掳人 第七章

  于是,就在某天夜哩,尉朝发生了政变,如同五年前一般,速度之快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接下来,京城里到处流传着神奇的故事,那帮神秘的黑山贼与近乎被遗忘的太子殿下是如何夺回皇位……  
  据说,这帮黑山贼打劫了准备进宫献贡的胡人商旅,并假扮成她们的模样混进宫里。  
  那天夜里,挂在夜空里的月儿又大又圆,泛着明亮的光晕,彷佛是要指引他们前进的道路一般,他们在夜里奇袭;不一会儿的光景,就将宫里最重要的大殿团团围住。  
  大殿里的龙门被紧紧的扣住,殿里只有三个人,一个是尉然,另一个是当朝皇帝,最后一个就是让尉然吃尽苦头的太后。  
  没有人清楚他们在殿里谈了什么,只知道他们在里面待了好久,所有人都在殿外等着。  
  就在天空泛起鱼肚白时,龙门被推开了,只有尉然一个人走出来。  
  他的身上披着金黄色的龙袍,似乎在宣示他以夺回皇位,石阶下的人皆表情凝重的看着他。  
  尉然静默着,缓缓的从怀中抽出一块金黄色的丝巾,慢慢的摊开。  
  他用着浑厚有力的声音将上头的内容一字一字的念出:  
  「圣旨──吾朝大尉,予船位之令。传位予尉朝太子尉然,钦此。」  
  最后,他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拿起圣旨高扬着,上头的继位印鉴清晰可见。  
  石阶下的黑山贼们,包括所有的大臣们皆应声跪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代表尉然已经夺回皇位,重掌大尉皇朝。  
  这一刻,他悄悄的流下眼泪,望着旭日升起的东方,默默的流泪,告诉他的父皇,他成功了,他拿回了该有的一切。  
  当然,这一切都是京城里的市井小民口耳相传的故事,实际情形就无人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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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合元年  初秋  
  这一年国号已改,乐合帝尉然登基,但是黑山贼的故事依旧四处流传。  
  有人说他们帮助了乐合帝夺回皇位。  
  有人说,他们救了大尉皇朝。  
  这些如传奇的故事总是被客栈里的说书拿来当题材。  
  而听的人也总是百听不厌。  
  「坐在这儿听自己的故事真是怪。」旱衿坐在二楼的位子,不以为然的掏掏耳朵。  
  纳说书的老爱打响板,吵死了。  
  「就听吧!这没什么大不了。」一旁的永昼笑着说。  
  至于难得进城的长夜则是一语不发的盯着外头,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的人潮。  
  「大哥,你还在盘算要帮阿蒙买些什么吗?」永昼摊开纸扇搧啊搧的。  
  被他这么一问,长夜突然脸红了,抿着嘴撇过头不肯响应。  
  如此的反应让永昼与旱衿大笑出声,而被说中心事的长夜更是脸色涨红,连颈子也红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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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尉然夺回皇位之后的某天,鞍寨里正为了此事大肆庆祝,但是尉然身为一国之君,有许多要事要处理,只派人送来十坛好酒表示心意。  
  这夜,心情极佳的众人狂欢畅饮,连不轻易失态的长夜都醉了,而且醉得不轻。  
  他因为醉意而有些不稳的靠在躺椅上歇着,身边还有好几个已经见底的大酒坛,可见他喝了不少,眼前的所有人依旧把酒言欢,而他只是静静的盯着阿蒙小小的背影。  
  阿蒙就坐在他身边,因为年纪尚小被长夜勒令不准喝酒,但是满抗满谷的甜点却是不限制的让他吃个过瘾。  
  这会儿,他正拿着水晶般透明的凉糕,满足的一口一口吃着,身后的长夜则是眼神慵懒的直盯着他瞧。  
  他盯着阿蒙好久好久。  
  下一刻,阿蒙手上的凉糕落了地,身子猛地被一股力量拉着往后仰;他狐疑的转过头,发现长夜离他好近好近。  
  「凉糕掉了,我再帮你拿一个吧。」将他揽在怀哩,伸手又摸了一个凉糕搁在他的手上。  
  「你怎么吃得满嘴都是?」长夜轻笑着,用粗糙的手指头替他抹掉脸颊上的残余。  
  阿蒙则是一脸茫然的盯着他,因为此刻的长夜不像长夜,他一直笑容满面,平常的他可不会这样呢!  
  「你还想吃其它的东西吗?」长夜出口询问,顺势倚近阿蒙,半启着嘴唇轻轻的咬住阿蒙的耳垂。  
  他像是逗弄猫儿般,不停的在阿蒙的脸颊与耳垂上轻吻;而被他揽在怀中的阿蒙则是缩着肩膀,不断的躲避他的嘴唇。  
  每当长夜靠近他时,总会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看样子长夜是醉了,所以才会做出这种令人脸红心跳的行为。  
  阿蒙苦着一张脸不停的躲避长夜的攻击,模样简直就像被恶少调戏的女孩子一般。  
  当然,如此精采的画面,大伙儿都看见了,如此失态的长夜真是让所有人大开眼界。  
  原本吵闹的大厅这会儿全安静下来,所有的视线都有默契的往他们俩身上集中,让阿蒙羞得直想推开长夜,而理智几乎被酒给攻陷的长夜当然没有接收到这可为数可观的惊讶视线。  
  「嘘,别躲。」长夜依旧故我的调戏阿蒙。  
  最后甚至凑上阿蒙的双唇,印上深情的亲吻,引来旁观的一群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阿蒙更是吓得脸色发白,想推开长夜却反而被他拥得更紧。  
  所有都讶异不已,只有永昼一个人先是抿嘴一笑,用一种「他早就料到」的眼神看着长夜与阿蒙。  
  「二哥,你在笑什么?」慢慢回过神的旱衿不解的搔搔头,为何二哥会突然笑了起来?  
  「没什么,只是在笑长夜总算愿意召告天下了。」永昼依然抿嘴微笑,对于长夜在众人面前上演这一幕好戏,倒也不阻止。  
  「啊?」旱衿有听没有懂。  
  「我早就猜到长夜的心思,只是啊,他这个闷葫芦怎么可能老实说出来?」永昼依然勾着唇边一抹迷人的笑意,长指一勾,将酒杯扣在手里,缓慢的啜饮着。  
  不愧是宫里收藏的好酒,香醇顺口,却也让人容易醉倒。  
  「等等,二哥……你说的,该不会是……」旱衿表情惊恐地看看失态的大哥,再看看一脸镇静的永昼。  
  「说你迟钝,还真是不假。」永昼轻笑着,拿起手边的纸扇往旱衿的额头上敲去。  
  「二哥,别乱打人,你倒是说清楚啊!」旱衿苦着一张脸,老是莫名的被打,真倒霉!  
  「你想想,当初长夜为了什么而跟殿下大打出手?」  
  「为了阿蒙?」旱衿不确定的回答。  
  只见永昼笑而不答,他这算是答对了吗?  
  「我再问一题,全鞍寨只有一个人可以自由出入长夜的别院,那人是谁?」  
  「阿蒙。」旱衿一答完,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可是……可是大哥跟阿蒙都是、都是……」  
  初次听见这种关系的旱衿,依旧不太能接受。  
  「那又如何?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就知道了。」永昼表情神秘的摊开纸扇,轻轻的搧着。  
  呜……二哥说他年纪小倒也是事实,他不过比阿蒙大一、两岁而已,比起过了弱冠之年的大哥和二哥,他还算是小毛头一个。  
  「况且,你能想象阿蒙另娶他人、长夜又爱上任何的姑娘的情形吗?」  
  被永昼这么一问,旱衿仔细的想了又想,皱眉也越皱越紧。  
  「没办法,那画面好诡异。」旱衿投降的摇摇头,不管哪个结果都敌不过大哥牵着阿蒙的手这般景象来得适合。  
  「你懂就好。」永昼满意的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衣袖,才站起身往长夜的方向走去。  
  长夜越来越失态,手都探进阿蒙的衣服了,若是在不加以阻止,等会儿恐怕会上演一出精采的春宫秀。  
  「长夜,你醉得不轻,该回房歇息了。」永昼低下身子低声提醒。  
  闻言,长夜这才接收到数十道惊异的目光。  
  「有什么好看的?」  
  他怒喝一声,所有人立即收回是现,低下头专心喝酒。  
  「长夜,你该回房歇息了。」永昼再次低声叮咛。  
  长夜带着混沌的脑袋,顺应的点点头,缓缓起身,踩着不稳的步伐往别院的方向走去。  
  「阿蒙,小心扶好长夜,你们早些歇息吧!」永昼拍拍阿蒙的肩叮咛着,正好瞧见阿蒙脸颊上退不去的红晕。  
  等到两人渐渐走远,所有人才有胆抬起头望向那对背影,直到他们的身影没入黑暗。  
  今夜的事,没有人有胆在第二天拿来当茶余饭后的话题,大家心知肚明,只能暗藏在心底,毕竟全鞍寨还没有人有胆量挑战长夜的威严与怒气。  
  不过,长夜依旧得知他在这一夜的所有行为,原因无它,认为丢脸丢尽的阿蒙足足有三天赌气不理他;长夜为了追究原因向永昼询问,才得知一切。  
  当然,他自己也知道,这次面子丢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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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底想什么,你们管不着吧!」  
  长夜困窘的响应,耳根子越来越红,让永昼与旱衿笑得更大声。  
  「大哥,你就别害羞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啊!」旱衿的安慰反而招来大哥的白眼,被大哥这么一瞪,他立即噤声,免得待会儿被大哥从客栈二楼扔到大街上去。  
  「长夜,别气、别气,喝口茶消消气吧。」永昼适时的奉上一杯茶,要长夜息怒,这时楼下说书的正巧说到黑山贼闯进宫里,准备替太子夺回皇位的桥段。  
  三人仔细的听着,这故事内容他们也听了不下数十次,每个说书的都说得大同小异,但是总是漏掉最重要的环节。  
  他们永远不知道,有个很忠心的小哑巴才是救了大尉皇朝的重要角色,当然这事除了他们自己知道之外,无人知晓。  
  尽管如此,阿蒙在鞍寨的地位依然高高在上,就连乐合帝也敬他三分。  
  一想起阿蒙不曾有过怨言的小小身影,长夜不禁勾起微笑。  
  就在这时,故事正要进入最后的收尾阶段,一名小随从急急忙忙的从楼下奔上楼。  
  长夜瞧见了,却不动声色的等着小随从抵达。  
  「当家,不好了!是寨里传来的消息。」小随从气喘吁吁的报告着。  
  「什么消息?」  
  「皇上、皇上下旨,请阿蒙进宫,用意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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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往皇宫的大道上,有一辆民用马车正缓缓地前进,那行进的速度极为缓慢,随着大道上凹凸不平的石坑晃来晃去,这是一辆再平常不过的马车了。  
  马车内的人悄悄的掀开窗帘,确认目前的所在地,随后又放下窗帘。  
  「阿蒙,好久不见了。」尉然重新坐回位子上,勾着浅笑向一旁的人儿关心地招呼着。  
  说他传旨请阿蒙进宫,其实是他自己亲自上鞍寨请阿蒙进宫的,时间点就是这么刚好,鞍寨里的三位当家都出门办事了,省下与他们周旋的麻烦,仗着自己是皇上的身分,轻轻松松的就把阿蒙从鞍寨里带走。  
  阿蒙则是坐立难安的四处张望,他不知道这样离开是不是会造什么恐怖的后果,尤其是长夜,他可能会抓狂。  
  「放心,正有知会他们一声了。」尉然轻笑的揽住阿蒙的肩膀,让彼此挨近,不过看来比较像是阿蒙被他搂进怀里。  
  阿蒙依旧不安的仰头看着皇上,这才想起他与皇上已经分开半年多了。  
  从黑山贼们闯进宫里的那天算起,太子顺利取得皇位后,成了皇上,接下尉朝一切的政务;为了稳定四方,半年来他极力治理一切,人也跟着忙了起来,但是这殿时日他总挂心着在鞍寨的阿蒙。  
  「放心,朕只是想带你进宫好好的款待你一番。」尉然捏捏阿蒙软软的脸颊,不断的安抚他。  
  经过他这么极力的安抚,阿蒙总算稍稍释怀,这也发现皇上似乎成熟许多,身上穿著价值不菲的华服,扎着一头俐落又整齐的发束,还有一身无法掩饰的王者气息,在在说明他有多适合登上这个位置。  
  时空彷佛回到许久之前,尉然还是太子、阿蒙则是跟在他身边的小侍童……  
  不知不觉中,那座再熟悉不过的皇宫也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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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的皇宫,一如往常地静谧,没有夜夜笙歌,更没有热闹宴会,主因在于乐合帝喜爱安静,除非是重要节庆,通常大型宴会能免则免,不过皇宫的深处──皇上的寝宫,倒是有些小小的热闹。  
  尉然在自己的寝宫办了一个小型的晚宴,只有他跟阿蒙,更特地请御膳房多做几道美味的佳肴,尤其是甜点,阿蒙喜爱吃甜点这件事他还记得。  
  重逢的感觉尽管是快乐的,但是尉然的眼底总有一股抹不去的悲伤。  
  当宴会结束,阿蒙央求回鞍寨时,尉然硬是把他留下来过夜。  
  「你能不能留下来多陪朕一会儿?」尉然抱着阿蒙,像个无助的孩子似的恳求。  
  阿蒙手足无措的被他抱着,突如其来的恳求让他无法适从。  
  「皇宫太大了……却只有朕一个人住,怪孤单的,你今天就留下来陪朕好吗?」  
  本想推开皇上的阿蒙在听见这番话后,小手悄悄的放软,卸下防备。  
  尽管他无法出声,但是那股让人依赖的温暖气息,却让尉然深深的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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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的寝床不是说躺就可以躺的,但是阿蒙总能轻易的打破这个规定,尉然还特意将他抱上床,命人拿一件上好的睡服要他更换;不过阿蒙却摇头拒绝了。  
  过了子时,宫里陷入一片寂静,两人躺在被窝里互相依偎,不禁让尉然忆起不久之前还在那间破屋子里过着乞讨的生活时,两人也是如同此刻一同窝在稻草铺成的床上睡觉。  
  「朕还是睡不惯这儿。」尉然嘴角微弯,带着一抹苦笑,抵柱阿蒙的额头亲昵的诉说。  
  陛下老是睡不好吗?  
  阿蒙侧过头,眼底尽是担忧,这张床他也睡不惯呢。  
  「是啊,这儿只有我一个人,这床虽好,朕却怎么也睡不着。」  
  阿蒙耐心的倾听,就像好久以前皇上老是说着许多奇奇怪怪的故事哄他睡觉。  
  对尉然而言,阿蒙是个好听众,一个愿意听他倾诉一切的好听众。  
  而且,这么拥着他,就算再怎么睡不惯,睡意却在不知不觉地悄悄袭来,他贪婪的嗅着阿蒙特有的味道,有种无法言喻的安心感。  
  「如果可以,朕真想把你留下来,让你陪朕过日子……」  
  阿蒙连忙摇头,婉拒了皇上的想法。  
  「朕知道,朕只是随口说说。」尉然又露出苦笑,眼底的落寞与孤寂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我知道我留不住你,你总是最挂心他们,你总是最担心长夜,对吧?」尉然揉揉阿蒙地发丝。  
  瞧他一脸紧张的模样,是怕自己不送他回鞍寨吗?  
  「别想这么多,今夜朕只想要你好好陪朕,明天一早朕立即命人送你回去。」尉然伸手往阿蒙的背后探去,轻轻的拍打,用低沉的声调哄他入睡。  
  阿蒙放心的点点头,枕在尉然的手臂上,闭上双眼。  
  不久,屋内陷入一片寂静,阿蒙睡得很熟,而尉然却依旧醒着,他毫无睡意地看着怀中的人。  
  一种苦涩感不断的在他的心头缭绕,离他最近的人,心却是与他相距最远的。  
  「朕知道朕留不住你,朕也不能勉强把你留下。」他悄悄的将双唇贴在阿蒙光洁的额头,眼角的泪珠不经意地透露出他的情感。  
  「过了今晚,朕会努力把你忘记,希望你可以过得幸福快乐。」这番话他说得极为小声,就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般。  
  「你是朕今生最爱的人,可是,对你而言,朕却不是……」他顿了顿,心头揪疼。  
  过了今夜,阿蒙将不属于他。  
  「阿蒙,谢谢你,谢谢你舍命陪朕度过这一切。」说完这句话,所有的一切将成为过去。  
  而阿蒙当然不知道尉然藏在心底的这一番话。  
  过了二更天,离天亮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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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亮,尉然彻夜未眠,他神态自若的坐在寝宫前的石阶上,看着远方灰蒙蒙的天空。  
  「若是朕此刻大喊有刺客,你或许无法活命了。」他带着惬意的微笑,对着高耸的宫墙说话。  
  「几个小侍卫挡得住我吗?」长夜站在宫墙上的身影,高大而挺直,沉稳的声调更让人不寒而栗。  
  「的确,你曾经是御前侍卫统领,谁都拦不住。」尉然依旧轻笑,对于不速之客的造访完全不以为意,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特地来此等待。  
  「废话少说,阿蒙呢?」长夜不再闲扯下去,纵身一跃来到皇上面前,不改他冷酷的神情。  
  「让他睡吧!等天亮了,朕自然会送他回去。」尉然单手托着下巴,刻意不回答他的问题,目光带着戏谑与玩笑的意味直盯着他瞧。  
  「不必劳烦陛下费心,我这次是亲自来带他走的。」长夜不顾皇上的身分,提起脚就要往寝宫里走去。  
  「长夜!」尉然突然起身,怒喝一声:「你身为一介平民,竟敢在朕的面前放肆?」  
  他的言词中充满了威严,这是身为一个王者的口吻。  
  被唤住的长夜,直挺着身子,毫不畏惧的看向皇上。  
  「不管陛下如何吓阻,还是没用的。」他勾着微笑,气势不输皇上。  
  「这可是朕的寝宫呢!」尉然收回威严,轻松一笑,彷佛方才的怒喝是玩笑似的。  
  「那又如何?」  
  「好吧!」尉然双手一摊,轻轻一笑。「这样还吓不住你,朕认栽了!」  
  他站在门口处,一脸戏谑的神情。  
  「阿蒙就在里头,你去找他吧!」  
  「毋需陛下提醒,我自己知道。」长夜耸耸肩,立即往寝宫里走。  
  不一会儿,映入眼帘的是覆盖着长长纱幔的龙床,他掀开纱幔,随即瞧见在被窝里熟睡的阿蒙。  
  他稍稍转过身,看着倚在门口的皇上。  
  「陛下,小的踰矩了!」长夜突然弯腰行礼。  
  那尊敬的态度反而让尉然措手不及,惊讶的挑眉。  
  尉然没料到长夜会这么做,印象的长夜总是不顾杀头的危险,对他百般的不敬,全天下敢动手打他的莫过于此人了。  
  过了好久,尉然才反应过来,嘴角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伸手一摆,响应长夜的大礼。  
  长夜随即伸手将阿蒙揽进怀里,顺手用身上的披风卷住他的身躯,免得他着凉受风寒。  
  一瞧见卷在披风里的睡容,长夜原本冰冷的神情不知不觉的变得温柔。  
  「睡得真熟。」他不禁伸手撩拨阿蒙额前的发丝,轻触他的脸颊,彷佛在确定他真的存在似的。  
  「朕可是费了好大的心力才哄他睡着。」尉然双手环胸地看着眼前的两人,神态轻松,将真正的心思藏在心底,谁也无法发现他的苦涩。  
  「他会认床,况且他实在不习惯宫里的生活。」长夜拥紧阿蒙,缓缓的往门口走去。  
  「所以朕留不住他。」尉然不禁笑出声,语气里充满无奈。  
  长夜未做任何回答,神情复杂的看着皇上,接着踏出寝宫,准备离开。  
  「放过他吧!宫里的生活不适合他,而且我也无法让他离开我身边。」长夜被对着他,缓缓的说着。  
  「放心,朕尊重阿蒙的决定,你大可安心。」尉然耸耸肩,眼底尽是笑意,他知道长夜是个大醋桶,若是强行留下阿蒙的话,说不定这个冲动地家伙会把皇宫给烧了。  
  「那我们告辞了。」长夜依然是背对他,拥紧阿蒙,确定他依然睡得安稳之后就要离去。  
  「等等。」尉然突然唤住长夜。  
  长夜立即停下脚步,神情疑惑的回头。「陛下还有事吗?」  
  「看看阿蒙身上。」尉然指了指阿蒙的胸前,提醒长夜。  
  「这是?」用一条细红绑着的一块翠绿玉牌躺在阿蒙的胸前,玉牌上雕着一条龙,雕功非常精细,而玉牌的材质更是天下中一等衣的上等好玉石。  
  「这是朕送给阿蒙的礼物。」  
  「礼物?」长夜将玉牌握在手中,望着皇上的眼眸尽是不解。  
  「我这条命是阿蒙的,大尉皇朝能保住也是阿蒙的功劳,你们至今能安稳在黑山居住也是阿蒙的关系……  
  尉然的视线落到依然熟睡的阿蒙身上,说话的语气越来越柔和,眼睛闪烁着温和的光彩。  
  「他是朕这辈子最感激的恩人,也是大尉皇朝的重要功臣,只是他无意当官,朕也不能强求。」  
  尉然缓缓的提起脚走向长夜与阿蒙,收回方才柔和的神情,神情认真的盯着长夜。  
  「见到这块令牌如同见到朕,以后阿蒙若是有任何要求,你们必须依从绝不能有违,否则株连九族决不宽贷!」  
  这是尉然送给阿蒙的最大礼物,一个至高无上的尊容,连长夜都必须对他敬畏。  
  但是,获得这份殊荣的人儿却窝在长夜的怀里熟睡。  
  「我们绝对不会亏待他,这点请陛下放心。」长夜勾起笑容,信誓旦旦的响应。  
  「请你记住今天的承诺。」尉然满意的点点头,老挂在心头的一桩心愿总算了结了。  
  这次,长夜不再多说什么,转身一跃,用绝佳的轻功跃上高耸的宫墙。  
  「等等!」尉然又再次唤住长夜。  
  「敢问陛下,又有何指教?」长夜不耐烦的转过身,陛下真是啰唆啊!  
  「你们在黑山抢标的事,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你们不做踰矩的事,那些该惩治的贪官奸商就让你们处置了。」  
  关于黑山贼的总总是基,他并非全然不知,况且他深知这帮人存在的意义,自然阻挡不得。  
  「承蒙皇恩,在下领旨。」听完之后,长夜弯腰行了一个大礼,由衷的感谢皇上的特赦。  
  「好吧!你们可以回去了。」该说的事都已经说完了,尉然这才伸手一挥,让他们离去。  
  长夜与他道别之后,纵身一跃,便带着阿蒙离开皇宫。  
  尉然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心头虽有些痛,却祝福阿蒙在那儿可以过得快乐。  
  皇宫的确不适合阿蒙,而他更不适合陪伴阿蒙一辈子,他是一国之君,为了夺回这一切,双手已经沾满了血腥。  
  为了巩固尉朝,他亲手杀了自己的亲弟弟与太后,有着这么不光彩纪录的他,的确不适合陪伴阿蒙。  
  他永远也配不上纯洁的阿蒙,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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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眼的日光,让阿蒙从睡梦中渐渐转醒,当他睁开眼的那一剎那,不禁有些错愕。  
  昨夜入睡前的记忆与此刻所见的情景实在搭不上,他想了又想还是无法理解。  
  他不是在皇上那儿过夜吗?怎么一觉醒来却是在长夜的别院里呢?  
  「阿蒙,我好累,如果有什么问题待会儿再问……」  
  身下的温软躯体突然出声,阿蒙撑起双手看看这个活人床垫。  
  长夜半睁着眼拉住阿蒙的双手,面露疲态的叹了几口气之后,又将阿蒙拉回自己的胸前,大掌在他的颈间来回摩挲,一股睡意立即将他淹没。  
  昨夜为了带回阿蒙,他连忙赶到京城,凭着过往的记忆潜进宫里,又带阿蒙赶回鞍寨;经过一晚的折腾,就算他体力再好,还是累倒了。  
  回到鞍寨时,早已天亮,神奇的是这趟路下来,阿蒙依旧睡得安安稳稳,丝毫不受影响。  
  「陪我多睡一会儿吧!」长夜轻轻开口,拥住阿蒙闭眼养神。  
  阿蒙就这么趴在长夜的胸前,跟着他的呼吸起伏,也应长夜的要求陪他睡觉,但是养足精神的他此刻毫无睡意,只是默默的盯着长夜的睡容。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长夜又睁开眼睛,与阿蒙四目相接。  
  「我要你陪我睡觉,可没叫你别呼吸啊!」长夜揉揉阿蒙僵直的身子,不禁轻笑出声。  
  我怕吵到你。  
  阿蒙那双明眸水滢滢的,让人想多疼惜几分,尤其是无辜的眼神更让人着迷。  
  「不会,我只是想躺着休息一下。」长夜依旧是笑着,不时的抬头看看窗外,此刻日正当中,他猜测也许已经过了午膳的时间。  
  可是,我怕你会生气。  
  阿蒙他在他的胸上,无辜的贴紧长夜的身躯。  
  「我尉什么要生气?」难得看到阿蒙这么在意自己,长夜有些讶异。  
  因为,我昨天去……  
  「无妨,这种事我不会在意,你只是去作客啊!」长夜轻扯着嘴角,大概猜得出阿蒙在担心什么。  
  「我跟陛下没有起争执,只是跟他谈了一些事情,你放心。」说着说着,长夜身子往后倾,悄悄的在阿蒙的脸颊上亲吻。  
  那就好。  
  阿蒙卸下心中的大石头,微笑着响应,他最怕的就是长夜跟陛下又起争执了,那样可就难解决了。  
  「我还很累,可以继续陪我多睡一会儿吗?」长夜脸上的疲惫未曾退去,他伸手摸摸阿蒙的脸颊央求着。  
  好。  
  阿蒙点点头,又窝回长夜的怀中,闭上双眼听着长夜平稳的呼吸声。  
  此刻的感情很好、很平静,就好象什么事情都结束了,而他也不必再为了担心之前先帝托付给他的任务,或者担忧陛下安危。  
  有长夜在身边,他觉得很安心。  
  ●     ●     ●     ●     ●  
  「阿蒙,大哥闯进宫里时,有没有做出什么事来啊?」坐在大厅前的旱衿好奇的直问阿蒙。  
  前些日子,听到长夜彻夜潜进皇宫带回阿蒙的事,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所以旱衿非常好奇中间的过程,不断的逼问阿蒙。  
  但是,一脸茫然的阿蒙却缓缓的抬头,看着旱衿摇了摇头。  
  别说过程了,他连长夜何时潜进宫里都不知道,一觉醒来就已经回到鞍寨,这过程他可全然不知。  
  「哎哟!阿蒙,别这么小气嘛!大哥到底有没有做什么事啊?」旱衿依然不放弃的追问。  
  如此死缠滥打的逼问让阿蒙不禁皱眉,不知该如何响应旱衿的问题。  
  「有没有跟宫里的侍卫打起来?还是跟陛下起了什么冲突?」旱衿双眼发亮,将这件事想象得壮烈无比。  
  阿蒙有点呆愣的直盯着旱衿瞧,旱衿的想象力似乎非常丰富。  
  他不理会旱衿的追问,缓缓的低下头盯着手中这块玉牌,这块玉牌好漂亮,对着日光瞧还可以看见翠绿的色泽。  
  长夜要他把这块玉牌好好的收着,不能弄丢了,这可是皇上送给他的重要宝物呢!  
  至于一旁旱衿的问题,他则是当作飞蚊的嗡嗡声,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你缠着阿蒙不放到底想做什么?」  
  熟悉的声音在两人的背后响起,阿蒙尚未反应过来,身子随即被人拉后拉进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胸膛。  
  他愣愣的抬头盯着长夜瞧,嘴唇半启,茫然地盯着他。  
  「我只是好奇你之前的事情嘛……」旱衿无辜的噘起嘴巴,大哥的口气听起来就像在责怪他似的。  
  「这没什么好好奇的,一个男孩子这么爱听八卦传闻,还真少见。」  
  长夜无情的挪揄,让旱衿更加难过,他才不八卦,他不过是好奇心比较重罢了。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跟在长夜后头进门的永昼,摇着纸扇打圆场,平息彼此的怒气。  
  「哦?二哥,好久不见。」  
  二哥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呢!很少待在鞍寨,老往外头跑,像今个儿他又与大哥一同出门办事,这两位当家可真是忙。  
  「是啊!不像你,可以待在这里跟阿蒙闲聊。」永昼摇摇纸扇,乘机挪揄旱衿。  
  「二哥……」旱衿苦着一张脸,这两位兄长老是这样,联手整他绝不留情。  
  永昼不禁轻笑出声,紧靠在长夜身边的阿蒙也跟着笑了,他喜欢这种感觉,既和谐又轻松。  
  「这玉牌要收好,不要随意拿出来玩,丢了可难找回。」长夜低下头,伸手握住阿蒙的手,「要不要先回别院?泡杯热茶给你喝,前些日子染了风寒到现在还没好吧?」长夜关心的问着,双手也不知不觉地将阿蒙揽进怀里,丝毫不把其它人放在眼底,自顾自的与阿蒙说话。  
  见到阿蒙缓缓的点头,长夜随即将阿蒙抱起,往别院的方向走去,连与永昼、旱衿多说两句都嫌麻烦。  
  看着两人的身影逐渐远去,旱衿不甘心的心情越来越强烈。  
  「真是的,大哥只会针对我!」旱衿低咒一声,拿起一旁的茶杯猛喝一口,彷佛想将所有的怨气全吞下去。  
  「谁教你好爱缠着阿蒙不放,长夜当然会护着阿蒙啊!」永昼失笑的摇头,三弟还是个孩子,未经世事,至于情爱更是一窍不通呢!  
  「二哥你也是,老爱跟着大哥一起欺负我!」每次遇到这种事,居然都没有人站在他这边,实在太让人伤心了。  
  「我是就事论事。」永昼挑眉,眼底闪过一抹光芒。  
  「哼!」旱衿别过头,不打算听二哥解释。  
  「你啊!果然还是个孩子,等你长大了,就会知道为何长夜会这么护着阿蒙了。」  
  永昼拍拍旱衿的背,用兄长的口吻安慰他。  
  「卫叔有事找你,你快去吧!别让卫叔等了。」永昼推推旱衿,要他赶紧去处里该做好的事。  
  「好。」旱衿听话的起身离开。  
  大厅里只剩下永昼一个人,他的嘴角依旧勾着惯有的笑容,看着那对逐渐远去的身影,关于长夜与阿蒙,他可是衷心的祝福,毕竟两人这一段路走来实在不容易,这会儿能在一起也是他所乐见的。  
  ●     ●     ●     ●     ●  
  坐在椅子上的阿蒙捧着一杯热茶,这是长夜特地泡给他喝的。  
  「桔茶对治风寒有帮助,你多喝一些,这样还会好得快。」长夜伸手将他揽在怀中,盯着阿蒙一口一口地啜饮热茶。  
  「身子还有那儿不舒服吗?」他又不放心的询问。  
  阿蒙缓缓摇头,继续喝茶。  
  「那么肚子饿不饿?午膳有吃了吗?」将他照顾得无为不至,嘘寒问暖未曾停过。  
  阿蒙先是摇头后来又点头,接着继续喝茶。  
  「冷不冷?要不要多穿一件衣服?」  
  阿蒙摇头。这杯热茶怎么喝这么久呢?  
  「待会儿要不要出去走走?还是要待在这里歇会儿?」  
  被问的人儿只有点头与摇头来响应。  
  长夜像个老妈子似的问个不停,问到最后两人渐渐凑近,阿蒙手中的热茶也见底了,他不再回答长夜的问题,两道身影相叠。  
  总是忙碌的长夜,这会儿总算有时间与阿蒙好好的温存。  
  他一手探进阿蒙的衣袖里,一手解开衣带,接着摸索阿蒙的身躯,虽然急切,动作却是不慌不忙。  
  两人正陶醉地亲热时,突然有两个白色的物体从阿蒙的衣袖里滚出来,打断了一切。  
  阿蒙立即弯下腰捡起来。  
  长夜一脸疑惑的盯着阿蒙,又盯着他手上的东西。  
  「你怎么把这两个馒头藏在里头的?」  
  这是长夜与众人至今不解的谜,阿蒙究竟是怎么将又大又圆的白馒头藏到衣袖里而不被人发现的?  
  阿蒙笑而不答,拍掉白馒头上的灰尘,这馒头还是热的呢!  
  他伸手将馒头递给长夜,勾起可爱又迷人的笑容,问了一个让长夜既窝心又失笑的问题。  
  要不要一起吃?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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