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瞧瞧,伙计们,看他笑成什么样子!”老人说着弯下腰对着痰盂吐了口痰。在印第安纳州的养老农庄里,人们一般把理发室作为主要活动场所,那儿可以抽烟、吐痰和看着电视发牢骚。“想想看,这人现在是全世界的国王了。”今天老人们情绪都不太好。天气变冷了,电视上又全是大选揭晓的冗长报道。“是呀,我要有这样一张大嘴我就不冲人笑。”“我打赌这家伙有四十颗牙,也许五十颗。”“就像一条老狗鱼。”“所有的政客都是鲨鱼,他们全坏透了。”
“嘿,伙计们,别那么不礼貌。”理发室主人停下剪刀插嘴,“那是我们的新总统,”他用剪刀指指电视,“我们新崭崭的总统哩。”“敬礼!礼毕。看我干吗?应该敬个礼。我是一个老爱国者。”“你是个优质傻瓜!再没别的优点了。请坐下好吗?”
这时镜头切换成得克萨斯州高中的仪仗方队,老人们安静下来。屏幕上的姑娘戴着牛仔帽,佩黑马刺,用花边带子束住黑色发网,靴子后跟足有五寸高。电视评论员们正猜测着总统会任命谁去做最高法院法官。
“我可不当总统,”一位新来的老人说,“累死人了。我出生时当政的总统是罗斯福,他连任了四届,也许五届。现在的总统甚至不去竞选第二届。”“布什就连任过,那个克林顿也是。”“没错,但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PBS电视台给在防弹轿车里向群众挥手的昆雷欧总统一个定格,然后播放广告。“想想看先生们,这个人现在是全世界的国王了。”
“我是美利坚合众国新当选的总统。”他一边想一边挥着手,“杰西昆雷欧成了今天的胜利者。我的上帝!”
一月份的空气又干又冷,街道两旁的人群个个脸上被冻得红通通的。但他感觉不到,大权在握的激动胀满了他的大脑,像电流一样穿透他的肌肉,使避弹衣下的身体兴奋得一阵阵地颤抖。会有大批气质高贵的女子向他求爱。要用纽约共和党主席的职位报答罗斯金斯为他干的脏事;要让德国佬好好后悔一番,选举前夕他们竟然否决了欧洲货币提案。
杰西昆雷欧相信民主,但他的思想更多地追随拿破仑、亚历山大、凯撒和成吉思汗。世界上最大的英雄是不容人评说的,他们超越了通常的道德,也只有这种人才拥有真正的权力。而他,才刚刚开始品尝权力的滋味呢。仆役长恭恭敬敬地鞠躬:“总统先生、夫人,请容许我介绍全体白宫工作人员。”
昆雷欧让苏珊走到前面,一帮厨子、侍者、女佣和看门人在路旁站成一排。好极了,这些家务事就是苏珊想要的——全美最大的“家家乐”。她可以远离政治,大家耳根清静。否则,这个不懂折衷的女人会把许多道义呀规矩呀强加给你,对什么都大惊小怪。事情岂有这种做法!
他们跟每个人都握握手,最后走到通往北边柱廊的台阶上。总统挽着苏珊往上走,这时有人拍拍他的肩膀:“总统先生?”
他回过头。特勤队的队长鲍勃帕特森站在面前,有点儿窘迫地看着脚下:“先生,我得走了。”
“什么?”总统问,鲍勃从他在爱达荷州的年代里就跟他了,“我说了什么错话吗?”
“只是警卫人员的正常换班,先生。”鲍勃指指站在台阶顶上的六个人,这些人戴太阳眼镜,屁股上挂着崭新的乌兹冲锋枪,谨慎地监视着周围的情况,“我得回财政部报到。他们给我安排了新的工作:对付伪币制造者和走私犯。”
昆雷欧上前握住他的手:“那以后谁来照料我的社交生活呢?”他笑着挤挤眼。鲍勃还没回答,总统转身对妻子说:“苏珊,鲍勃和他的人要离开我们了。”“噢,不!”
鲍勃打个呼哨集合了他的部下:“夫人,我希望我们这帮人不会被您忘得一干二净。”“噢,当然不会。”
为了准备晚上的就职庆祝舞会,总统一边洗澡一边背诵某些官员的名字。安迪冯托西尼,新的白宫特勤队的队长。汤姆考波努弗?是考波努娃,还有杰莱斯麦茨基。这两个要记一记,其余的我先叫他们“伙计”吧。还有那个浑身紧绷绷的陆军中尉威尔逊,他是帮我拿“橄榄球”的人。嗯,要是我在他那个年纪就掌握着核按钮说不定跟他一样会变得神经兮兮的。
他忽然想到:要是中尉不得不坐在卧室外面,而里面的总统正在为女性公民团体的一个成员“服务”,他会怎么想呢?唉……这世界怎么会有这么多滑稽的工作。
一直到半夜,夫妇俩还乘坐着“机动池一号”总统座车到处游逛,参加设在不同地方的庆祝舞会。每到一地他们都先跳上几圈,然后各自去找舞伴。第一夫人喜欢和体育明星跳,总统则对大赞助者的夫人们特别赏脸。这些女人貌美如花,像是为这种场面特别挑选的。
“今晚上我的手指摸到的高级服装可能已经值500万美元了。”在等待苏珊去洗手间补妆时,他悄悄对特勤队队长安迪说,“最后那个跟我跳舞的女人,那个穿紫色超短裙的黑美人,你看见了没有?安迪,去把她的名字搞清楚,今天晚上带她上我那儿去。”
那个特工依旧紧盯着周围的人群,但稍微靠拢一点儿:“先生,依您的地位是不能这样做的……”
总统用手肘捅捅他,碰到他绷紧的胳膊:“嗯,无论如何,你得把这事做好。啊哈!苏珊,做一个舞会皇后的滋味怎么样?”
新任总统送夫人和岳母上楼,让她们在林肯的卧室里去回味晚会的盛景;他自己回到椭圆办公室,松开领带躺在沙发上等侍者进来。椭圆办公室是过去年代的幸存者,整个行政中心现已迁至伊利普斯,就它还留在白宫。香槟送到,他给自己斟上。
他在房间里转了转,看看那些装饰。按照传统,他离任时这些东西得原封不动。屋里有杜鲁门的桌子,杰弗逊的肖像画。那幅唯美画派的《克劳迪斯加冕登基》真是个古怪的陈设,他得问问别人这画的来历。半个钟头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最后,他等得不太耐烦了,按铃叫人把特勤队长安迪喊来。“什么事,总统先生?”那时运正佳的人物挥挥手中的酒杯:“嗯,她在哪儿?”“您说的是舞会上的那位年轻女士吧?她是布兰德温参议员的侄女。”
“管她是什么人,就算是吧。”总统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满,“你把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安迪板起面孔:“先生,恐怕我根本没做什么安排,那违反了特勤条例。”
总统愣了一会儿才开口:“孩子,你得明白,不能让什么条例使我们错过一场人生好戏。作为总统,我相信特勤队的方方面面都只能符合我的意思。”“完全正确,总统先生。但有些规定是超乎您的指示之上的。”
总统额上青筋开始跳动:“那我的前任呢?海克森玩得兴起时你们在干什么?自从他成为白宫的主人,你可以整个下午找不到他人影。告诉你,那时他正跟自己的妙人儿在开心哪!”
“先生,他确实有过那种要求,然而我们不得不制止他。毕竟他和您一样,在前台时得扮演个纯洁的角色。”“别那么冷嘲热讽的,伙计。现在去把那年轻女士给我叫来!”
“恐怕我得拒绝这个要求。”安迪镇静地说道,“也许明天早上朋尼主席会向您解释……”
“朋尼!那么是他在管事了,去叫他来。”他快步走到办公桌旁按下通话器按钮,“找杰克朋尼,是的,预算委员会。要他立刻把他的胖大屁股搬到这儿来,告诉他我和第一夫人有急事找他,得用不少工夫。”
几分钟后,朋尼参议员到了白宫,他努力克制自己不露出一丝笑容。他胖得走了样,但服饰相当整齐体面,好像他早料到深夜里的这场召见。昆雷欧指指椅子请他坐下:“杰克,这份工作正在妨害我的社交生活。”“您觉得舞会太多了?”
“事实上,还不够多。主要是这位年轻人,”他指指背对着他们站在窗边的安迪,“他说给刹车上润滑油违反了他的条例。”
预算委员会主席靠向椅背,露出个又宽又大的笑脸:“嗯,我必须提醒你,某些情况下当总统并不像大家吹的那么好。其实安迪只表达了一点点,他的小组将一直盯着你,确保你在任职期间找不到干这种事的机会。今后恐怕只有第一夫人才可以尽做妻子的义务了。”
总统满面通红,狼狈不堪:“这个条款得取消,杰克。我们这种地位的男人不能被愚蠢的规矩捆住手脚。”
主席想了想该怎么回答,然后严肃地说:“杰西,并不是你被捆住或者他被捆住。”他指指窗边那个站得笔直的家伙,“事情的关键在于他的规则。”
“什么意思?”总统瞪圆了眼,心想伟大的马其顿国王亚历山大大帝决不会对这团马粪屈服。要是他不马上下赢这盘棋,他会跟土耳其的老苏丹一样完蛋。那个老家伙被大堆复杂的礼仪规矩紧紧束缚,而这些规矩其实是由一个叫哈罗姆的囚犯制定的。
“嗯,本来明早的例会上我才解释这些规矩,不过今晚也好。要知道,你的特勤队员是个真正的奇迹。”
朋尼费力地站起来,走到那困窘的警卫身旁拍拍他的肩膀,“安迪,告诉他一切。”
警卫似乎在转身之前先抽了抽领带,其实他是把它松开了,衬衫开口处露出浓密的黑毛。他说:“我是个机器人,军务七型。根据设定的程序,我必须保卫总统和他的家人,副总统和副总统的家人。同样根据设定的程序,我必须确保总统在任职过程中不违反其在竞选过程中所做的承诺。我可以采取任何必要的手段,包括消灭总统。程序要求我将公职的安全置于个人生命安全之上。”
他说完话,把胸前的一块嵌板取下,露出里面的机械部件。然后,他扣上衬衫离开办公室。昆雷欧叫住他,又提出一个问题:“我妻子的私生活安排又会怎样,我的孩子?”
警卫停下脚步:“先生,正常情况下你的竞选承诺不应该束缚她的行为。不过,在底特律女性忠贞协会的大会上她曾发表过一篇观点很明确的演说,在全国贞操基金会上她也发过类似的誓言。这些演讲对你的竞选很有帮助,因此,我们只有努力使她不食言自肥。”朋尼让它走了,椭圆办公室里有几分钟的寂静。
然后,总统又给自己斟上一杯酒。出于一种凶悍粗鲁的个性,他还是要问个清楚:“那么,这是谁的主意?”
“布什的。这是联邦调查局不列入预算的秘密计划。在克林顿时代他们还没有把它弄完善,所以他一点儿也不知道。国会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但不清楚会取得怎样的成功。跟这些机器人比起来,海军陆战队的马克二型简直不值一提。”“那他为什么这么干?”主席笑了:“当然是为了国家利益。”“为了国家利益?为个屁!我打赌他不到任期的最后一天,不会签署这个命令。”“杰西,别这么尖刻。”“哼,我看这也不可能合法!”
朋尼叹了口气:“完全合法,跟中央情报局一样的合法。先是签署行政命令提出这个计划,当然是秘密的。政府秘密修正案使国会不插手这个计划,同时修正案也不允许你把计划送到听证会去。国家宪法有几个特别条款,修正案便是其中之一,我们必须遵守。”
“那么,现在国会里有谁知道这事儿?”他倚着雕花门框问道。这门框让他想起法庭和监狱的建筑式样,那是他当律师的时候就熟悉的。“只有两个人。”“那两个从不参加竞选的?”总统问。“从不竞选的。”
“到底有多少这种机器人,有两打没有?它们一定得出点儿什么问题。要是我们不加理睬,它们会在我们脖子上骑多久?”朋尼摇了摇头:“别忘了他们的部分使命是保证白宫的安全。”“我们何时可以停止这计划?”“我们不停止。”这时,两人都想到了生活中的种种不公平。“嗯,你确实提醒我了。”“是的。”“看上去他睡得不好。”理发室的老人们看着总统首次主持内阁会议的镜头。“全是那些庆祝晚会搞的,这人肯定整夜没睡觉。”“作为全世界的国王,他的样子该高兴点才对。”
“很可能他感觉到了肩上的担子,那可不是我想要的。”一串唾沫飞到痰盂里,“看他那两个眼袋。”“他在努力尽自己的职责,我们应该向国家的首脑表示敬意。”
“你这名牌优质的黑傻子……”这时镜头从那位只会有一届任期的总统面前转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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