒她生儿育女的重要性,几时那么狗腿过?
阿发先尴尬地裂嘴傻笑两声,才鼓足勇气道:
“我母亲两个月前到奈良去,不知吃了什么东西,整张脸又肿又红,肚子胀得好大却排不出任何东西。请采的大夫,没有一个知道她到底得了什么怪病,所……以,想……想请……请夫人……”她结巴得不敢往不说,担心朱雩妮不高兴,一状告到织田信玄那里去。
糟糕!她真把我当神医了。
朱雩妮为难地拢着秀眉,她是很同情她母亲的遭遇,也八成可以猜出她应是中了某种毒药,但……她怎敢随便开药方子给她?医自己可以马马虎虎瞎蒙,弄错了仅仅害到自己与他人无关,反正活着比死了好不到哪里去,可医别人就大大不同了。
“我并非不肯帮你的忙,实在是…”她不会那么走运,每次都蒙对吧? “求求你千万帮忙,”阿发猛磕头,两泡眼泪胁迫似地挂在眼眶是晃呀晃,“我母亲的病就全拜托你了。”
强人所难嘛!有规定会背四书、五经、孟子、论语、左传的人就一定是大文学家吗?“我告诉你了,我不是大夫,望、闻、问、切那一套我统统不会,我医病只是凭‘感觉’——”唉!要她解释几遍,她才愿意饶了她。
“这就够了,阿发相信夫人的感觉。”
没见过这么盲目的人,凭感觉她也信,朱雩妮算是被她彻底打败了。
“是你说的,假使你母亲有个三长二两短,可不是能来找我索命。”丑话先说出来,以免日后纠纷不断。
“是是是。”阿发又是一连串的磕头。
碰到这种人,只好硬着头皮蛮干了。朱雩妮取过文房四宝,在宣纸上写着:“山甲、归尾、红花、大黄、乳香…以水酒煎七分,再加股童子尿……“拿去吧!我就记得这么多了。”多亏她记忆力超强,不然整整六年没温习,换作别人,早忘得一干二净了。
“多谢夫人,请容我先退下。”阿发如获至宝,把药方子高高捧至手上,险险撞到甫从廊下走进来的织田信玄,“玄黄大人!?”
“嗯。”织田信玄好奇地瞥向她兴奋异常的脸,原想问她什么,一见到朱雩妮即将到了口边的话咽回去,反手拉上房门。
“大英雄来啦?”朱雩妮讥诮地牵起嘴角,身子不自觉往里边挪了挪。
他的脸庞永远挂着危险的讯号,浑身上下没一丝人味,冷得教人脚底发寒。
“你还没死啊?”他用更苛薄的问句回答她。纵横天下,没人敢拿性命开玩笑,指着他口不择言。
“很抱歉,没如你的愿。”说她聪明,她还不是普通笨。织田信玄没事希望她死干嘛?凭他,一根手指头就足够送她上西天了,犯得着浪费时间等她从屋顶上掉下来?
生一场病就想否认和他之间牢不可破的关系?朱雩妮见他大模大样,毫不避讳地在她面前宽衣,才如梦初醒。
“我……我的伤势还没全好哩!”这个借口让她度过个把月轻松快活的日子,且乐不思“君。”
“是吗?”他并不因为她的托辞而减缓宽衣的速度,“待会我帮你看看需不需要再服几帖伤药。”清除完身上的杂物,他理所当然地躺上床垫,拉过朱雩妮身上的被褥,遮住重要部位。
“不用了,我……我想出去透透气。”她见识过织田信玄粗暴的手段,吓得话都说不轮转,一心只盼望逃出他的势力范围。 . “你不是还没复原?夜寒露重当心着凉,不如躺在被窝里休息好些。”将她按回软垫,粗手粗脚为她除去身上“障碍物”,脸上一迳摆着狡黠的笑意。
朱雩妮瞅着他,过度的紧张和恐惧使得她全身无力,她怎能坐以待毙?这个男人正在索取延迟了一个月的洞房良宵,她的清白身子岂可发此便宜地让他占去?
吸足一口气,她翻身出其不意地压住他,单手托腮,另一手轻戳向他的胸膛。
“咱们打个商量好不好?”她问,唇畔绽出甜甜的嫣容,希望他爽快应允。
织田信玄淡然地,鹰眼似的眸子炯炯着亮光,双唇依然紧抿,静待着她往下说。
“是这样的哦,”她调整一下姿势,清清喉咙,“我很清楚你并不喜欢我,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娶一个不爱的女人当妻子,但这桩婚姻对我来说太不公平了。我可以不计较你的行为有多卑劣,倔愿意原谅你种种加诸于我的不人道的‘折磨’,我甚至诚心诚意地想替你再物色一名晶貌出色的女子,只亟望换取一封休书。”在她小小的脑袋瓜子里,认定情投意合的男女,绝不会仓卒见过一面,就草率决定婚事。他不爱她,甚至谈不上喜欢,是显而易见的。两厢情不愿,做朋友犹嫌别扭,做夫妻岂不要痛苦一辈于了她不愿后半辈子终日以泪洗面。
织田信玄饶富兴味地听完她长串的话,仍不了解“休书”是什么玩意儿。
值此群雄割据的战国时期,东洋女子嫁了丈夫,若不被万般宠幸者,便是遭安放于别院受长期冷落,哪像中土人士,时兴什么休妻呢!
况且,他也并非不喜欢她,就一名战功彪炳的武将而言,再美丽的绝色佳人,得来均是轻而易举,他只是没特别珍惜她罢了。然,谁不是如此呢?男儿志在四方,逐鹿霸权,奠定百年基业才是燃眉之急,怎可儿女情长,灭了自己的雄心壮志。
见他半天不吭一声,朱雩妮催促着:“你考虑好要给我休书了吗?只要你同意了不逼我当你的妻子,我保证明儿天一亮就着手帮你另觅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当然啦!如果你嫌一个太少,想多娶几个也没问题,但是先讲好,须得对方同意才可以,绝不可强抢,那种行为,在我们中原,只有土匪才做得出来。”这么‘丰厚’的条件,他应该没理由不同意才对。
织用信玄一听见“土匪”二字,立刻面露凶相。
“你拿我和土匪相比拟?”堂堂一名战国英雄,岂容她胡乱污蔑?难怪他会得吹胡子瞪眼。
“也不尽然啦!”识时务者为俊杰。朱雩妮瞧他怒火炽烈,赶紧话锋一转“假如你不反对我的‘提议’,那……你要木要先告诉我,你比较喜欢哪一种类型的姑娘?例如文静点啦、活泼的啦、可爱的……”
“这件事以后再说。”他悍然打断她的话,征战十余日,他最需要的是充分的休息和美人温柔的怀抱,哪有耐心听姥完全违反常理的提议。
恃强地,将朱雩妮扳倒于软垫上,偌大的身躯立即火热地压上去。 “不行,我现在就要跟你把话说清楚。”她扭动着身体,不肯乖乖就范。“我不要当你的妻子,我那么讨厌你,怎么有法跟你共度一生?”她一古脑地将憋在心里的话倾泄出来,目的无他,但求清白度此残生。织田信玄点点头,代表听明白她的意思,可并没有放过她的打算。“你另有心上人?”他问。不相信这世上还有比他更值得女子凸的男人。
“没有。”朱雩妮识实地回答。她才十七岁,虽已及竿,却仍是名小姑娘,男欢女爱的事情她一点概念也没有,就被他强迫成亲,委实心有不甘。“既然没有——”“那并不表示我就会喜欢你。”她焦切地、不计后果地希要他了解,唯有两情相悦的男女方能结为连缡,才会有幸福美好的一生。“我很少去恨一个人,尤其是我不认识的人,只除了你,我真的好恨好恨你。”捂着脸,低低饮泣着。
第一次,他看她在他面前哭得像个泪人儿,织田信玄心中升起一抹特殊的、难以言喻的感觉。
她恨他?“恨”这个字,他再熟悉不过了。多年来,他就是靠着满腔的恨火,支撑着自己南征北战,立下辉煌的功业。
而她……她有什么理由恨他?“玄黄夫人”的头衔是多少女子可望却不可得的,他轻易给了她,她非但不懂得珍惜,竟然萌生恨意,简直匪夷所思!
织田信玄挪开她的手,坚持用自己的手掌抹去她颊间的泪水。
他低头吻住她,无视于她仍悲凄莫名的心绪。想恨就恨吧,他不在乎。今夜,他是要定她了。
随着他的手指滑过背脊,朱雩妮杀机陡起。他要她的身子,她就要他的命,女人的清白和性命一样重要,所以她觉得很公平。
趁他痴然流连于她完美如玉雕的胴体时,悄悄伸手至枕头底下,咦?那柄短刀呢?明明放在……
织田信玄忽尔抓住她的柔荑,环住他的腰背,逼她与他融合为一……。
该死!他好重,不赶快杀了他,再过不了半个时辰,她便会连气都喘不过来。无奈,她才把手往上抬,他即刻跟着攀上来,与她十指交叠。这样要怎么杀他?!
“我的手好痛。”她挣扎地把手抢回来,顺便挥息桌上的烛灯。
灯火通明不适合谋刺亲夫,像这样四处漆黑如墨,似乎比较下得了手。
经过混乱与心惊胆颤的搜寻,终于在枕头边边找到那柄凶器。 朱雩妮欣喜地伸手过去,急急握在手里——“啊!”她惊叫失声。
“怎么啦?”织田信玄慌忙点上烛灯,见她握着短刀的右手满是鲜血。
原来屋内过于幽暗,她虽看清那亮晃晃的刀身,却没弄清楚刀尖与刀柄,突然用力一抓,才会割裂了自己的手掌。
朱雩妮吓坏了,以为织田信玄瞧见那柄短刀肯定会兴耀问罪,拿她就地正法。却没料到他只是一言不发地撕下一截衣摆,替她把伤口扎好。 “现在好一些了吧?”他的语调中居然透着些许温柔。“好…好多了。”朱雩妮低首垂眉不敢正视他,怕他逼问短刀的来处。“真对不住,害你……这把刀不知道打哪儿跑出来,怎么会放在那儿,实在……”她越描越黑,越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这卧房虽大,拢总只住她一个人,不是她放的,难不成是那把刀自己长脚走来的。
织田信玄心里有数,却不想明说。她真的那么恨他吗?恨到不惜与他玉石俱焚?尽管用的方法愚不可及,却勇气可嘉。她的确非寻常女子。
他,再一次地瞟向她,两道犀利炯炯的眸光仿佛欲穿过胸膛看清她的居心。
“天很晚了,咱们睡觉吧。”她的伤势并不重,只轻轻划开了掌心。因为她皮肤细嫩。又极少做苦力,才会痛得忍不住,大声呼叫。
织田信玄怔忡地,望着手中的利刃,复又望向她。沉吟良久,才道:
“离开以后,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他已经准备要成全她了。留住一名整天想杀他的妻子,还不如大大方方由她去,大丈夫何患无妻?他有这个气度自己放她一条生路。
“我……”没想到他会单刀直人地挑明话来讲,朱雩妮一时语塞得结结巴巴。
她根本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原先,她只处心积虑地忙着想逃离他的魔掌,忙得没想过以后的事。六年前,她只身到达东瀛,随身带来的几箱金银珠宝全交给柴羽信雄保管,那日仓皇出走,料想很快就能够回去,岂知,…”除了腕上那只小镯子,她就只剩两袖清风了。
“如果你不嫌弃,我愿意留下来当侍女,换取三餐温饱。”
“只要不当我的妻子,你好似什么都愿意做?”他的语气出奇得冷静。
朱雩妮凄婉一笑,滴下晶莹的泪珠。 “很不识抬举,是不是?”她有她坚持的原则。—嫁给他,当他的妻子并无不可,但不能在那样屈辱的情形下伏首,她该保留起码的尊严。“很抱歉,我没有办法勉强我自己去做违背心意韵事。”“万一我不答应你的要求呢?”他是挺不情愿把她贬为敝;这会令他颜面无光,让人以为他连一名小小女子都驯服不了。 “那我们就准备当一辈子怨偶。”她投把握会中途改变心意爰上他,毕竟他除了长得撼动人心之外,实在找不出其它足以吸引人的特质。要英俊帅气的男子还不简单,到笼烟楼的第一天,她就偷偷瞄见几个武士长得人模人样,潇洒迷人,倘若他肯无条件还她自由,她包准能为自己挑个好婆家。 哇!太厚颜了,怎么可以有这种越矩的想法。朱雩妮为那有违礼教的念头红透两腮。织田信玄不明所以,见她红红的俏脸倍增妩媚,心口猛大凸乱跳。管他怨偶不怨偶,怨偶总还是夫妻,总还有机会回心转意;一旦将她贬为侍女,不也等于放弃了当她夫婿的权利,万一半路杀出了程咬金跟他抢娘子,那他岂不亏大了。
“很难过对不对?”朱雩妮察颜观色,觉得他快被她说动了,急着加油添醋,“你想想看,往后长长几十年,咱们合盖一床被子却同床异梦,各怀心事;见了面则大眼瞪小眼,彼此怎么看都不顺跟。”
“你看我不顺眼?”他抓住关键问题,提出质疑。这女子胆大包天,她大概不知道她现在面对的是什么人物。
“没有啊,我是指你,是你看我不顾眼。”真瞧不起自己,冲着他,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刚刚若非握错了刀柄,她还真怀疑自己是否有那勇气杀了他。
“所以说你看我仍是很顺眼的罗?”他讽刺地,把脸凑到她面前,“不必在乎我的感觉,我向来不是个挑剔的人。”他拦住她的小蛮腰,将她带进怀里,“听仔细,你已经跟我喝适合卺酒,便是我织田家的媳妇,从今尔后你该学习的是如何承迎我的欢心,而不是暗藏利刃,谋刺亲夫。”他说到后头怒火渐升,两条臂像铁钳似的,紧缠着朱雩妮。
她依偎在他胸前,嗅闻着他野性却洁净的气息,原本已有些陶陶然,乍然听到他说的咬牙齿切齿,登时火时三丈。
“凭什么?我跟你无怨无仇,也不欠你任何金钱,你错将我捉回这里,没向我道歉很对不起我了,还强行逼婚,你摸摸良心,”怕他不了解“良心”这东西所存在的位置,她很鸡婆地拉着他的手,搭在心口。“你这样做合乎人情义理,道德良心吗?” “你是柴羽信雄的义女。”依他的脾气,光凭这点他就能够教她身首异处。“那又怎样?你甚至不晓得有我这号小小人物,标准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让他抱得好热,眼睑无可选择地承仰他的鼻息,他的手又长又大,紧裹得她周身无一处“生机”。今晚想要全身而退,势必难上加难。“但凡和那老贼扯上关系的,就不该存活于世。”他的火气每次都在提到柴羽信雄时达到沸点。“怪了,我义父究竟对你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你要这么恨他?’朱雩妮扬起脸,正好顶向他的下颊,在唇瓣触及之际,匆促低下头,怕给他不良的联想。
织田信玄只轻描淡写地描她一眼,自顾自地纵声长叹,脸色阴郁得令人毛骨悚然。“他杀了我的父母,以及年仅十二岁的妹妹。”吓?!朱雩妮一瞬也不瞬地睇向他,原来他的遭遇跟她一样凄惨,原来他们同是天涯苦命人。
“为……为什么?”杀人总该有个理由。“为了争权夺利。”他刻意表现得淡然些,借以掩饰心中的悲愁。
又是名利作祟!她一家百余口生死未明,也是因为这两样最低俗的东西。
“你恨他有道理的,但是你不可以恨我,我是无辜的。”她嘟着小嘴,怪他不分黑白,连她一并谴责进去。“我六年前才从中原避难到柴羽家,从那时候起,便一直深居小谷城,哪儿没去过,更别说去参与陷害你的父母、妹妹。”
“我知道,我并不恨你。”恨她他就不会娶她了。
织田信玄但求快意恩仇,岂是青红、黑白莫辨之人。
“那又是为什么?”她幽幽千叹,“为什么拿我一生的幸福开玩笑?”她逼视着他,要他给个合理的解释。
“我才没闲功夫跟你开玩笑。”织田信玄怒斥,俊朗的容颜霎时沉郁下来。低头,探进她的酥胸,嗅闻她甜净的体香。“如果你存心要我打消念头,怕是白费功夫。你是我的妻,这是永远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随随便便娶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为妻,不觉得太冒险、太草率了吗??这些话她早在成亲之前就该说的,可惜她始终找不到机会。
昏黄烛光摇曳中,两张怒目互视的面礼,与灼灼燃动的阒黑星眸,衬着极不搭调的缱绻的身躯。
他伸手抚触她粉嫩白皙的脸蛋。
“女子想引人注意的手段不胜枚举,其中当然也包括以退为进,欲拒还迎。”
“所以你才故意忽略我的‘抵死不从’?”
“够了!”他容忍她太多了,堂堂一名玄黄大人,他何必给纵容她的跃矩?姑息只能养奸,他绝不允许她得寸进尺!“在‘笼烟楼’你没有求死的权利,除非我恩准,否则你就必须给我好好活着。”
坏家伙!朱雩妮徒叹浪费那么多唇舌和时间,居然无法动摇他一点点心意。
她瞪着他,久久不语。 然后她从他身上站了起来,默然地,心如死灰地褪去身上韵衣物……面对夫婿,不该有的屈辱忽地袭上心头。她回首,想吹熄烛火,织田信玄却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他欺吻住她的唇,压住她的身子,开始种种粗野的掠夺,一如他征服诸侯,攻池掠地……
他要她臣服,死心塌地的,极端柔顺地成为他的女人。
她抬手拭去鬓角的泪珠,由着他磨蹭火般的狂炙烈焰,书中所谓的鱼水之欢即是如此?为何她珠无欣喜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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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卧美人膝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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