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狗 十四
64
尼克拍了些照片。他们把一货车的电子设备从桥边搬走,这之后凯茨告诉他们二人她为什么在里面感到如此害怕,“对不起,我知道这只是个玩笑,不过你们选错了对象。”
凯茨挖了个坑,她不得不拿着梅森的手电筒再返回到里面去,这次尼克可不打算再和她玩什么游戏了,否则要是凯茨出来的话,她肯定会杀了他。
他们腾空了地下室里的四分之三面积大小的空地,凯茨把立体声音响系统和录像机搬到了活板门处,梅森把它们抬下来运到外面去,尼克再把一个个箱子拖到货车那。这样他们三人便形成了一条搬运路线。如果这些货物是一桶桶炸药的话,那整个饲养场便早就会被炸为平地。
他们休息了一会儿,尼克点了一支烟,梅森也抽出一支烟,看看凯茨之后又放在了一边。
“当我还是个孩子时,我父母就离婚了。我的妈妈最后和一个名叫格兰哈姆的家伙组成了一个新家。我从来没有真正地想过要和他融洽相处,但我们还是做到了。当我长到大约十岁或十一岁时,我正经历一段很磨人的周期,‘周期’这个词毫无疑问是个很实用的词。我从来就没有真正地和我的亲生父母搞好过关系,如今在这特殊的日子里,我甚至更加频繁地引起我继父的反感。一次我的妈妈外出去了,当时我们正住在韦姆布莱,而她去了伯明翰。我本想和我的一个伙伴出去,可继父不让。
“在那些日子里我从不向任何人屈服。我们大吵了一顿,我想我可能是大骂他什么,或是冲他挥了挥手臂,我记不清了。他要打我,但最后关头还是没打,他克制着自己,只是用手抓住我的胳膊,我动弹不了,所以就向他吐了一口唾沫,正好吐在了脸上,他可真是气急了,但他一句话也没说,我们就僵在了前屋,然后他拎起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我弄出去,锁在地下室里。
“我把头伸向他冲他大声叫骂了一阵儿,我当时并没感到特别地害怕,只是快要气疯了。我家的地下室在房子后面,我在那里大吵大闹,搅得他不得安宁,因此继父就走到了前屋,关上门后大声地放着音乐。
“最后我闹累了,就坐下来等继父放我出去,我只是有点害怕,但不是完全地怕得要死。我从不喜欢黑暗,可是渐渐地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我开始越来越感到害怕。
“但后来继父并没有回来,我的妈妈在从牛津到斯特拉特福的一个危险得出了名的三条小路交叉口处遇到了车祸,她伤得极其严重。因为她没有给继父打电话,所以继父便往她要去的地方打,她当然没有在那儿,最后他报了警,警察查出了她已被送往牛津的一家医院里急救。而对突如其来的打击,继父百感交集,他急急忙忙赶到医院去看她。可当他到那时,她已经死了。
“我当时对此还一无所知,我在黑暗中对时间的流逝没多大感觉。他们让继父走到另一间侧室里镇静一下自己,他呆在里面很长时间不肯出来。他们不让他看我妈的尸体,他只好离开了。他去了一家只许在外面卖酒的一家酒馆里,买了一瓶威士忌,坐在一家公园的凳子上狂饮起来,不知身在何地。后来他一定是睡着了,当他醒过来时已是清晨,他花了好长时间找到自己的汽车,然后他想到了我。
“葬礼完毕的几周之后,他给我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说他回到家中,在地下室台阶底端找到了我。当时我蜷缩成一团,僵硬不动。他把我抱了起来,但即使我呆在楼上,我的身体还是缩成一团,不能伸开。继父喊来附近的邻居,告诉她妈妈的遭遇,这位邻居开始还以为我本来长得就像一个球,因为我刚刚听见他说我妈妈已经死了,我更加不会动了。最后他们打电话叫来一个医生,给我注射了一针麻醉剂。当我醒过来时,我的身体可以伸开了。”
“真见鬼!”彼得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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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克和彼得决定把箱子中剩余物品都塞进尼克的车内,尼克从工具箱中翻出工具,临时赶制出一个灯,把它紧紧夹在大梁一边。凯茨又爬回到了桥口,她现在冷静下来了,脑中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去世后的那段日子,她不是在特意讲述着什么,可一句句话像刚从沉封已久的往事回忆中被任意挖出来一样,偶尔还闪现出奇特的光芒。现在眼前这两位警佐对她很亲切,每当他们走到小门跟前时,脸上总挂着一丝微笑,手在头上轻拍一下。
凯茨没有告诉他们她曾和格雷厄姆·波特彻底而又绝情地断绝了来往,她事后清醒地意识到当时即使把她锁起来也是合情合理……那些时候她情绪变得很极端——她感到如此孤立无助,以致于当外面下着暴雨时只好把她关在屋内。她日子过得糟透了,曾经有段时间当她想起了她妈妈时,格雷厄姆就得跑到外面去找人来帮忙。卡片上还记着她母亲驾驶着自己的微型汽车开出公路的日子,凯茨不能阻止事情的发生,她一直无法克服自己的软弱无能,只能是等待着事情的发生。她害怕黑暗,这对她所处的困境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除了四个箱子外,他们把所有剩下的都装到了车上,在易坏的箱子上横绑着一条带子,车的后盖被高高地顶起支在空中,他们考虑得很周到,决定在桥里留点东西,以用于监视,这样凡是带着钥匙到这来的人他们都可以及时抓获。凯茨不得不指出要想对这座桥做出细致的安排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如果第一天他们把货车停在一处废弃的空地上,看上去没人看管,有人就会在半夜里把车轮卸下。
“你说的没错!”梅森说,“有人得睡在箱子里面,这是我们肯定能当场捉住盗窃团伙的唯一办法。”说完他看了看凯茨,好像是她会主动愿意这么干似的。要是他真那么想,那他一定是蠢极了。
“我情愿和你睡在一起。”凯茨说道。
梅森咧开嘴笑起来,“那可是一笔好买卖,你睡觉时打呼噜吗,弗拉德?”
凯茨走开了,至少他们差不多已经恢复到了正常状态,现在可以回警局去,彼得停止了手里的工作,开着其中一辆车要到鲍勃·穆尔的监视地区去,混着一起工作一点也不划算。他们锁上活板门,弯下身从桥底下钻了出来,彼德跟他们讲起了他的一段经历,他的那辆满装着赃物的未被注册的车被人掉转方向开走了。全部追捕仅仅发生在24小时之内,当匪徒从车上下来时,又因缺少证据而当场释放!
尼克听后大笑起来,“我喜欢追忆往事。”
“我也是。”彼得说道,“但我可不会把那次闯祸看作是我留下的最美好的回忆之一。”
凯茨和警佐登上了货车,而尼克却上了他的那辆超载小车,凯茨一声不吭地坐在那,她还处在忧郁的回忆之中,她有过一些愉快的体验,受到过几次嘉奖,在某些行动中表现出色。她现在可是一名侦探,做一名侦探对她来说很重要,她经常在想要是她曾经因把事情弄得太糟而不得不离开刑事调查部的话,她就会干脆一边干得彻底,一边离开警局。
梅森开动货车,接着冲尼克·莫顿接了按喇叭,让他在前面带路,离开了停车场。尼克的汽车因车轴上承载的东西过重而使车身很低,看起来它只得在这崎岖的公路上缓慢行驶。
“我们可真走运。”梅森抿着嘴轻声笑着,“尼克因装过重危险的货物而有可能被某位工作积极的交警拦住开罚单。”
“还是干我们的活吧,先生。你知道对于一辆超载的小汽车来说在哪应该可以被拦截呢?”
“对不起,警官,这我可没想过。”
“你随身带驾驶证没有?”
“我恐怕没带,警官。但是我有逮捕证,行吗?”
“嘣嘣!”他们一块大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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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进梅森警佐的车内,发现鲍勃·穆尔的车就停在刘易斯公路下首,也就是处于伦敦公路和莫莱斯康勃车站之间,紧靠布赖顿附近。当他们把车开过来时,穆尔故意看了一下表,梅森耸耸肩,而凯茨和尼克·莫顿则侧着头看其他地方。
梅森走了过去和穆尔迅速地谈了几句,点了几下头,又微微地用手轻弹着头,然后走了回来说:“里面肯定有犯罪团伙中的三个人,只是我们不知道第四个人物是否也在屋内。地点是在埃普森街第四十五号。穆尔说麦克林托克一伙人有点难对付,没错吧?”
“我还从来没有和他们打过交道呢。”凯茨说,“但是据我听到的,他们整个家族尽是些亡命之徒。”
“我去看着车,之后……”尼克建议道。
“不用了。”梅森说,“穆尔警佐和他的手下人已把花园和墓地包围得滴水不漏。他们期望麦克林托克会从后门飞跑出来——他们经常这么干。我们穿过前门,只须上前去敲敲门,让他们明显地认出我们是谁。”
凯茨坐在车座上晃动着身子说:“要是早知道会有一把椅子朝我脸上飞过来,我今天早上就不用如此费力地梳妆打扮了。”
“真滑稽,弗拉德我们敲门进去——”他扫了一眼自己的手表,“还有三分半。”
“要对一下表吗?把所有警员的表都调整一致,对吗?警佐。”莫顿说道。
梅森转过身来说:“那么你来报一下时间,可以吗?”
“小儿科。”尼克说。
警佐开动他的汽车,这可比他们原先驾驶的那辆货车快多了,而且开得更平稳。
“太好了!”他说,“我只要慢慢地转过弯……”
顺着一排长长的笔直的由红砖和细碎的鹅卵石混合建成的大楼走就可以找到埃普森街第四十五号,这里每四座楼都有连接一条狭窄的通往后面庭院的拱起的小径。大约10年前,麦克林托克家涂上了一层细碎的鹅卵石,曾经是红色和粉红色相间的花岗石现在已呈暗淡的灰白色,窗户已被换成了白色的PVC双层玻璃,同样装有PVC的前门玻璃在从上面照射过来的光线下呈现出斑斑污迹。
彼得·梅森先按了按门铃,接着尽量把旁边的铝制信箱弄得咔嗒咔嗒地作响。他们原本想要故意弄点噪音,可三英寸长的塑料电刷的绝缘体把他的不客气的砰砰敲击声变成了美妙的啪啪声,梅森生气地一直接着门铃,可是屋内嗡嗡响起的音乐使他们这个弱小的缉捕队一下子丧失了像特警巡逻队那样的声势。
“是玛格丽特吗?”屋内一个妇女粗声粗气地喊道,“别再按那个该死的门铃!”
门开了,露出一张干瘪的脸,愣愣地瞪着一双大眼睛,“真见鬼,你找谁?”
梅森说:“是玛丽·麦克林托克夫人吗?我们是警察,你的孩子们在家吗?”
“他妈的!”这位妇女骂道,“你的搜捕证在哪儿?”
“我们不需要搜查证,麦克林托克夫人,我们想和你的孩子们谈谈,现在就谈!你是让我们进屋还是要我们因故意妨碍警务人员办公而拘捕你呢?”
这位老妇用脚抵着门的底部,手松松地搭在了门把上,很显然她知道这是最好的守住通道的方法。再往前强行迈出五英尺肯定会使她的那支斜插的脚往后移开。麦克林托克虽然看上去好像很脆弱,但是凯茨能够想像出她要进行抵抗。
梅森冲着屋子大声喊道:“萨米、比利、特里、弗兰克,我们是警察,别耍我们!”
“他们不在家。”玛丽·麦克林托克说道,是时在屋子里面有砰砰的落地声响起,她咧嘴笑了笑,从门口处往后退。
凯茨和警佐冲了进去,凯茨听到尼克·莫顿在对那个老女人说了些什么,并把她逼到前面的客厅里,靠在一边加以看管。这个混蛋真狡猾,凯茨心里想着闯进了厨房,这时正好看见了一个家伙跳进了花园里,尼克却在一旁低着头看着那位老妇人,而我们却得去阻截三四个疯狂的抢劫犯。
凯茨?踏上了厨房里被人安放的工作台,紧跟着匪徒从开着的窗户那跳了下去。她不知道哪位是麦克林托克,但他个子长得高大,粗粗的大手紧握着一个时髦的棒球球棒。
“到门口那边去!”梅森看到凯茨跳进花园时喊道,“我正在想办法开门。”凯茨跳在花园里一块湿漉漉的沾着狗屎的草地上,这时麦克林托克家老四跑到了后门口,把门拽开后又突然改变了主意,他转过身来看着凯茨。
梅森大声喊着,他不能从门里出来。
“噢,这个混蛋!”凯茨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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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里当弗兰克发现他正被一位比他矮四英寸、轻八十四磅的女警察追捕时转过了身,凯茨见势不妙赶紧抓起离她身边最近的一个草耙。弗兰克咧开大嘴,脸上露出令人厌恶的笑容。如果这是一条黑漆漆的小巷,又是一对一,凯茨肯定早会跑掉了。
麦克林托克身穿汗衫和牛仔裤,没穿鞋。他长着一副坏人相,脸上带着疤,一个破烂不堪的鼻子和剃得精光的头,凯茨被他这副尊容吓了一跳。她心里想:“上帝啊,这个大块头很可能会一把把我抓住,在警佐从窗户跳出来之前将我吃掉,咬碎,再一口一口地吐出来。”她下定决心要向他进攻,先是嘴上说几句以便拖延时间让他好好想想,她举起草耙斜斜地横在胸前。
“只是一个小家伙,弗兰克。”凯茨说道,“你在想什么?还在幻想逃走的机会吗?”
说着凯茨把草耙转了个,让耙尖冲着他,真见鬼,梅森到哪儿去了?
“来吧,弗兰克,你怎么啦?你真是个胆小鬼!”
“你说我是个胆小鬼?”弗兰克恼怒了,但他还是没抬起球棒。凯茨以为要是她再坚持一会儿,他就会发现她在发抖。这时她听到了梅森正咕哝着从窗子里出来。
“该死的婊子!”麦克林托克恶狠狠地骂道,接着翻身跃过了栅栏。
总算挨过去了,凯茨心里想。她一直暗暗希望弗兰克快点跑开,她现在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跟上弗兰克并保持一定距离,直到他精疲力竭为止。
“不值得一跑,弗兰克!”凯茨嘴上边喊边迅速地向旁边的栅栏瞥了一眼,以弄清有没有人在另一边埋伏。
凯茨并不是尽力要抓住弗兰克,只是想和他保持距离。此时她能听见从墙的另一边传来的脚步声,接着又听到了彼得·梅森的喊叫声,这说明他正处于一种有利地形。其他人又喊道:“冲到前面那条路上去!”
麦克林托克跑到前面的一个花园里。每当凯茨跃过一个栅栏时,他肯定是正从一个花园的墙头翻过,跳进另一个花园里。凯茨本可以很轻松地跟上他,只是她还得想办法抓住他,给他戴上手铐。她手里仍然拿着草耙,要是没有什么其他的武器的话,她是没有办法对付眼前这位长得如此强壮的弗兰克的。
凯茨跑到另一处栅栏那,迅速地跳了过去,看见他还在跑着便扔掉了手里的草耙。要是有武器,凯茨会感到很安全,可是她知道如果她使用它的话,她会受到纪律处分的。弗兰克会起诉她的,但是她必须得使用武器,她的信条是“要安全第一,先保护自己的脸蛋要紧,然后再去想怎么对付那帮宣传人员。”
弗兰克正在翻过下一个栅栏,凯茨紧随其后,这时两个人同时看到了特里正朝他们这边跑回来,在隔着几个花园远的地方正有两个长头发的警察在追赶。凯茨已经跳进了花园里,便几乎立刻意识到会发生什么事情。这时弗兰克跳了回来,转身面对着她,凯茨咽了一口唾沫。在弗兰克身后的是特里,他正向上爬栅栏,栅栏板在空中摇晃起来,当特里还在顶上时,他看见了底下的凯茨,咧开嘴不怀好意地说:“瞧瞧,我们碰到了谁?”
“我们得成败机会均等,是不是?小家伙们?”凯茨急忙说道,“是要公平点,还是要再等等几个兄弟?”
基本规则就是那些只在培训学校发挥过作用的规则。现在对于凯茨来说,如果她为自己的容貌担心,最好的办法就是要么赶紧翻过栅栏往回跑,要么就是试着跳到那条在两座房子之间的小路上去。她看看在栅栏顶上呆着的那个家伙,又看看在地上站着的弗兰克。她急命地想要逃开,但是她知道她不会这样做,也不能这样做,她可不是尼克·莫顿那号人,她只是和他一样感到害怕,但她不会躲起来。
前后两方在跑步不到一分钟远的地方都有警察,但是如果这两个家伙想要袭击的话,他们很可能会在警察到来之前就会给她造成非常严重的伤害,特里已跳了下来,斜眼看着凯茨。他可是一个强奸犯,做过拉皮条的生意。
“你好,宝贝儿!”他说道。
“我还以为你会打算整天坐在栅栏上不下来呢。”凯茨说,“你在兄弟中排行老几?”
“我是特里,我的朋友们都叫我‘猪猡’。”
“为什么那么叫?”凯茨接着问道,她没听见警察在逼近。
弗兰克打断她的问话,“因为他要耍猪猡。”他们大笑起来。
“别他妈的胡闹!”鲍勃·穆尔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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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尔从小路里径直一个人走了出来,手里没拿警棍,冲着特里迎面就是一拳。两个人一下子打成一团,混乱中把弗兰克绊倒在地。穆尔先站起了身,给特里戴上了手铐,又抬腿向弗兰克的耳后踢去。弗兰克蹲在那儿,脚还停在原地,鲜血渗出淌到了亮光光的黑色的皮鞋上。穆尔身上有的地方沾上了血迹,他大喊道:“弗拉德,快铐住那个家伙!”特里在地上边痛苦地扭动着边嚷嚷着他的胳膊断了。穆尔在他的耳畔轻声骂道,“我就是要把它打断,你这个笨猪!”然后又高声命令弗拉德快点行动,大约五六秒钟过去了,凯茨终于反应了过来。“警佐。”她边答应着边急急忙忙地动手。“用我的!”穆尔又喊道,冲着他的腰部点了点头。
“警佐!”凯茨回答道,感觉像是受到了责备一样。穆尔抬起一个胳膊,露出了腰带上挂着的手铐。特里痛苦地吼叫着,凯茨拿着手铐,不等特里呻吟着要试图蹒跚地站起之前便给弗兰克的手腕上戴了一副。凯茨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全都向他的头部压了下去,趁他向前跌倒之际抓住了他的另一只手臂,咔嚓一声铐住了他的手腕。这时两边办案人员的身影已跃过栅栏,跳在了地上把他们几个团团围住。“是谁踩了一堆狗屎?”有人问道。
凯茨在蹭着鞋往前走,想办法把这堆狗屎从她训练时穿的鞋上擦掉。她感到万分气恼,橡胶鞋底上的花纹塞满了地上的废屑,凯茨翘起脚向后看了看,这堆狗屎怎么这么臭?
本区居住的差不多都是亚洲人,他们渐渐地围上前来观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其中几位是长相俊俏、皮肤黝黑、身穿精致校服的男孩,还有一两位步履缓慢,穿着传统的宽松丝绸长裤、举止得体的长者,屋内娇羞的妻子脸上带着面纱,藏在镶有蕾丝花边的窗帘后,瞪着一双大大的棕色的眼睛注视外面的动静。彼得·梅森漫步走到一位年纪最大的老人跟前,彬彬有礼地向他鞠了一躬。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向长者做着解释,校服上系的领带在随风飘动。
“请代我们说声对不起。”彼得说道。
这个男孩微微点着头向老人解释着。这位胡须几乎全白了的老人嘴里用急促不清的话来回答着,语调中充满了无可奈何的伤感,他的话中提到了“麦克林托克”这个人的名字。
“谢谢你们。”这位小男孩说,“他们是这条街上留下居住的唯一的白人家庭,也是唯一的曾经给他带来麻烦的一家人。”彼得听后展开双手,为自己同种人的劣迹而向老人表示歉意。
这个小男孩笑着,凯茨走到他跟前,这时他才注意到凯茨。他礼貌地问道:“嗯,这位女士,需要一支沾着肥皂水的刷子吗?”
凯茨脸红了。“谢谢你。”彼得说道。
萨米已被铐了起来,押送到了停在后面小巷的一辆警车上,他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当他意识到特里和弗兰克也已经被抓到了的时候,神情更加沮丧。这时警察们又开始讨论起比利,麦克林托克家的老四,是已从后门溜走成了漏网之鱼,还是根本就不曾在那儿。正在讨论中,只见尼克·莫顿从四十五号房宅中走了出来。他满鼻子是血,用一块手帕在不停地擦拭着正在流血的嘴,他们便一下子得到了问题的答案。
尼克咬着沾着血腥粘腻腻的松散的牙齿气急败坏地说:“当你们这批人都在花园里围捕犯人时,我被偷袭了。”
“是比利干的吗?”有人冲着他的脸点点头说。
“不,该死的不是他干的。”尼克说,眼睛闪着泪光,“是他那见鬼的妈干的!”
“你想把她关起来吗?”穆尔问道。
“我宁愿就这么样吧,警佐,如果你认为可以的话……”
“我们最初应该把她交给弗拉德。”穆尔说道,“但是那样的话,你们可能就不可以从花园栅栏上跳下去了……”
穆尔警佐转身走向汽车。在每一辆警车的后排上都坐着脸色愠怒的麦克林托克。“干得不错,弗拉德,警局见!”然后他又望了一眼尼克·莫顿摇摇头将车开走了。
莫顿吐了一口粘乎的血,“他妈的,我可是一个给现场拍照的摄影师。”
彼得·梅森挥手叫他们回到车上去,“喂,别把血弄到我的车上。”凯茨坐在车的前排。这时彼德马上意识到一点说:“比利现在很可能在去往大桥的路上,我们得赶到前头,躲在桥附近埋伏起来。”
说完他系上安全带,伸手去够他的无线电对讲机。
“不行。”凯茨说,“如果我们把车停在那里,他是不会靠近的。”
“你说的没错。”梅森说。
“但是如果他到那儿的话,我们就在里面将他擒获……”
“好的。”
“那么我们最好先让尼克在约翰大街处下车,警佐……”
“最好如此,弗拉德。”
“啊!真该死!”尼克坐在后座上骂道。
凯茨转过头来看他,只见他的手帕上放着两颗牙和一滩黑乎乎的血,她冲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这年头真不应该相信任何人,是吧尼克?”
69
他们开车驶向布赖顿,一路上为了绕过交通红灯,避免塞车,凯茨在车内高声喊着向左拐还是向右拐。尼克则坐在后座上呻吟着,发出沉闷的咕噜声。他唯一一次能打起精神清清楚楚讲话是当他决定告诉他们实际上并不是玛丽·麦克林托克突然袭击他,而是比利·麦克林托克从楼上下来时,她用拐杖将他绊倒,这样他撞到了他们家的铁铸的火炉上,碰掉了两颗牙。
彼得将车停在警局门前他留在车内,尼克进去打电话叫警队的外科医生,凯茨则飞快地忙着给鲍勃·穆尔草拟一份电传,有人告诉她案子有了消息,但凯茨正忙着追捕一名逃跑,所以告诉他必须往后推推。凯茨转身又上了车,5分钟之后,他们赶到了桥边。
“里面稍微有点安静下来。”凯茨说道,“他们一定是已经挑出人来处理G28号案子。”
彼得看似一副很吃惊的样子,“那么难道你不想插一手吗?”
“我已经牵扯进去了。”凯茨说,“我只是不知道确切地该怎么办。”他们既没有制定出一个可行的计划,也没有向探长清楚地汇报过,但他们有一点可肯定的是比利·麦克林托克或是他的手下人将会很快来到大桥这边转移证据。
“我可以悄悄地逼近大桥处,在那儿看得到公路。”凯茨建议道。
梅森扬了扬眉问道:“这算是一种帮助吗?”
“别自以为是了,警佐。”
他们开车驶过布赖顿公路,开到一处简陋的停车场,在那可以俯瞰牡蛎养殖场。彼得·梅森停下车。
也许是因为先前的发现令人兴奋,紧接着又抓获了三名通缉犯,但是当他们看到身穿统一制服正在停车场处等候着他们,看到沿着河岸有用木桩固定着的蓝色和黄色的警示带时,他们实际上本不应该再感到吃惊了。躺在河床上的那具女尸改变了这里的一切。即使是她的尸体最终已被转移到距离现在站着的现场大约150码远的地方,他们仍然得遵守侦破凶杀案的规则——禁止进入出事现场,这种规定使整个地区的人感到异常愤怒。停车场被围了起来,一位面露厌恶神情的警官在四处闲逛,看来比利绝不会来到这个地方藏身的。
“今天上午这个地区还没有被围起来。”梅森说,他像陈述这一事实会使蓝黄相间的警示带突然消失了一样,“我想他们不会围得太远。”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凯茨说,“还有什么别的主意吗?”
一个人朝他们缓步走来,凯茨一下认出了他的脸,但想不起他叫什么名字了。
“认识他吗?”梅森问道。
凯茨努力地想着说:“不太确定,不过我猜是叫约翰吧。”那是她曾见到过的脸孔之一。
这位警察神态轻松地走到车旁,警佐微微地笑了笑说:“下午好,约翰!”
“下午好,先生,你能不能告诉我到这个地方你有何公干?”
“在这停车并非犯法,是不是?”
“是的,先生,没犯法,但是我恐怕今天你不能在此处停车。附近发生了一起严重的凶杀案……”
梅森抽出他的办案证件,“梅森警佐,南安普森。”
“旁边坐的这位是你的同行,弗拉德警探,约翰大街。”
“噢。”警员应道,他翘起衣服的翻领冲车内喊道:“他们正在等你,警佐你和弗拉德警探。”
凯茨探过身来说:“我们已给穆尔警佐发了电传……”
“等一下,弗拉德。”彼得小声咕哝着,他从车里下来,打了个手势示意和警员到一边说几句话。他们低着头谈了大约1分钟,然后彼得走回车内。
“我对约翰解释了一下我们的情况,不管怎样,咱们正好赶上了这个地区的警察戒严,我们得另找办法抓比利。目前警察局里高层人马都已出动,早把比利吓跑了。我还是先回警署,看看我们是否能够和穆尔配合查出些什么线索。”
“你说的都是废话。”凯茨说,“现在正涨潮,比利打算在什么地方行走呢?是在水面上吗?”
“约翰说布莱克赛负责这个案子,他是按常规办事。”
“他一直如此。”凯茨说。
“好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得跟他谈谈。”
“我会小心的。”凯茨喃喃地说。她坐在那里,向后仰着头。他们开车向约翰大街驶去,一路上凯茨紧闭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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