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电话铃声回荡在充满古老气息的典雅房间里,坐在一把深色黑檀木椅上的男人伸手从容接起。
“来了?”男人那一如古宅般幽沉的目光,望着被厚重窗帘挡住的窗口,低沉的声音读不出情绪。“我马上下去。”
挂下电话,男人霍然起身,一身合身的崭新深蓝色手工西装,衬得男人结实精壮的身躯更加高大。
男子踩着平稳的脚步转身出房门下楼,脚步不急不缓,一双同样出自名家手工制作的上等皮鞋,总算从容跨向沙发边。
盈满古老气息的客厅里除了管家外,还有一名中年男子跟一名年轻女子。
“关先生。”
方律师一见到关骥来到客厅,立即恭敬起身。
然而关骥对方律师的存在视若无睹,一双黑眸紧盯着那小小的、好像随时快被巨大沙发给吞没的小人儿。
穿着一件黑色洋装,及肩长发梳理得柔顺整齐,年轻女孩低着头,双手整齐交叠在膝上,看起来像个教养良好却哀伤的公主。
第一眼,他立刻推翻了女孩会是他父亲情妇的可能,她看起来——太青涩稚嫩了,就像刚从枝头上绽放的稚嫩花蕾,好像只要一阵风就会将这朵蓓蕾扫上泥地,沾染上不属于纯净美好的泥尘。
资料上写着她十九岁,但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小;她刚以极优异的成绩考上台湾最知名的大学,看样子这几年来,她的确受到他那慈悲父亲的良好照顾。
慈悲?他冷笑。
对于亲生儿子可以冷血的毅然放弃,宁愿去收容一个来自孤儿院的女孩为义女达十年之久,展现他身为大企业家的善行与大度风范——这真是天大的讽刺,不是吗?
“夏小姐,关先生来了。”
哀伤的公主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方律师出声提醒,才让她急忙回神起身。
一抬眼,夏紫茉愕然望着眼前的男人。
天——他好高!
高仰着小脑袋,她很费力才咽下自己的惊愕。
几乎是外国人才会有的高大精壮体格,虽然被包裹在昂贵合身的西装下,却依然遮掩不住那像是惯于户外活动的贲起肌肉曲线,古铜色的皮肤像是上好的纯净麦汁;在这种纯然野性的气息下,他浑身却散发着一种清新干净的气息,就像是他给人的感觉一样,充满全然的矛盾与不协调,看似率性狂放,却又冷漠倨傲得像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阳刚中融合着一丝文明气息的俊美脸孔,宛如刀刻般深刻有力,五官被上帝之手雕琢得完美无缺,那双如寒潭般凌厉回视她的黑眸,正倒映着她仓皇受惊的表情。
只可惜,这张完美的脸孔就像是刚从百年寒冰中挖出来的雕像一样,冷漠得连一点表情都没有。
“关、关大哥。”她仓皇的垂眼,以掩饰自己的恐惧与不安。
大哥?关骥好看的薄唇浮现一抹冷笑。
“请叫我关先生。”他俐落地在另一张沙发上落坐,冷傲的目光不再看她一眼。
突然间,一团硬块像是卡在紫茉的喉头,她看了方律师一眼,像是想寻求一些支持与勇气。
“呃——关先生,夏小姐一直以来都叫关老总裁为关爸爸。”方律师试图替夏紫茉缓颊。
像是在等待些什么的关骥,闻言总算抬头,用一种讥讽的眼神瞅了紫茉一眼。“她怎么叫那男人跟我无关,不过只准叫我关先生。”
一旁已经够苍白的小脸,顿时更是毫无血色。
“是的,关先生,很高兴见到你,我叫——”
“夏小姐,我并没有兴趣知道你叫什么,让我们省去那些虚伪的客套话,把事情尽快解决。”
紫茉茫然睁着圆眸,好半天会意不过来。
俯视着眼前这个女孩,他冷然勾唇,打量她的眼神没有半点温度。
她是个漂亮的小东西,才十九岁,却有张清灵出尘的脸蛋,一双眼是那样的纯净无邪,粉嫩白净的肌肤像是未经污染过的初春融雪,与那一身黑洋装形成强烈的对比,却衬托出她惊人的无邪之美。
她粉嫩的唇微微轻咬,一脸的不知所措像是走错地方的小女孩。
两个礼拜前回到台湾,他已经见过公司里的各部门主管,也大致熟悉掌握整个企业的营运,现在唯一的麻烦只剩下她,不过……
他只需要用半个钟头就能安排好她的一切。
抬手扫了眼腕表,他约好的人也差不多该到了。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门铃声响,关骥勾起一抹莫测高深的笑,从容起身。
不一会儿,管家何婶已将一名西装笔挺、手提黑色公事包的男子带进客厅。
“来得正好。方律师,让我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律师,康大维律师。”关骥从容介绍道。
他的律师?
不止是夏紫茉,就连方律师也楞住了。
“关先生,这——”方律师心想,自己是关老总裁亲自委托的遗嘱宣读律师,怎么关骥还请来其他律师……
来回打量着关骥跟他所请来的康律师,方律师开始瞧出一些端倪。
他所认识的关老总裁,是个精明能干的成功企业家,没想到唯一的儿子竟也是个善于权谋算计的狠角色,而此举更显示出关骥极度不信任他的父亲。
“既然我的父亲赋予我一些照顾你的责任,所以,我对你做了一些‘安排’,希望你会满意。”说这些话时,关骥的眼里似乎透露着一丝嘲弄。
紫茉白着脸,转头看着关骥的私人律师从公事包里拿出一叠文件,公事公办的宣读起来。
“夏小姐,关先生的意思是,他愿意将目前所拥有的十分之一资产分给你,但条件是往后你不得再跟关家有任何瓜葛……”
接下来律师说了些什么紫茉完全听不见,耳边只反覆回荡着关爸爸的慈蔼声音——
小茉莉,骥儿是个外强内软的孩子,我相信他会好好照顾你、疼爱你——
“夏小姐,如果没问题的话,请在这份契约上签名。”康律师的声音终于将紫茉的神智给拉回来。
“我不要钱!”紫茉瞪着那纸契约,白着小脸摇摇头。
十年前,她生活了九年的孤儿院发生火灾,经过电视台的报导之后,关爸爸亲自到收容中心收养了她,不但给她一个家,也给了她一份属于父亲的爱。
她想要的只是这些,从来就不是钱。
康律师停顿了几秒,迅速点点头,从容不迫的神情像是早已做好沙盘推演。
“如果你拒绝接受这个条件,那么,关先生将安排你到美国上大学,会在当地为你安排一栋房子,以及私人的管家、司机跟保母,确保你的生活宽裕无虞。”
“你要把我丢到美国?”紫茉颤抖的望向关骥。
看着她无助的神情,关骥心想,如果他是个母亲,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这个眼神哀伤绝望、宛如被世界遗弃的小女孩拥进怀里,但他没有伟大的母性,只有商人利益分明的算计天性。
她那两道澄澈洁净如溪水的眼眸,几乎洗涤出关骥本性中的一丝良知,只可惜对于父亲的恨是那样的深沉浓重,完全没有心软的容身之处。
“这是你唯一能够选择的条件。”关骥无情的提醒她。
关爸爸去世了,她以为她唯一的天塌了,没想到她这段日子以来,期待关骥能成为她庇护所的希望也垮了——她成了一个得任人安排、人见人厌的绊脚石。
眼见事情完全出乎当初的意料与安排,一旁的方律师终于不得不插话。
“咳、咳,关先生,关老总裁的遗嘱里没有详细写明,但事实上,这个遗嘱的继承还有一些条件。”
“条件?”关骥黑眸骤然眯起。
“是、是的。”方律师在关骥凌厉的盯视下,竟忍不住窜出一身冷汗。“关老总裁除了委托我做为遗嘱的‘宣读人’,还另外安排了一位易律师做为遗嘱的‘执行人’,将会在每个月固定探视夏小姐的生活状况,并且确认她受到良好的照顾,一旦发现您不适任监护人的角色,就会立刻将夏小姐带离,同时您也将一并失去继承人的资格。”
照方律师这么说,他未来几年,甚至十年、二十年,都得跟这个女孩绑在一起?!
又是一个狡猾的圈套!
本以为自己的计画已万无一失,没想到这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竟然还留了这一步棋?!
关骥愤怒的双手骤然紧握,用力得几乎将自己的掌骨捏碎,恨不得把跟那无情老父有关的事全丢出他的生活。
他已经对这老狐狸安排的一切厌恶到了极点——包括这个女孩!
但许久后,关骥却只是压抑的冷冷吐出一句。“果然是他一贯的行事作风啊!”哼!若那男人以为这样就能逼退他,未免也太小看他的能耐了。
“关先生还有什么问题吗?”方律师推推眼镜,展现他身为律师的专业。
康律师主导的角色立刻被方律师给取代,只能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僵坐一旁。
“没有。”关骥沉默良久,总算紧绷地吐出两个字。
“那么,易律师将会选个日子登门进行第一次的访视,有关于夏小姐的生活起居,恐怕得请您尽快安排妥当。”
“我明白了。”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她从明天开始搬进来跟我一起住,我会如我父亲所愿的妥善照顾她。”一番本该是温馨的语话,出自他口中却没有一丝温情。
“如果关先生同意遗嘱上的条件,那继承程序就算完成了,请关先生在这里签名。”方律师像是松了一大口气,赶紧将遗嘱推到关骥面前,边掏出手帕拭汗。
那么慈祥和蔼的关老总裁,怎么会有个这么严峻、冷漠的儿子?方律师悄悄打量着关骥冷峻出色的脸孔,一边打量着。
盯着那张遗嘱,关骥的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分析的情绪,随即果断的在纸上签下名字。
“回去把行李整理好,明早八点我会派人去接你。”霍然起身,关骥朝着低头绞弄小手的小人儿丢下一句,便转头朝康律师伸出手。“康律师,谢谢你来这一趟。”
“不必客气,如果没有需要我的地方,那我先告辞了。”说完,康律师随即提起公事包转身出门。
“我也先走了。”既然关骥已经签好名,方律师的职责也完成了。
见两名律师相继离去,关骥淡淡吩咐一句。“何婶,联络司机送夏小姐回去。”便迳自转身上楼。
“关先生——”
紫茉急忙开口,试图唤回他的脚步,但他却听若未闻,头也不回的大步上楼。
关上房门,关骥轻吐一口气,像是打完一场硬仗。
来到窗边仰望天空,关骥阴晴难测的俊脸看不出情绪,伫立窗边陷入冥思。
睽违近二十年,这里的一切都变了。
台北的天空灰蒙得几乎看不见蓝天,就像此刻他的胸口也被某种不知名的情绪,紧箍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原本以为这场仗他会是全面的赢家,孰料终究还是被他父亲摆了一道,不得不接手这个他留下的麻烦。
抚着已蒙上岁月痕迹的原木窗台,上头还留着当年曾被他顽皮用刀刻出的一个缺口。
他没想到,经过二十年,父亲竟还保留了当年他们母子俩曾住过的这栋两层楼大房子,除了太久无人居住、需要重新整理粉刷之外,屋况还保持得相当好。
屋里的一景一物,依稀还留着当年曾经美好的回忆——
他冷漠的眼神浮现一抹前所未见的温情。
“妈,我们回家了!”他柔声低语着。
眼前仿佛浮现一张美丽慈爱的脸孔,像是母亲从来不曾离开过。
“什么?没接到人?”
一通电话,打断了正在进行的重要会议。
关骥手握手机,迅速扫了眼各部门的高级主管,他暗自低咒一声,咬牙对着电话吐出一句。“我立刻过去处理!”
“总裁,会议——”一旁的贴身秘书用眼神请示他。
“今天先到此为止,明天早上再继续。”
“是的。”才跟着关骥两个礼拜,姚可欣已经摸熟了这个顶头上司的个性。
在姚可欣从容收拾上司桌前散落的资料、以及十几名主管一脸错愕下,关骥跨着大步走出会议室。
该死、该死、该死!
连声的咒骂也止不住他此刻满腔的怒火,关骥火速跨上轿车,启动引擎猛踩下油门冲出停车场。
他依照地址来到外双溪的一处高级住宅区,在一栋两层楼的别墅大门前紧急煞车,一脸慌张的司机已经在门口等着。
“她人呢?”一下车,关骥立刻厉声追问。
“夏小姐她不见了。”
不见了?顿时,关骥布满怒火的铁眸蒙上一层寒霜。
“警卫说,夏、夏小姐一大清早就带着两大袋行李出门了……”见老板脸色铁青,司机结结巴巴说道。
这个小丫头忒是大胆,竟敢公然跟他作对、玩起失踪这种小把戏?
如果这是小丫头对他下的战帖,那他就如她所愿,接下这个挑战!
“天涯海角我都会把你给揪出来!”关骥咬着牙,对着远处一字一句宣示道。
“呼,好重!”
将两只大行李往床上一放,气喘吁吁的小人儿也跟着重重跌坐在单人床上。
边擦着额际的汗水,紫茉边四下打量眼前四人一间的学生宿舍,虽算不上新颖宽敞,但衣橱、书桌、床铺……等,该有的全都有了。
看着床上两大袋行李,里头全是她漏夜整理的所有家当。
为了逃离那个男人,她简直像是逃犯似的,连要躲到这儿来都得偷偷摸摸。
但无论如何,她是绝对不会向那冷酷的男人屈服,如果他以为她会乖乖听任安排,那他就大错特错了!
身着一袭白色T恤、牛仔裤的紫茉,只除了那张过分漂亮的脸蛋外,看起来就跟一般十九岁的女孩没什么两样,谁也不知道,她还有着这么复杂的身世跟波折。
距离开学还有两个礼拜,无疑的,她绝对是整栋学生宿舍里第一个搬进来的学生,九层楼的宿舍大楼安静得有点吓人——
“夏同学!”
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紫茉弹跳起来。
“是的,舍监小姐。”她惊魂未定的捧着胸口望向门口的舍监。
“抱歉,你提早搬进宿舍,可能要请你先把这两个礼拜的钱缴清。”舍监扶正厚重的眼镜道。
“没问题。”紫茉赶紧找出随身的背包拿钱。“请问要多少?”
“一千两百块。”
“好的。”紫茉一打开钱包,才发现皮包里仅有三百块,是刚刚用来付计程车费剩下的数目。
“舍监小姐,不好意思,我现在钱不够,我等会儿再到提款机去领给你可以吗?”紫茉捏着干瘪瘪的钱包,尴尬的说道。
“好吧!”舍监本就没什么笑容的脸上,更多了份不耐。“那记得下午一定要拿到我的办公室给我。”
“我知道。”紫茉忙不迭应允道。
等舍监一走,她立刻到学校附近的提款机领钱,没想到,连续操作两次都失败。
她还以为是自己一时心急弄错了,又重新操作一次,但除了一张注明交易失败的明细表外,提款机依然没有吐出半毛钱给她。
当她紧张的跑到银行请柜台小姐帮她查一下时,得到的却是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帐户被冻结?”
眨着眼,她的脑筋一下还转不过来,茫然地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
是谁?这个人怎么会知道她的户头?甚至还有权利冻结?
“我也不清楚,不过电脑里显示这个帐户是得经授权使用,所以或许是被授权人给冻结了。”
这个帐户是十年前她进关家时,关爸爸亲自替她开的帐户,每个月他都会固定存进一笔额外的零用金,让她能够自由使用。
虽然她曾力争要自己出去打工、赚取自己的零用钱,但关爸爸却坚持不让她去。
在关爸爸的细心照顾与呵护下,她几乎是衣食无缺、花用无虞,节省惯了的她也几乎没有任何欲望,因此帐户里的钱从不曾动过,只有在每年关爸爸生日时,会替他精心挑选一份生日礼物,花掉一小笔钱。
关爸爸过世后,失去经济来源的她才开始慢慢动用帐户里的钱,却没想到,竟会突然被冻结?!
照柜台小姐所说的,唯一有权利冻结的人只有关爸爸,但——他早在一个多月前就过世了啊!
眼前唯一的可能就是,关骥继承了关爸爸一切的义务,得知她不告而别后,不惜冻结她的帐户好逼她出面。
“那我该怎么办?”她现在急着用钱啊!
“您恐怕得经过授权人的同意,重新开启帐户才能使用了。”柜台小姐爱莫能助的耸耸肩。
要她自投罗网,重新回到那个男人身边?
不,她绝不!
“谢谢。”
朝柜台小姐道了声谢后,紫茉转头冲出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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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监护人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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