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会京华 第二十九章

  渐渐的,他也觉得得虚弱了,他知道,他也到了将要不能忍的时候了。
  而就在这时候,他忽然听见了什么,精神不由一振,忙低声道:“姑娘,别出声,像是有人来了。”他觉得出,戴云珠的身子也一震,但是她没有动,似乎她凝神在听。
  随即,她低低道:“公子,我听不见。”
  李诗却清楚的听见,轻捷的步履声越来越近,有点杂乱,显示来的人不只一个。
  他道:“没有错,是有人来了。”
  就因为来得近了,这时候戴云珠也听见了,她忙道:“我听见了。”她就要挪离坐起。
  李诗拉住了她:“不要动。”
  戴云珠忙停住,两个人一起凝神听,很快的,步履声到了上前。
  李诗在戴云珠耳边低低道:“躺下,装死。”
  戴云珠也是个冰雪聪明的姑娘,她当然懂李诗的意思,她跟李诗忙分开躺下,怪了,这时候忘了饥渴了,也忘了虚弱了。两个人刚躺下,上头的石板忽然翻开了,—道天光照下,幸亏两个人都闭着眼,不然非把两眼刺得很难受不可。
  看这天光,显然外头现在是白天。只不过从李诗跟戴云珠掉下来,到现在已经几天了。
  天光里,上头出现了两颗脑袋两张脸,李诗跟戴云珠看不见,可是他俩听得见话声:“七哥,有,在里头,—个都不少。”
  “真行,老爷子这—招真高,这叫败里求胜。”
  “七哥,怕都完了。”
  “可不,人又不是铁打铜浇的,都快五天了,还能不完?”
  天,都快五天了,李诗跟戴云珠都听见了。
  “走吧,回去禀老爷子去吧,就让他们在这儿陪姑娘吧,真是同命人儿啊!”
  听到这儿,李诗知道是时候了,他正准备提气,腾身,扑上去,勉力一试,孤注一掷。
  而在这时候,上头忽然传来一声闷哼跟一个叫,那两颗脑袋,一颗猛缩回去不见了,一颗带着身子栽了下来,砰一声摔在他身边,没再动一动。
  这是怎么回事?李诗,戴云珠都正在暗暗惊异。
  上头又出现了一颗脑袋,往下一看就叫:“云珠,云珠”
  天,居然是戴南山。李诗跟戴云珠都不敢动,不敢答应,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尤其是戴云珠,她根本不愿意答应。
  随听戴云山又叫:“云珠,云珠,难道你真”
  话声忽转悲痛:“爹来迟了,爹还是来迟了,爹害了你,爹对不起你,你要是真死了,爹也不要活了,爹下来陪你!”
  他似乎要往下跳。
  李诗不能不动,不能不出声了,他睁目道:“总管事,不能下来。”他挺身坐起。  上头,戴南山倏然惊喜:“啊!李公子,你没有一一云珠她”
  李诗道:“总管事放心,戴姑娘无恙,戴姑娘,起来吧。”戴云珠只有缓缓坐了起来。
  戴南山都哭了:“云珠,云珠,谢天谢地,谢天谢地,你跟李公子都还谢天谢地”
  李诗道:“看情形,总管事应该是来救我们的。”
  “对,对,对,我是来救你们的,我是来救你们的!”
  “那就请先把戴姑娘救上去吧!”
  “好好,这就来,这就来。”他垂下了一条绳子,直到底下。
  李诗道:“姑娘,你先上去吧!”
  戴云珠道:“公子,你先”
  李诗截口道:“那有这个道理。”
  他把绳子绑在了戴云珠腰间,然后向上头道:“总管事,戴姑娘已经快支持不住了,可要多费些力气。”
  “我知道,不要紧,我拉得动。”
  戴南山站在洞口,双臂用力,缓缓把戴云珠拉了上去。
  不愧是褚家的总管事,他很快把戴云珠拉了上去,一点也不吃力,一边为戴云珠解绳子,一边指着旁边地上一只盖着的竹篮,道:“云珠,我还带来了吃喝。”
  他还是真周到。
  戴云珠可没看那竹篮一眼,她居然也站得住,冷然道:“先把李公子救上来。”
  “对,对,先救李公子,先救李公子。”戴南山忙又把绳子垂了下去。
  李诗接绳在手,道:“总管事,我的体力也不够了,你助我一臂之力就行了,请把绳子拉好。”
  戴南山懂李诗的意思,两脚站稳,两手一紧,道:“李公子,行了。”
  李诗提一口气,双手在绳子上借力,倏然上拔,腾身而上。
  戴南山也把握李诗腾身的时候,把绳子猛力往上一扯。
  一个借力,一个使力,李诗一下跃了上来,跃上来居然站立不稳,身子往之一晃。
  戴南山忙丢了绳子扶住了李诗。
  李诗强笑道:“多谢总管事,看来人这血肉之躯,到底还是经不起饿啊!”
  戴南山忙道:“我带的有吃喝,你跟云珠快吃点儿。”
  李诗道:“我不急,戴姑娘倒是得赶快吃点儿,喝点儿。”他望向戴云珠。
  站在那儿的戴云珠突然哭了,这一哭竟像泄了气,再也支持不住,身子一软,要倒。
  李诗,戴南山不约而同,双双抢步过去扶住了她,李诗道:“姑娘”
  戴云珠哭着道:“公子,我是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李诗道:“咱们得以脱困,当然是该高兴才对。”
  戴云珠没说话。
  戴南山以为是因为他,道:“蝼蚂尚且偷生,何况是人,你认不认我都不要紧,我只是做我该做的”
  戴云珠还是没说话。
  李诗为之不忍,道:“总管事”
  “李公子,你也不要再叫我总管事了。”
  戴南山道:“今天自离开褚家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跟褚家脱离了关系了,我以前做错过很多事,我对不起云珠,我甚至该死,我想通了,也后悔了,所以我抱着一线希望赶来救你们,幸亏吉人天相,老天爷也可怜我,给了我这个赎罪的机会,我知道这并不能赎我的罪,可是我总是做了,做了该做的,我,我就言尽于此了。”
  他头一低,无限悲痛的转身要走。
  李诗忙叫:“戴老。”
  李诗这一声叫里还掺了一声“爹!”李诗的这一声“戴老”没什么,这一声“爹”可听得戴南山霍然回身,瞪着一双泪眼望戴云珠,颤声道:“云珠,你叫我。”
  戴云珠哭着又叫:“爹!”
  戴南山哭了,老泪纵横:“我死也甘心,也随时可以死了”
  他砰然一声跪下了地,痛哭:“孩子啊,我该死,我对不起你”
  戴云珠也翻身跪倒,扑过去拥住了戴南山,父女俩抱头大哭。
  父女毕竟是父女,父女之间还能有什么仇,什么怨,父女之间还有什么解不开的!李诗为之一阵心酸,他不忍着,转过头去。
  半晌,他听见哭声没了,才转过了头,道:“不管怎么说,我总要谢过戴老相救。”
  父女俩分开了,各自拭泪,戴南山道:“我不敢当,刚说过,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李诗本是有意岔开话题,免得父女俩再哭,他道:“没想到褚老儿还会有这高明的一招”
  戴南山道:“他那有这么高明,能料事这么准,这绝毒的一招是玉贝勒教他的”
  李诗一怔:“玉贝勒。”
  戴南山还待再说,戴云珠似乎有些昏,眼一闭,身子一晃。
  戴南山看见了,忙伸手扶住道:“李公子,云珠支持不住了,你们快吃喝一点吧,等你们吃过了,喝过了再说。”
  李诗也知道戴云珠支持不住了,他没再说什么,忙掀开篮子取出吃喝,跟戴云珠一起吃喝了起来。篮子里的吃喝不算什么好东西,可是都是能挡饥的,这时候也是能救命的东西。
  戴南山老江湖,老历练,一边少而慢的喂戴云珠吃喝,还一边对李诗道:“李公子,饥渴太久不能吃喝太快太猛,得慢慢吃喝,而且不能一下子吃多喝多。”
  李诗是吃过苦的,而且经验,历练也不比一般老江湖少,他边吃边点头道:“谢谢戴老,我知道。”
  —个小竹篮还能装多少吃喝,何况还是两个人吃,没一会儿工夫也就吃喝完了。
  人是铁,饭是钢,这话一点不错,这事也就这么奇妙,竹篮子里的东西吃喝完了,两个人也都有了精神了,尤其是戴云珠,脸色也跟刚才不一样了。
  李诗吁了一口气:“戴老真是救了我们的命了。”
  “李公子千万别这么说了,我还是要说,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戴云珠忽然又要哭。
  戴南山很不安:“云珠”
  戴云珠一摇头道:“您别误会,我现在心情很复杂”
  李诗似乎能体会一部份戴云珠复杂的心情,道:“戴老,你刚才说玉贝勒”
  他是有意岔开话题。
  戴南山“呃!”了一声,道:“这是玉贝勒预留的一招绝户计,早在他跟公子你在‘万寿山’上比试之前,他就交待褚老头儿这么做了,他没有把握胜公子,可是他却要公子你在胜了他那一盘之后,赔上性命。”
  李诗心里—阵痛,道:“玉贝勒真是个奇才,只可惜他没用在正途。”
  戴南山道:“还真是,年轻轻的,太可惜了。”
  李诗道:“褚老头儿也真是个狠儿,他的牺牲也不小啊!”
  “公子不知道,他是真疼爱褚姑娘,只要能为爱女报仇,他是什么都肯做啊!”
  提起了褚姑娘,戴云珠又悲从中来,泪眼望墓碑,叫道:“姑娘—一”
  李诗何尝不也难过,便是他不能让戴云珠再哭,还没有完全恢复,再悲伤下来是会伤身的,他道:“姑娘,咱们已经给姑娘行过礼,致过意了,事已至今,不是你我所能挽回的,戴老现在也在这儿,咱们走吧。”
  戴云珠擦了擦泪,转望戴南山:“爹,我不能跟您走。”
  戴南山黯然点头:“我知道,我也不能让你跟我走,你跟着李公子我放心”
  “不,不是的,我也不是跟着李公子。”
  戴南山一怔,诧异道:“怎么说,你也不跟李公子。”
  “我自己有我自己的去处。”
  “云珠,你是要”
  “您别误会,我只是要加入‘汉留’去。”
  “什么?‘汉留’?”
  “李公子也认识他们,这—阵子他们给我不少照顾,所以我选择他们做我唯一的去处,我认为这比别的选择好。”
  “我也认为。”
  “怎么说,您”
  “云珠,他们要你,不知道要不要你这个爹。”
  李诗听得一怔。戴云珠何尝不是也—怔:“什么?您也要”
  “糊涂了大半辈子了,总该为自己人做些事了”
  一顿,忙道:“李公子,别介意。”
  李诗又一怔,忙道:“戴老,我不是爱新觉罗氏的人,我只是对以前那位皇帝有过承诺而已。”
  戴南山愕然道:“那玉贝勒以前怎么会”
  “戴老,有些事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戴姑娘知道,她会告诉你的。”
  “我年纪一把,又是褚家出身,只怕‘汉留’不要我。”
  “没那一说,戴老的所学,跟丰富的经验,历练,他们求之不得。”
  戴南山忙转望戴云珠:“云珠,你看?“您跟我一块儿走,您先到外头等我—下,我跟公子说几句话。”
  戴南山现在是满心欢喜,忙答应一声,转向李诗:“李公子,就此别过,请多保重,也谢谢这些日子以来对云珠的照顾。”
  他没等李诗说话,转身就走了,而且走得很快。
  李诗也不说别的了,只有道:“戴老也请多保重。”
  戴南山很快就走得看不见了。
  戴云珠一双幽幽目光望着李诗:“公子,我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我是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我说我的心情很复杂,我的心情真是很复杂。”
  李诗现在知道了,但是他没说,什么都没说。
  “我还说,我跟公子有缘没份,我跟公子还真是有缘没份。”
  “姑娘”李诗开了口。
  戴云珠没让他说话:“原以为咱们两个都活不了了,所以我才厚着脸皮大胆的说出我的心愿,说出我的要求,要是真能跟着公子,我真愿意死,可是没想到也幸好没死,我原说过,公子不能死,而且是在这儿,当着褚姑娘的面,说出我的心愿,提出我的要求,也荒唐,简直对褚姑娘大不敬,随望公子不要当回事?”
  “姑娘”
  “公子就把它当做—场梦吧,在我来说,能跟公子有这么几天的相处,而且是同生死,共患难,我已经知足了,很知足了”
  “姑娘”
  “公子,我就言尽于此了,就像我爹说的,公子多保重。”
  “姑娘也多保重。”
  “将来咱们还有见面的机会。”
  “一定有。”
  “我走了。”
  “姑娘知道何处找罗家父女。”
  “梅影姐说过,等我回去再搬。”
  “呃,我忘了。”
  “公子,别忘了,罗梅影。”
  戴云珠转身走了,转过身去的时候,洒落了珠泪两行。
  李诗没看见,他也没接话,只默默的望着姑娘往外走,越走越远,终于被树林挡住了身影,那无限美好的身影。
  戴云珠无限美好的身影看不见了,树林外忽然遥遥传来了人声。
  李诗心里一动,急飞身往外扑去。
  还没到林外地就看见了,林外有十几二十人,围上戴南山、戴云珠父女,看那些人的穿着打扮,—眼就看出来了,他们是褚家人,而且他了看出来了,带头的是褚老爷子的二徒弟秦二爷。
  他往包围圈外一落,道:“你们这算什么?”
  “树林里扑出个人,再加上这么一句,立即把所有的目光引了过来,当然,谁也都看见了,那是李诗。
  褚家没有人不怕李诗,围在戴南山,戴云珠父女身后的,忙往西边退去,这一退,包围圈立即有了缺口,戴南山一拉戴云珠,父女俩一起退到了李诗身边。
  只听秦二爷道:“你们的命还真大啊!”
  李诗道:“你不觉得你们褚家太卑鄙了么?”
  秦二爷道:“我是我们老爷子临派我来之前才知道的,我佩服贝勒爷的料事如神,而且我也不认为这是卑鄙,敌我之间本来就是这么回事。”
  “既然如此,你褚家就不该怪戴老,是不是。”
  “这不能混为一谈,戴南山是背叛褚家。”
  “我现在很不爱听背叛这两个字,戴老背叛褚家,他的女儿背叛褚家,甚至连他姓褚的女儿也背叛了褚家,为什么?难道你们褚家人从不想一想”
  “不用想,这是显示出一点,养人没养心”
  “为什么你们褚家养不了人的心,连自己女儿的心都养不了?”
  “那要问你,不是因为你,他们一个也不会背叛。”
  “我深感荣宠,你们褚家人比不上我这个外人,同样该好好想一想。”
  “想过了,我们老爷子很痛心,也很灰心。”
  秦二爷他装糊涂,就是不愿提褚家人该扪心自问,该反省的事。
  “我把你们褚家人哪由你们褚家这种对事的态度,再加上已经到了这地步了,还不肯抬抬手放人过去,就可以知道你们褚家都是些什么样的人了。”
  “我们褚家只不过是要处置叛徒,还能是什么样的人,谁又能容忍叛徒?”
  “我说过,我不爱听‘叛徒’,或者‘背叛’。”
  “这是褚家的家务事,希望你不要插手。”
  “奈何我是受害人之一,这件事我管定了,而且戴姑娘,戴老,都已经不是你褚家人了。”
  “不”
  “不要再说了,再告诉你一遍,这件事我管定了,你看着办吧!”
  秦二爷脸色变了一变,道:“你既然这么说,我会把实情禀报给我们老爷子的”
  一顿,喝道:“咱们走。”
  他带着人走了,转眼工夫走得无影无踪。
  雷声大,雨点小,甚至太小了。
  没别的,这都因为褚家人自己知道,不是人家的对手,就是再多来一些人也是白搭,何必逞强找这种眼前亏吃。
  戴南山道:“多亏了李公子,不然我们父女俩还真应付不来。”
  戴云珠道:“公子在树林里听见了。”
  李诗道:“我听见了人声,我想这时候不会有别人到这儿来,还真让我料中了。”
  “褚家人永远只找软的捏,真卑鄙。”戴南山道。
  李诗道:“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了,两位请吧!”
  戴南山跟戴云珠都没再说什么,走了。他们父女一走,李诗也走了。
  秦二爷一行人回到了褚家。以褚家人的以往来说,他们应该是灰头土脸的回来了,没有面子透了。
  其实,最近以来,又有那件事让他褚家有面子了。
  一行人临近褚家大门的时候,站门的发现一行人后头多了一个外人,而这个外人他一点也不陌生,他一脸惊容瞪大了眼:“二爷!”
  秦二爷听见了叫,又看见了他的神色,忙转脸循他所望望去。
  看见了,不只是秦二爷看见了,都看见了,秦二爷脱口叫:“姓李的!”
  可不是姓李的,李诗不姓李姓什么?李诗道:“秦二爷,咱们又见面了。”
  “你,你是跟着我们来的。”
  “不错。”
  “你要干什么?”
  “我想见见你们老爷子。”
  谁都知道,这绝不会怀好意。
  秦二爷惊声道:“姓李的,你”
  “我什么?许你们就不许别人。”
  这意思是说,许你们害人,也许你们想杀人,就不许人找上门来!”
  秦二爷叫道:“咱们跟他拚了。”
  离李诗近的两个汉子动作还挺快,抽刀就砍。
  李诗一挥手,两把单刀掉了,那两个汉子叫一声趴下了地。
  李诗道:“我只找姓褚的,不愿多伤无辜。”
  那些汉子谁不认识眼前这个姓李的,谁不知道眼前这个姓李的厉害,立即都退开了。
  秦二爷一咬牙:“好,我来。”他抢过了一把刀,扑过来挥刀就砍。
  李诗让过了这一刀,起脚踢在秦二爷持刀右腕上,秦二爷叫了一声刀飞了,李诗又一脚正踢在秦二爷右膝上,秦二爷大叫声中倒了下去。
  李诗没看他一眼,迈步进褚家大门,谁敢拦,都只跟在他身后。
  进大门,转过影背墙到前院,前院不是没人,但一看是这个姓李的,又见十几二十个自己人只敢跟在身后而不敢拦,都知机,都识相,都不敢拦。
  李诗直闯后院,刚过后院迎面来了一伙人,那是褚老爷子跟他的几个徒弟,有受伤的,有没受伤的。
  一名汉子抢过去急道:“老爷子,我们去迟了一步,他让戴南山父女俩走了,他跟到门口来把二爷伤了。”
  褚老爷子脸色一变:“是戴南山救了你们?”
  李诗道:“不错。”
  “我派去的两个人呢?”
  “你这一问,问得不是多余么?”
  褚老爷子脸色又一变:“你们真命大”
  一顿道:“咱们拚吧!”
  有了他这一句,他那几个徒弟们都出了刀,当然,没了右手的例外。
  李诗道:“冤有头,债有主,我找你。”
  褚老爷子道:“有事弟子服其劳。”
  “你这个师父真不知道爱惜徒弟,你还有几个徒弟可以服其劳?”
  褚老爷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突然地大叫一声,又抢过了徒弟的一把刀,抡刀就上,一阵猛砍,疯了似的。
  李诗一连躲了他六、七刀,第八刀上,他要出软剑,褚老爷子却突然丢了刀:“我知道不是你的对手,你杀了我吧。”
  几个徒弟忙叫:“老爷子”
  他们要过来。
  褚老爷子霍地转脸,厉声道:“滚一边儿去。”
  几个徒弟硬是没敢过来。
  他转脸又向李诗:“你说的,冤有头,债有主,来吧,找我。”
  李诗道:“你死了也不为过了。”
  脚一勾,一把单刀离地飞起,他伸手抄住。
  赵大爷等齐惊叫:“姓李的”
  “我说过,只找正主儿,不伤无辜,不要逼我。”
  “好,姓李的,你要真是条汉子,就只找我,放过其他的人。”
  “这一点你尽可放心。”
  “姓李的。”
  孙三爷狂叫声中扑过来。
  李诗一抡单刀,刀背砸在了孙三爷左肩上,孙三爷大叫倒地。
  “还有那位要试试么?”
  没人敢试,但都一脸悲愤。
  李诗像没看见,挥刀就砍褚老爷子。
  “老爷子。”
  赵大爷等一声叫,一起跪了下去。
  褚老爷子闭上了眼。
  千钧一发,李诗的刀忽然停住了,道:“两个理由不杀你”
  赵大爷等忙睁开了眼。
  褚老爷子也睁开了眼。
  “第一,这个杀人计是玉贝勒想出来,交待你设下的;第二,我看在褚姑娘份上,最后奉劝你—句,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改头换面重新做人吧,否则只是给自己惹灾祸,言尽于此。”
  他往地上一甩刀,“噗!”地一声,钢刀插在了地上,入土及半,刀身刀把还在“嗡”,“嗡”作声的颤抖呢,李诗已经不见了。
  “老爷子。”赵大爷等一拥而上扶住了褚老爷子,褚老爷子衣衫都湿了,浑身的冷汗。
  戴云珠跟戴南山到了破庙里,一眼望去,破庙空荡,寂静,看不见一个人影,听不见一点声息。
  戴南山道:“云珠,就是这儿?”
  戴云珠点头道:“就是这儿。”
  “怎么会没人?”
  “我也不知道。”
  “别是人家已经搬离这儿了吧!”
  “不会的,梅影姐说等我,就一定会等我。”
  “会不会发生了什么变故?”
  戴云珠心里跳了一下:“会有什么变故?”
  是啊!会有什么变故?戴云珠想不出会有什么变故,可是她心里有点不安。
  会不会是官里。
  不会,应该不会,玉贝勒得势的时候,官里都没能找到这儿,现在又有谁会找到这儿?”
  她试探着叫:“梅影姐,我回来了。”
  话声方落,两处地窖人口打开了,从里头跳出几个小伙子,还有几个中年汉子。
  戴云珠一喜,忙道:“我是戴云珠,我回来了。”
  一名小伙子道:“我们知道你是戴云珠,他呢?”
  他,当然是指戴南山,可是怎么这么个问法,真和气,真有礼貌。
  “这是我爹。”
  “褚家那位总管事?”
  “不错。”
  戴南山道:“以前是”
  “来不及了。”小伙子道:“那就错不了了。”
  另一个小伙子道:“你们还敢上这儿来,来干什么?来幸灾乐祸,是不,动手。”
  一声“动手”,几个小伙子跟几个中年汉子立即围住了两个人。
  戴云珠忙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那名小伙子道:“你们还装糊涂,罗老爷跟姑娘让满虏鹰犬抓走了,不是你们父女出卖了他们么?”
  戴云珠大惊:“什么,梅影姐跟罗老爷,让官里抓了去……”
  “你装的倒是挺像的。”
  戴南山忙道:“诸位误会了,我们父女怎么会做这种事。”
  戴云珠道:“要是我们做了这种事,怎么还敢上这儿来。”
  “那是你们没有想到,还会有人在这儿等你们。”
  “就是你们父女才会做这种事,你不是褚家的总管么,褚家跟皇甫家都是满虏的狗腿子”
  “那是以前,我已经离开褚家了。”
  “鬼才相信。”
  “你把我们当三岁小孩儿?”
  “少跟他们说废话了,鬼使神差让他们撞到了咱们手里,还等什么,动手吧!”
  几个小伙子跟几个中年汉各掏家伙,就要动。
  戴云珠也还待再说。
  可是,要动的停住了,要说的也没说话。
  因为双方都看见了,周围已经围上了一圈黑衣人,个人手提单刀。
  一看就知道,那是“查缉营”的。
  只听像是领班的一个黑衣人冷笑道:“真是鬼使神差,让你们又撞到了我手里。”
  那名小伙子叫道:“姓戴的,你们父女又引他们来”
  只听那名班领喝道:“还等什么?动手拿人。”
  一圈黑衣人就要动。
  “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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