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傍晚,当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员都回家后,佩里·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坐在梅森的办公室里,整理从海伦·凯德穆斯日记中得到的信息。
“该死,”梅森说,“我从中找不到谋杀的线索。”
德拉·斯特里特说:“呢,我几乎找到了意外伤害和自杀的线索了。”
“我们没有证据,”梅森对她说,“一切都模模糊糊。”
“模模糊糊就不错了,”德拉·斯特里特体谅他说,“你读过日记了,头儿,你心里会有这样一幅图画,她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姑娘,面目清秀、身体健康、线条优美,想当一名电影名星,关于这一点我想任何一个身材苗条的姑娘都想成为名星。她富有同情心,理解能力强。
“她迷恋于本杰明·埃迪科斯的性格魅力,她痛恨他对待猩猩和猴子的方式,她感到自己与他的生活有某种神秘的联系。第一本日记表明其非常想发现秘密的好奇心,然而,忽然一下子没有下文了。
“哼,这里面还有事,这个姑娘恋爱了。”
“你怎么知道,德拉?”
“从她的态度及日记的写作方式。她有闲暇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她在作浪漫的遐想。”
“但是,她并没有把这些狼漫的想法写进她的日记。”梅森道。
“没有用文字写,”德拉·斯特里特说,“但是在字里行间能感觉到。因为某种原因,她没有把真情实感写到日记里,但是,无疑她的语气中是有所流露的;恋爱的人总是谈论自然中的美好的事物、春天的美好以及心灵的美好。”
“德拉,你都快成诗人啦!”
“我非常理智。”
她的脸猛然红了起来:“还有一件事,”她急速地说,“她憎恨内森·福朗。”
“谁不呢?”梅森问。
“内森·福朗。”
梅森向后一仰头大笑起来。
德拉微笑着说:“她喜欢动物,尤其喜欢一只叫彼得的猴子,她憎恨本杰明·埃迪科斯用动物所做的实验。”
梅森眯起了双眼:“埃迪科斯在用现代方法做实验,试图使动物得神经病,他对催眠术还有一些特殊的想法,他认为人很难进入如此深的催眠昏睡状态,他会做某些事情,而这会伤害他的道德感。但是,他认为,大猩猩和人非常接近,它们能进入催眠状态,并根据要求去进行谋杀。”
“真他妈的见鬼,不知道埃迪科斯想证明什么。我有一种感觉,他过去一定有事,他可能有过很大的麻烦,可能犯过罪,他可能是在别人对他施展催眠术情况下干的。”
“对秘书工作来说,这可是一个可怕的背景。”德拉·斯特里特说:“埃迪科斯很富有,但这并不能给他任何藉口来折磨动物。”
梅森点点头:“很明显,海伦·凯德穆斯起初也感到了这一点,后来她好象又改变了看法。她当然很尊敬埃迪科斯,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实验有着很重要的背景。”
“然后,她被谋杀了。”德拉·斯特里特说。
“不能这样说,德拉,没有证据。”
“噢,我有一种直觉,一个非常确定的直觉,她没有自杀。”
梅森说:“在我读的那本日记中还有一件有趣的事,我对此非常感兴趣,德拉。”
“什么?”
“那只叫彼得的猴子,她非常喜欢它,它有一个习惯,当它看到她喜欢的小玩艺等东西时,它就把它们偷走。它偷走了她粉盒、耳坠并把它们藏了起来。很明显,它最喜欢藏东西的地方是客厅里的一只希腊水壶。德拉,我有一个预感。在约瑟芬·凯姆波顿诉案中谁是律师?”
“我查一下,”德拉·斯特里特说,“在外间办公室。”
她出去了3分钟,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份打印好的纸,上面写着:“詹姆斯·埃特纳,埃特纳公司,埃特纳和道格拉斯律师事物所。”
当梅森问她电话记录时,她说:“我担心我有点草率了,头儿。”
“你是什么意思?”
“我去外间办公室时,电话机正嗒嗒地乱跳,我拿起电话说,现在已经下班了,没人接电话……后来我发现打电话的是莫提默·赫谢,他是本杰明·埃迪科斯的经济人。他非常想安排你和埃迪科斯会次面。”
“你怎么对他说的?”梅森问。
“我告诉他我得和你联系,看一下你的安排。然后,他给我解释说,埃迪科斯先生不能到你的办公室来,因为他受伤了。”
“受伤了?”
“他是这样说的。”
“还有更详细的信息吗?”
“就这些。他说埃迪科斯先生受伤了,无法到你的办公室来,但是,他想劳你大驾去见埃迪科斯先生。我说我尽量与你联系,然后再给他回电话。”
梅森说:“这是一个机会,德拉,给埃特纳,埃特纳和道格拉斯事务所打个电话。”
“这个点了不会有人的。”
“有一个人会工作到很晚的,你看,德拉,我们不是工作到很晚了。”
“不晚才见鬼。”她说,拿起电话,拨了号,过了一会儿,说:“请问你是哪一位?……这里是梅森先生,佩里·梅森先生办公室……好的,律师……噢,谁?……啊,对不起这个点了还打扰你。但是,梅森先生急于想和詹姆斯·埃特纳先生联系,请别挂机。”
德拉·斯特里特向梅森示意了一下,在她桌上的电话机上打开了一个开关。“又是一个夜猫子,”她说,“他在为一个案子开夜车呢。”
梅森拿起电话,说:“喂,我是佩里·梅森,是詹姆斯·埃特纳吗?”
“是的。”
“你是约瑟芬·凯姆波顿夫人诉本杰明·埃迪科斯的律师吗?”
“是的,先生,没错。”
“我发现自己对那个案子很感兴趣。”梅森说。
“你代表谁?”埃特纳用冰冷的警觉的声调问道。
“谁也不代表,我只是对此感兴趣。”
“啊,我本人对此感兴趣,我个人认为这是一个他妈的社会道德案。事实上,我为此取消了今晚的一个饭局。这个案子计划后天开庭审理,我在为此查一下法律条文。”
“你能给我讲一下有关这个案子的背景吗?”
“我认为无法满足你的要求。”埃特纳谨慎地说。
“我只是想多知道一些。”
“为什么?”
“我只能说,只是好奇。”
“梅森先生,恐怕我要打听一下你的要求,当然,当这个案子开庭时……”
“只有一次机会,”梅森说,“我可能会给你一点小小的帮助。”
“哪方面的帮助?”
“现在我不能告诉你,但是如果你能告诉我点什么……我不是想让你透露什么机密的消息,但是……”
“啊,好吧,”埃特纳说,“我给说一下这个案子的大概情况。凯姆波顿夫人被无理地解雇了,埃迪科斯先生雇了她大约两年半。埃迪科斯解雇她没有陈述任何理由。凯姆波顿夫人离开时非常生气。他也没有给她写推荐信。她没有得到预先通知就被解雇
“她不知道毛病出在哪儿吗?”梅森问道。
“就她来说,她没惹任何麻烦。”
“接着说,那以后又怎么样了?”
“嗯,她又找了雇主,他们自然想知道她以前为谁工作,凯姆波顿告诉了他们为谁工作。她干了两个星期,她的工作显然是十分令人满意的。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她又没有得到预先通知被解雇了。对此她无法理解,然而,做饭、整理家务她都是一把好手。她又找了份工作,他们自然也想知道她原先在哪儿工作,她告诉了他们。她安心工作,一切都很好,雇主说他们很满意。然而,他们又不置一词地解雇了她。”
“接着说。”梅森说。
埃特纳犹豫了一下。
“说呀?”梅森催促他。
“这件事,”他说,“是不能公开的。我……啊,我想只能告诉你这些。”
“如果不方便就别告诉我,”梅森说,“我不问什么机密的事。”
“啊,在法庭上会公布的,”埃特纳说。“凯姆波顿夫人在保险方面和我们有关系,她对此事表示怀疑,她来找我,告诉我所发生的事,因此我让我的一个朋友给本杰明·埃迪科斯写了封信,说有一位凯姆波顿夫人在他那里工作,他知道她曾在埃迪科斯先生那儿干了两年多,他请求埃迪科斯先生给他提供一些凯姆波顿夫人人品的情况。”
“后来怎样了呢?”梅森问道。
“不到一个星期,本杰明·埃迪科斯来了封信。信中草率地说凯姆波顿夫人因为不诚实而被解雇的,埃迪科斯先生非常喜爱的一枚价值连城的钻石戒指找不到了,这枚戒指大约值5000美元,还有一只价值7050美元白金表也找不到了;凯姆波顿夫人拿不出没有盗窃的有效证据,所以,她应受到检举。因为确实丢了东西,所以,埃迪科斯断然解雇了她。”
“这是一封可恶的信?”梅森说。
“不是吗?”
“你打算怎么做。”
“嗯,我想彻底搞明白。我给凯姆波顿夫人在我的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那个找了份工作,这样,这封信就更具法律意义了。你知道,一个没有真正雇佣凯姆波顿夫人写的一封信在法律上可就不同了。”
“我明白。”
“因此,凯姆波顿夫人找了份工作,每月250美元,接接电话,收拾一下房间,一份很不错的工作。雇主给埃迪科斯先生写了封信,收到了一份同样打印好的信,他们当然保存了下来,并准备向法庭出示。”
“这个案子后天开庭?”
“是的,我准备尽最大努力搞清楚这事,因为这对我的委托人来讲有着极大的作用。埃迪科斯可以赚钱,而我的委托人不得不工作。”
“你要求埃迪科斯撤回这个案子了?”
“我尽了最大的努力向埃迪科斯施加压力,我不知道你是否了解他。”
“我不了解。”
“啊,他是一个很顽固的人,他对我说他有证据足以证明凯姆波顿夫人拿走他的钻石戒指和手表;他还没有责骂她并以此控告她犯罪,如果我把他拖进法庭,他将彻底毁掉凯姆波顿夫人的名声。他说,如果她想工作而不要他的证明信,那么大家相安无事。那么,她就得说谎,隐瞒原先工作过的地方。但是,如果有人给他写信,询问凯姆波顿夫人的情况,那么他将一如既往。”
“我想,”梅森说,“你在查找有关通讯特权的法律吗?”
“是,我现在正在查找这些条文。”埃特纳说:“写这样一封信和这些材料,也有一个预谋的问题和理智的问题,这一点法律上并不太明确。”
“现在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梅森说,“你记得读过报纸上有关埃迪科斯的秘书失踪的报道吗?她的名字叫海伦·凯德穆斯。”
“我记不太清楚报纸上是怎么说的了。”埃特纳说。
“但是,你知道一些有关她失踪的事情吗?”
“我知道一点,是凯姆波顿夫人告诉我的。”埃特纳谨慎地说。
“现在,”梅森说,“你快接近我要知道的东西了,凯姆波顿夫人给你说了些什么?”
“你为什么要知道呢?”
“我现在不好说为了什么。”
“那么,我现在也不好给你提供什么。”
“好的,你能告诉我是凯姆波顿夫人被解雇的早,还是海伦·凯德穆斯失踪的早吗?”
埃特纳说:“大约在海伦·凯德穆斯自杀的前两天凯姆波顿夫人被解雇了。这是我们应该考虑的问题,梅森先生,我不是要作任何结论,如果有什么东西被从埃迪科斯的寓所拿走了,我们更有理由相信海伦·凯德穆斯比凯姆波顿夫人的责任更大。现在我只能说到这种程度。戒指和表是在埃迪科斯先生的卧室里丢的。而卧室是锁着的,只有两个人有卧室的钥匙,一个是凯姆波顿夫人,一个是海伦·凯德穆斯。凯姆波顿夫人进卧室是因为她要尽管家之责,海伦·凯德穆斯进去则是尽秘书之责。这是一个套间,有一间卧室、一间办公室、一个卫生间和一间书房。现在我只能告诉你这一些,梅森先生,现在我只能告诉你这些。”
“你能告诉我一个今晚晚些时候我能找到你的电话号码吗?”
“我还再呆一两个小时,我家的号码是西区9——7211。”
梅森说:“非常感谢,晚些时候你会听到我的电话的。”
梅森挂上了电话。德拉·斯特里特抬起头用询问的眼光看着他。
“我猜,”他说,“你想问的问题是詹姆斯·埃特纳给我说了些什么。”
“我要提的问题是,”她说,“什么时候我们可以吃饭。”
梅森笑了起来。“我们马上就吃,德拉,吃完饭后,我们开车去拜访本杰明·埃迪科斯先生,看看他会说些什么。你明白,德拉,这是一次机会,绝无仅有的一次机会。如果是偶然的话,看看在客厅的希腊水壶里是否能发现价值5000美元的戒指和7050美元的白金手表,我们将让这个傲慢的,或许是乐观的百万富翁爬进一个洞,然后在他身后再把洞掘开。”
“太好了。”德拉·斯特里特说,“可是我们也不能饿着肚子干这事呀。”
“当然不会,你想去哪儿吃饭?”
“只要能吃到大块的带黄油的牛肉和切好的欧芹就行。因为我们要去拜访一个百万富翁,我想我们还得吃一些法国面包,要香啧啧烤成黄色的,上面还有少量的大蒜。”
“总之,”梅森低沉地说,“有人说不放过享受的机会与人的职业有关。现在,如果我们要为埃迪科斯先生许个愿,或者,如果我们要向他咨询商业方面的事情,我们自然得放弃大蒜,德拉。”
“啊,那自然是。”她表示同意,同时眨了眨眼睛,“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因为我已经工作到了晚上,你除了牛肉和大蒜面包外,还得给我买一瓶红酒。”
“好的,走之前,”梅森说,“你该给莫提默·赫谢打个电话,告诉他今晚9点半我们去拜访埃迪科斯先生。”
“我是否告诉他,如果不拒绝的话,最好给我们准备点大蒜面包?因为在那种情形下,他更喜欢和我交往。”
“不,”梅森告诉她,“我们和他还没有那么熟悉。”
“但是,我们会吗?”她问道。
“噢,一定会。”梅森笑着打了保票,“我们会,但是,他无论如何不会喜欢和我们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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