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还是云珠轻轻地抽回了一双柔荑,玉指颤抖着抹去面颊上的泪渍。
她强笑道:“先生,云珠年华虚渡,二十多年来只有今宵,云珠生生世世也只记得今宵,如今咱们谈点别的吧……”
她话锋微顿,接道:“我刚才进府的时候,听‘贝勒府’的护卫们说,先生又兼了‘和亲王’府的总管,并且跟宝亲王叩了头?”
郭璞道:“护卫们好快的嘴,姑娘该知道,三阿哥跟四阿哥都是说着玩儿的,我自己也不敢认真!”
云珠望了他一眼,道:“事到如今,先生难道还要瞒我,我以为这是先生逼着他二位非找先生不可,那不是说着玩儿的,那是有关帝位的争夺,先生的目的不也正在此么?”
郭璞勉强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云珠又道:“先生可否告诉我,先生准备帮谁?”
郭璞迟疑了一下,道:“还没有决定!”
云珠道:“据我所知,皇上似乎属意宝亲王!”
郭璞点头说道:“是该如此,宝亲王要比和亲王强得多!”
云珠道:“这么说来,我以为先生必不会帮宝亲王了!”
郭璞淡淡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云珠沉吟了一下,又道:“先生,在这儿,我请求先生一件事……”
郭璞道:“姑娘请说,但能答应,我莫不从命!”
这句话很够技巧,而云珠并未在意那么多:“先生怎么做,那是先生的事,我绝不过问,但我请求先生,绝不要进大内危及皇上!”
郭璞道:“想必是姑娘那计划付诸实施了!”
云珠毅然点头说道:“可以这么说,但我明白,那些绝难不倒先生,我所以请求先生别进大内,那是因为我的职责所在!”
郭璞道:“姑娘是怕到时候为难?”
云珠点头说道:“是的,先生!”
郭璞沉吟了一下,道:“姑娘,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只要你在大内一天,我自己绝不进大内半步,这可以么?姑娘!”
云珠反腕一把抓住了郭璞的一只手,激动地道:“先生,我只有感激……”
郭璞道:“要说感激,姑娘给予我的更多,姑娘,趁这机会,我也想凭这三寸不烂之舌,及一片真诚劝劝你……”
云珠摇头说道:“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我不能!”
郭璞呆了一呆,道:“姑娘,为什么?”
云珠道:“先生,很简单,我不能不为我爹及我那些伯伯、叔叔们着想,他们对我如何,那是他们的事,而我这做晚辈的却不能不为他们的余年打算!”
郭璞道:“姑娘令人敬佩,令尊几位的安全,我可以负责……”
云珠摇头说道:“那倒不是因为这,真要有勇气回头,还怕死么?先生不知道,他几位本身有问题,只怕今生今世永难回头了!”
郭璞道:“只要姑娘愿意,我有办法让他们明白!”
云珠道:“我知道先生有什么办法,我要告诉先生,那办法行不通,尤其对我们云家的人,先生明白么?”
郭璞叹了口气,道:“人各有志,姑娘既这么说,我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云珠道:“谢谢先生成全……有件事,我要请教先生,先生当真是江南郭璞么?”
郭璞忙道:“姑娘,姓名赐自父母,这还能假得了?”
云珠道:“但若以为复兴大业,那就另当别论了!”
郭璞道:“姑娘,我是个藉藉无名的人,便是我不改姓名,也没人会知道我,所以我没有改名换姓的必要!”
云珠悲惨一笑,道:“先生既不肯说,那就算了,不过你我这一段相处,我连先生的真名实姓都没落着,实在是件很悲哀的事。”
郭璞又不忍了,但他又知道目前暂时还不宜向云珠说出自己的真名实姓。
他正感为难之际,突然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紧接着那方向传来海贝勒的豪笑:“老弟,谈完了么,老爷子要回宫了!”
他向云珠递过一个眼色,转身当先出了水榭!
云珠淡淡一笑,道:“海爷来得真是时候,先生总算躲过了!”
说着她也站起娇躯,出了水榭!
海贝勒没过来,只站在庭院那边在那儿等,一见郭璞与云珠来到,他只说了那么一句:“老弟,走快点儿,老爷子在厅外等着呢!”
怎好让皇上久等,郭璞跟云珠连忙加快了步履!
到了大厅前,果如海贝勒之言,雍正正站在大厅的石阶上,和亲王与宝亲王还有两位格格、梅心都站在他身后!
郭璞与云珠双双趋前见礼,雍正一笑摆手道:“云珠,各处都瞧过了么?”
云珠羞涩地点了点头,轻轻地说道:“谢谢老爷,都瞧过了!”
拥正点头笑道:“好了,你的心愿己了,咱们走吧!”
说着,他转过头去,向着两位亲王及格格道:“你们四个是跟我一起走,还是要再待一会儿?”
和亲王道:“我跟您一起走!”
雍正点了点头,道:“大伙儿一起走吧,一起走有个伴儿!”
说着,他当先下了石阶,带着云珠向外走去!
他有了大伙儿一起走的话,就是谁想再多待会儿,也不敢说话了,只得跟在他后面行去!
下了石阶,宝亲王突然拉过郭璞,低声说道:“大哥,我过两天再来看你,到时候咱们好好谈谈!”
说完,不等郭璞回话,便匆匆离去!
送走了这几位,海贝勒几个一身轻松,望着车马远去,海贝勒拉着梅心,便要转身进府!
梅心突然说道:“海爷,时候不早了,我也想告辞了!”
海贝勒呆了一呆,道:“怎么,梅心,你不多坐会儿,他们走了,咱们好好谈谈。”
梅心嫣然笑道:“改天您到我那儿去,或者我到您这回来,不都行么?”
海贝勒迟疑了一下,只好点头:“好吧,梅心,我送你回去!”
梅心忙道:“不用了海爷,那能老劳您送?您看,我的车在那儿,您还是早点歇息吧!”
海贝勒摇头说道:“不行,梅心,我不放心,那么让海腾送你!”
梅心笑道:“假如您不放心,何不让郭总管送我一程?”
郭璞心中一震,方待开口,海贝勒已然点头笑道:“对了,我怎么忘了老弟?”
转望郭璞道:“老弟,就麻烦你送梅姑娘回去吧!”
海贝勒既已答应,郭璞怎好再说什么?只好点头!
于是,梅心由海贝勒掺扶着上了车,郭璞坐在车辕上,跟栾震天坐了个并肩,他泰然,栾震天却很不自在!
马车一路缓缓徐驰,蹄声与轮声划破寂静夜空,也划破了内城中的宁静,听来很刺耳!
看着贝勒府消失,栾震天忽地冷冷一笑开了口:“总管大人,巧得很,这真是冤家路窄,咱们又碰面了!”
郭璞淡淡笑道:“是的,老人家,人生何处不相逢,北京城的确太小了些!”
栾震天道:“总管大人,你知道你送我们姑娘这一趟,我回去之后,光洗车就要洗上大半天么?”这话,话里有话!
郭璞淡然笑道:“是么?老人家,待会儿我帮你洗!”
“不敢当,不敢当!”栾震天呵呵笑道:“怎敢劳动总管大人一双贵手,帮我老头子洗车,只要总管大人以后少照顾我这辆车,我就感激不尽了!”
郭璞道:“老人家请放心,我会记住的!”
栾震天刚要再说,只听车篷内梅心突然说道:“老爹,出内城了么?”
栾震天忙改口答道:“姑娘,马上就要出城了!”
梅心道:“我暂时不想回去,等出了城,把车赶到西郊去!”
栾震天呆了一呆,但他未问,立即答应了一声!
适时,马车驰出“正阳门”偏门,郭璞倏地说道:“梅姑娘,车已出内城,我要回去覆命了!”
栾震天便要开口,车内梅心已然说道:“郭总管,海爷不是让你送我回去么?”
郭璞道:“是的,梅姑娘,可是梅姑娘暂时并不回去!”
梅心道:“海爷要郭总管送我回去,而郭总管才送我出内城便回了头,不知郭总管回去怎么向海爷覆命?”
郭璞一时未能答上话来!
梅心却接着说道:“至于我暂时不想回去,那是我想找个地方跟郭总管谈谈,怎么,难不成郭总管这七尺昂藏须眉躯,还怕我梅心这个风尘中的弱女子不成?”
郭璞笑了笑,道:“是有点怕,怕跟昨夜一样!”
梅心道:“那不要紧,我梅心负责郭总管的安全就是!”
郭璞道:“多谢姑娘,我真不愿落个胆怯之名!”
梅心道:“我也谢谢郭总管!”
栾震天冷哼一声,道:“这才像个须眉男子汉!”
抖缰挥鞭,马车直驰西郊!
到了西郊,栾震天在一座残破的“药王庙”前停了车,然后掀开车帘扶着梅心走了出来!
梅心轻举皓腕,略理云鬓,美目环视一匝,微微点头说道:“这地方很幽静,老爹,你把车赶到一旁等我一会儿!”
栾震天是个明白人,他应了一声,把车赶往一旁,赶得远远地,然后靠在车辕上,摸出了旱烟袋!
望着栾震天赶车远去,梅心收回目光,嫣然笑道:“此地如今只你我,没有第三者在场,也不虞被第三者听见,你我可以好好谈谈了,你请坐!”
说着,她自己先在庙前一块大石上坐下!
郭璞迟疑了一下,梅心跟着又是一句:“郭总管,既来之,则安之!”
郭璞双眉微挑,不再迟疑地在另一块大石上坐下,道:“梅姑娘,我不能出来太久!”
梅心道:“梅爷顶天立地奇男子,他不会怀疑什么的,郭总管回去告诉他,我留你坐了一会儿就行了!”
郭璞道:“我这个人不善撒谎!”
梅心淡淡笑道:“我却以为郭总管撒谎的本领,比任何人都高!”
郭璞道:“那要看对谁……”
梅心截口说道:“对海青,你自己知道瞒了他多少!”
郭璞呆了一呆,哑口无言!
梅心嫣然一笑,又道:“你的化名很多,我不知道该称呼你那一个比较恰当!”
郭璞心神微震,道:“梅姑娘,我叫郭璞!”
梅小道:“贾子虚、燕南来、郭璞,乍看是三,实则为一,我却以为称呼你一声燕爷,比较来得顺口!”
郭璞道:“那任凭梅姑娘!”
梅心美目深注,道:“燕爷,伤势好了些么?”
郭璞道:“谢谢梅姑娘那颗醒酒药,已经全好了!”
梅心道:“药只是辅助,那全仗燕爷的精湛内功!”
郭璞道:“梅姑娘忒谦,也过奖了!”
梅心道:“事实上,我不认为那是施恩,也没有望报的意思!”
郭璞道:“我身受梅姑娘两次大恩,我终会有所报答的!”
梅心望了他一眼,道:“你要认为那是恩,你就不该让人那么伤心!”
郭璞淡淡说道:“姑娘,一个人做事,是不可能讨好每一个人的!”
梅心道:“我不是说我,而是说老爹他们!”
郭璞道:“梅姑娘,我不介意别人对我怎么看,但求无愧于心,心安理得,毁誉褒贬,我一任世情!”
梅心美目中飞闪异采,道:“我受教了,对燕爷,我也至感敬佩!”
郭璞淡淡说道:“不敢当,谢谢姑娘!”
梅心不介意他的态度冷淡,笑了笑,道:“我自信眼光不差,第一眼,我便看出燕爷不凡,由以后这诸多事实证明,燕爷的一切要比我高明得多!”
郭璞微笑道:“我只能说一句姑娘缪奖,姑娘看错了人!”
梅心道:“我不懂燕爷这话的意思!”
郭璞道:“我不愿作违心之论,更不愿欺骗姑娘,我更不是姑娘所想像的那种值得敬佩的人,如此而已!”
梅心笑道:“我明白了,只是,燕爷,你有理由欺骗任何人,但没有理由欺骗我,那是多余的!”
郭璞平静地道:“我没有欺骗姑娘,也没有欺骗任何一人,人各有志,我只是照我的志愿、我的意念去做事。”
梅心淡然笑道:“这么说来,燕爷是说我看错了人!”
郭璞道:“事实如此,我不愿否认!”
梅心皱眉说道:“那么我就不懂了,要是我看错了人,而燕爷也真不是我想像中那种人,这对燕爷来说该是求之不得的!”
郭璞微微呆了一呆,道:“这道理很简单,我这个人,由来喜欢正大光明地做事,无论什么事,无论对什么人,都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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