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震寰道:“在下还请问一件事……”
徐半仙道:“请讲。”
“家姑丈与姑母的遗骨……”
“洪庄主做得很好,就在风雷山庄后面里许的地方,有墓园,但没有碑文,岳少侠可以完成它。”
“如此,谢了。”
徐半仙把一粒解药递给岳震寰。
岳震寰本想再说什么,但又觉得无话可说,吐口气,横抱着梅芳,转身默然离开。
出了幽谷,踏人废墟。
废墟浸在夕阳的血红里。
高台上,洪天贵的遗体仍横陈着。
岳震寰没有勇气再登高台,他迅快地奔离这可怖的禁地。
随着夕阳的沉没,血的故事落了幕。
血的故事落幕了吗?
不!绝对没有!江湖恩怨,四灵帮、天心帮的人还没死完……其中还有一个最大的秘密,“四灵帮”是反清复明忠义盟的外围组织,而且最重要的是保管的一笔庞大财产失散了。
“鬼千金”、“地狱主人”这些可怖又可憎的名号,虽然已经消失,将在人们的记忆中成为过去,被遗忘!
但是,鬼剑和修罗公子他要在杀手群中去找……
江岸风势急。
清晨,急风吹散了朝雾,阳光轻柔。
在这种阳光照耀下,奔流的大江看来也很平静。
轩辕刚的神态也同样平静得很,他背负双手,立在江边,雪白的须发衣衫,在急风中飞舞,飘逸出尘。
他右手握着一卷书,这使他看来更像是一个诗兴勃发,吟哦在江边的文人。
老人面容很慈祥,表面上看来,不认识他的人,很难会相信他是一个两手血腥,雄霸一方的武林枭雄。
四个鬼脸扣面人分立在他左右,个个的太阳穴都高鼓,双目精光进射,一望而知,都有一身很不错的内功。
他们的面容也都峻冷之极。
有轩辕刚出现的地方,一定会看见这四个人,他们的武功当然不能与轩辕刚相比,如果认为是轩辕刚的保镖,看来又不像。
但他们的武功却绝无疑问,是由轩辕刚亲自传授。
他们的忠心也绝无疑问,称之为勾魂四使。
江湖上传说,要杀轩辕刚,必须先杀掉他身边的勾魂四使。
尽管很多人怀疑这个传说,但有没有去求证过,却没人知道。
那只有两种解释:一是完全没有;一是去求证的人没有一个能够活下来。
任何的—种解释都可以显示出这四个人的厉害。
四人所用的兵器没有一个相同,全都是外门兵器:风火轮、飞风钩、回柳刀,还有一个用的竟然是一双鬼王盾。
只从这四种外门兵器上看,这四人所练的武功,不言可知必然也有异于常人。
在他们身后不远的树林前,停留着八匹马,每一匹都很神骏,由两个黑衣大汉在一旁看守着。
风吹树叶萧萧,也吹来了一阵急遽的马蹄声。
不过片刻工夫,一骑如飞奔来,鞍上一个彪形大汉,满头汗水淋漓,衣衫亦已湿透。
马在树林前停下,“希聿聿”马嘶声中,大汉滚鞍而下,连汗也来不及抹一把,急急奔向轩辕刚。
那四个鬼脸扣面人视如未见,全都面无表情,轩辕刚更是仿如未觉。
大汉在五尺之外曲膝,一声:“禀庄主----”
轩辕刚头也不回,应了一声:“说!”
“江浪昨天黄昏在十七里外渡江,歇宿在悦来客栈,杀了我们十一个人。”
轩辕刚仍未回头,—声微喟:“你们也实在太不小心。
“我们已杀了他的坐骑,周围十里,可以代步的骡马都已被我们买去,买不到的亦被杀掉。”
“杀得好。”
“江浪拂晓之前已离开客栈,沿岸东行。”
“肯定是他本人?”
“他虽然换过一身农家装束,戴上竹笠,却逃不过我们的监视,我们追踪他的人已有两个死在他鬼剑下。”
“太不小心了。”轩辕刚又是一声微喟。
“最后消息。”大汉喘着气接道:“江浪方向未变,继续东行。
轩辕刚沉吟了一会:“他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大汉又禀道:“根据可靠的消息,岳震寰正沿岸一路西来。”
轩辕刚的面容终于起了变化,白眉一扬,道:“他一定是要赶去与岳震寰会合。”霍地回头,道:“估计他们将在什么时候遇上?”
“最快相信也要在黄昏之前。”
“很好。”轩辕刚斩钉截铁的道:“我们必须在中午之前将江浪截下,先杀江浪,再除岳震寰。”
没有人应声。
轩辕刚接道:“由这里渡江过去,应该可以抢在江浪的前面。”
“绝对可以。”大汉说得很肯定,却又补充道:“但必须在两个时辰之内找到渡江的船只。”
“半个时辰之内,船只应该可以在这里渡江了。”轩辕刚的每一句话都充满了自信。
大汉接口道:“庄主已经叫了人去找船……”
一个鬼脸扣面人突然喝道:“闭嘴广大汉浑身—震,噤若寒蝉。
轩辕刚淡然一笑,由始至终.都没有回头望一眼。
那鬼脸扣面人接着一挥手:“退下!”
大汉诚惶诚恐的慌忙退了下去,退到树林前。
另—个鬼脸扣面人即时道:“船来了!”抬手向西面指去。
三叶小舟正从那边顺流东下,操舟的三个红衣人,显然都是好手,舟虽然小,江流虽然湍急,在他们的把持之下,都异常乎稳。
轩辕刚目光一转,双眉不由皱了起来,却没有作声。
舟行甚快,操舟的那三个红衣人控制得就是恰到好处。舟与舟之间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煞是好看。
轩辕刚左边的一个鬼脸扣面人看着突然笑了笑,说道:“这三个小子在卖弄他们操舟的本领。”
“很不错。”轩辕刚淡应一声。
语声甫落,那三叶小舟同时一转,飞鱼般向这边荡来,一叶紧接着一叶,泊在轩辕刚等人之前。
三个操舟的红衣人,将手中的竹竿往水里一插,将小舟固定,同时在舟上恭身伫立。
轩辕刚不等他们开口,已微一摆手,道:“不必多礼!”
“谢庄主!”三个红衣人挺身站起。
轩辕刚目光一转:“只找到这三叶小舟?”
一个红衣人回答道:“其他的兄弟继续在找,因怕庄主久候,我们三人就先赶来。”
轩辕刚接问道:“那要找到什么时候?”
“再向前三十里有一个大镇,那里应该有比较大一些的船。”
“来回费时,等不及了。”
这附近的人,都是以这种小舟渡江的。”
“江浪昨天----”
“也是坐这种小舟……”
轩辕刚冷冷道:“好,我们就坐这种小舟渡江去截击。”
“请庄主放心,有我们操舟,绝对安全。”
“废话!”
说话的那个红衣人一呆,忙又跪倒:“属下失言,庄主恕罪。”
“算了!”轩辕刚一拂袖,举步上前,跨进当中那叶小舟。
在岸上他步步沉凝,非常稳定,可是一步跨进小舟内,便有些浮动了。
这种浮动,显然绝不是因为小舟的影响。
轩辕刚缓缓在舟中坐下来,小心翼翼的,那神态虽然并没有任何变化,但行动已显然有些特别。
操舟的三个红衣人当然看出是怎么一回事,却再也不敢说什么。
那四个鬼脸扣面人身形微动,双双跃人旁边的两叶小舟中,他们的身手,在下舟之际,绝无疑问要比轩辕刚轻捷利落得多。
三叶小舟旋即荡出。
轩辕刚的那一叶小舟被夹在当中,那个操舟的红衣人拨竿催舟,每一个动作都非常小心,也非常缓慢。
其他两个操舟的红衣人也不敢催快,与当中那小舟配合,不徐不疾,紧伴左右。
三叶小舟一字排开,缓缓的往对岸荡去。
三个操舟的红衣人的确是好手,那三叶小舟在他们的控制下,异常稳定。
轩辕刚的两眉终于松开来,闭上眼睛,一派老僧人定的样子。
江上风更急,吹得各人的衣衫猎猎作响。
在岸上看来,那条大江似乎不见得怎么宽阔,但上了小舟,却是另一种感觉;那条大江非独有宽阔的感觉,而且也感觉到激流的威力。
轩辕刚的眼盖微微的颤动,忽然又张开来,看了看,又垂下。
操舟的红衣人看在眼内,动作更谨慎,舟行也就更缓慢,稳定之极。
好一会,三叶小舟才来到江心。
轩辕刚忽然又张开了眼睛,缓缓道:“果然不错,能够将这样的一叶小舟操纵得这么平稳。”
操舟的红衣人笑逐颜开,道:“庄主过奖!”
轩辕刚微一摇头:“不是过奖,我就从未坐过这么稳定的小舟。”
操。舟的笑不拢嘴,却一丝也不敢大意,竹竿起落更加小心。
轩辕刚忽然发出一声得意已极的笑声,道:“江浪,你怎么也想不到我原本在你后面,现在抢在你前头。
语音甫落,一声急激已极的水声暴响,—个黑衣人突从左面那叶小舟旁冒出来,飞上了半天。
----江浪!
他是左手往舟舷一搭,借力从水里拔起身子。
那叶小舟给他这一扳,立时向旁边—歪,立在舟上的那两个鬼脸扣面人的身子亦不由得—斜。
江浪的剑及时刺进了那个手执—飞凤钩的鬼脸扣面人的咽喉。
血飞溅,那鬼脸扣面人翻身栽进水里。
江浪半空中—拧腰,剑势一变,横削手执风火轮的中年人的头颅。
那中年人听得声响,虽然已经有了防备,但身形不稳,闪开丁头颅,却未能闪开肩头,右肩上立刻挨了一剑。
血连肉飞起,落人江中,鬼脸人右手火轮坠下,左手风轮忙护住胸前,双脚亦慌忙贯劲立稳。
江浪的左手也就在那刹那发出了—枝短剑,却不是射向轩辕刚,而是射向替轩辕刚撑舟的红衣人。
轩辕刚反应敏捷,已经准备江浪袭击,江浪那—剑却在他意料之外。
那红衣人撑舟的技术虽然非凡,武功却不怎么好,如何闪得开江浪这一剑飞击!
剑“飕”的钉人咽喉,红衣人身子—低,倒栽进水里。
那叶小舟顿时一阵摇晃,轩辕刚本来已半站起的身子,经这一阵摇晃,立时手忙脚乱,双手一沉扳住了两面舟舷,才勉强稳定下来。
江浪的剑这时候已经刺进了那个用风火轮的鬼脸人的胸膛。
在出手之前,他已经计算清楚,每一剑都抓住了那刹间,短剑一射出,一剑砍飞了那个鬼脸人肩头上的一大片肉,身形也同时扑下。
那鬼脸人风轮虽然出手,却被江浪闪避开去,江浪的剑掌握那刹间的空隙,刺进了红衣人的胸膛之内。
“嗤”的一剑穿透,从后背穿出,鬼脸人一声惨呼,风轮仍然奋力提起来,方等砸下,江浪的身子已一偏,肩膀猛撞在他的胸膛上,将他整个身子撞飞。
江浪的剑同时从鬼脸人的身子曳着一股鲜血脱出来。
鬼脸人被那一撞,身子竟飞出丈外,“噗通”的一声,飞坠进水里。
那叶小舟亦因此猛然—阵摇摆,江浪的身形竟不受丝毫影响,双脚左弓右箭,一晃便已经稳定下来。
操舟那红衣人在舟上本就如履平地,双手—抢,竹竿当着长枪使用,插向江浪的胸膛。
江浪冷笑,人剑滚动,剑光飞闪中,那枝竹竿被斩成数截!
红衣人惊呼急退,他一退脚便踏空,可是他不在乎,原就准备跳进水里。
他操舟的技术如此高明,水性当然也十分高明,可惜他退得还是慢了三寸。
江浪剑动人动。手—长。剑立时刺进了他的心窝要害。
三寸已足以致命,何况是五寸。
所以这个红衣人一掉进水里,便直往下沉,不见再浮起来江浪双脚一分,那叶小舟打了个旋,被推得直向轩辕刚坐的那叶小舟撞去。
这时候,另一叶小舟已靠到轩辕刚这叶小舟的旁边。操舟的忙跃了过来,竹竿一拨,已稳住了轩辕刚坐的那叶小舟。
轩辕刚说了声:“快划到对岸去!”话才出口,江浪的小舟已然撞来。
用回柳刀的那个鬼脸扣面人—眼瞥见,回柳刀脱手飞斩了出去。
“呼”的一下破空声响,刀飞一丈外,斩向江浪。
江浪一式“铁板桥”,双脚往舟上一蹬,身形一翻,栽进了水里。
那叶小舟的去势更速,简直就像离弦箭矢似地,那操舟的红衣人竹竿急忙来挡,已经来不及。
“砰”地一声,轩辕刚那叶小舟被撞得倾翻,轩辕刚一声惊呼,身形急拔了起来,跃入旁边那叶小舟,用回柳刀的鬼脸人一面拔刀,一面忙伸手将轩辕刚扶住。
操舟的红衣人栽进水里,他的水性很好,一沉即冒出来,但随即发出一声惨呼。
江浪的剑从水里穿出,只一剑,就将他的咽喉洞穿。
江浪拔剑翻身,身形如飞鱼似的脱出水面,凌空落回撞向轩辕刚的那叶小舟上。
弯刀又斩至,江浪往舟中一伏,“呼”的一声,刀从他的头上斩空。
江浪的剑及时挑起来,凌空一剑,“呛”急削在回柳刀的链子上。
用刀的那鬼脸人不由面上变色。
轩辕刚的面色更难看,“霍”的站起身子,怒火飞扬双目电射地盯稳着江浪,沉声道:“好!”
江浪懒洋洋地在舟中坐起来.朝轩辕刚笑厂笑道:“我好你就不好了。”
轩辕刚深吸了—口气,没有作声,他的脚步看来已很稳,但只要小心,不难发觉他的眼睛不时往下偷望。
“你坐的那口小舟暂时还不会下沉。”
“你这是们什么意思?”
“难道你是瞎子,没有看见我仍然坐在这叶小舟?”
“废话!”轩辕刚闷哼—声。
江浪摇摇头:“你还是多听我—些废话的好,否则我不说话,跳进水里动手,你就是废话也听不到了。”
轩辕刚冷冷道:“那个戴竹笠,与你离开客栈时一样装束的到底是什么人?”
“那间客栈的—个店小二,我昨夜叫了他夤夜起程,赶到数里外的另一个小镇,在适当的时间,换上与我一样的装束出现,再东行十里,然后换回原来的衣服西行。”
“你却泅到这附近,伺机伏击我?”
“不错!”
“想不到你的消息这么灵通,也知道我在什么时候来到什么地方。”
江浪失笑道;“到现在你这位老江湖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轩辕刚一怔,面色—变:“是我的手下给你的消息?”
江浪缓缓道:“你不是吩咐你的手下保持联络,在什么时候将消息送到什么地方?”
轩辕刚怒极反笑道:“以你的经验,当然计算得到我的行程,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
“我还从他们口中,得到了—个很宝贵的消息。”
“是不是我吩咐手下去找船渡江?”
“正是!”
轩辕刚恍然道:“你沿岸东行的目的,其实不一定要与岳震寰会合。”
“你看我像不像一个喜欢替朋友添麻烦的人?”
“现在看似乎不像,却又是这么巧,岳震寰偏就在这时,候迎着你沿岸而来。”
“他是不请自来,恰巧碰上。”
“你只是利用他的到来扰乱我们的注意力。”
“可以这样说。”江浪有些感慨的道:“他就是知道,相信也不会怪我。”
轩辕刚冷冷的盯着江浪,忽然一声叹息道:“我应该想得到的,可是我竟然没有想到。”
“因为在你的眼中,我始终是一个见利忘义的浪子。”
轩辕刚点头,道:“也许在我们这种人的眼中,浪子就是这样的—个人,不过你总不能否认,你本就是这样的。”
江浪没有否认。
“是什么影响你改变?”轩辕刚冷笑着问。
“这与你现在的处境好像都无关紧要,以我看,阁下目前还是考虑一下怎样才能够逃命。”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轩辕刚—捋颔下长须.神情显得很冷静。
江浪悠然接道:“也就是所谓生死由命了。”
轩辕刚缓缓道:“我却不能不承认,实在低估了你。”
“好像我这种小角色,本来就不值得你放在眼内。”
“我绝不否认,本来是没有将你放在眼内,任何人都难免有错,我也只是个人。”
“这不像你说的话。”
“想不到你竟然知道了我的弱点,又能够掌握机会。”
“这也是你的人告诉我的,但不是这几天的事情。”
轩辕刚不明白。
江浪解释地道:“若不存在了些问题,我们相信绝不会等到现在才见面。”
轩辕刚恍然道:“曾经有人出钱要你来杀我?”
“只要问你是不是当年天心帮内三堂掌管金库的飞鼠堂主,那你就知道是不是有人会出钱来杀你了,而且这钱出的一定有价值!”
“那是谁?”
“当年四灵帮的人。”
轩辕刚惊得答不卜话来。
江浪又道:“我还是搜集了一些有关你的资料。”
“因为你发觉我原来也很值钱,总有—天会有用。”轩辕刚语声一沉道:“告诉你我弱点的是谁?”
江浪又道:“知道你的人有多少?”
轩辕刚又回答不出,他自小对水就已经有—种莫名的恐惧。
那是因为他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曾经有两三回几乎溺死在水里。
这些年来,他一直很希望能够改变这个弱点,可是始终不能如愿,尤其是有了名气之后,更加困难。
在他的左右,总有那么多手下,他是一个很爱面子的人,在那些手下之前又焉能示弱。可是,轩辕庄内,这已经不是秘密。
江浪笑接道:“你总不能杀尽轩辕庄的所有人,是不是?”
这等于是告.诉轩辕刚,他是从轩辕庄之内知道这个消息。
轩辕刚冷冷道:“我要知道一件事,总会知道的。”
“这当然要在今天之后,你能够活得过今天?”
“我虽然畏水,你未必就能杀死我在水中。”
“也许。”
轩辕刚深深地吸了口气,那个用鬼王盾的鬼脸扣面人握住双盾的手同时—紧,用回柳刀的那个右脚—弓,反手从靴筒里拔出一支匕首。
江浪目光一扫,又回到轩辕刚脸上,笑笑道:“你的金钟罩铁布衫,在水中也能够施展么?”
轩辕刚冷笑不语。
江浪又道:“据说你的金钟罩硬功夫施展开来,浑身上下坚硬有如铁石。”
“你若是不相信.不妨上前来—试。”
扫:浪眼中露出厂嘲弄之色,道:“我相信.却希望那不是事实。”
“你害怕?”轩辕刚语音更加沉冷。
“我只是替你扣心,如果是真的坚硬如铁石,掉进水里,一定会直沉到底。”江浪放声大笑起来。
轩辕刚怔住,眼瞳中仿佛有怒火在燃烧,双拳紧握,好像随时都会击出去。
在他左右的两个鬼脸扣面人亦—样怒形于色,那手执回柳刀的突然—声暴喝,纵身疾扑了过去,没有了刀的索子“呛当当”半空中抖开,毒蛇一样缠向江浪的脖子。
江浪长身而起,剑—抖,“叮”的一声,剑尖正击在索端上,那条索子立时倒卷而回,反缠向那鬼脸人的脖子。
那鬼脸扣面人半空中闪避不开,一声闷哼,硬挨了一下,但身形末受影响,仍落在舟上。他右手匕首旋即插向江浪。
匕首方动,江浪的剑已刺到,抖开一蓬剑光,当头罩下。
剑长三尺,匕首一尺也不到,那鬼脸扣面人急忙回手,“江浪!”
喝声甫落,“哗啦”一声水声暴响,江浪从小舟的左舷冒出,一剑刺向那鬼脸扣面人的小腹。鬼脸扣面人反应敏捷,耳听水声,鬼王盾环身一扫,及时将江浪的剑封开。
江浪一剑刺出,身形又自一沉。没入水里。
那鬼脸扣面人手握双盾,脚步移动,在小舟上转了一圈,那叶小舟亦被带动,缓缓在水面上滴溜溜一转。
“噗噗噗”的即时三下异响,舟底穿厂三个洞,三股水柱喷了上来,其中一个洞就在鬼脸扣面人脚旁。
那鬼脸扣面人顿时裤管尽湿,—张脸同时变了颜色。
他虽然水性也很不错,但手持鬼王盾这种重兵器,坠入水里后果实刁;堪没想。
江浪显然看准了他的弱点。
那三个洞虽然不怎样大,但入水极为迅速.不过片刻,舟底已然积水半尺。
鬼脸扣面人身形—转再转,终不见江浪现身,面色一变再变,身形暴起.掠向轩辕刚置身的那叶小舟。
几乎同时,一道水柱激起,江浪人剑冲破水面,疾射了上来,寒光一闪,一剑刺进了那鬼脸扣面人的小腹。
那鬼脸扣面人—声惨叫,半空中坠下,江浪的左掌即时拍在他的左腰之上,“叭”的一声,震得那鬼脸扣面人连人带盾飞撞向轩辕刚。
他却借这一拍之办,反身倒飞,落在覆转的那叶小舟的舟底之上。
轩辕刚都看在跟内,双掌一合一推,一股劲风劈出,那鬼脸扣面人尚未落下,便已被他双掌震回,“噗通”掉进水里。
他身子亦微微一晃,那当然是因为脚下的小舟影响。
江浪并没有紧接着出手,反而坐下来,笑望着轩辕刚,服瞳中射出一股强烈的嘲弄意味,就像是一只豹子在盯视着它的猎物。
轩辕刚的眼瞳中透出惊惧之色,但身子仍然挺得笔直,双手缓缓的握拳,指节发出一阵“格格”的声响。
江浪听得很清楚,只是看着轩辕刚,一声也不发。
好一会,轩辕刚终于忍不住,厉声道:“你可以出手了。”
“还不是时候。”江浪淡淡的道。
“等什么?”轩辕刚目光一寒:“等岳震寰到来?”
江浪淡然摇头道:“你的消息既然那么灵通,就应该知道,岳震寰离开这里,仍然有一段路。”
“我弄不懂的是你怎么会和岳震寰合结成一帮的?”
“那因为我是杀手,他对杀手工作也有兴趣。”
轩辕刚咬牙切齿,看似要扑过去,但始终没有采取行动。
江水奔流,这时候已经将他们脚下的小舟冲出了很远。江浪本来在轩辕刚之前,等到轩辕刚话声住口,已变成了同一直线。
这完全是因为江浪脚下那叶小舟已经覆转了的关系,没有轩辕刚脚下的那叶小舟那么顺滑。
轩辕刚看似未觉,其实已经留上心,一股内力透下,那也叶小舟竟然催动,开始将江浪抛在后面。
江浪的身形即时一翻,没进水里,眨眼间消失不见。
轩辕刚看在眼内,心头一凛,又一股内力透下,这一次,那叶小舟竟然在水面上打起转来。
轩辕刚破口大骂:“江浪,真有本领就不要在水里弄手脚!”
语声未落,江浪在前面水里冒了出来,距离轩辕刚那叶小舟约有两丈。
那叶小舟仍然在转动,轩辕刚日光落在江浪面上,又惊又怒的沉喝道:“你究竟在水里干了什么?”
江浪整个身子都浮上江面,懒洋洋的笑说道:“那与我什么关系也没有。”
轩辕刚面色又是一变道:“你还请来了其他人?”
“天下间相信还没有人有这么好的水性,能够留在水里那么久不出来,现在看见你要走才对你采取行动。”
“那是为什么?”
“你不用内力催舟,不就没有事了?”
“胡说!”
“你既然不懂水性,又不懂操舟,若是一股内力透下,小舟就会前行,那些内力深厚的人,岂非任何—个都可以御舟在水面上来往自如,即使—苇之助亦能够横越扫流。”
轩辕刚傻了脸。
江浪笑望着轩辕刚,忽然又道:“小心,我现在动手了。”
话落,人已没入水里,江浪的身形一动,就像是一条飞鱼似地,凌空一翻,倒插进水里不见。
轩辕刚面色大变,目光紧紧地盯视着水面,真气运转,—双手由拳回掌,已随时准备劈出去。
“淙”—声,—股水泡突然在舟前三尺的水面冒出来,轩辕刚双掌立即劈出。
劲风呼啸,水面激漾。
轩辕刚双掌方收,“噗”的—下异响,舟底已然穿了个洞。
—股水柱从洞口涌亡来,轩辕刚左脚不由自主地—移,踩在那个洞上,堵住了洞口不让水再涌卜来。
第:二个洞这时候出现了,跟着第三个、第四个,眨眼间舟底已出现了九个洞。
轩辕刚手忙脚乱,面色一变再变,眼瞳中闪过—抹狠毒之色,浑身内力陡然一齐聚在双脚下,“霹雳”—声,那叶小舟立时被他内力震碎,千百碎片激射开去。
方圆差不多三丈的水面同时有如一桶火药在下面爆炸,激荡起来。
水花四射,一条条水柱有如箭矢般激射开去,声势惊人!
轩辕刚的身形也箭矢一样地射上半天,衣衫须发—齐飞扬起来,骤看之下,简直就像一头怒狮。
江浪也不简单,一觉水流有异,已知道是怎么回事,身子疾忙往下沉去,但仍然慢了丝毫。
那刹那,他只觉一股奇大力量就像是铁锤一样撞来,整个脑袋“轰”然一下巨震,眼前金星乱闪。
轩辕刚一射竟然冲空斜射三丈过外,身形风车般一转,凌空落下,正好落在覆转的那叶小舟上。
激荡的水面好一会才回复正常,震射空中破碎的木板亦已一片片落下,散落于水面上,逐水东流。
江浪却不见现身。
轩辕刚放目四顾,—直小心留意着周围水面的动静,这时候,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他笑得实在是未免早了—些。
笑声才起,江浪就在舟旁冒出,飞鱼一样贴着舟底翻过,从另一面没入水中。
笑声刹那间已然停顿,寒光电闪间,轩辕刚的右脚亦在那刹那齐膝断下。
鲜血狂喷,轩辕刚不由自主坐倒舟底之上,—剑即时“噗”的刺穿了舟底,不偏不倚,洞穿—厂轩辕刚的左脚大腿。
轩辕刚面色一变再变,嘶声叫起来:“江浪,给我滚出来!”
江浪的回答是奋力一推,那叶已经覆转的小舟猛又一翻,“噗通”一声,轩辕刚立即落入水中。
那附近的水面顿时被鲜血染红,轩辕刚挣扎着,双掌不停地扑打水面,向那叶覆转的小舟扑回。
那叶小舟却缓缓漂开去,水声一响,江浪从小舟旁冒出,爬伏在舟底之上,笑望着轩辕刚。
他的笑容看来仍然是那么懒洋洋的,但是他的面色却比方才苍白了很多,嘴角并且挂着一缕鲜血。
轩辕刚目光及处,身形一停,又咽了两口江水。
江浪笑笑道:“江水无论如何总比海水要好喝。”
轩辕刚挣扎着道:“你伤得只怕也并不轻。”
“不要紧。”江浪笑得有些儿伤感:“反正我已是将死的人。”
轩辕刚喘息地道:“我那一击怎会伤得你那么重?”
江浪一转身,仰首向天,淡淡道;“我本来就准备与你拼一个同归于尽,可惜你走错一着。”
轩辕刚总算抓住了一块破烂的木板,吐了一口江水,道:“我实在太心急了。”
“在陆上我不如你,在水里……”江浪摇摇头:“我要杀你易如反掌。”
“所以你还是挨了我一下重击。”轩辕刚大笑,道:“若不是你如此自负,要给你这一下实在不容易。”
“就凭这一下,还要不了我的命。”
轩辕刚的一张脸已因失血过多变得有些苍白,眼瞳中亦露出痛苦之色,但语声仍然坚定:“听你的口气,你也是死定的了。”
“那是因为另一件事,另一个人。”
“是谁?是什么事?”
“我以为你现在关心的.应该是你自己的性命。”
“我还能关心?”
“连自己的性命你都顾不了,还理会那许多?”
“对于一个将死的人你还有秘密?”
“难道说你是为了四灵帮散失的财宝而找到轩辕庄来的。”
“那要问修罗公子。”
“恐怕你要失望了!”
“不一定。”
江浪没有作声。
轩辕刚呆呆的盯着江浪,喃喃道:“你看来不像那种人。”
这句话好像另外还有一些意思,江浪也竟然听得懂,淡淡应道:“我是的。”
“你不是尸轩辕刚断喝。
江浪又闭上嘴巴。
轩辕刚接着道:“他应该看得出的,像你这种聪明人,怎会要你这种人加入,自种祸根?”
江浪诧异道:“你知道的似乎不少,莫非你也是他这一次邀请的人?”
轩辕刚点头,原来他们应该是一条路上的。
江浪想了想,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我们本不该自相残杀的,是不是?”
轩辕刚惨笑道:“事情太秘密,有时未必是一件好事,修罗计划这次若失败,应该就失败在太秘密之上。”
“他邀请的人若不是那么秘密,你一定会第一个反对我加入。
“是的,—定会!”
“在我未与你作对之前,你将我看做一个怎样的人?”
“浪子!”
“只是一个浪子!修罗看中我,岂非也就是因为我是一个浪子?”
轩辕刚怔怔的望着江浪,没说话。
江浪接着笑了笑道:“很多事情只从表面看,是看不清楚的,但有谁能够看得透“—个人的内心。”
轩辕刚摇头道:“你本来的确只是—个浪子,到底是什么令你改变?”
“岂不知人为财歹.鸟为食亡。”
轩辕刚长叹了一声,道:“修罗虽然精明,终究只是个人,任何人都难免有错,任何人……”
长叹声未绝,轩辕刚面上的肌肉陡然—阵痉挛,浸在水里的身子突然往上拔起,他的身形虽然显得笨拙,但总算离开了水面,凌空向江浪扑落。
。江浪看着轩辕刚扑来的身子,他没有动,直到他感觉到轩辕刚的掌风压体时,立即就动了。
追—次他没有翻入水里,只是双脚往舟底—蹬,贴着江面,疾窜了出去。
轩辕刚双掌刹那落下,霹雳一声巨震,那叶覆转了的小舟片片碎裂,他的身形借着—击之力,凌空倒翻,追问江浪。
江浪—退三丈,身形一沉,终于又没入水里,轩辕刚紧接着扑到,双掌落处,—条水柱被击得冲天涌起来。
轩辕刚的身子一窒,往水面落下,他的眼中终于露出了绝望之色。
他看不到江浪又溜到什么地方了,只知道这两击不中,真力损耗极大,再加上断脚的失血,已实在支持不下去了。
他的身形还在牛空,已感到—阵昏眩,几乎是同时?他看见江浪从水里冒出来,身形虽然已没有先前那么灵敏,但仍然非凡。
江浪从水里冒出,箭也似射上半天,凌空腰一折,剑—‘翻,疾往轩辕刚背后插下。
轩辕刚虽然感到这一剑的凌厉,但他的身形已经不能再有很多的变化,却仍然一挺腰,在下水之前勉强一转身,双手插向江浪。
江浪的剑这时若是仍然插下,一定可以插进轩辕刚的胸腹要害,但轩辕刚的双掌也一定不会落空。
像轩辕刚这种高手,即使只剩下三成功力,亦一定能够发出致命的一击。
江浪好像早已计算周密,一剑凌空未刺下,身形突然半空中一缓。
轩辕刚双掌立时击空,江浪的剑这才落下来,正插在轩辕刚心胸之上。
“噗通”水花激溅中,轩辕刚与江浪一齐没进水里,在白浪与血花中消失。
不过片刻,江浪又从水里冒出,脱出水面,—翻身落在一块破烂的木板上,然后摊开手脚,在木板上躺下来。
剑仍然在他手中,剑上的血已经被江水冲洗干净,闪动着寒芒。
轩辕刚却不见现身,这雄霸—方的武林。大豪终因—着失误丧生在江浪剑下激荡的江流中。
江浪就那样仰卧着,随波逐流。
他的眼睛睁得很大,仰望着天空,好像在沉思着什么事情。
那一脸懒洋洋的笑容竟然越来越浓。
大江上只有他—个人,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他连动也懒得动。任由江流将他送到什么地方?
漂流的木板终于被江水流涌上岸,阳光正普照。
江浪顺势滚落在江边沙滩上,这一动之后,他的手脚又摊开,回复方才那个姿势,仰卧在那里。
这—次,他甚至连眼睛也闭上。
蓦----一阵风声急响,沙滩前面不远的一片杂木树林中,突然掠出了一个身材伟岸的老者。
这老者生得狮脸海口,一头白发如银,阳光下闪闪生辉,双眼闪亮,有如利剑一样,狠狠盯着卧在沙滩上的江浪。
他满脸皱纹,每一道皱纹,都像是刀刻在花岗石之上,异常的清楚,使他的相貌看来更显得冷酷。
他身穿一袭紫缎长袍,手上握着乌光灼亮的寒铁拐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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