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云归(下) 第十四章

  白冽予赶到傲天堡前时,四周早已由擂台为中心被人群挤得水泄不通了,仅擂台外圈尚有些空地。空地之上十来个身影围着擂台,却是先前那些来九江一探情形的各门派代表、及一些在江湖上颇有名气的白道人物,显然是恰逢其会。
  而擂台之上,由青衣众处赶回的东方煜正迎着晁明山一一数出他的罪状。
  瞧两人模样,该是尚未动手……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东方煜既已先开了口,他自也省得麻烦。当下静立人群之中,默默观看台上一切。
  由于众人的注意力都为台上的东方煜所吸引,一时间倒无人注意到这本该凶多吉少的少年。倒是候在擂台外圈的桑凈不经意间一个转头,而在望见那修长的身影之时为之一震。
  白冽予也察觉了她的目光。双眸循之望去。入眼的,是桑凈俏脸之上惊喜之色微露,却又隐含着些什么的模样。但见四目相对时她俏脸一红,竟是有些羞怯的别开了脸。
  如此反应让白冽予结结实实的愣了下。可他毕竟是心思极定的人,转瞬间便收起岔了的思绪,将注意力拉回台上的东方煜。
  但见俊朗的面容之上一派肃然,周身慑人魄力尽释,半点不见平时的温厚平和。凌厉眸光,紧锁于眼前该是钦命要犯的男人身上。
  「晁明山,你可还有话要说?」
  「老夫本非晁明山,又有什么好说的?却不知柳少侠如此侮蔑,究竟是何居心?」
  虽见事情败露,可晁明山仍是打定了主意死不承认──嬴川不会背叛他。只要他一切否认,柳方宇就算知了真相,也没有证据证明其所言。
  瞧他仍不肯就范,东方煜冷哼一声:「那么,勾结青衣众之事你也是不认了?」
  「当然。老夫召开除寇大会之事天下皆知,又岂会是勾结青衣众的贼人?这趟没能消灭真正的青衣众,不过是老夫情报失误。柳少侠不会只因为这一个失误就想陷老夫入罪吧?」
  「那就奇怪了……堡主若未与青衣众勾结,为何傲天堡内院与青衣众山寨间竟有一条修建完善的密道相通?」
  「那是青衣众奸贼的技俩,老夫也深受其害。」
  听他狡辩若此,东方煜差点没气得拉他好好看清那密道入口,看他还能不能睁眼说瞎话──那密道若真是青衣众偷偷开挖,焉能有如此规模?
  可他终究是深深吸了口气。眸光难得的添了分冷冽肃杀。
  「勾结青衣众的事你不认……那么,李列的死,你也打算一并撇清了?」
  「自然。」顿了顿,「今日李列已死、尸骨未存。你单凭推论就指责老夫是凶手未免太过可笑──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除非李列死而复生,亲口说出老夫就是凶手,否则你这番指控断难令人信服!」
  在他看来,当时无人瞧见自己出手,李列又已死。在这种死无对证又找不着尸体的情况下,任凭柳方宇猜得再准也是口说无凭。
  而这样的态度无疑是火上加油。见他话中连半点装模作样的、对一个往生之人的敬意都无,东方煜眉头一皱,当下已是再难按捺。
  「既然如此,就请恕晚辈失礼了!」
  这话,是对着擂台四周的各门派要人及众位高手说的。「眼下就请在场诸位做个见证,待柳某逼出晁明山一身邪功!」
  言罢,东方煜气势瞬间已是大放,阳热真气亦随之散发而出直逼眼前的晁明山。这晁明山既打定主意矢口否认,他就只有以武力逼出其本身的功夫来证明自己所言不虚了!
  见他已打定主意动手,晁明山眼神一沉,双掌暗自蓄劲待要好好应付这个后生小子,一抹身影却在此时穿过人墙,以行云流水般美妙的身法跃上擂台。
  但见他左手探出轻按上东方煜本欲拔剑的手。后者因而一愣,而在瞧见那毫无一丝瑕疵的修长五指时再次一愣。
  有些不敢置信的,眸光凝向那落于身旁的身影。但见少年清俊的脸庞近在咫尺,神情之间,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澹然。
  「李……列……!」
  唤出他名字之时,语音甚至有些颤抖,却是因为喜悦而起。眼下可是光天化日,那覆着右手的触感又是实在,不正说明了眼前的少年确非虚影?心下大喜间反握上那微凉的左手,当下已是感动至极的一个拥抱:「太好了……李兄弟你平安无事……」
  此时四近众人也已认出了他的身分,四周因而响起阵阵窃语声,都猜想今日之事必定会有个了结了。
  倒是白冽予给他这么个感动的拥抱给弄了个措手不及,眸中瞬间已是一抹无措闪过……那张俊朗面容刻下几乎快依着自己的颈子了。温热鼻息落上颈部,先前被那齐百洇碰触的记忆因而浮现。
  却似乎又有些不同。
  感受着那紧环腰际的力道,唇间已是一声轻叹。微微使力正想挣开这个热情的拥抱,却在此时,冰冷杀意伴随凌厉掌风乍然袭至。
  两人都非寻常人物,当下立时明白是晁明山趁二人感动重逢之际出手偷袭。原先紧靠的身影旋即分开,避过了晁明山突如其来的一掌。
  由于先前话说得太满,李列竟又侥幸未死,晁明山自知大势已去,便想朝两人开刀并挟持人质突围。在他看来,李列中他两掌,便是逃出生天,内伤怕也没能好过原先三成。
  也正因为如此,他一掌逼得两人反向而走后,身形一动立时缠上李列,务要在其归云鞭出之前先行将之擒下。
  此时东方煜也察觉了他的意图,心下不禁大骂自己为什么不直接抱着李列逃,反而和他逃了个相反的方向?日魂离鞘便要袭向晁明山以救下少年,怎料耳边却是低幽语音响起:「我来就好。」
  知道是李列用上传音之法,东方煜身形因而一滞。目光对上似是即将任人宰割的少年,眼见他足未落地晁明山双掌却已袭至,心下不由得焦急万分,却终究还是依言停下了脚步。
  只见那双掌分毫不差的印上了少年好似全无防备的背脊。众人以为这少年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却又将遭毒手,不由得一阵惊呼──孰料,本该被击飞出去的身子四平八稳的落了地,反倒是出手偷袭的晁明山竟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这下连东方煜都是瞧得一怔,而白冽予却已于此时回身对向晁明山。腰间归云鞭解,森寒真气散出直逼前方有些动弹不得的晁明山。
  这晁明山以为他重伤未愈,又想擒他做人质,下手自然少了几分力,怎料双掌按上少年背部之时,劲力尚未送出,一股至寒的真气却已先一步贯体而入。
  这股真气至寒至纯,正好是他一身邪异真气的克星,不得已之下只得匆忙后撤,想办法化解体内那丝至寒至纯的真气。
  但他毕竟不是愚人,瞧着柳方宇并未出手,立时明白了这李列打算一对一单挑。眼下他突袭的优势已失,一有逃离的动作只怕马上就会被柳方宇等人攻击,索性暂时绝了念头视情况再做打算。
  不过……
  眸光凝向前方乱了自己所有计画的少年。但见他真气暗聚,衣袂无风自动,竟隐隐给人一股出尘脱俗之感!
  双眉因而一皱。若非这李列,今日他大可就此拖过乃至另谋他法。当日那次暗袭他自认做得十拿九稳,没想到李列竟命大若斯?
  思及至此,心下杀意已生。双掌再次化开,身形跃前已是凌空一掌朝前方少年直袭而去。
  他早豁了出去,邪功全力运起,气势大盛间,双掌已然隐泛起一阵青色。
  这下靠得比较近的人都感受到了他邪功的厉害,忙一一退后化解。倒是白冽予分毫不为所动,气机紧锁敌人,右腕一动已是鞭势急扫而开。
  他出手虽晚于晁明山,可一条银鞭却以惊人的高速诡若灵蛇的钻入对手空隙之中,疾袭其胁下大穴。这下眼光之准、鞭法之好立时引得四周众人一阵惊叹。
  晁明山虽曾见过他与白飒予那战,但他自来托大,怎么也没想到这少年竟有如此眼力,更没想到这条银鞭竟能灵动若斯。眼见银鞭即将点至,回想起先前森寒真气入体的滋味,终于是身形一改,变掌迎向了那灵动异常的银鞭。
  可白冽予却不打算正缨其锋。足尖一点,身形随之流转,银白鞭影舞开,竟硬生生避过了晁明山的掌又一次迎向他的空隙。
  如此往覆间,一鞭双掌已是数十招递过。只是其中白冽予正面迎上晁明山掌力的次数极少,而多是趁隙而入直袭他要害。由于晁明山本存着避开归云鞭、拉近距离攻击李列本身的想法,几次匆忙变招不及让他吃了大亏──他没想到李列鞭法与身法的配合竟能臻至如此境界,身上已然有了几分内伤。
  晁明山使的也是掌,自然清楚对上鞭这等长兵器之时,距离是取胜的一大关键。可惜他因托大又没能摸清对手底子,一开始便失了先机被李列拉开距离。而他本身修为虽高了李列不只一筹,但在招式与身法的配合上却远远不如,连真气的精纯度亦相差甚大。加上过往赖以逞凶的邪功碰上了正好是克星的正宗玄门功法,终于造就了他刻下以掌对鞭,却怎么也无法抢近对手身边的劣势。
  两人就隔着七、八尺的距离这般遥相对决。众人但见那李列身法流转,鞭势灵动而无处不渗,竟就这么把晁明山完全压制了住。在场如东方煜等当然知道晁明山多年修为比李列高了不只一筹,眼下见他竟能以鞭法与身法相配合完全压制对手,心下赞叹间,更已有人暗暗留心起这个少年。
  以晁明山的高傲,又岂受得了这种窝囊气?横竖逃生无望,就让他拉着李列一起陪葬吧!
  他心意既决,当下不再回防,朝眼前少年直袭而去。但见银白鞭影击上,他护身真气被破,一口乌血因而狂喷而出,可去势却始终不改──便在那银白鞭影再一次欺身之际,他双掌一闪一放,已是六枚暗器朝少年疾飞而去。
  也在此时,归云鞭再次击中了他。晁明山早已负伤,这下又是拼着两伤的决心出手,本就没了多少防备,因而又是一口鲜血狠狠喷出。身子已再难支持的落了地。
  只是他这一手暗袭确实阴损至极。白冽予陡然收鞭后防,却仍是让一枚暗器划过了右腰。
  身形因而一震。他敛下鞭势按上右腰,但见伤处鲜血隐泛上青气,正是沾染上青藤的迹象。
  当下疾点几处要穴遏止毒素蔓延。也在此时,晁明山阴冷的笑声响起:
  「嘿嘿……本座固然逃不了,你也别想活命!这『青藤』名列天下奇毒之五,不出半个时辰你就会窒息而死啦!」
  此言一出,众人立时色变。东方煜是知道青藤厉害的,心下骇然间才想上前逼出解药,怎料那晁明山却已先一步抬掌自击天灵盖。
  此掌尽集其残余功力,东方煜赶到之时,晁明山已然气绝而亡。
  这一切来得突然,众人瞧了瞧晁明山的尸身,又瞧了按着右腰微微低喘的少年,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了。先前一直看着的桑凈也于此时冲上了前,想也不想便直奔至李列身畔:「李公子……」
  她这一唤脱口之时,眸中竟已隐隐带上泪水。白冽予虽有些莫名所以,但还是瞧得心中一软。仍然干净的右手轻替她拭去泪水,视线却已于此时改对上逐步走近的东方煜。
  那张俊朗的面容之上神色复杂至斯,甚至隐染上一分悲痛。
  知他心切自己的安危,当下双唇微张已是一句传音过:「带我离开。」
  平静如旧的语音,却让东方煜听得心头一震。
  他是碧风楼楼主,本就是名家子弟,又岂会不知青藤的厉害?可听李列语音仍是平静若斯,他忍不住起了一线希望:说不定李列真有办法应付青藤之毒。
  当下再不犹豫,他一个俯身横抱起李列,轻功全速运起,依着怀中少年的传音指示远离了傲天堡。
  众人见柳方宇如此出手,只道他有解毒之法,自不会加以阻拦。倒是桑凈有些怔然的望着两人远去的身影,回想起先前寒凉指尖抚过面颊的触感,带泪俏容已是微微一红……
  便在柳李二人远遁无踪的情况下,傲天堡之事就此落了幕。
  * * *
  「你当真没事吗?」
  瞧着眼前少年除下上衫、自若仍旧的以清凉溪水冲洗伤口的模样,东方煜忍不住又是这么一句问出。
  就在城内忙着善后之时,城外山林间,算是事件主要当事人的东方煜和白冽予却相对而言要来得悠闲许多。
  但也只是相对而言。
  两人所在之处,正是那日东方煜遭袭后白冽予替他清洗伤口的地点。旧地重游,受伤的人换了,一脸忧心之色的却还是同一个。
  从刚才到现在,李列什么药也没吃,仅仅调息一阵后便开始清洗伤口。以青藤毒性之强,东方煜怎么也无法相信他已完全无碍。
  但见眼前少年轻轻摇了摇头,一个伸手同他要过布巾便开始擦拭身体。
  瞧他如此反应,东方煜虽有满腹疑问待解,却终仍是有些无奈的在他身旁歇坐了下。眸光不经意间望向少年半裸的上身。
  这一瞧,视线竟是有些难以移开了……那是毫无一丝瑕疵的躯体,体态匀称优美,肌里紧实、线条流畅。而那见不着一丝伤痕的肌肤更在林间流光映照下,隐隐泛着蛊惑人心的莹润色泽……
  呼吸因而微乱。眸光仓皇间正待移开,却在瞧见他腰间已不再渗血、甚至初步愈合的伤口之时微微一怔。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伤好得如此之快……这也是你身上见不得一丝伤痕的原因?」
  讶异间终于是如此一问脱口。白冽予的动作因而微微一顿,眸光移向东方煜,神情比之平时柔和了不少。
  「内功特性……此外,伤药也是因素之一。」
  「伤药……啊,你是指这个?」
  一提起伤药,东方煜立时取出了那夜他交给自己的「师门灵药」。
  白冽予点了点头。
  「此外,我的内功尚能抵抗多数毒质,故能顺利化解青藤……事实上,那日为你吸出毒血的凶险远不如你所以为的高。」
  言下之意,就是要他不必太在意自己救他之事。
  这番话让后者听得先是一怔,而随即面露喜色──不是因为李列要他不必介意,而是因为他听出李列已把他当成了朋友。
  若非有意真心相交,又岂会将自己的内功特性这种事说出来?
  只是他面上喜色虽现,眸光却是坚定,语气亦同:「不论凶不凶险,当日你救我一命本是事实。」
  「……你倒是对这恩情有否如此计较?」
  因他所言而回以凉凉一句。澄幽双眸对上他的,乍看之下澹然无波毫无起伏,却彷佛又隐隐藏着些什么……
  东方煜这才猛然省悟:他是指两人已是朋友,自己又何需如此计较?唇角因而扬笑,当下已是沉厚温和的嗓音逸出:「是我太计较了,哈哈!」
  说到最后已是忍不住笑出了声,而终于是极其开怀的一阵大笑。
  只怕东方煜自己都没注意到……自李列出事至今,他还是首趟完全恢复过往神采。只是他本人虽没怎么注意,白冽予却是在意得很。
  明白他为何会有如此反应,心思当下已是一缓,先前仍存的些许愧疚终能尽数淡去。当下正待走近友人并穿回衣衫,脚步却已是一阵踉跄。
  方才他虽没受什么内伤,可真气毕竟消耗不少。加上先前又费心驱除青藤的毒性,如今心神已松,一时脱力下才会脚步不稳。
  眼见他险些就要跌了,东方煜赶忙出手扶住了他的身子。
  残留着些许水气的光裸躯体因而入怀,双掌无巧不巧正好按上他腰部……触手的肌肤是一如所见的平滑细致。可还来不及想岔,便已因怀中躯体的微震而猛然省悟了什么。
  也就这一不小心,就牵扯到了他虽恢复得极快、但也才初步愈合的伤口。当下赶忙扶着他歇下,并打开药罐,沾取药膏小心翼翼的替他上了药。
  白冽予本无此打算,可瞧他一脸的专注谨慎,当下也不好推辞,而就这么任由他替自己将伤药小心涂抹于伤处了。
  心底暖意,随之而生。
  早已不只一次……对于他的安危,东方煜的关切只怕不比兄长逊色多少。
  伴随如此认知浮现于脑海,东方煜也替他上完了药。顺道帮着他拉好中衣、套上衣衫,而在略一思索后,掌心抵上他背心缓缓送入真气。
  这个举动更在白冽予意料之外。但他还是接受了这份好意,在东方煜的帮助下运功调息。
  温暖真气丝丝入体。本来几近干涸的真气在他的帮助下快速恢复了起来。
  待到无碍后,白冽予示意对方撤回真气,以免反受他至寒真气的影响……功力尽复之时,已是午未之交了。
  瞧了瞧天空中已略偏西的秋阳、又瞧了瞧身旁该是全无大碍的少年。回想起近日来数般起伏,东方煜不由得一声长叹。
  白冽予因而回眸。对上的,是他交错着感慨的复杂目光。俊朗的面容之上笑意犹存,却是个让人感觉不出分毫欣喜之意的笑。
  「当时,我瞧着断崖旁的点点血迹,还以为你当真就此魂断……还好,你终究是平安了。」
  这番话极为平淡,半点没提到他当时的心情。可白冽予又怎会听不出其中隐含了多少的心切与懊悔?
  些许愧疚再次升起。唇间已是一声低叹。
  一瞬间有些想同他解释什么,却终究还是压下了念头。但也因为这一折,两人一时间竟是有些无语了。
  足过了好一阵后,东方煜才苦笑着开了口:「瞧我,什么不提竟提起这个!烦人的事就不多说了。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一时尚无定计……大概四处看看、四处走走,专往有麻烦的地方钻吧。」
  这话倒不假。他要历练,自然得找些有麻烦的地方碰。
  似乎是想起自己初入江湖时的事儿,东方煜闻言莞尔,道:「还记得上回跟你说的蜀地风光吗?如果你尚未有决定,何不同我来一趟蜀地之旅?」
  「不了。净跟着柳大侠我还能干什么事儿呢?还是各自行走吧!」顿了顿,「有缘的话,总会再碰面的。」
  「也是。」
  多少知道他的性子,东方煜本就不期望这个邀请能成功,故被拒绝也只是微微一笑,没再多说什么。
  微寒秋风,轻抚而过。
  感受着拂面凉意,白冽予眼角余光瞥向身旁已成为朋友的青年……自官道上的初遇而始,彼此相处的记忆一一浮现,直至此刻。
  眸光转柔。他起身拍了拍衣衫。「就当作是饯行吧,请我喝杯茶?」
  「你今天就走?」
  「嗯。」
  「……好吧。」
  心下虽然略感可惜,但东方煜仍是一声应过后,起身同他往先前那间小店。
  简单吃了些茶饼什么的算是充作迟来的午膳,闲聊品茗间,已是将这七日间各自的经过交代了一番。
  东方煜自然是直言无忌;而白冽予虽然泰半是出于编造,可一番思量后,仍是将碰着西门晔那晚的事尽数说了出。
  这也算是他补偿的一个方法……尤其那个「门主」显然不是好应付的角色,让碧风楼方面先行知道这一点也未尝不是好事。
  至于西门晔,虽说流影谷对碧风楼该没什么敌意,可防人之心不可无。说出关于西门晔的事,也算是提点他这个碧风楼主一番。
  待到谈罢,天边已是一片暮色。
  清了帐后,东方煜陪着他一路出了山林,直至官道。
  虽说只要有心,就一定见得着面,可就此分别难免仍是令人有些伤感。
  瞧着眼前一身简便如旧便打算出发的少年,略一犹豫后,他自怀中掏出了几张银票塞入少年手中。
  「李兄……这里有几张银票,希望你收着。金钱虽非万能,可万一出了什么事,总能有个照应──你若不愿收,就当做我寄放的吧!」
  「……我明白了。」
  知他是见自己初入江湖,又孤身一人,多少有些放心不下才会出此下策,故白冽予也不推辞便将银票收入怀中,并取出了自己所调配的解毒丹药回赠。
  「这是解毒灵丹,对绝大部分的毒都很有效果。即使碰上天下有名的奇毒,也能压抑药性延缓发作时间。柳兄请万勿推辞。」
  顿了顿,他一个拱手:「那么,就此别过了。」
  一句别后,白冽予转身方待离去,却在迈步前,右腕落入温热掌中。
  因而不解回眸。入眼的,是东方煜有些尴尬的神情。
  这一拉完全是本能的举动,以至于他根本不知该如何解释,而在支吾了好半晌后勉勉强强的开了口:
  「经此一别,也不晓得何时才有机会见面……不如我们就此以苍天为证、黄土为凭,结为异姓兄弟可好?」
  乍闻此言,白冽予微微一愣──而终于是忍俊不住的,唇角淡笑扬起。
  「再说吧。」他淡笑着道,「后会有期。」
  言罢,他不再多留。微一使力轻挣开东方煜握着他的掌,彷佛毫不留恋的就此转身离去……
  瞧着少年修长的身影渐远,回想起方才的笑容,东方煜不禁有些怔然了。
  一直以来,李列从未在他面前露出分毫笑容……他怎么也想不到,这难得的一笑竟是好看如斯……
  「后会有期吗……」
  回想起他临别的话语,本有些伤感之意的神情已转带上笑意。
  不错,后会有期……他们一定会再见面的,就在不远的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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