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老人笑一个(下) 第五章

  未繁以手臂用力擦过自己的嘴唇,几滴血落到了榻榻米上。  
  惊吓过度的他朝邵乐吼着:“你到底发什么神经!”  
  剧痛仍是让邵乐不停咳嗽着。  
  “我不是妮妮,拜托你看清楚一点。上次这样,这次又来。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久时间说服自己把那件事忘掉?是你自己说我们是朋友的,现在你又做这种事,叫我怎么当你是朋友!”未繁脸色都青了。  
  “我没有把你当成妮妮。”邵乐双手环胸,慢慢地一字一句说。  
  “你刚刚明明对我又吻又吸的!”未繁朝邵乐吼了过去。“信不信我再拿轮椅K你一次,让你脑震荡重伤送医院!”  
  “我知道你不是妮妮。”邵乐又重申了一次。  
  “知道我不是还……”  
  “因为我想吻你。”邵乐打断了未繁的话,他想让未繁知道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想吻我?你神经病啊!莫名其妙吻我干什么!你要吻去吻妮妮,再有胆量些就把他从大熊身边抢过来,别搞这些五四三的,我可没妮妮那么好脾气。”未繁这么说。  
  “我吻你,是因为我喜欢你。”邵乐说。  
  “喜欢我?”未繁听见这句话从邵乐嘴里说出来时,整个人愣了一下。  
  “一杯红酒不会让我醉,我现在很清醒。”邵乐缓缓地说:“你知道我回来的时候在厕所里想些什么吗?”  
  “什么?”未繁没神经地问了句。  
  “我幻想着进到你体内,狠狠地闯进去。”邵乐平铺直述地说出。“没想到,你让我一下子就释放了出来。”  
  “神经病!”听到邵乐露骨的言语,未繁脸色刷地变得惨白,整个人失控地吼了出来。“你有病吗,居然想着我打手枪!”  
  “我无法克制自己。我喜欢你。”邵乐说。“我想碰你、我想吻你,只要一闻到你身上的气味、一接触到你身体的温度,我就无法平静。”  
  对未繁的喜欢,是一天一点累积的。像积沙成塔一般,每天看见他的笑容,看见他的人,就多心动一些,慢慢地、慢慢地累积,对他的感情便深到了连自己也无法控制的程度。  
  未繁闭起了嘴,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红,震惊与不敢置信的双眼望着头低低不抬起来的邵乐。  
  他的脑袋不停整理着邵乐送过来的讯息。  
  邵乐刚刚在厕所想着他打手枪!?  
  靠,邵乐干嘛想着他打手枪。  
  邵乐又说喜欢他?  
  妈的,他到底有哪里会让邵乐喜欢的。  
  再说邵乐不是喜欢妮妮那种纤弱型的吗?为什么会突然将目标转移到他身上呢!未繁想破了头都无法理解。  
  原本低着头的邵乐慢慢地抬起头来,未繁接触到邵乐的眼神,邵乐一脸认真的模样,眼里也找不到任何开玩笑的意图。  
  邵乐从来也不是会开玩笑的人,向来他说什么,就肯定是什么的。  
  “你应该知道我喜欢的不是你这种类型。”未繁被邵乐这么一看,紧张了起来。这太奇怪了,被这样一个他已经视为好友的男人告白。  
  “但我还是喜欢你。”邵乐重申。  
  未繁擦着自己的嘴唇,皱紧眉头向后退了一步。  
  稍微从被袭击的震惊与愤怒中平静下来后,他又想起方才的事情。  
  他从来没想过邵乐亲吻人会这么温柔,那缓慢而专注的动作,仔细的口腔爱抚,一点都不像外表这么刚强的人会有的表现。  
  那种倾诉爱意的方式尽管没有言语,却仿佛要撞击到灵魂深处般,让人震撼。  
  邵乐原本无表情的冰冷脸庞也融化开来,露出罕有的温柔神情,与他对望的目光里,包含着欲望,其间却也饱含深邃的情感。  
  但得不到自己回应的邵乐又像陷入泥沼里不知所措的人,流露着坚定却又彷徨无助的神情。  
  未繁别过脸,头痛了起来。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遇上这样的事情,被一个自己根本不会视为对象的男人所爱上。邵乐和他喜欢的柔软少年身躯完全不同,他想不透该怎么办。  
  拿起桌上的钥匙和钱包,未繁不想留在这里和邵乐面对面,遂离开了这间令人窒息的小房间,到楼下去。  
  他到巷子口的便利商店买了一包烟、几瓶啤酒,跟着回到大熊借给他的轿车里坐进驾驶座,看着巷子里头满坑满谷乱停乱放的汽车摩托车发呆。  
  抽了几口烟,喝了几口酒,他从后照镜里看见刚睡醒没刷牙洗脸,还头发乱翘邋遢到不行的自己。  
  面对这样的自己邵乐居然也会有冲动!?  
  天啊,邵乐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  
  又抽了几口烟。努力平复自己心情的他,忍不住想起了邵乐深情的眼神与面容。还有邵乐那小心翼翼的温柔深吻。  
  未繁双眼失焦望向前方,这突如其来的告白,狠狠地吓到他了。  
  他摸着自己被邵乐咬伤的下唇,脑袋里不停回想起方才两人接吻时的情景。  
  未繁的脸整个烧红了起来,他往方向盘趴去,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一点心跳加速的感觉。  
  邵乐吻了他……眷恋着他的唇……深深地吻了他……  
  墙上老旧便宜的时钟滴答滴答地响着,虽然外面是白天,但拉起窗帘的小房间感觉却像黑夜。  
  从窗帘缝隙间透过来的光线稀疏地映在榻榻米上,那一点点的阳光温暖不了房里冷清的空气,也暖和不了邵乐寒冷的心。  
  未繁走了,他不知道未繁去了哪里。  
  他的脚追不上未繁,只能任未繁从他眼前消失。  
  他从来没打算这么对待未繁,他是那么地喜欢他,喜欢这个说话棱棱角角不爱修饰,但心肠却出奇柔软的男人。  
  若不是因为小米的出现,若不是不愿未繁离开他,他不会这么鲁莽,硬是对未繁做出那些事。  
  从以前邵乐就知道,即便算是自己所爱的,不说出来、努力留住,还是会有失去的可能。  
  他年少时爱着还是男儿身的妮妮,因为两人都是同性,害怕对妮妮说出心意后妮妮会觉得他恶心而与他决裂,所以一直隐瞒自己的情感。直到后来妮妮去动手术,认识了大熊,与大熊结婚,事情发生得突然,他来不及阻止,只能继续压抑自己的心情,在背后苦恋着妮妮。  
  如今,是未繁让他忘了那段苦涩的初恋,从过往回忆中解放出来。  
  他既然明确地知道自己爱上了未繁,又得知未繁喜欢同性,就绝对不可能拱手将未繁让给小米。  
  他失去的东西太多了,但那些都无所谓,只有未繁,只有未繁他不能失去。  
  未繁已经是自己坚持走下去的动力,如果未繁也像妮妮一样离开他,邵乐无法想像将来的日子该怎么继续。  
  他真的好喜欢这个人,而且这几个月来,对这个人的感觉日复一日不停加深。  
  他无法忍受未繁被他以外的人触碰。  
  倘若未繁将搂着别人,对那个人嘘寒问暖、悉心照料,温柔地对待对方,甚至与对方耳鬓厮磨。他着实会崩溃疯狂。  
  墙上老旧的时钟滴答滴答地响,时针指着两点,就快到复健的时间了。  
  邵乐期盼着未繁会回来,但是任时间一分一分过去,未繁仍是不见踪影。  
  于是他一直等、一直等,用尽自己所有的耐心,压抑着心里焦急混乱的情绪,静静地待在小房间里,期盼着未繁回来。  
  他知道自己或许只有百分之一不到的机会,让未繁了解他的想法、正视他的感情。然而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机会,就算未繁曾经爱过的小米胜算比他大千倍万倍,但是他仍然决定孤注一掷。  
  他爱着未繁,就算被拒绝,也要让未繁知道,在自己的心里,他是占有多大的地位。  
  他不能没有未繁,不能没有他。  
  然而这天,未繁并未回来。他们错过了两点半的复健时间,也没来得及晚上到妮妮店里上班。  
  清晨五点,未繁将车开进家门前的小巷子里,找到停车位停好车后,呆呆地坐在驾驶座上没有下车。  
  昨天不想面对邵乐,所以一整天都开车在外头晃。  
  但在外头时却一直想邵乐独自在家,要是发生了什么意外该怎么办?而且也没人买东西给邵乐吃,冰箱空了,里头什么都没有,邵乐行动不方便没办法下楼,会不会饿肚子……  
  未繁越想就越觉得自己奇怪,明明被干了那种事应该气得不得了,他为什么却老想着自己不在邵乐身边,邵乐不知道会怎样。  
  其实自己满肚子怒火在开车出去的第一个小时就消了,第三个小时觉得邵乐独自一个人在家会有危险,第五个小时因为发觉家里没有粮而担心邵乐会肚子饿,第七个小时甚至烦恼对邵乐下手那么重,邵乐要是内伤吐血那该怎么办。  
  在外头绕得越久,未繁就越烦躁。难道真的是相处太久培养出感情了,所以即便受到如此对待,他也无法苛责邵乐?  
  趴在方向盘上许久,未繁的脑袋因为不断的提出疑问,却找不到解答,而疼痛不已。  
  清晨五点回到家门口的他,一直待在车上不停地想着事情。  
  就这样耗到了下午一点多,想起自己昨天因为发脾气没送邵乐去复健和上班,耽误了邵乐的正事,这才痛苦地呻吟一声,将车钥匙拔了下来,离开这台坐到他屁股发麻的红色小轿车。  
  未繁去便利商店买了几个面包,再回到公寓门口,看着那一层又一层的阶梯,慢慢爬上去。  
  就算发生任何事情,他还是有责任看着邵乐。  
  更何况不过是被吻了、被摸了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站在门口勉强地笑了两声,希望能提振起精神,但他的头还是垂了下来。  
  未繁默默拿起钥匙打开大门,缓缓地走了进去。  
  他进门时,发觉邵乐正坐在窗边,他抬起头,刚好对上邵乐的视线。  
  邵乐笔直地看着他,眼睛里的情感没有丝毫遮掩,自然地流露而出。  
  未繁不知为什么看见邵乐这种表情,心里头就一紧,眼睛赶紧别开。  
  从塑胶袋里掏出一个草莓面包,未繁手一抬,扔到了邵乐脸上。  
  “吃饭。”未繁说。  
  面包砸上脸,掉落在膝盖中间,邵乐默默地拿起来打开塑胶袋,咬了几口。  
  “待会儿要去复健吗?”邵乐吃着面包,低声问。  
  “不然呢?”心情烦躁的未繁不悦地反问。  
  未繁脱鞋走到榻榻米上,到橱柜里东翻西翻找到一排治疗头痛的药锭,跟着坐回自己的位置开了一罐啤酒,剥了两颗药,和酒吞下肚去。  
  “我一直在等你。”邵乐露出了安心的神情。他原本担心未繁离开后就不会回来,幸好未繁还是回来了。  
  未繁本来想开口对邵乐吼个一两句,说自己还没忘记之前发生的事,要他那个脸先别那么高兴。  
  然而,不识相的电话铃声却在这时候突然响起,打乱了未繁的计划。  
  “小米打了很多次电话找你,我都说你出门了。”邵乐先开口道。  
  看了那个来电号码,的确是小米的没错,未繁现在没心情再烦小米的事,于是一把将电话线拔了起来,铃声也瞬间停歇。  
  “他是打来问你复合的事情吧,你会答应他吗?”铃声才停,邵乐就问了这么一句话。  
  “这是我的事。”未繁回答。  
  “我想知道。”邵乐说。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未繁哼了声。  
  “请你告诉我。”邵乐不放弃地要求着。  
  未繁看了邵乐一眼,跟着沉默了半晌,才道:  
  “我没办法和小米在一起,现在的我只拿他当弟弟看待。但是我和他的关系,与你和我之间的事情并不相干,这是两件事。就算我不答应他,我和你还是……还是不会有那种可能……”  
  “我知道。”邵乐点头。“你并不会喜欢我。”然而,听见未繁会回绝小米,邵乐原本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下来,神情也显得轻松许多。  
  “我一直拿你当兄弟看待。甚至跟你穿同一条裤子,吃同一个便当都无所谓,但是我就是无法接受……”未繁越说越激动,又想起了昨天的事情。“但是我就是无法接受你那样子亲我摸我,还说什么你喜欢我!”  
  “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邵乐握着吃剩下的那半条面包。  
  虽然觉得未繁那句无法接受说得他的胸口隐隐作痛,但邵乐还是想坦率表达自己心中的想法。  
  只有这一次,只有这次他不能掩藏自己心中的感觉,假装自己毫不在乎,就像当初听见妮妮要和大熊结婚时,还虚伪地隐藏自己的悲伤与失落,说出心口不一的祝福一样。  
  “我不想失去你。”邵乐用直接而毫不矫饰的言语,说出自己心里那个念头。“我想你留下来。”留在我身边。  
  一时间,未繁词穷了。  
  他不知道该回应邵乐什么话,只觉得那些听起来就是这么理所当然的句子,一字一句,都像被把凿子,狠狠地打进他心坎里。  
  这种情形,叫未繁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大可以站起来,不理会邵乐的死活,离开这个狭窄拥挤的房间,去过他之前没有邵乐时的生活。  
  但是好几次想从榻榻米上坐起来离开这里,却怎么也办不到。  
  和邵乐相处久了,有了感情,未繁就无法忍受和他划清界线,离开这个陪伴了自己许久的人。  
  好不容易睡觉时不会觉得冷,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会帮他盖被子的人,如果要他自己一个人再孤伶伶地对着墙壁讲话,那他可能会寂寞孤单到受不了。  
  “未繁。”邵乐喊了他的名字。  
  明明是那么普通的两个字,明明是自己不知道早已听过多少遍的名字,但却让他的胸口一紧,颤了一下。  
  “不行,我无法克服心理障碍!”以为邵乐又要说喜欢他、想要他之类的话,未繁紧张地吼了声:“你和我……那样太奇怪了……”  
  他没试过这么大的抱枕,也不想尝试。邵乐和他的喜好实在差距太大,他没办法逼自己接受。  
  “先听我说完,别急着回绝。”邵乐知道自己不能过于心急,他得给未繁一些时间适应。  
  “你想怎样。”听见邵乐这样讲,未繁又紧张了一下。  
  “如果我们重新由朋友开始,你能接受吗?”邵乐如此问着。  
  “朋友?”未繁呆了呆。  
  邵乐那刚强坚毅充满阳刚味的脸庞,原本应该是令人望而生畏的,但如今看在未繁眼里,却觉得明显地不同了。  
  一抹带着青涩的深情,从邵乐眼底一闪而逝。  
  那是邵乐绝不允许自己轻易示人的软弱,而今却不慎在未繁面前流露。  
  未繁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猛烈地跳了一下,在被邵乐那般凝望之时。  
  他按着胸口摒起气息,邵乐正在等他的回答。  
  接受了,他们将从朋友开始;若是不接受,是不是由这刻起,就此分道扬镳?  
  他不想失去邵乐这个朋友,就如同邵乐不想失去他一样。  
  但朋友之后,会演变成怎样呢?而这,让他迟迟无法做出决定。  
  第一天未繁跑出去,没送邵乐去做复健,第二天未繁回来,原本有意送邵乐去医院,然而那种暧昧不明的情况,两个人讲一句话沉默个三分钟,等未繁确定自己会留下来继续照顾邵乐时,时间都已经超过许多,于是这天他们也没去医院。  
  第三天,未繁将邵乐载去医院,人只送到复健治疗室外头便回去了,他没有留下来看邵乐的进展,更无意留下来等候邵乐,将邵乐扔下后,一个人回家去做自己的事情,待到复健时间快结束时,才开车回医院接邵乐。  
  而去妮妮的酒吧以后,这样的模式也是继续,他没办法长时间和邵乐在一起,只要一对上邵乐那双眼睛,他难以让自己保持平静。  
  晚上,邵乐在酒吧上班的时间,他回到家里拿出他的素描本开始涂鸦,哪知画着画着,不晓得哪根筋不对,居然又想起前几天沮丧画不出来时,邵乐安慰他的话。  
  “你可以再画的。”邵乐曾经这么说。“我一直认为你是个出色的画家。我很喜欢你的画,那些色彩和构图看起来很舒服,你有天赋,注定是要吃这行饭的。”  
  想起邵乐称赞他的话语,和那种发自内心的真诚,未繁想着想着,脸颊不知怎么竟又燥热了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发现自己居然只因回想起邵乐说过的话就喜悦不已,未繁震惊地将描了一半的绘图本扔到旁边去,抱着头不停搔着头发。  
  “搞什么鬼,我怎么会一直想到他。”  
  发泄完毕后,侧着头看着那本被扔得老远的本子,静静盯了几分钟,他又伸手将它勾了回来继续画。  
  铅笔芯落在纯白有些粗糙的绘图纸上,笔心划过时发出了沙沙的美妙声响。  
  完美的节奏在手腕的操控下持续运作着,未繁越画越快、越画越快,速度快到连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仿佛不用太仔细去注意脑海中的影像细节,心中的思绪与手里的笔连成一直线,笔下的人物自然而然一气呵成地跃然纸上。  
  停下了笔,未繁凝视着自己这半年来唯一完成的作品,呆呆地抚摸着人物的侧脸,一时半刻还不敢相信笔尖消失已久的敏锐触觉,居然就这么回来了。  
  更让他惊讶的是,他本子上画下的,居然是之前试了好几次,却都无法成功的邵乐侧脸素描。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正在想事的未繁吓了一跳,铅笔和绘图本都掉到榻榻米上。  
  电话怎么响了,他记得自己将电话线拔掉了啊,莫非邵乐接了回去?  
  “喂?”接起电话,未繁问了声。  
  ‘你们吵架了吗?’电话那头传来妮妮忧心询问的声音。  
  “干什么这么问?”未繁说。  
  ‘我看他这两天都没来上班,今天才来却显得闷闷不乐的。你啊,是不是你欺负他了!’妮妮说。  
  “不是我啦!”未繁随便说了句。  
  ‘如果真的吵架了,听姊姊的话,快点和好。你们两个原本形影不离的,现在剩他一个人在这里,怎么看怎么不习惯。而且现在他生气的模样,连其它人都不敢接近了。’妮妮叹了口气说着。  
  “喔。”未繁简单应道。  
  ‘不要敷衍我。’电话那头的妮妮显然听出他没什么多大的意愿与邵乐和好。  
  “好啦好啦,我尽量,行不行!”未繁这时也没心情说话,便挂上了电话。  
  之后,他独自一人待在空荡荡的小房间里不晓得要做些什么,于是抱着枕头倒在榻榻米上,盯着茶几桌脚发呆。  
  为什么时间好像过得很慢似的,六点一直不来,等得他翻来覆去叹了好几次气。  
  跟着好不容易终于熬到早上,未繁立刻开车去酒吧载邵乐。  
  待在外头等邵乐的时候,未繁又遇见了小米,小米趋向前来朝着他微笑,身体攀在窗口甜滋滋地朝他问道:  
  “未繁,你考虑好了没有啊?”  
  未繁顿了顿,不想拐弯抹角,于是老实回答。“我暂时不想和任何人交往。”  
  小米倾着头疑惑地看着他,跟着低头想了想,又微笑地说:“那我再给你多一些时间考虑好了,你不用这么快回答我。”  
  “不管你问几次,答案都一样。”他最近为了邵乐的事情,烦得一个头两个大了,实在没多余的精力再来照顾小米这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气。  
  更何况他真的不爱小米了,不爱他,就说不出要他留下来的话,他不想耽误小米的时间,更觉得小米应该去找一个更适合他的人,而不是因为自己是他的初恋,就觉得非他不可。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以后,邵乐的轮椅从里头出来,未繁一看见邵乐来了,就对小米说:“我们要回去了,你先走吧!”  
  “可是我还想跟你说话,不然,你载我回去吧!好不好?”小米不舍地说。  
  “你干嘛有奥迪不开,要坐我这台小骂曲。自己开车回去啦!”未繁下了车。  
  他摸了摸小米的头,而后轻轻将他从窗边拉开,跟着搀扶邵乐坐进车子里,再迅速将邵乐的轮椅收起来放入后车厢。  
  “未繁……”小米看着前男友对别人如此小心翼翼扶持的动作,心里头有些不舒服。  
  “嗯?”收好轮椅,未繁关上后车厢,回望小米一眼。  
  “他比我还重要吗?”小米说。  
  “谁?”未繁不了解小米问些什么。  
  “他!”小米指着副驾驶座上的邵乐。  
  未繁愣了愣,随后嗤笑了声。“少无聊了,问这种东西。”  
  “你是因为他,所以才不陪我的吗?”小米眼里有着雾气,还有着不甘心。  
  “不要胡乱想。”未繁说。  
  小米瘪着嘴,低下头说:“那我还能打电话给你吗?你可不可以接我电话?”  
  未繁没有回答。  
  “我明天下午打给你。”小米说。  
  “明天下午我要送阿乐去医院。”未繁这么回答。  
  听见未繁语气里拒绝的意味,小米失望地转身离开。他踢着路上的碎石头,一路低着头,背影显得十分落寞。  
  未繁回到车上,载邵乐回家。一路上他和邵乐都没讲话,事实上从那天发生事情以后,他们就很少对谈了。  
  回到屋里以后,未繁将素描簿跟铅笔扔到桌上去,换好睡衣踢开他的棉被,连晚安也不想说一声,就用被子把自己紧紧包起来,面对墙壁睡觉。  
  邵乐从厕所出来,冲水的声音让未繁想起扶手还没装。  
  他决定明天起来以后先去找房东太太谈谈,租屋的墙壁是不能乱钻洞钉东西的,如果房东太太不让他们装扶手的话,未繁考虑他们得换个地方住了。  
  或许还可以找个有电梯的大厦,这样一来邵乐自己行动也方便,不用依赖他背上背下,自己想去哪里都可以。  
  临睡之际,未繁迷迷糊糊地想着。  
  然而他后来才发觉,干什么每件事都帮邵乐想得好好的,他明明就可以不用理会邵乐才对……  
  忍不住,未繁叹了一口气。  
  他真的越来越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干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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