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人……对吧?”
皇龙表情一凝,望向那双其实什么也看不见的眼睛。
“对,我不是人……我是大夫。”心中其实暗暗吃惊着,这人好厉害的敏锐!
“呵呵呵……对,你是大夫。”轩辕氏笑着,望向声音来源泉,“你叫什么名字呢?”
“方良。”皇龙差点笑了起来。
“平凡的名字是挡不住光华的,方兄您说是吗?”
“对,可是这个平凡的名字却能医好你的眼睛。”沉静的声音一如往昔,皇龙看着黄帝。
天命所指,黄帝轩辕氏乃是地上之主,也是众龙之首的皇龙唯一不能直接面对的王。所以他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好好瞧这个人间的君王,很年轻,也很俊俏,是属于很能让女孩动心的那一类型。皇龙不动声色地评估着,一边看着轩辕的眼,有些红肿,蚩尤也不算草包嘛!确有成为一方霸主的脑袋。
黄帝战胜了,却也同样要付出代价,这个代价就是让鼬弄瞎了眼。皇龙微微一笑,决定不用神力,轩辕是个很有趣的人,他要慢慢医治他。
“哦?那我什么时候可以看见你?”
那声音里有一丝笑意,仿佛医好眼的用意是在于看见自己而不是为了其他的原因。皇龙不料人间居然也会有这样的人,和他想的、甚至和他接触过的人都不一样。
“你说呢?”那蚩尤居然将颠茄加入鼬毒中!摆明是挑战人世的医术!
“现在呢?”黄帝兴致奇好,躺在床上的伟拔身躯看不出一丝因眼伤而有所萎靡的样子。
“也不是不可能。”皇龙沉醉于人间的药草中,但不一会,只听他挫败地呻吟出声。
“怎么了?”黄帝急急地问了。对他的关心竟比眼睛清寒要重要,一双失明的眸就这样盯向皇龙所站的地方。
“没什么。”皇龙闷闷地说道,心中却暗自懊恼不已,这算什么嘛!自己居然没研究出解药,反而研究出一种更厉害的毒药,黄帝的眼伤还好,自己方才想出的那种毒才真令自己头疼了。一思及此,他不免懊恼的往黄帝看去,却不期然地对上了那双眼!不知为何,皇龙只觉得一阵心悸,连忙转过头,回避那双其实什么也看不见的眼。
*
“皇龙下去做什么呀?”雨龙趴在云层之上,纳闷道。
云龙微微一笑,皇龙那样子可不寻常啊!回首看了一眼风龙,只见他根本没在注意皇龙,正绕着自己呢!
“啊!我知道了,皇龙定是太过无聊啦!想下凡走走。”雷龙不以禁为自己的聪明才智大喜其掌。
“别傻了,你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云龙懒懒抛下一句,是讽刺。
“你……你……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敢和你动手!”雷龙气急败坏一吼,雷动九天。
“哼,我不会是不是?要你来这样炫耀?”一说完,亦发出一阵啸声,刹那间,风云变色,紫电乱窜。
“我先说好,我不会帮你们下雨。”雨龙摇摇尾巴,晃了开去。
云龙笑得温柔,“我们要不要也走了呢?”
风龙笑了起来,“好,我们走。”话声未落,只听一阵风起,所有的云被吹得干干净净,只剩雷和电孤零零地虚张声势。
“风!云!你们回来啊!你们这样我们玩什么啊?”雷龙和电龙此时倒是同仇敌忾,只听得远方传来阵阵笑声。
风动九天。
*
轩辕望向皇龙所站的位置,室内忽尔满是馨香,忽尔辛辣刺鼻,不过,方良敷在自己眼上的皆是清香扑鼻的凉凉药膏。
连日来,方良对他的细心照料让他感动不已,幸福之感油然而生……年年征战,几时有过此时的安宁?
“……良……”不自觉脱口而出,眼前的男人是人是鬼,他不在乎!他只想……看看他。
皇龙正专心研药,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这细心敷上的药被泪水冲了出来,难不成他用的药不对?
本来的冷静被这突如其来的泪水打散得无影无踪,皇龙急忙趋前,欲察看究竟,哪知才一靠近,却被一双铁臂圈入怀里。知道不是用药失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发现彼此间的尴尬,心跳不由得快了。
“黄帝?”皇龙仰头看他,那双失明的眸正注视着自己,不知为何,明明知道他看不见,可怎么总会不自主地感到一阵火热?
他“看”他。
一阵急切涌上心头,想看他!真切地!轩辕空出右手,颤抖地抚上皇龙的脸,细细描绘,仿若膜拜。仿佛,怀里这奇妙地吸引他的人,是一个最宝爱的珍物。
皇龙沉默了,看进轩辕的眼,轩辕想看他啊!可是天命如此,这辈子,只要轩辕还是地上之王,那他们就不能面对面,一见面,自己就可能会减弱数百年的功力,再也无法变为人形。
而若是龙形的自己,则会伤害轩辕,最严重的情形,轩辕会死。
可是,皇龙却慢慢十指凝气,又如何呢?再也不去探究利害了,此刻只想顺着直觉走。
“轩辕。”沉静的声音仿若预告一场别离。
不一样!有什么事不一样了,黄帝敏锐地发现方良声音中的凝重。
“还记得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吗?”不等回答,皇龙细细镌刻着轩辕的容颜,自顾自地往下说:“我是龙,名为皇龙。”皇龙看着轩辕苍白的脸,十指覆在轩辕的脸上,“天命为者,王不见王,所以,轩辕……”
“别走!”黄帝何许人也,仓惶出声,更加紧抱住皇龙。
皇龙松开了手,“你只有一眼的机会。”
黄帝猛地睁开眼,一双无憾的眸紧紧锁住自己的。
皇龙看见自己的倒影。
*
龙啸九天。
“这是回答?”云龙悄悄出现在皇龙身后。
“……我想,人间需要我们下凡辅佐。”不答,皇龙狼狈地避开这问题。
“哦?”
“人间若有我们九龙的辅佐,那进步是指日可待的。”皇龙说着,眼光却看向地上。
“呵……”轻如云絮的笑声唤回皇龙的目光,看见云的表情时,皇龙有一阵被视破的不自在。
“为了黄帝?”
“至少不会让他受伤。”皇龙的眼神飘渺。
“你要用什么理由让我们下凡?”云开始有了疑惑。众龙多的是追根究底的角色啊!
“天命,就像你对我说的一样。”真的失了五百年的功力,易经之理,不可看轻。
“你要这样做我不反对,可是,若是有兄弟受伤了,那可别怪我。”轻柔的语气淡淡地说着,云龙一个展身,飘了开去。
似乎是没听清楚,又像是陷入沉思,皇龙看着地上的黄帝,还有……曲陵氏,黄帝的结发妻,落泪。一阵没由来的心绪立时淹没了皇龙。
*
分不出那是什么情绪,皇龙明知两人不能相见,却仍忍不住飘到皇宫上方,只见轩辕仍是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政事,并不因自己的来去而有所变动,皇龙观看良久,才无声地吐出一口长气,返身飞走。
又批错了!轩辕懊恼地看着奏折上写错的字,这是今天第几次了?黄帝烦闷地推开夹碟,又想起那张容颜,只一眼,却似刻在心头上一样,那轮郭、那眼!
而他说他是龙!可是……自己好想再见他,怀里似乎还有皇龙清香的气息,他却这样在自己的面前走出自己的生命!
还能再见他吗?黄帝抚着双眼陷入沉思。
云龙看着魂不守舍的皇龙,化出云朵排成文字刻意地从他面前飘过。
“天下将有大乱。”
飘了过去,皇龙却视而不见,风龙瞧着好玩,捣乱地将那排云吹来吹去,荡个不停,雷电二龙难得见到此等奇景,玩心一起,雷电齐发,漫天光影更衬得云字耀眼生光……
天下将有大乱?像魂魄一下子被敲进身体似的,皇龙弹了起来,抬眼一瞧,只见云有些认真的脸和龙笑得诡异的脸。
“云龙?”
“不用怀疑。”云龙盯着皇龙的眼,不怎么相信一向稳重的的皇龙,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皇龙会如此失常,开始有了一丝担忧。
“是刑天?”皇龙的嗓音有些沙哑。
“对。蚩尤只要了黄帝的一双招子,刑天可不是省油的灯。”云龙冷静地分析着。
“不行!”话一出口,不仅二龙吓到,皇龙自己也吓了一跳,怎么自己如此在意?可是,他想保护他,那个仅用看不见的眼睛就吸引他的人。
“你要做什么?”明明什么都知道,可是云龙就偏偏要问。
“你知道的。”皇龙回眸幽幽地看了云龙一眼。
“可是我不知道!”雷电双龙不约而同地喊了出来。
风龙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正待会问云龙就可以知道了,何必问皇龙?
云龙将风龙勾了过来,咬了下耳朵,只见狂风大起,雷电二龙一下子就被吹走,天上只留哇哇叫的吼声,而风龙也一下子就不见了。
云龙看着风龙离去的方向,嘴角是一片温柔的笑,良久,才回头,“你不怕了?”
说的是天意难违,再见一次,皇龙大概等不到黄帝归天了。
“生有何欢?”皇龙看着地上。
“死了,就永远看不到他了。”
“我不会死。”
“是吗?”云龙笑了一下,“要不要听听我的方法?”
“你肯帮我?”皇龙简直不敢相信,素来不问世上凡事的云龙会肯为了黄帝而出头?
“有何不可?附耳来。”
云气笼罩,隐隐有七彩之色。
*
黄帝约战刑天于当羊山。
刑天早有争夺皇位之意,只是不愿被人批评趁黄帝眼瞎之时占这小便宜,于是听到黄帝竟主动向自己宣战,刑天欣然应战,不疑有他。
当羊山上,黄帝气宇轩昂地站在岗上,不带一兵一府,单独应战。
刑天人未到,声先传:“哈哈哈……好个黄帝,果然有胆识!”
黄帝只凝立不动,仔细一瞧,那岗上云雾缭绕,正有形无形地成龙状。刑天不察,一跃而上,只见黄帝衣袂不动,也不知是何手法,竟快速地轩下了刑天的头!
“什么?你不是黄帝!你是谁?”刑天目光如炬,虽被断头,但刑天不愧为当世战神,以双乳为眼,用肚眼来做嘴巴,左手仍拿着剑挥舞着。
黄帝却不为所动,毫不手软,跟着几道起落,刑天的身体即成了尘土,再也不能成形。
风声呜呜,黄帝摇身,变成了一只龙,眼带悲哀,却同样有着不撼的无悔。
“你帮了他,他却不知道。”云龙悄悄现身其后,原来云龙所说的办法就是让皇龙化身轩辕杀了刑天。不过由于皇龙被轩辕“看”掉了五百年的功力,只能由云龙替他加上功力化身,是以方才的黄帝身旁才会有云雾缭绕。
“没关系。”
没关系……
*
当羊山一役,黄帝并不如云龙所说的一无所知,刑天之魂带着怨恨而来,黄帝震惊了。
会是谁呢?黄帝支额沉思着。天上,仍是皇龙默默守着。
总是含着一抹笑的云龙,收回刑天之魂时,仍是笑着的。黄帝对皇龙来说实在是个危险的人物,一思及此,唇上那抹笑隐了一下,“轩辕。”
刑天死后,皇龙便经常不在天上了,他游历四处,数年来被皇龙暗中处理掉的魑魅魍魉不计其数。云龙看在眼底,而皇龙虽不欲人知,还是有了传言,人们传说那神龙名叫应龙,是为应天而来。神龙发威,黄帝的声望更是一日千里,不多时即被誉为天下共主,八方来朝,文物开发也因安定而加快。
进步加快了。云龙状似漫不经心地拨着云,却暗暗算着易经之理。天上星辰因皇龙的掌理,原是井然有序,如今顿然脱序,殒星四坠,天上的星辰急于重定规则……
正沉思间,风龙吹来一阵和风,“忙什么?”
云龙懒懒地伸了下身子,“天上星辰之事。”说着,将自己往风龙身上靠去。
“皇龙也太不像话了。”风龙皱着眉,看着地上正收拾着上蝼的皇龙。
“让他做他想做的事吧!他也很辛苦了。”云龙轻轻地说道,仍不停歇地算着星辰的位置。
“分为五宫……”风龙悄声说着。
“嗯……”云龙享受着这种亲密,说道:“五宫分为东西南北中,中宫最重要。”云龙往后靠了靠,“东西南北四处,由何人接掌,这需要我们商议一下。东方苍龙之帝,又称占帝;西方白虎之地,双称白帝;南方朱雀之地,又称赤帝;北方玄武之帝,又称玄帝。昔日赤玄帝按春夏秋冬的次序,执掌万物。如占帝为春神,主常草木花果及五畜的生育等等……”
“中宫掌者是皇龙?”风龙何等了解他,中宫必是天命所在之处,而云龙不说,那就代表那是云龙极不愿正视的事宜。
云龙望向风龙的眼神有了动摇,“……可以这么说,中宫为天帝幽会众神的所在,中为黄色,故天帝又称为……”
“好了,别去想了,如果是天命,我们也无法改变,快乐一点,嗯?别想了。”风龙摩挲着云龙,试图给他一些安全感。
笑颜如花。
“嗯。”
故天帝又称为黄帝……
再怎么样也控制不了想见他的冲动,皇龙烦闷地遁行溪边,终于受不了地大吼一声。
这是什么感觉?黄帝没来由地心悸了下,不期然地,他想起那双眼,是他吗?好想见他……虽然觉得对不起洁泪,他还是每天都想着皇龙,这是什么情绪?东巡将近,先让自己远离这个地方,就能暂时忘记他了吧?自己居然为他荒废了不少政事,黄帝苦笑了下,他是龙……忘了他吧!
云龙面无表情,云彩似乎也不流动了,地上的皇龙为了人类开始失常,秩序怎么办?并不是说其他龙就不能管理,只是九龙各有所司,过多的事务不管是对龙或对人都不是件好事。
最近有其他的东西掌管了风,人们称他为风节。云龙笑了下,风龙的力量是无可取代的,那风节,怎么能不让他看看呢?
“黄帝,此次东巡将大凶啊!请黄帝慎行。”祭师手持星杖,忧心忡忡地说道。
他前几天在极东之处探得凶星,一股流动的、不祥的力量正在蕴酿。
“朕东巡是为苍生。何况生死有命,吾何惧也?就算朕不幸丧生,那也至少告诉你们东方不吉,宜速清啊!”
“黄帝!您就是天下苍生之福……”
“别说了,祭师的好意朕知道了。”说完,黄帝走出祭大殿,祭师的星杖颤抖了起来:东有大凶,流动之风,择心舞范……
*
炎热的六月天,黄帝一行人热得不得不暂歇一下,“黄帝,这趟路下来,虽然已遵照您的旨意没有惊动各部落首长,可是,这等炎热的天气,文武百官也快受不了了。”贴身侍卫潜毕恭毕敬地躬身说道。
黄帝望了一下身后被烤得七晕八素的随行官员,笑了一下,“你们就是不平常不动,现在才尝到苦头了。”
潜抿着唇,看着那批哭笑不得的官员。他很高兴主子出来东巡后心情转变了。在那名方药师走后,主子就怪怪的了,虽然仍是批着奏折,处理朝政,但是,总会有些不对劲。如沉思的时间变长、有时也可见主子烦闷地走来走去,让主子出来散散心,也是好的。
正说笑间,河面突然刮起一阵大风,随行官员正庆幸间,黄帝却马上下令:“退离河边!”
如此厉声,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官员愣了一下,还是起身退开,潜则在黄帝一出声时就将他护离河边。
但就在这一愣,几名官员已被怪风卷入河中,随即悄无声息,眼看是不成的了。
自己的臣子居然在自己的面前被杀!黄帝愤怒得全身发抖,指头也因用力而泛白,众侍卫护在最前面,杀气腾腾地紧盯着河面,不敢稍有疏失。
河面依然平静,就像没发生过事一样,可是那股压迫的气息弥漫在四周,如同一只躲在暗处伺机掠食的猛兽。
黄帝愤愤抑下怒气,平静地感受那股气息的位置……宝玉般的眸蓦然精光暴射,“河心!”
众侍卫听令,马上摆出对付蚩尤时所用的阵仗。只见河心处旋涡涌起,一阵笑声传来,“哈哈哈……轩辕氏,我可不是蚩尤那草包啊!”
“风笼?”百官无不惊呼出声,这不是最近人民传之甚繁的风神吗?
黄帝的表情没有半丝波动,看得出来他正压抑着磅礴怒气。
“杀。”紧咬着牙根,黄帝下了格杀令。
东方气息弥漫着危险,皇龙潜行河边,却怎么也无法前进,那里有黄帝的气息,以他现在的龙形,会伤了他的!可是,一股类似风龙的狂妄力量却嚣张地四处发散,是谁?
东河边,风笼正大肆屠杀着黄帝的士兵,前仆后继的侍卫不到半刻就被风笼以极残忍的手段肢解了,而众随行官员也因退避不及而遇害了。
黄帝气白了脸,护在前头的潜,也同样脸色铁青。风笼满意地看了看遍野的横尸,和眼前两位其实和绵羊差不了多少的群臣,笑了下,“如何?”在君臣愈见难看的脸色下,风帘狂笑不止。
云龙倒卧云上,冷眼瞧着,而此刻距东河约百里之地,皇龙正焦急无比地苦熬着。关心则乱,乱了分寸的皇龙,压根儿就没个头绪要如何解救黄帝,云龙嘴角冷扬,“痴。”
狐身凤尾的风帘,狂笑声方歇,极东的天空随即形成了个风巢。
“风龙!”骄恣之气马上退缩成畏惧之色,但这也只是一闪而过。风帘硬搭起架子,看向来者。
风龙来得好快!君臣二人尚未理清头绪,风龙就已满身云气地来到跟前。
“风帘?”低低的龙声沉吟,只震得众人心旌动摇。
“……没错!”虽是有些害怕,但不知天高地厚的风帘仍是硬气回道。
“哦——”刻意拉得长长的尾音,令云龙听得一笑,但其他人却感心惊肉跳。
“那这些人是你杀的啰?”寒暄似的语气,完全感受不到威胁,风帘摸不着头恼,愣愣地点了头。
“那好。”戏谑的表情猛然一沉,转变成令人惊心的杀气,“还来吧!”
风帘原就不笨,风龙话声刚落,他马上发难,百股水箭“嗤”的一声向前疾射。
风龙满不在乎,驭使如意的风随即换了个方向,百箭回射!风帘手忙脚乱,激起满天水雾才挡了下来。
“你!”气得九尾颤抖的风帘怒道。
风龙金碧双眼如结重霜,目光如电,“你还不知悔改?”
六月的天,随着一声龙吼,随即霜结雪落,风龙降下漫天风雪。君臣二人连眼都睁不开,而风帘所在的河水,也在瞬间结冰,元灵被冻,此刻才知不妙!
“龙饶命!”
“来不及了!”蓦地平空响起一声龙吟,皇龙以破竹之势,破了风帘之身,身躯一带,顺势卷起了捂着眼的黄帝,往天边逸去。
云龙看到此节,收起了浓云,对着风龙一笑,风龙根本就不计较结果,让皇龙当一次英雄也无妨,于是吹起祥风,乘风上天了。
而好不容易张开眼的潜,却找不到主子了……
“你来了。”强压下狂喜的念头,黄帝沉静地开口。
“别睁开眼睛!”欣喜的念头一下子就被等会儿可能会发生的情况冻住了,皇龙不无惊慌地说。
黄帝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为什么来?”
皇龙被这句平常不过的问话给怔住了,为什么来?如果不是为了见他,不是因为担心他,自己又怎么会来?只是,轩辕却不一定欢迎自己啊?皇龙产生不确定的念头:自己离开后,轩辕的态度并无不同……面此时强行将轩辕掳来,轩辕却不能睁开眼睛,自己又无法解释,怎么和轩辕交待?
“因为……你有危险。”良久,皇龙才讷讷地开口。
他还是在乎自己的!但为什么语气中有着不确定的为难?黄帝敏锐的感觉几乎将自己伤得鲜血淋漓。
“你……之后怎么样了?”经过一段长长的沉默,黄帝终于问道。
“好!呃……只是不能再化身人形就是了。”皇龙将轩辕紧紧揽在怀里,害怕一松,他就会掉下去;但是,自己不想放的原因,却有着更深的含意……
“难道以后都不能化成人形了吗?”一股深深的内咎猛然袭来。
“也不是这样,只要休养后就可以了。”五百年换得他注目的一眼,也不枉了。
“如果,我现在看了你,那我会如何?”想见他!想见他!早就不管皇龙究竟是什么样子、什么形式,他就是想见皇龙!虽然知道可能会有非常惨痛的代价,但这次是自己承担,他什么也不怕!
“不!不行!你不能看我……我现在是龙身,会伤到你的!”皇龙饶是镇定异常,但是听闻黄帝十分坚决的语气,也不禁慌了。
“知道吗?”黄帝决定不再逃避,缓缓说道,“我时时想着你。”
犹如平地一声雷,皇龙完全呆住了!当心中的那个人对着自己说出自己梦寐以求的话语时,皇龙反而完完全全地震惊了。真的吗?真的吗?皇龙狂喜之下,声动九天,“我……我也是……时时刻刻地想着你。”
轩辕轻笑一声,“我想看你。”
“不……不行,你会死的。”皇龙着实慌了。
“……那送我回去吧。”轩辕不再坚持,倚向身后。
微风轻送,天上地下的王,在黑暗的帘幕之下,倾心相谈。
下了地,轩辕双手抚着皇龙,“你要走了吗?”
皇龙晶莹的眸直视轩辕,“是。你还有千万公务要办。保重身体。”他多想留下来!
“呵……也对。”轩辕反身走了几步,坚毅的眸像含着笑似的。“皇龙。”
“怎么?”皇龙一直看着轩辕的背影,不觉已经有泪。
就像一幅永久的画面在历史洪流下鲜明地存在着,轩辕缓缓地转过身来,两个同样不舍的灵魂,就在这第二次的相见中,注定了永生永世纠缠不断的命运。
*
“黄帝。”西陵氏双眼红肿,显然已经哭了一段不算短的时间。
“带我去柴坛。”
“黄帝,您现在的身子移动不得啊!”众大臣急急劝道。
“哭什么呢?人到头终有这一日,只是早晚而已,何必如此?来,带朕去柴坛吧!”
柴坛之下,众臣民黑鸦鸦地跪了满地。黄帝开口说道:“吾卿不必哀伤,众卿等寻一贤人辅佐,必得民心。吾今日要去了,你们要做给朕看,朕卸下了这个担子,你们应该为我高兴。”
天,不知从何时忽然变得明亮不已,黄帝微笑道:“吾有应龙,天之人瑞,他要来接我上天了。”
黄帝话声刚落,云层中果然随即出现神龙的身影。
黄帝满眼平静,但若是更仔细地瞧,会看见更深的情绪,直铭心底的喜悦。
神龙降世,在现场数百双眼睛的注视下,轻轻托起轩辕,鸦雀无声的众人,忽然冒出一声哭声,“别带走黄帝——”
至此人心震动,人民不顾礼法地往柴坛上冲,想将黄帝留下来,皇龙一怕动了黄帝真元,二怕伤到民众,竟被伤心欲绝的人民抓住了龙须!
“别带走皇帝……”
天时已到,天也渐渐暗了,皇龙眼看快误了时辰,不顾一切地猛往上冲,被众人拼死抓住的龙须因禁不起强力拉扯,纷纷掉落,跌在地上,居然长出了酷似龙须的草!
“龙须草!”众人惊讶之余又感伤心,目送黄帝升天,也不由得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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