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鹰 17

  会议室里已经有不少人了。凯茨一进门就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赛恩和格里夫斯坐在东头,旁边是林赛尔警官和瑞德警官。还有几个新来的探员和穿制服的坐在另一边,凯茨跟他们也都有点头之交。大家对两位女士的到来却毫无反应。 
  “有什么消息吗,先生们?”凯茨问道。回答她的是一片死气沉沉,好像恨不得要把谁吃掉似的,只有吉姆·格里夫斯不太痛快地打了个招呼。看起来凯茨的不合时宜招人烦了。“咖啡!”她扭头对莫伊拉说。 
  她们风尘仆仆地赶到会议室只花了六分钟,两分钟之后麦金尼斯探长和布莱克赛督察也到了。会议室里陆陆续续又来了些人,他们大部分都是从外勤现场或是家里赶回来的。凯茨不知道,为什么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愁眉紧锁,一副抑郁寡欢的样子。不过一会儿就会有人告诉她原因了。布莱克赛走向讲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用他那深邃的黑眼睛扫了一遍屋里的人,深深地吸了口气,耸了耸肩膀,抬起头来,这使他看起来更显高大。 
  “警官们?”接着他又沉默了,瞪着眼看谁敢说话。“杰里米·阿沃卡多,”他拿起一张巨幅照片又停顿了一下,“杰里米……威廉……阿—沃—卡—多,”大家都缩在椅子里。“你们还记得他吗?” 
  没有回音。 
  “你们一定还记得他!他跑了!去巴黎了。是坐私人飞机去的?还是坐私人游艇去的?不是!那个狗杂种是从这所警察局的拘留所里,从咱们的眼皮子底下逃跑了!你们这些饭桶竟没有一个人觉察到,你们还是什么警察?”房间里更静了。 
  不知道谁的椅子却不知好歹地吱吱嘎嘎响起来,布莱克赛将目光移到瑞德身上,瑞德一动也不动地坐直了身体。凯茨看到他虽然尽量想保持镇静,可脖子却红了。 
  “现在阿沃卡多逃跑了。我们有可靠消息说,他已经逃到了国外。他在为胜利大逃亡的成功狂欢过后,就立即驾车到了赫尔斯,然后坐一艘货轮穿越了北海。这个,先生们,”布莱克赛在房子里挥舞着一张很小的彩色照片,“是一张明信片。这个赤裸的姑娘叫‘美人鱼’,她住在哥本哈根,眼望着海港。猜一猜谁寄的这张明信片?”他冲探长点了点头,示意麦金尼斯上来。 
  会议室里的气氛简直是折磨人。只有凯茨和莫伊拉没受影响。莫伊拉只是一场角逐中的小角色,太小而不会感觉到有什么责任。她现在只不过是幸灾乐祸地看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们受罪。凯茨曾经和阿沃卡多一块儿住过医院,又一同出了院。她暗地里就料到阿沃卡多会干出这些事情来。她对他的逃跑虽然谈不上高兴,却怀有那种就像对高强对手的尊敬的感情。她的脑海里莫名其妙地浮出个词来——“骑士般英勇”,但这个词听起来有些怪异。 
  凯茨听着汤姆慢条斯理地讲着阿沃卡多的案子已经告一段落,詹金斯警官和一个穿制服的留下来收拾这个案子的残局,其他的人明早七点集合。现在他们担心的是和简·戴利有关的一个系列强奸案。简·戴利受到毒打,现在死了。探长说,布莱克赛督察要亲自接手经办此案,他需要早点得出结果,麦金尼斯将做他的副手并且发誓在圣诞节前结案。 
  “弗拉德警官哪去啦?”汤姆·麦金尼斯说,声音有些严厉,但是当凯茨抬头时看到他脸上闪过一丝歉意。 
  她和莫伊拉站了起来,“在这里。” 
  “你能到这里来吗,弗拉德?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们进展如何?” 
  “先生……”凯茨向前走了一步,忽然有些紧张。 
  布莱克赛在后台鼓励她:“来吧,姑娘!” 
  凯茨迈步向前,莫伊拉如同姐妹似地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胳膊。她走向讲台的时候,所有异性尤其是那些牢骚满腹的部门负责人的目光都盯着她。她试图走得自然一些,但没有用,感到自己有些愚蠢和尴尬。一些下流的词语不由自主地想从嘴里冒出来,凯茨强压了一口气,在心里骂着听众席里的笨蛋们,嘟嘟囔囔地走到台前,向两位上司笑了笑。 
  “先生们,晚上好!”布莱克赛作了个手势示意她到讲台上来。凯茨登上讲台,转过身,由于紧张而咬着两腮内侧。她环顾一周,大家都默默无语地等着她。弗拉德就像在接受审讯。 
  “好,嗯,”她干咳一下,清了清嗓子,“四次强奸,现在又是一起凶杀!” 
  “我还没来得及写出文字报告。”她回头望了望两位上司。“十五分钟前,我刚从南安普敦回来。昨天我和迪本警官与里奇蒙的负责人格里芬警官谈过。” 
  她感到坚定了一些。“我们得到的资料已经可以准确地描绘出那个身体壮得像个高加索人的疑犯。他身高六英尺二英寸,体格健壮,体重至少二百二十磅,或者更重一些。胡须刮得很干净,可能完全秃顶。穿黑色和琥珀色相间的球衣,戴滑雪帽,至少在一次作案时用过。这可能是用于掩盖他的秃顶。 
  “我们还知道他其他的一些个人特征。凶手体型偏胖,手指短粗,手指粗糙。可以断定他是从事电子行业的,可能是电视维修商。有理由相信我们的疑犯脚程很好,很强壮,还可能练过武术。 
  “我们确信凶手使用一辆红色福特埃斯哥特货车,车牌F字头,可能是在拍卖场买的。起码已经跑了六千公里。埃斯哥特货车原先很可能是电视转播车,重新刷了一层漆但不太厚,还隐约可以看清原来的字样。电视公司的工程师们都很熟悉这些车辆,因此该车应该能被认出来。 
  “我们认为一些受害者在受攻击之前曾被观察过相当长的时间,我有足够证据证明,其中一个受害者就是从对面的房子里被偷窥的。今天我们发现四个受害者都是长跑者或慢跑者,都和南安普敦的十公里跑步比赛有关。你们也许有人不明白,十公里就是六又四分之一英里。 
  “我们有理由进一步认为——我们的嫌疑人在公路赛跑中选定对象,但这一点还没有完全得到证实。他和跑得较慢的一起最后起跑,接着就向前跑直到选定了一个目标为止。迄今我们还不知道他是如何选定对象的,也不知道凶手是如何得到受害者的地址的。 
  “几次攻击都很相似:受害者都是女性,从后面遭到突然袭击,在开门的时候被击倒。五个案例中,没有在家里受袭的案子。我们认为这是因为强奸犯仔细研究过受害者的活动情况。 
  “攻击变得越来越严重而且频繁。第一例,强奸未遂,发生在去年十月,第二起今年四月,第三起九月,第四五起在最近两周。 
  “这个畜牲!”她短暂停顿一下,本以为台下会传来反对的声音。“从简单的强奸发展到鸡奸和其他一些性行为,无所不用。最后,他竟发展到灼伤或是做标记于受害者身上。我们认为他是用一种快速升温的焊接枪干的。 
  “如果有不完全的,很抱歉。明早第一件事就会向督察呈交一份全面的书面报告。还有什么问题吗?” 
  台下有人大声喊,沃尔弗汉普顿流浪者队穿黑色和琥璃色球衣。凯茨表示感谢又补充说:“赫尔斯城市队、新港队,至少两个足球俱乐部还有其他十几个非联盟球队也都穿类似的衣服。” 
  “我们将尽力帮助。” 
  “非常感谢,格里夫斯的桌上有一份球队名单,如果有人还知道其他的俱乐部,业余球队或是公园球队,请加上去。” 
  林赛尔警官在台下说道:“如果你所说的人在图顿比赛中,难道他不在参赛者名单上吗?” 
  “如果他参赛,是有的。一共有八百个男运动员都有可能。” 
  “我们和每个长跑俱乐部联系,通过俱乐部秘书处排除一些成员怎么样?如果这个人参加了某个俱乐部,我们很快就会找到他。如果他没有参加任何俱乐部,我们再用第二种方案。” 
  凯茨看了看屋里的人,她的信心增加了,语气也坚定了。“我可以说我们还有一条进行调查的途径,明天我们就去。在不同的图顿比赛中有许多专业摄影师给运动员拍照,如果我们的嫌疑人参加了赛事并且完成全程的话,我们有很大机会能找到他。迪本和我与摄影公司的执行经理约好明天见面。” 
  房间里现在很安静。麦金尼斯探长走到她身边,小声说:“谢谢你凯茨。”接着大声对屋里的人讲话,但声音却显得有些生硬。“简·戴利今天下午死了。她十六点三十八分休克,一个小时后即十七点宣布死亡。由于遭到强奸和电击,她一直没有恢复知觉。现在这已经升级为一起凶杀案。我们有一周时间来破案。大家打起精神来,时间很紧迫啊。” 
  屋子里传来稀稀拉拉拖椅子的声音。布莱克赛突然站了起来,就像一个愤怒的天使赫然出现。讲台的写字灯从他下巴照上来,督察的脸孔被映照得宛如一个吸血僵尸。低沉有力的声音回荡在屋里。 
  “这是一个漫漫的长夜,先生们,接下来的七天里你们也别指望能好到哪里去。任何人回家之前,最后确保明天早上七点钟,你自己和你的搭档都能准时出现。不准请假,不准缺席,无一例外。林赛尔警官和瑞德警官负责列出俱乐部的秘书名单。麦金尼斯探长和我将立即结束今天的会议。任何人要是胆敢坏了明天的事情,当心我打烂他的屁股。听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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