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翼 第七章 双 飞

     
  滚滚土龙,翻腾汹涌,颇着官塘大道,向南滚去,那是一辆黄顶篷罩、红帘飘动的四马驿车,正由一个虬髯劲装的武林健者,熟练的驾驶着,驰向武林盛名不衰的南江府!
  驾车虬髯健者,满面忧急,风尘之色与焦急之容,糅合着整脸的汗珠,竭力的操着缰绳,叱呼四马,驿车如风驰电掣般,翻滚前行。
  距驿车后百丈左右,那滚滚土龙掩没之处,三条劲疾的身影,亦正如奔马般,随后疾驰!
  南江府的庄门大敞着,吊桥上平坦如常,庄门前寂静无声。但就在驿车露面后,庄门楼上传出了一个清脆的劲声道:
  “驿车放进后落门起桥!”
  刹时间,人影穿梭晃动,各就岗位!仍然是寂然无声,驿车驰近了!驿车上的劲装健者,突地在车行中扬声道:
  “马骅骝拜庄!请防追敌!”
  话声中四马十六蹄翻飞,隆隆轮辗吊桥,蹄踏空桥之声,飙闪而过!驿车不停直驶向南江府的议事大厅门前停住,“轰”然一声,马停车住,人仰地上!
  武林盛称的孝子驶风手马骅骝,人自车上,一头栽在地上!
  刷刷刷,四条身影,急闪而出,越阶驻落马骅骝身旁,两人急速的扶起驶风手马骅骝,快步扶持走进大门而去!另一个牵着马儿,慢步行进一处敞厅,吩咐喂马之人妥善照料,然后,返身同另一人,向庄门驰去!
  马骅骝被扶持至厅前不远,突地厅上走出了一个五十余岁的红面老者,向扶持之人问道:
  “谁?”
  “驶风手马爷!”
  其中的一个年轻的庄容回答!
  “呼”的一声,一位耸眉的五十余岁老者,自厅内急跃而出,踏步上前,伸手扶起低首的驶风手马骅骝一看,只见驶风手双目紧闭,气息微弱,满面飞灰汗渍,形容憔悴,全身瘫软。耸眉老者,双眉连耸,伸手搭至驶风手马骅骝脉关之处。稍停,宽心略放,焦急的面容神色略霁,放下把脉的手后,方待向一旁的红面老者讲话。
  突见大门前,倏忽闪进一条飘疾的人影,闪至耸眉老者身前,施一礼后,急促的道:
  “禀大爷!庄外有追踪驿车之人叫门!”
  “什么?叫门?谁关的门?”
  耸眉老者疑惑而微带怒意的叱问。
  来人系一俊秀的青年,闻声恭容道:“驿车进庄时,马爷扬声拜庄,并请阻追敌,故而大爷下令收起吊桥,关起门来!’
  耸眉老者道:
  “来人是谁?”
  “他自称是南方旗旗主,并且射进一宗信物在此,请大爷过目!”
  说罢,青年人伸手恭敬的递向老者一件物事。物事出手,老者面色一紧,向一旁的扶持驶风手马骅骝的二人道:
  “将马爷扶至厅中。准备休息床铺,给他吃点东西,他自会复原!”
  耸眉老者伸手接过青年人手中物事,托于掌上,伸向原先出来的红面老人脸前道:
  “二弟可看到了,原来南方旗旗主,真的是这恶贼!”
  红面老者早已看清,耸眉老者手中之物,乃是一具小巧的欢喜佛,见耸眉老者询及,乃沉吟道:
  “笑弥陀隐迹江湖数十年,竟然为密帮效劳,这倒扎手得紧!”
  “何事扎手?你兄弟俩竟出来就不进厅了。”
  一阵苍劲的声音,起自甫出厅门的一个清癯白发老者口中。
  耸眉老者回身向白发青衣老者道:
  “原老庄主,请看此物。”
  伸手递过了手上的欢喜佛。
  原老庄主乃是中原府的中原一剑原厚,闻声向耸眉老者手中物一看,即诧异的道:
  “这魔头在哪里?啊!刚扶进厅去的马大侠可是被他所伤?”
  耸眉老者道:
  “马大侠乃忧急劳累加上饥饿所致,此魔却是追迫马大侠而来,现正在庄门!”
  “那么走啊,还等什么?”
  原老庄主首先迈步向外走去! 同时向二老者催促。
  是啊!怎的两人竟会未想起即速出去应敌?但那耸眉老者,却并未动身,急声道:
  “老庄主留步!”
  当原厚闻声诧异的止步望向他时,即见他向那报信的青年人道:
  “去放他们进来,引来此地!”
  青年闻声走山,他旋即又向旁边的红面老者道:
  “二弟去将马大侠安置安置,即刻前来,并让他们各守岗位!”
  红面老者闻声点头,进厅而去,立时陪同扶马骅骝进厅的两个青年人,走向厅后而去!
  中原一剑原厚一见耸眉老者,如此安排,即返身退回道:
  “只不知他们来了几人?”
  耸眉老者道:
  “以笑弥陀为首,即是来的再多,想来有你老爷子在此,余下的我江麒也尽够对付了!您说是不,老庄主?”
  原来此人正是南江府的大爷江麒,看来老府主江洋是真的退休了,不用讲那红面老者,正是他的二弟江麟了!
  中原一剑原厚,一闻此言,清癯脸上,露出了一股豪气,但却谦逊的道:
  “大庄主可别捧我老头子!现在可是年轻人的天下,笑弥陀虽不可惧,但却难保他们来人之中没有一个像蓝少侠那样的呢!”
  大庄主江麒一愕,旋即道:
  “不太可能。东海双仙可以调教出那么两个徒儿,还是合三人之力,再加上天赋异禀,才有此成就,世上再哪里去找那么三个顶尖异人与奇才?”
  原厚同意的点点头,但却诧异的道:
  “三人?除了两仙佛还有谁?”
  “鬼影子!”
  江麒轻轻的道。
  “噢!”
  中原一剑似且恍然大悟般道:
  “怪道来去如此之速!在江边时……”
  “好大的架子!在佛爷面前摆臭排场!”
  一声暗哑而粗沙的声音,自大门前传来!
  紧随着声音,—个全身大红色袈裟的和尚,眯着那自然生成的笑眼,挺着个坦露的大肚皮,走进门来!
  身后跟着高矮不等的五人,前头却是刚刚出去的青年人,在引导着向厅门而来!
  江麒一见,向前抱拳宏声道:
  “大师驾临敝庄,江麒事先不知,望恕怠慢之罪!”
  笑面弥陀一看,不屑的道:
  “哪敢扰您大庄主的驾?咱们是明人不说假话!请向江老头儿讲一声,就说我和尚来请他将那马骅骝叛徒给放出来!”
  江麒一听,面色一肃,亦甚是不满的道:
  “和尚你可讲理?”
  “嘿!到贵宝地敢不讲理?”
  笑弥陀竟亦是一副不满之容,怒向江大庄主瞪视着。
  江麒道:
  “既然讲理,马大侠来到敝庄,即是客人,何况他人病了,怎可如此待客?”
  笑弥陀满面突现笑容,嘻嘻的道:
  “马小子会是病了?嘿!呵!在前面不到半日路程的地方,他还用他那鬼车子的削器毙了佛爷五个手下,看到佛爷的影子,这才没命的逃到这儿!哼!
  病了?骗鬼啊,大庄主!”
  一旁的中原一剑原厚,一见笑弥陀突现笑容,前跨一步与江大庄主站了个并排,暴提真力,笑弥陀话声甫落,即闻他洪声道:
  “老朋友,少待!”
  笑意现即动身,这是笑弥陀的习惯,本已话落身起的笑弥陀,突闻此喝,蓦然停下,双目眯眯的望着中原一剑原厚端详了一会,突地似是恍悟般的敞声笑道:
  “吆,吆!看不出来,真是老朋友呢!只不知十余年不见,你那支破竹子,可进步了,真是幸会,幸会!阿弥陀佛!”
  笑意更浓的笑弥陀,满脸肥肉也不知是为喜逢老友,喜极而颤,抑足气得心急而颤!
  满身肥肉配合着那大肚皮也一抖一抖的鼓胀着!
  中原一剑原厚,知道这是笑弥陀运功至极限的现象,故而更形凝重的,向笑弥陀注视着,口中答道:
  “人老了,哪还有什么进境,大和尚的修为,可较往日强多了!”
  “当!当当……”
  突然,一连串钟声响起,声震全庄,嗡嗡余音不绝于耳!此时,厅中已走出了红面江麟,趁机向江麒点点头,示意全庄已准备完毕!
  笑弥陀突闻钟声,神情一愣,旋即恢复本来的浓浓笑意,向江大庄主道:
  “贵庄敢情是与佛爷赌定了?好,好!既然你敢收留叛徒,那么佛爷就不客气了,找江洋老儿出来吧!”
  江麒整容道:
  “家父已出外云游去了!南江府由兄弟主持已是许久,大和尚有事,一切冲着在下来吧!”
  “孙子也不要啦!”
  大和尚意有所指的满是不屑。
  “哈哈!你笑弥陀可真是个糊涂蛋!江少爷早回来了,你还认为你们的恶头陀很自在的在江心岛吗?”
  中原一剑原厚,突地哈哈大笑,揶揄的向笑弥陀讥刺着!
  笑弥陀一听,面色陡变,旋而狐疑的望着中原一剑原厚,心内忖道:
  “他们既知恶弥陀及江心岛,看来老儿所说,是真非假!怪道未闻恶弥陀之消息许久了!”
  想至此处,笑意更浓,全身的颤抖,业已停止!双眼眯得更小更细,一步步向前踏出,口中却沙哑的道:
  “怪道你们江原二府对佛爷敢如此强硬,原来如此!”
  中原一剑原厚,冷冷的—笑道:
  “贼秃你不自己想想,无能控制消息,无力保护部属,还来此地施横,哼!”
  笑弥陀一听此话。面色微变,即又浓笑着前踏一步,“呼”的一声,一股排山倒梅的猛烈掌风,向中原一剑原厚,与江麒停身之处袭到!
  中原—剑原厚,早有准备,踏前一步,双掌猛推,独立接下了笑弥陀的一掌!
  “噗”然一声,两人身形各自摇晃一下,都立于当地,但却见中原一剑原厚,清癯的脸上,略显苍白,而笑弥陀的胖肚子,更是大起大伏,显然两人都是大为费力,可也看出两人正是功力悉敌,锱铢并称!两人同时惊望着对方,甫要再击,突见笑弥陀身后,闪出了一个中年汉子,粗壮的身影,向前一站,鹰鸷般的一双三角眼,看了中原一剑一眼,向笑弥陀躬身低声道:
  “杀鸡子哪里用得着打虎刀,属下向旗主请令,擒下这叛徒!”
  笑弥陀一看,道:
  “副使刚来,就要麻烦你,这可不太好意思吧!”
  三角眼中年汉子,恭声道:
  “就算是卢刚的进见礼吧!”
  说罢撒手向前一站,面对中原一剑道:
  “闻听老鬼昔年中原道上的顶尖剑手,本使今天领教老鬼几手!”
  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只气得中原一剑原厚,怒哼一声,不理中年汉子,反而向笑弥陀道:
  “大和尚十余年下来,别的没进境,这畏惧可大有进境呢!”
  中原一剑这种不屑理会中年汉子,与讥刺笑弥陀的话,同时间,激怒了两人!
  只见笑弥陀,挺身而出,一记迅猛的掌风,扑向中原一剑原厚,同时口中道:
  “老鬼让佛爷超度你,也是一样!”
  而那中年汉子,却也阴险的同时一指点向中原一剑原厚,竟是连吭也未吭一声!
  中原一剑原厚,同时受两人袭击,豪情顿发,长笑一声,大喝一声:
  “来得好!”
  右掌挺伸,迎着笑弥陀击来的猛恶掌风,同时,闪身避开了中年汉子袭来的一指!
  更不屑的嘲笑道:
  “不懂道理的也配在江湖上走动?”
  显然是指那自称卢刚的中年汉子,不吭声的偷袭。
  一掌对过,中原一剑原厚,身形一歪,向旁横跨两步,始能站稳身形,而笑弥陀却踏前一步!显然笑弥陀这夹怒一击,对中原一剑来说,是吃了点以一敌二分心的亏!
  中原一剑老脸倏红,双目一瞪,白眉一耸,怒哼一声,蓦地踏前五步,五指如钩,迅捷如鹰爪般,挺身抓向笑弥陀的面门!
  神州五府世家,中原府以剑爪威震江湖,笑弥陀与中原一剑原厚,在江湖上正是黑白两道的一对活冤家,两人生平不知打过几次,谁都赢不了谁。可是谁有多少杀手狠招可说是知道得甚为详实。如今中原一剑原厚,突然打出了真火,蓦地使出了中原府的绝艺怒龙爪,当顶向笑弥陀攻来!
  笑弥陀胖大的身形晃动,躲过正面,挫身一掌击向了中原一剑原厚的肋下!
  中原一剑原厚,爪势突变,右爪下击,左臂一伸,五指如怒龙出洞,倏忽递到笑弥陀刚刚移动的挫矮身形面前,右爪堪堪亦抓向笑弥陀击来肋下的一掌掌背,同时随着爪势,连挫两步,面对着笑面弥陀,形成居高临下之势,控制住对手的活动范围。
  笑面弥陀威震黑道数十年,为黑道中有数的魔头之一,岂能任中原一剑控制局面。突见他大肚一挺,收掌进身,右掌回击中原—剑左爪手腕,胖大的肚腹,突似风鼓般的膨胀,“咚”的一声,生生受了中原一剑一爪,爪印肚皮上,仅见五道白白指痕略现即隐!
  同时间,笑弥陀的身形,突地又是一挺,挺前两步。左臂顺肚腹而下,攻向了中原一剑的下部!
  刹时间中原一剑原厚,身形连晃,双脚挪移,避开笑弥陀来招,然却也顺势递出子杀手!
  笑弥陀趁机却亦施出了浑身解数,连连与中原一剑硬碰硬,实对实,虚找虚的干了起来!
  清癯的瘦长身影,与矮胖的笑弥陀,恰成了对比。
  —个似蹲地葫芦,立于中心旋转不一,一个却似蚊蚋逐臭,缠绕不休。
  两人旋转缠绕中,爪嘶掌风,鼓荡飞扬,狠辣凶厉,无与伦比。这是一场罕有的激斗,就连那奋勇出场的副使,也看得忘了自己插手的事!愣愣的立在当场,注目不瞬,似是忘记了他身在战场!
  激斗中的两人,突然间,由快转慢,一爪爪,一掌掌,结结实实的对了起来。十掌下来,两人身形都已矮得与地齐!双双似斗鸡般的目住对方,尤其是那笑弥陀,看来双腿已无,活脱脱似以腹着地,挺着个大圆肚皮与支撑着个光头,挥舞着两臂,直似个玩偶!
  蓦然!笑弥陀双眉扬处,一缕金光,夹着呼呼风声,旋向了中原一剑原厚!
  金光到处,一线乌光,随手而起,中原一剑成名竹剑已点向了金光,“当”的—声,喑哑的金鸣,金光旋向左方,折回到弥陀身前!
  同时间,两人长身而起!
  中原一剑手中多了一支尺许竹剑!
  笑弥陀手中多了—面黄澄澄的铜钹!
  剑自原厚腰际而出!
  钹由笑弥陀僧衣下摆中飞起!
  “当!当!”竹铜相击的暗哑声不绝于耳!
  两人又以兵刃双双腾身动上了手。
  金光闪闪,乌光黝黝,人身晃动间,再无刚刚爪嘶掌风的鼓荡汹涌,澎湃激荡的声势,但却更进入了一种轻灵中带诡谲,步步都可致敌死命的险境之中!
  正在此时———
  “当……”
  一连串劲疾的钟声响起!
  刹时间——
  激斗中的两人,豁然跃开,诧异的同时望向江大庄主江麒!
  扛麒亦正疑惑的,但甚为凝重的向江二庄主道:
  “老二看是何人闯庄!”江麟焦急的腾身而去!
  中原一剑原厚,却是甚为奇异的道:
  “闯庄?”
  江麒老脸一红,双眉大耸,满面露出了一股愤色道:
  “南江府近年流年不利,竟然连遭不幸。今日更是二三十年未曾有过的事情,都发生了,哼!”
  双目向笑弥陀一瞪,沉声道:
  “大和尚即未将我南江府放在眼中,那就莫怪江某心狠手辣了!”
  只见他轻飘飘的向笑弥陀拂出了一掌!
  从旁看来,似是毫不起眼,但在笑弥陀这久走江湖的老魔头眼中,却满不是那回事!
  南江能与中原北河,东海西岳,齐名江湖,就是靠他江家的掌劲阴柔专克阳刚,江湖上谁不知南江的阴绝掌之武林奇学?
  江麒是现在的庄主,没有二下子能够顶得下这五府世家的偌大声名吗?
  笑弥陀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江麒那凝重的面色,与及恶毒的目光,使这老魔头提高了警觉,未待掌风近身业已向旁挪移身躯,斜刺里横截一掌!
  但他身旁的那个三角眼中年汉子,却已不管这些,一抬臂,一股猛烈的掌风,迎着江麒击来的掌风硬击而去!
  三角眼汉子猛恶的掌风,似并未遇任何阻挡,即袭向了南江庄主身上,然而南江庄主却浑似未觉般,依旧怒目注视着笑弥陀,只是轻蔑的飘了一眼三角眼汉子,鼻中微哼一声!
  本是一脸刚悍之色的三角眼汉子,蓦地似被针刺般全身感到刺痛,如万蚁爬行周身,痒麻疼酸,齐齐袭来!
  只见他双掌齐抡,无目的的在全身抓挠。刹时间,三角眼中流出了急怒的泪珠,而每一掌落下后,均都是渐渐加重,最后竟然是—掌下去,衣衫撕裂,掌掌划出五道血痕。不多时,已是体无完肤,人亦近于全裸!
  看在笑弥陀眼中,大为惊懔,不知是何原因!
  三角眼中年汉子,可是心里明白,嘴上讲不出来,全身已至血渍斑斑,犹是麻痒不止。只见他强忍这种通体麻痒,瞪着那血红的三角眼,颤抖着全身,向江大庄主一步步走去!
  “卢刚,止步!”
  一条硕大无比的身形。蓦然腾落卢刚身前,一指点中了他的昏穴,卢刚在万蚁爬身的滋味中,跌倒在地,昏迷不醒,亦暂时解除了痛苦!
  硕大无比的人影,一回身.转向南江庄主!
  江麒一看,突地心弦一紧!
  只见来人除掉奕奕有神的锐利目光以外,全身自顶至脚,均裹在一个似钟形的斗篷之中,看不出肥瘦,一身黑色的斗篷,就是他的外表!
  倏听他阴阴的向江麒道:
  “南江阴绝掌,哼!”旋即打量了全场一眼,向笑弥陀道:
  “就凭南方旗主亲临,竟然让卢刚为人所伤?哼!”
  呵!好大的口气!凭笑弥陀的身分,竟也被他叱呵起来!
  笑弥陀肥脸一颤,突地道:
  “阁下何人?”
  此话一出,双方之人均是一愣!一个个都显出了诧异无比的脸容,望着这白天里都是这么一身神秘打扮的怪人,看他有何反应!
  怪人一听此言,亦是一楞,但旋即听他阴阴轻笑—声道:
  “红黄蓝白黑紫玄,东南西北中巡驿!”
  笑弥陀一闻此言,突地胖肚一缩,俯身道:
  “南方旗主,参见总旗主!”
  “总旗主?”
  中原一剑原厚与南江大庄主江麒迷惑了!来人身分竟然是秘帮的总旗主?心中可就在盘算了,对笑弥陀,他们是知之甚详,然而这位神秘的总旗主,他们却是甚为陌生,也未听说过,现在面对着这个怪人,真是莫测高深!
  好在江湖人有一种特性:知己知彼,当然可以打有把握的仗,即或是不知彼,遭遇上了,也得挺起来,何况人家是打上门来的!
  在盘算中,看不出对方是谁,但亦绝不能示弱!
  南江江麒,突地向怪人一抱拳道:
  “阁下突入敝庄,不知何事?”
  怪人阴阴一笑道:
  “践约!”
  江麒一听,疑惑的蹬着怪人!
  怪人又是一声阴笑,这声阴笑,却突然使全场之人听来如寒冰刺骨般的难受!只听他继续道:
  “江老庄主昔日和我帮有个约定:永不插手有关背叛一帮之事;而于前些日子,竟然与本帮敌人联手,毁了我们的北郊密舵,近日竟然又背约将人质接回。本帮主上决定,自南江开始,先向五府开刀,由本人亲主其事I”
  谈至此处约略一顿,扫视了一眼全场,奇异的道:
  “江洋老鬼怎地不在,请他出来受死吧!”
  轻描淡写的这么两句话,听在江麒与中原一剑原厚耳中,何止是狂傲、自大!
  但是人家既然是明面的来挑战了,五府世家可不能不注重礼数!
  江麒强忍满腔怒火,向怪人道:
  “贵帮劫人迫订的契约,能算数吗?就是算数,合理吗?阁下既然如此讲理,那么就摆开吧!”
  “摆开? 就凭你? 还是找江洋老儿来罢!”
  怪人不屑的口吻,直使江麒大是愤怒!只听他洪声道:
  “家父业已退出江湖,南江府一切由江麒主持,阁下尽管冲着我来,南江府是不畏强粱权势的!”
  怪人鄙夷的哼了一声道:“天下世间,强者生弱者死,什么合理不合理,只要是有违本帮的人,是逃不掉的。既你如此说法,那么是你自己了结呢,还是听由本帮处理?”
  听他的口气,好像南江府已经是他俎上肉、刀下鬼一般的会听他摆布了!
  江麒不由得敞声大笑,声震长空,久久始停,一整脸色向怪人道:
  “阁下可听说过,五府世家在江湖上,可曾任人宰割过?”
  怪人又是一声鄙夷的一笑道:
  “本帮前些日子,不就是曾宰割过五府世家吗?哪一家敢反抗过呢?”
  江麒却亦毫不示弱的道:
  “可是怎地现在五府世家不理会你们这批见不得天下武林面目,狗仗官势的武林败类了呢?阁下知道吗?”
  怪人一听,顿时语塞,然却冷冷的道:
  “那不过是主上一时想利用你们,现在吗?就是你们不听指挥受惩罚的时候到了!”
  中原一剑原厚,却突于此时插嘴道:
  “就凭你这见不得人,故作神秘的无名小卒?”
  怪人一听此语,突地一声长笑,阴柔的起自口中,如线牵般直射入中原一剑原厚的耳中。中原一剑原厚顿感头胀脑炸,赶紧吸气运功,始抵挡得住,然而耳中却仍旧似受针刺般攻击,大起惊心!
  长笑一停,怪人向中原一剑原厚道:
  “你要不要尝尝我这个无名之辈的滋味?”
  这可是真的挑上了,中原一剑原厚,生为武林人,能不接腔吗?接腔后,能不干吗?这是没二话可说的。
  中原一剑原厚,真正的是一句话也不讲,一剑指向怪人露在外面的双目,剑似闪电,人如雷奔,堪堪剑尖与眼球接触的时候,才见怪人头—偏,剑贴左脸削过,而怪人的那钟形的斗篷,却如一个渔网般向外无风自撒,飒飒声中,一股无形的劲气,将中原一剑原厚,生生的刮向后面,退了两步,那是不由自主的向后退步!
  中原一剑原厚,这是出生以来,第一次遇到的怪人怪招怪劲,不由得大为震骇!
  但,就凭他中原一剑原厚,能够就在一招甫接之下,败下阵来,而不敢再向前吗?
  不!姜当然是越老越辣,可是在它被锅里的沸水一煮后,不但没了辣味,反而是啥意思都没有,真正的是难吃已极。
  中原一剑原厚,虽然是块老姜,但在这种情形之下,却也正不知如何是好!
  但已不能不如何!只见他清癯的面上,浮上了一层红云,一招就败,谁也受不了!何况他是中原府的二庄主。
  竹剑如灵蛇般已卷向了怪人!
  可是怪人却在此时,向后倏退一步,让了中原一剑疾劲的一招,口中揶揄的道:“怎么样,有名有号的江湖人,我这无名小卒的滋味如何?”
  话未落,屏风后已转出了以江麟为首的一批人,双方暂时一停!
  江麟却急步向江麒面前走去,走至江麒处,轻轻的向江麒附耳急促的讲了几句话!
  江麒边听边耸耸眉,最后向初进来的一个矮小老人望去!江麟讲完站于一旁,江麒却突然向怪人道:
  “贵帮人已到齐,阁下究是如何对我南江府?划个道出来如何?”
  怪人一听,扫视了南江府此时在场的南江兄弟江麒江麟与中原一剑一眼,突地奇异的阴声道:
  “既然你如此说,那么本人就实在向你讲,南江府若仍旧听命本帮,一切如旧,否则呢?……”
  “怎么样?”
  江麒不以为意的道:
  “屠庄!”
  好狠的心肠,好毒的话语!
  按理,听到这话,大庄主江麒,当是怒害满面,挺身扑斗才对,但偏偏出人意外。
  大庄主江麒,竟然一反常理,轻松的,心平气和的笑了!笑得好神秘!
  此种情形,就连中原一剑原厚也认为太过反常,可是当大庄主江麒,悠悠的,向怪人讲了下面的一段话后,中原一剑原厚的身形移动了,移动到同大庄主与二庄主成了个并排!
  只听大庄主道:
  “你可真是名副其实的江湖无名之辈,你可听说过南江府在百年间,有谁敢对着它说一句屠庄的话?”
  怪人甚是桀骜的阴阴:
  “本人就第一个做给那些江湖上有名有姓,叫得响字号的人们瞧瞧!”
  就在这句话尚未落之时,怪象忽生,怪人蓦然感到脚下的石底,突似大海中狂风里的一叶扁舟般,向下陷落。待他灵机忽触,顿脚腾身时,石底竟如棉絮般,软绵绵的毫不着力。他立刻双掌下压,本想借力蹿身,谁知脚下四周竟然空荡荡的毫无阻挡,反而使地面加速了下落之势,哪里生得出一点反弹之力?怪人这才大惊失色!
  同时他的耳中,传来了身后密帮人员的惊慌失措呼叫声,更可恶的是那头顶上,蓦然有一股疾风压顶而至。当他抬眼看到原来是那进门处的大石屏风,轰然压下之时,怪人不由得大为惊懔。但他却仗恃着本身的艺业,急欲向前腾起,扑击江麟江麒,但就在这一瞬之间,面前已是黑洞洞的不见天光,头上屏风,已然倒下!而密帮所有人员,统统掉落在一个黑洞洞的地底方室里。
  怪人在下落之时,险被石屏砸个正着,若非他见机得快,此时不被砸个脑浆迸流才怪!
  因为在他手触石屏之时,入手冰寒,始知此一黑色屏风,竟然是海底石钢!是以他只好死了击石冲出的念头!
  他自付能击穿二尺以内的坚石,可不能击跨五寸石钢,脚已落地,顿时传来了呻吟呼痛之声!
  “刷!”一缕火光起处,一个中年汉子手中,多了一支火折子!
  怪人一见,扫瞄了—下地底情形,颓然坐于地上,向笑弥陀道:
  “大和尚,我们总算有缘!死也死在一起,只是有点窝囊,竟然死在南江府的机关削器之下!”
  笑弥陀却仍是一脸浓笑,道:
  “总旗主何出此言,待我们合力挖个洞出去!南江府还不依然是被屠!”
  “对,对!我们合力挖个洞出去!”
  “来啦,动手啊!”
  “老子出去,必宰他个鸡犬不留!”
  “哼!鬼儿子!我不放把火烧他个净光才怪!”
  汹汹的人声,震得室中嗡嗡不停,功力差的已是耳鼓生痛了!
  那急性的人,业已举掌齐施,击向了四处石壁!
  怪人却一声不吭的坐在地上,对众人一概不理!
  掌击石壁之人,击打一圈,非但未闻崩裂之声,且感到剧战三百回合,亦用不了那么多力气,双掌生痛,已有三人双掌肿得老高,慢慢的已感到痛彻心肺了!
  渐渐的,人声寂静了!一个个都垂头丧气的坐了下去。
  怪人向击打最力的三人道:
  “怎样,有希望吗?”
  三人都颓丧的道声;
  “没有!”
  怪人道:
  “我刚落地即已看出了此处乃是一处绝地,顶上更是海底石钢,没想到我们竟丧在这机关之中。这是谁做的机关?竟然如此绝毒。”
  “你能认出石钢来,你的身份,也就没什么秘密了。你竟然想不出这是谁设计制造的机关吗?”
  一缕清晰但却甚为曲折微弱的话声传来,入耳即听出了乃是南江府大庄主江麒的声音!
  怪人在火折子微弱的光影下,向众人摇摇手,示意勿作声,他却用那炯炯的目光向四周搜索!
  “你不用找,传声洞就在顶上石钢中央,这是一种特殊的设计,石钢下乃是一个天然石坑,整座大厅前,都是这一块石头,顶上石钢乃是机关吊压上的五爪金龙的眼珠,通到我的密室,这石钢中央,可正好有这么一个天然细洞,就作了传声筒。你们不觉着气闷吗?十五个人在那不满丈圆的地洞里,可不好受呢?
  是不? 地府鬼王东方不律?”
  “啊!”
  几声轻微的惊呼,同时出在地洞中密帮人的口中!
  这齐齐的一啊,顿时使怪人惊震莫名,阴声变成了急促不安,怒吼道:“你的鬼话能骗谁,本人怎地会是那已死去十余年的东方不律?”
  怪人竟然不顾一切的反驳这个名号,使江大庄主大为高兴!
  只听他又遥远而清晰的传出了话声道:
  “你不是就不是,那么着急干什么,想在你部属面前洗刷这十余年前,被黑白两道目为第一号敌人的恶名是不?
  那还不简单。脱下你的罩头来,反正是死,让他们在死前看看他们的总舵主的真面目,那不是很好吗?”
  说至此处,声音戛然而止,久久不闻响声!
  但地室下却骚动了,沉静中,微光下,每一个密帮的弟兄,自南方旗笑弥陀为首,都凝神注视着他们的主子,毫无疑问的,他们都想看一看这上司的真面目,从那一双双惊奇、疑惑的眼神中,不说也看得出来!
  “啊! 这是什么地方?”
  此时那受伤的三角眼中年汉子卢刚,突然醒来,问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怪人借机岔开话题道:
  “此是南江府的地下石室,我们全陷入人家的机关了!”
  “那么我们快设法出去啊!”
  卢刚猛然站起身子来!似是伤势业已复原,但他自己抓伤的伤痕,还把他痛得直咧嘴,好在是外伤,还是撑得住,站稳后,迈步就待向墙壁走去,突地,他停止了!
  因为他看到那些根本不理会他的眼神。当他转身看到了所有人的目光时,不由得惊问道:
  “你们是怎么了?”
  笑弥陀看了他一眼,轻轻的道:
  “我们都想看看总旗主的真面目,证实一个疑问。”
  “什么疑问?”
  卢刚惊异的问。
  怪人倏然接口道:
  “他们听南江府的那小子讲,为师是昔日江湖中黑白两道视为第一魔头的地府鬼土东方不律,所以他们想看看为师的面貌!”
  卢刚蓦地大声叱道:
  “我师父怎会是那老魔头,你们别疑惑了,我师父……只是……只是,唉!
  因为被药物毁容,才不愿以面目示人的,我们还是设法找出路吧!”
  “不用找了,没有路了,我们都在这里等死呢!既然总旗主不是那魔头,在我们死前,让我们看看真面目,又有什么关系?”
  那个拿火折子的答了话!
  卢刚蓦地向那拿火折子的道:
  “不给你看怎样?”
  “不怎样!”
  那个拿火折子的顶了回来!
  这是平日所没有的现象,以他卢刚在密帮中的身分地位,平日谁敢如此对他讲话!卢刚愣得一愣,蓦地一掌击向那手持火折子的,口中喝道:
  “大胆!”
  “刷!”
  好整齐的声音,好整齐的动作,全室中的密帮弟子,同时扬掌,接了卢刚一掌!
  “哇!”
  一口鲜直如喷泉般脱口而出,卢刚功力再深也不是十余人之敌!
  鲜血喷了面前九人满身满脸,秽腥之气虽重,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动手去抹拭一下!只是瞪着怪人师徒二人,卢刚的受伤,似是对他们毫无关联似的!
  “刷!”
  被掌风熄灭的火折子又亮了!光影中卢刚满面狞容,怒瞪着众人!
  蓦地,怪人挺身立起,一拉卢刚,环视众人一眼道:
  “好,好!各位对本人既然如此疑心,就让各位看看真面目,反正我们出不了这石室!”
  “慢着!你们可莫忘了,地府鬼王东方不律,是被东海双仙在十多年前,用金刚指、兰花手,禁锢在地府之中的,他那额上,正有金刚指的特殊记号,紫红斑一颗,与兰花手‘兰花印’一记,分居左右额头!
  江大庄主的声音,又突地传了进来!
  此话一完,怪人直气得全身抖颤,怒声道:
  “有朝一日,我非血洗你江南府成为鬼府不可!”
  显然,怪人是怒极了,但久久却再也听不到江大庄主的反应!
  只见他蓦然双目射出了一股杀光,向室中众人道:
  “不错,我就是地府鬼王东方不律,各位满意了吧!”
  “啊!”
  惊异、叹息、懊悔、羞辱、愤恨的混杂声音同时响起!
  “吧塔”火折子掉在地上!那火光微闪之时,地府鬼王东方不律可看得清清楚楚,他们一个个,都似忽然似修持了百年的老僧,万念俱灰般地低下头去!
  火光虽灭,以他地府鬼王的功力,可是依旧看得清楚,他这一批属下,除了笑弥陀面上尚露出了一股愤激的神色,但却一现即逝外,其余的人,在听到他承认是地府鬼王后,却蓦然间,都似失魂落魄般,坐在地上,俯首不语。这种状况,使他大惑不解!
  但,灵光一闪,他也突地长叹一声,坐于地上,嗒然若丧!
  是的,当人想到自己即将离开这个世界时,他们还有什么可争?一辈子在名利上滚来滚去,争得偌大名声,死后还不是一样的一堆白骨,作虫蚁的居室食粮?何况他们又都是些武林人物?在平凡人的眼中,他们与强盗、贼匪、小偷,又有多大分别?这是一种奇异的心理状态!
  石室中,不知过了多久,带在身上的干粮,早都分吃光了,口渴得要命,已有那功力浅的,委顿下去了!蓦然,一缕娇俏而急促的声音,传入室中,
  “总旗主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我是卧底南扛府的巡方,前天您被陷后,我传急信招来了巡旗人马,大概是柳巡主亲来此处,现在他们已出去了,啊,有人来了!”
  蓦地里,石室中起了骚动!
  卢刚恶毒的向四周扫视一眼。
  四周的骚动停止了!
  地府鬼王东方不律却仰脸注视着传声筒!
  声音又急促的起了,只听那娇俏声音道:
  “我已大约知道机关所在,你们准备好啊!”
  声音顿息!
  此时听到顶上,传来了隐隐的步声,轻微得几不可闻!嘈杂一阵,又不闻声音!
  蓦然——
  一缕劲风自顶上传下,闷热之气,顿时一扫而光,一个个精神大振!
  一丝天光射入了!
  石钢已起,一寸,二寸、五寸、十寸、二尺……
  “飕!”“飕!”
  地府鬼王东方不律与卢刚,师徒二人,业已登上了平地!探深的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东方不律向卢刚一摆头,当先向大厅—射去!
  一种奇异的景象,刹时间展现在他的眼前!
  而他却未曾注意到,那地下石室自他师徒二人登上平地后,久久无人上来!
  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他没有想到的情景!
  大厅中,主位上有两个清丽脱俗的丽人。
  两旁南江府的大庄主江麒与中原府的二庄主中原一剑原厚,亦正端坐在那儿,微笑着,迎接他们师徒!
  左右却是甚为整齐的,站了两排人,左男右女,都是一个个男如玉树临风,女似月里嫦娥!
  主位上的二位脱俗丽人, 一个连正眼也没有看他们师徒一眼,只顾与中原一剑原厚在低声谈话。
  而另一个略显年轻的,却向地府鬼王东方不律师徒道:
  “总旗主既然来了,那么就请坐吧!”
  地府鬼王东方不律,一见此情,蓦地一愣,但瞬即向脱俗丽人道:
  “多年不见,你柳嫣嫣倒是正经了!”
  “唉!你这鬼里鬼气的人,还真有点眼力!你姑娘奶奶是与以前不同了!”
  东方不律一听,突然双目陡射厉煞,阴声道:
  “你既然为本帮巡方旗旗主,为何不执行主上命令?”
  “什么命令啊?”
  娇俏而调皮的问活,起自那外媚已去,内媚更甚,外庄内艳的柳嫣嫣口中,直似一股勾魂的绳索,缚向了地府鬼王东方不律!
  东方不律,这地府老魔头,不由得心神一荡,瞬即强按心猿道:“南江府违背主上命令,杀无赦!”
  “哟!干么那么急,唉!我可有点疑问,到底我们的主上,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啊?难道就凭我柳姬门,也不配知道吗?”
  这是神秘控制的缺失,一旦控制失效,人为好奇心驱使,往往会造成了巨大的浪潮,淹没一切!
  石室底下的所有密帮弟子,同接卢刚一掌,合力震伤卢刚吐血的现象,又展现地府鬼王东方不律的眼前,如今巡方旗继南方旗提出了个更为棘手的问题。
  东方不律能答复吗?主上是谁?答复了的后果,他可清楚得很!
  蓦地,他想起了个问题,突地转身向厅外望去!
  石室顶上的海底石钢慢慢的掀开,露出了天光,那已委顿地上的人,也在深深的吸了一口清新空气后,精神抖搂起来,已有一两个人,站起身来,似还欲追随地府鬼王东方不律。
  但是,那南方旗旗主笑弥陀,却依旧坐在地上,未有任何表示。按身分,现在石室中,还有能和他比的吗?个个都用最望着那平日里笑意不落,永远喜气洋溢的笑弥陀!
  可真是怪事,那肥胖的脸上,竟然是一丝笑意都没有,沉重的面色,这是他们向来看不到的一面!
  久久,笑弥陀睁开了那细眯的小眼,扫视一遍石室众人,低沉而凝重的道:
  “我笑弥陀横行江湖数十年,一切都随心所欲,无所谓好恶!在黑道武林中,可从未受人歧视过。在死前才知道,竟然被一个黑白两道视为敌人的东方不律蒙骗指使了一年多,这真够窝囊!
  唉!”
  说到此处,突地停止,沉吟一下,道:
  “要同白道人干一场,也得自为阵营,怎可受此獠指使!从现在起,佛爷退出这鬼骗局!”
  说罢起身跃向平地,大摇大摆的向大门外走去!
  石室上纷纷跃上了十余条人影,鱼贯随着笑弥陀向外走去!
  “站住!”
  一声怒叱,一道快捷无伦的庞大黑影,飘落屏风前,方待对那已站住的笑弥陀讲话,只见深深的石室地底,升起了一片土地,刹时间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他震惊于这个机关的巧妙,竟然忘了拦阻的意图,直待到以笑弥陀为首的人,绕道欲出之时,这才会过意来!
  蓦然向笑弥陀道:
  “笑旗主往哪里去?”
  笑弥陀毫无表情的道:
  “从现在起,佛爷不希罕那什么旗主,脱离贵帮!”
  地府鬼王东方不律,愣得一愣,蓦地大声一笑,大笑声中那斗篷四向旋飞!想见其功力之深,及愤怒之极!
  笑声一住,自那黑斗篷中射出了一股无比厉戾的目光,沉声向笑弥陀道:
  “你以为能闯过本人这一关?”
  笑弥陀突地面色连变,最后气鼓鼓的大肚皮一起一伏,笑容满面,眯着细眼道:
  “你以为我闯不过吗?”
  “全体如何?”
  笑弥陀的身后,突然起哄了!
  这在武林中,可是鲜有的事,尤其是黑道中,甚少如此齐心过!
  笑弥陀愣了!
  地府鬼王东方不律也愣了!
  “找死!”
  一句愤怒的叱声,夹着无比的汹涌掌涛,突地袭向密帮弟子,是自身后偷袭!  
  偷袭的是那曾在石室中被齐接一掌震出血的卢刚!
  卢刚甫自厅中跃落,正好听到了这句“全体如何”,而大起杀心! 
  竟尽全身功力的一掌,顿时击倒了后面三人,击伤二人。众人回身尚未来得及出掌,卢刚的第二掌已击出了,同时人随掌动,进身密帮弟子之中,一连串的掌击指戳,刹时间击杀了六七人,伤了四五人!
  只有前面的四五人,未曾被他伤倒!
  然而就在卢刚偷袭时,地府鬼王东方不律,一见徒儿偷袭成功,蓦地里,双目暴煞,庞大的身形起处,虚虚的朝笑弥陀进了一招,旋身踏近前面的几位密帮弟子近身之处,一连递出了三掌五指!
  顿时间,躺下了一片,一个个黑道中昔日的魔星,可未曾想到,他们的主人,会突然施此辣手!
  死的死了,伤的伤了!断腿折肢,瞎眼缺鼻,比比皆是。但,受伤的人,一看此情,却群起向卢刚拚命攻击!伤重伤轻,都在所不惜!
  “轰”然声中,卢刚接下了齐齐施袭的指掌拳脚,挺立地上,四周躺下了十余具尸身,成车辐状,以他为中心,向他辐射!
  而他却也鲜血狂喷,双臂木然下垂,凄笑声中,高傲的,寂寞地、孤独的倒了下去!
  那凄厉的,带着一股唯我独尊意味的笑声,听在地府鬼王东方不律耳中,心内也感到一阵惆怅,兴起了莫名的凄凉!
  师徒联手偷袭成功,赔上了卢刚一条性命,换来了十余个部下的死亡!地府鬼王东方不律,面对着这为首叛徒笑弥陀,射出了无比的恨意,双目煞光,直欲射进笑弥陀身中!
  同样的笑弥陀对这个不讲章法的魔头,一举歼灭了那么多黑道武林的成名人物,心中的恨意,已增到丁有生以来所未曾有过的境界。
  在心底里,他下了个决定,他已看清丁卢刚的身手,较自己的艺业功力,只高不低,一人敌七八个高手,而能先毙敌于面前,这在黑道中,实在是难找!
  何况他还是负伤的人? 其徒如此,亦可想见其师如何了!
  只见他眯眼对着地府鬼王东方不律道:
  “来吧,鬼王!昔年我们各行各的,从未会面称量称量。今天我们是死约会,不死不休!”
  斗鸡似的形势形成了,慢腾腾的,较蜗牛爬行还慢,双方眼神,都不眨一眨的,盯着,互相盯着!
  “猎猎”的斗篷飘动声,无形中牵引了笑弥陀的注意力!
  “轰”然的一声大响中,双方对了一掌!
  双方的情形,大是分明,笑弥陀被震得后退三大步,而那怪人却是丝毫未动!
  此情一现,怪人突然收起了盯视的紧张态度,好整以暇的,以猫捕老鼠般望着笑弥陀!
  这种眼神、这种态度,笑弥陀能够体会得出来的!
  笑弥陀的态度,并未有改变,依旧是紧盯着对方!
  蓦地,胖大的身形,挺进五步,双掌肥肥的,慢慢的伸向怪人,目标是那怪人的双目!
  怪人斗篷中的双手,自左右伸出来了!乌黑的,瘦干的样子,和那笑弥陀的双掌比起来,简直就像是捡大粪的与大姑娘的手在一起!
  双手双掌,双方接触了!
  笑弥陀的肚腹,一起一伏!
  怪人的斗篷,亦倏掀倏飘!
  怪人地府鬼王东方不律高大的身形,随着劲道的增加,乌黑黑的双掌,压着那笑弥陀的白皙皙的肥掌,双目中露出了一股轻蔑、得意的神色!
  一寸寸,一寸寸的向下压去!
  笑弥陀的肚腹挺得更前了,更高了,双腿弯得更厉害,肚腹已与那地府鬼王的斗篷边缘接触!
  笑弥陀看来似已不能支持多久,肚腹起伏得更厉害了。就在此时,地府鬼王东方不律,突然地双掌向下急压,将笑弥陀的双掌压至肩胛之处!
  而笑弥陀此时已成了仰脸向天,双眼大睁,气喘吁吁,肚腹起伏更形剧烈,两腿亦半跪地上!
  两人的面孔,距离不到一尺了,地府鬼王东方不律,双目中露出了无比的狠意,似要活生生的将笑弥陀挤压在他双掌之下,变成肉饼才解恨似的,口中阴笑一声道:
  “笑弥陀,到地府笑吧!”
  只见他双臂一挺,身形一扭,偌大的斗篷边缘,突地扬起,旋向笑弥陀的肥胖肚腹,“哗”的一声,斗篷边缘,似利刃般,将胖肚自脐下,齐齐割裂,刹时白肉翻转,肠流满地!
  然而就在此时,突见笑弥陀被压的双臂,嗒然落地,倏然昂首,口中猛喷出一道血箭,生生喷进地府鬼王的外露双目之中。
  一声厉嗥,一记猛恶的掌风与庞大的身形,同时施出,叫出,跃起,差点栽倒地上,右手抹去右眼的血渍,左手紧捂住左眼,地府鬼王东方不律显然被笑弥陀临死射出的血箭所伤!
  左眼瞎了!血箭齐齐冲向他的左眼!左腿骨裂了!笑弥陀拼死双腿齐蹬,踢裂了他的左腿!万幸尚没有折断!这笑弥陀的蛤蟆功是出名的,以死来摧地府鬼王的双目,这是多狠多重的心计!
  地府鬼王东方不律的—记重掌,生生将笑弥陀击成了肉饼,瘫在当地!
  来南江府尚未伤及南江府一根草木,而密帮已是自相残杀的,仪剩下了巡方旗旗主一人了。
  柳姬门这种借刀杀人的计策,直看得南江府的大庄主与中原一剑原厚,心凛神结!
  终究柳姬门曾是邪派,所用手段亦与白道武林大相径庭! 但,他们哪里晓得,对付这些万恶的魔头,是不能讲道理,择手段的!
  在柳嫣嫣看来,这可是她的杰作,她以为这种以毒攻毒,是最好的消灭密帮的手法!
  瞎了眼的地府鬼王东方不律,用那周围满是腥臭血渍的右眼,狠毒的瞪了一眼在大厅门口观战的柳嫣嫣与江麒等人一眼,二话不说,就待跃身出庄!
  蓦然!
  当!当当当当………
  南江府的警钟已响了!
  一条矫捷的身影,自屏后转入院中,远远的,向江大庄主躬身施礼扬声道:
  “启禀大爷,庄门外有自称东方旗与中央旗两旗的旗主拜庄!”
  地府鬼王东方不律,不走了!
  但在他的心中却起了莫大的疑惑! 是谁叫东方旗与中央旗到南江府来的!
  “啊!”
  心底里一声呼叫,猛醒似的,望向了那正向他微笑的密帮的巡方旗旗主柳嫣嫣,这微笑不正是告诉他,这是她搞的鬼吗?
  虽然此事可恶,但在这个关口,可真是他的救星!
  江大庄主此时早已高声道:
  “放他们进来!”
  这种事,在南江府成立百年来,可是初次,近几日来警钟常鸣!
  柳嫣嫣此时突地向地府鬼王东方不律道:
  “总旗主,你还没有答复我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
  东方不律没好气的说!
  格格,一声娇笑,柳嫣嫣虽已是中年,但除去了外媚以外,那种自然散发的高贵气质,比她的娇娆妖艳更有一股吸引人的力量,放射出来!
  只听她道:
  “我柳姬门可是讲话算话,不管什么黑道白道对我们的评论如何,可也说回来,你要是想骗我,也不那么容易,只要你告诉我,主上是谁?
  我认为值得为他拼命,那我就依旧是巡方旗旗主,柳姬门仍是你们的一分子,你今天不告诉我,那就从此一刀两断,各走各路。假若此事以后碰到了主上,他了解这个状况,而他又正是我所愿意效劳的人,哧,哧!那时候我非设法升级,当一当五方总旗旗主不可!”
  这在柳嫣嫣说来,倒也没问题,日后的责任,反正都是他地府鬼王东方不律的!
  但在地府鬼王东方不律,可是大为其难,他可已经受到了“地府鬼王东方不律”这块招牌的害处。一个坚强的南方旗,与他得意的弟子,已生生断送在这上面,假若再说出他的主上的名号,这岂不是较他更槽吗?
  正当他在考虑之时,屏风后转进了六个人!
  一个是一双烂眼,红丝满布眼球,整个脸上,东一块癣西一块斑的长瘦老者,身后跟着两个汉子,都是四十开外,一个细长与老者差不多,一个却瘦小枯干较前两人,约矮了半截。入眼后,在场的人,投有人不认识!就是不认识的人,从他们这身特有的记号,也曾听说过他们的名号,东海连云巨寇,沈家父子!
  他们的共同特点,就是那每个人都有一双烂眼,一脸的水癣,一样的兵刃,娥眉分水刺!
  另三个人,却是大家都不认识的,三个人长得一模一样,不肥不瘦,不高不矮的身子,一色的黑衣黑裤,从那面上,却看不出年龄来。因为三人都是死眉死眼,显然是都带着人皮面具,好像是故意要让人知道,他们并不是真面目似的。
  地府鬼王东方不律,一见来人,心下大定,突地开口道:
  “红黄蓝白黑紫玄,东西南北中巡驿!”
  六人中的为首二人一听,突地齐齐扬声道:
  “东方旗中央旗听候总旗主差遣!”
  地府鬼王东方不律,独眼放光,一指柳嫣嫣道:
  “巡方旗叛离本帮,杀无赦!”
  柳嫣嫣一看,即知此六人乃系密帮死党,并不是与南方旗一样的,乃是临时可笼络利诱的一批黑道人物!
  故而他向身后的莺燕二女,玉环佩一颔首,当先向院中走来,边走边娇俏的道:
  “连云庄的沈老庄主既然来了,那么就让柳嫣嫣来奉陪,走上两圈试试看你们沈家的海上绝艺,陆上绝活!”
  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形下,她柳嫣嫣依旧是老样子,既不紧张,也不慌忙的向敌人挑战!
  可是沈家父子,一见她们袅袅娜娜的走来,即已现出了紧张神色,因为,这在江湖上是个隐密,沈家父子,昔年曾经尝过柳姬门的苦头!
  事隔十余年,余悸犹存,那种在缥缈氤氲中,差点丧命的情景,是永远遗忘不掉的!
  另三人,却正与沈家父子相反,一看对面走来了三个美如天仙的妙人儿,那面庞,那身段,那走路的步法,没有一处不惹他们馋涎!嘿!那人皮面具后面,不是已经流出了口水!扯拉拉的到了脖颈!
  柳嫣嫣面对着沈老头站住了!嫣嫣一笑,轻启樱唇道:
  “沈大庄主,可要小心了!”
  话尚未完,而另一方的戴了人皮面具的三人,已向面对他们的莺燕二女及玉儿搭上了腔。
  只听其中—人道:
  “嘿嘿,原来巡方旗传主上命令,是要我们到这儿来找你们这些美人儿的?哈,来啊!美人儿!”
  “啊!”
  柳嫣嫣惊呼一声,蓦地闪身面向那讲话的人一站,轻叱一声道:
  “你们是风流教的兔崽子!”
  梆嫣嫣总是柳姬门出身,虽然外媚已去,心术已正,可是那口里,可不时尚流出一些满不是女子应该出口的话来。
  同时柳嫣嫣将玉儿一推,低声道:
  “去对付那沈老头儿!”
  人皮面具后面流涎的居中家伙,突然嬉嬉的向柳嫣嫣道:
  “咦!想不到你这风骚的娘们,还真有两下子,竟然知道大爷们的风流教?”
  柳嫣嫣突地向莺燕二女道:
  “万勿留情!”
  娇叱一声,腾身向讲话的蒙人皮之人就是一记兰花手的“兰香飘摇”!
  柳嫣嫣一动手,一旁的红蜂绿蝎柳莺柳燕二女,更不后人,娇叱声中,双双出手,袭向了另两个戴人皮面具的黑衣人!
  东海的连云巨寇,沈氏父子,也与玉环佩三女动上了手!按理,凭玉环佩三女,以花仙婢女与柳姬婢女的身份,再加不过二十岁的年龄,怎么也不会是这黑道魔头,威震海边的水上巨奸大恶沈氏父子的敌手!
  但近来,花仙为了使柳姬门彻头彻尾的改变,不但将花仙的秘学兰花指,缥缈步,都传授了众女,而且更以她数十年精力提炼的增强功力与治伤二用圣药,驰名江湖的花丹,赐予众女,无形中给他们每人都增加十年功力。辣手摧贼解语花那十年的沉疴,都能在二粒花丹之下,不但解除毒力,起死回生,更且恢复了丧失十余年的功力,一举而将恶头陀击成重伤!
  何况是她们正在年富力强,且又是同一条修习门径的呢?
  故而玉环佩三女,与沈氏父子,交上手后,沈氏父子已知今日碰到了劲敌!
  玉臂翻飞,粉腿跷翘,指风飕飕,掌影飘飘中,柳姬门的柳莺柳燕,已是将对手迫落下风,处处占尽便宜,变成了一面倒的战况!
  柳嫣嫣反而与风流教的为首之人,打了个功力悉敌,难解难分!
  只有沈氏父子,算是较为轻松,虽然对手三女,拳影指法,诡谲奇特,甚是难以应付,然而凭数十年的经验,却也并未落向下风!
  这种情形看在地府鬼王东方不律眼中,大为惊心。据他所知,柳姬门除施展姹女心功外,其他功力,远较风流教为差,而今却见莺燕二女,占尽上风,风流教的招式,处处受到克制,一反往日“风流克蛇女”的江湖俗谚!
  如此下去,就凭柳姬门的势力。即将毁掉他密帮东方中央二旗的主力,怎不使地府鬼王东方不律,大起惊慌之心。狠戾之气,突升胸臆,一股无比的邪念,使他下定了决心,不声不响的,腾身而起,飘向激斗中的最弱一环,那连云巨寇沈氏父子的对手,玉环佩三女!
  人如大鹏般腾空,双掌自斗篷中伸出,分向玉环二女点戳而至!
  地府鬼王东方不律,这种阴险的行动,怎能逃得过早已戒备森严的江大庄主,与中原一剑原厚二人眼去?就在他腾身偷袭刚刚飙起之时,二人亦同时跃向斗场!伸手齐齐击向地府鬼王东方不律!
  然而他二人快,却更有比他快的!
  一抹电光石火般的快速无与伦比的淡影,越过二人身形,迅捷的腾空迎向了地府鬼王东方不律的身影飘动之处,同时间,一声娇叱,起自淡影口中道:
  “不要脸的东西,以大欺小,还偷袭!”
  “嘶”裂帛之声响起I
  空中淡影与地府鬼王东方不律,一接即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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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用问我是谁,只要你一切按照规矩来,我绝不多管。但想欺负她们年纪小,那就有你好看的!”
  柳姬似是不屑与这魔头动手,仅只是恫吓的说出了上面一席话。
  偏偏地府鬼王东方不律,痰迷心窍竟然不知好歹的向柳姬道:
  “东方大爷这一生中就有—个愿望,假若能托到柳姬的掌门人,同我们风流教合作,男女合和,那不正是最大的缘分,天经地义的佳侣?”
  “找死!”
  柳姬发怒了,一招轻柔的招式,推向了地府鬼王东方不律!
  地府鬼王东方不律,蓦地里大喝一声,斗篷向后甩起,双掌在胸前连续推出了五掌,这才化解了柳姬这轻描淡写的一招!
  柳姬的功力,自与花仙深研以来,已至化境,以地府鬼王这么高的身手,如许深邃的功力,竟然是拆解得如此费劲,看在—旁江大庄主眼中,可就露出了惊骇与钦佩之色!
  柳姬停身不动,地府鬼王东方不律也不敢抢功,就在这时,蓦地里,两声惨号!
  与莺燕二女激斗的两人,突然仰身跌翻在地,脸上的人皮面具,业已为二女揭在手上!
  场中之人向二人一看,心情不禁均为之一紧!
  只见二人的面貌血肉模糊一片,鼻眼耳均都分不清楚,敢情他们的人皮面具,竟然与其本来的一层,业已粘连一起,为莺燕二女一扬,竟是连皮揭下!
  翻花的脸肉,抽搐的身体,好一副惨像,只看得莺燕二女,大是恶心,齐叱一声,将揭在手中的面具,甩回倒卧地上的二人!
  激斗中的另一人,听到了同伴的惨号,慢得一慢,亦被柳嫣嫣一指戳中心窝,顿时了帐。
  蓦然——
  一股劲风,袭向院中。
  一条快捷无与伦比的身形,在柳姬截击之下,双双如蝴蝶蹁跹般,绕着院中所有的人转了一圈!同时间,那掌指对击的声响不时传出,而院中,煞时间躺下了满院的人。
  待到人影双双落地,这才看出,来人竟然是个甚是俊秀的年轻人,一身书生打扮,手中拿着一柄折扇,犹自轻轻的摇晃不停,看来甚是潇洒!
  柳姬望了来人一眼,不由气得杏眼圃睁,蛾眉倒竖,玉手颤颤的戟指来人道:
  “你这个混世魔王,竟然不分青红皂白,一律下杀手!今天竟然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书生打扮文生,摇着折扇道:
  “娘子怎地如此性急,小生几时下杀手了?我不过是叫他们略略休息休息就是了,你我好静静的谈个问题!”
  “没有什么好谈的!”柳姬似与来人,甚是熟悉。
  “那么就没法子了!让她们一个个就躺在那儿好了!”
  书生轻轻悄悄的说。
  “你是要挟我?你以为我解不开点穴?”
  柳姬气愤的说。
  “我会让你解吗?你解我点,还不是不解好!”
  书生甚是笃定。
  “那么就让我们来解决了这一生来的一切烦恼吧!”
  柳姬突然妙目注视着书生,瞬也不瞬,全身真力业已提起,随时准备发动!
  “柳阿姨,这事让我们来解决,您就自管去解开嫣姨她们的穴道!看住那个鬼王,莫再让他跑了啊!”
  一个娇脆似银针般的声音,随着一个硕大无鹏的大鹰落在地上后,跃下两个人来。
  一个赫然是那东海花仙的弟子,白宁馨姑娘,一个是他表哥蓝旌!
  这一双璧人一到,柳姬微带怜惜的看了面前的书生一眼,返身走向身旁的柳嫣嫣被点的地方!
  突然,—句脆声响起,传入柳姬耳中道:
  “妹子进厅来休息休息算了!让他们就在那儿无妨,你愿意她们看到他的景况吗?”
  柳姬闻声,刷的一声,急跃进厅,只见厅上的是花仙在那儿独自品茗呢!
  院中书生在柳姬身形动时,本是晃身拦阻的,但却被白姑娘挡住了去路!
  这一移动身形,使书生起了戒心,看不出这年轻的姑娘,身法竟然是如此轻灵飘忽,诧异快速,毫无一点烟火之气,毫不带一丝儿风声,竟已截住了他的去路!
  书生手中的折扇不摇了!
  瞪着一双鹰鹫似的俊目,望着面前的白姑娘道:
  “你是谁的门下?女娃儿?”
  白姑娘抿抿嘴不打话!但却一双美目注视着书生,一瞬不瞬,两只手却抚在胸前,动也不动!
  同样的,蓝旌亦似胸有成竹般的,手抚胸前,瞪视着书生,瞬也不瞬!
  书生被二人看的大为光火,低叱一声,折扇指向了白姑娘,同时亦撒向了蓝旌一股扇风。
  —招攻两敌,动作之快捷潇洒,实是一代宗师的味道,白姑娘与蓝旌,偏偏不理他的扇招,依旧立在当地注目不瞬!此情此景看在书生眼中,蓦地里撤招泄劲,大感困惑的向二人道:
  “小娃儿,怎的不还招?”
  “好,接招!”
  蓝旌与白宁馨两人,齐声喝叱,一扬抚在怀前的手臂,反掌后两股精芒同时射向了书生面门!
  两股光芒起处,一旁的鹰儿,似通人性般,腾空而起,蓝旌与白姑娘亦同时携手双双腾身跃起空中,跨上鹰背,双手仍握着那阴阳双璧,照射着书生!书生双目被阴阳双璧的光芒,照个正着,突感全身一震,甩手击出了一记掌风,如飞沙走石般,袭向白姑娘与蓝旌,但二人已跃登鹰背!
  在双璧光芒照射之下,书生全身颤抖,手捂双臂,口中大骂“贱人!”约有盏茶工夫,书生的全身颤抖停止了,但却见他突地掉头向屏风撞去,就在他堪堪撞向石屏之时,—股疾风。起自头上,衣领被钢钩抓紧般,全身被吊至空中。
  当书生抬头一看,自己是被一只较刚才落地的那个老鹰还大的一只,利钩所抓时,不由得长叹一声,连挣扎都不想了!闭上双目,等着被扔下地去摔成肉酱!
  可是此时鹰上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而温和的声音道:
  “常老弟,怎地还不觉悟,你的身体那么重,我这鹰儿可不能老抓着你回东海,你还是跃上来吧,试试看,功力并没丧失呢。她们老姐儿俩要留在中土,给小一辈的主持婚礼!女人可就是女人,永远丢不下孩子,你我老弟兄俩,不正好乐得在海外仙山上,多逍遥自在几天吗?”
  书生本是甚为年轻的,假若有人能在空中看到他,除了那一身衣服外,—定不会认得他就是那年轻书生,因为现在他的脸,皱纹满布,白发满头,看来约有七八十岁了呢。
  白影一晃,上了鹰背,老鹰上扬,刹时没入天边!
  南江府内聚议厅的院子里,以柳嫣嫣为首,正自在你—句,我一句的,逼问白宁馨姑娘,是怎么来的!
  白姑娘在被逼不过时,才急急的向他们解释道:
  “自那日你们跟踪地府鬼王之后,我同传信的几人,在各处传过了信,就乘着鹰儿,去蓝府将表哥接来,本想一直来接应你们的,谁知飞在空中的鹰儿,突然急遽的下降,差点没把我们给摔下来。”
  稍停,接道:
  “原来鹰儿是看到了我师父,下得地来,才知师父是在追踪一个失踪了数十年的人,恰恰此人,亦是循着密帮记号来到此处,师父才告诉我们,那人就是柳姨姨的……啊!就是常姨爹!”
  常姨爹? 他是谁?
  每一个人,都极想问,但听白姑娘道:
  “他就是从年轻时,就同柳姨姨闹别扭的常姨爹啦! 唉,你们真笨,他就是柳姨的丈夫!”
  “啊!”
  众女惊呼出声!自柳姬门成立以来,他们可没听说过!
  尤其是莺燕二女,更在心中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柳姬的亲生女儿?
  这问题,直到她们俩出嫁时,主婚的人不是她们的师父兼慈母,而是一个给朱明家打江山的常将军时,她们才证实——她们的父母就是常将军的兄嫂!也正是她们的师父同白姑娘口里所说的常姨爹!
  南江府里走出了四个垂头丧气的人,那是被点穴道,破除全身功力的地府鬼王东方不律、东海沈家父子!密帮瓦解了!南江府在热闹了几天以后,柳姬与花仙临行时,江大庄主期期艾艾的要下了三个柳姬门的弟子!那是他明着向柳姬要的侄媳妇!
  柳姬可真高兴极了,外媚一去,连五府世家都亲自向她要起媳妇来了,她能不高兴吗?
  在一众老小欢天喜地的簇拥下,她们老姐儿俩一直在五府世家主持了所有年轻一辈的婚礼,这才坐着鹰儿,返回东海,过那道遥自在的神仙生活!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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