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上) 第九章

  奇怪,为什么我真的乖乖待在这里等穆千驹啊?  
  凌煜丞呆坐在火车站门口的石头阶梯上,双手捧颊,一脸无聊地望着来回穿梭在大马路上的车辆。  
  不住吹拂的夜风,几乎将他原本发热不已的脑袋冻僵。  
  深夜火车班次少,站里没剩几个人等车,便利商店的员工也一脸困倦地连声打呵欠。  
  等了约莫十几分钟,一台疾驰中的香槟金色轿车突然一个紧急煞车,正巧停在他面前。  
  总算来了!凌煜丞冷着表情缓缓站起身的同时,穆千驹也下了车,手上还拎了一件防寒外套,人一靠近,也没问他要不要穿,便将外套展开来,顺手被在他身上,表现得呵护备至。  
  「你好慢!」凌煜丞低声抱怨,不过或许是瞧在穆千驹细心地帮他准备了外套的份上,语调少了点方才电话中的火气,更感到些许安心。  
  哼……不会错的,看他动作就知道了,深受大家喜爱的穆千驹,谁都不爱,独独只喜欢我一个呢……原本满心烦躁不已的凌煜丞,不知怎地缓缓平静了下来。就好比原本以为心爱玩具已经被人一把抢走了,正暗暗生气又非常不甘心时,却在低头一看,猛然发现那样东西其实仍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那样的满足感充斥胸臆。  
  穆千驹微微一笑,领他走下阶梯,替他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抱歉,我住的地方离这边比较……嗯?你的脸怎么了?」不知无意间在他脸上看到什么,穆千驹露出一脸震惊,伸手强硬地将凌煜丞的左脸扳过来查看。  
  就着路旁明亮的灯光,凌煜丞白晰脸蛋上的红色掌印登时一清二楚地印入穆千驹眼中。  
  可恶!一提到这个他就气!凌煜丞大力拍开穆千驹的手,一脸气鼓鼓地瞪视着他:「托你的福,我这辈子头一次挨人巴掌!」  
  「谁打的?」穆千驹心一痛,紧紧皱起眉头。  
  「就我……问这么多做什么?总而言之,我会挨打都是你害的!」为着一个姓穆的外人而挨了自己父亲的责打,如此丢脸的事,他死也说不出口。  
  穆千驹一双黑亮眸子歉疚地瞅着他,沉默了会,最后暗暗叹口气道:「我知道了,的确是我不好……还痛不痛?」有些长茧的冰凉手指在他颊边来回摩挲着。  
  凌煜丞莫名脸一红,伸手推开他靠得太近的身躯:「你少恶心巴位的!快开车!」  
  不知怎地,也许是没戴眼镜的关系吧,穆千驹今夜给他的感觉有点儿不一样,少了什么顾忌似的,一双锐利眼眸看人老直勾勾地,不像平时那样闪烁回避,而唇角更似笑非笑,一副仿佛天底下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的自信模样,这令凌煜丞感到有些呼吸困难──凌煜丞惊觉自己还是比较喜欢穆千驹往昔面对他时总是小心翼翼的畏缩模样,他现在给人的感觉,太霸气了。  
  在他的催促下,车子很快上了路。  
  一路上,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的凌煜丞,不时偷眼观察坐在身旁的穆千驹的表情,后来居然发现他扬着嘴唇在偷笑,甚至一脸愉快地轻轻跟着广播电台放出来的音乐旋律哼唱……惊人的发现,令凌煜丞不悦地蹙起眉头,闷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询问出声:「你早就算准了我会来找你是不是?」  
  「没有。」他的疑问飞快地被穆千驹否决掉了。  
  骗人!「那你干嘛笑得一脸诡异?」  
  「我只是很高兴……」  
  「高兴什么?」  
  「高兴你肯答应回我住的地方。」穆千驹看着前方车道,手操方向盘闪了辆来车,爽快回答。  
  凌煜丞太阳穴边的神经猛地一跳。  
  妈呀!经他这么一说,凌煜丞才猛地想起来身旁这个死变态对自己的身子怀有不良企图!自己这么糊里糊涂跟去他住的地方,不就等于跟「羊入虎口」没两样吗?三更半夜的,若是出了什么事,要他往哪儿逃啊?  
  凌煜丞脸色苍白地握住车门闩,嗓音有丝颤抖:「等等,我……」我要下车!  
  「有些事情,我们真的该静下心来谈谈了。」穆千驹无巧不巧地开口打断他的话,斜睨过来的眼神,仿佛在挑衅地说:你该不会没种地不敢跟我谈吧?  
  「没……没错!是该好好谈一谈了!」  
  哼!我才不怕你咧!毫不犹豫地咬住他丢过来的饵食,凌煜丞强自忍住想逃跑的窝囊冲动,如穆千驹所愿地乖乖上钩。  
  ◇◆◇  
  穆千驹住的地方位于一栋普通公寓的三楼,环境清幽,夜深人静。  
  停妥车子后,穆千驹领着脸色始终有些不太好看的凌煜丞进门。  
  收拾得干干净净,真不像是一个独居的大男人的房间哪……脱下皮鞋一进门,不等他招呼,凌煜丞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四处打量周遭的环境,藉以平息自己一进入这处属于穆千驹的私密天地后,瞬间变得无比紧张的情绪。  
  「我以为你会住在更好的地方。」凌煜丞强笑一声,这层房子又旧、格调又低,根本就不符合穆千驹年薪超过百万的身价,加上地点又离火车站太远,通勤不方便,不管是买还是租,铁定很便宜。  
  「我住习惯了。」穆千驹轻轻锁上门,将钥匙搁在一旁的鞋柜上,抬头询问:「要喝咖啡吗?」  
  「好。」凌煜丞点点头。虽然平常没喝咖啡的习惯,但他现在的确需要一杯咖啡因来镇定一下不安神经。  
  「要加什么吗?」  
  「不要糖,奶精多加一点。」  
  不加糖,奶精多一点……穆千驹默默将他的嗜好记住,进去厨房不到一会儿时间,便端了一杯香浓的咖啡出来,递给了他。  
  「你不喝?」凌煜丞接过杯子时随口询问,嗅了嗅味道,随即贪婪地喝下一大口。香浓的液体汨汨滑落喉咙,流入肠胃,直到此刻凌煜丞才打从心底感到暖和起来。  
  「我想我不需要。」穆千驹坐在他对面,看着他,扬眉意思不明一笑。  
  呃,他是什么意思?凌煜丞瞬间有种被敌手一眼看穿底细的狼狈,伸手抹抹嘴,放下马克杯,恶狠狠道:「我想,我们也不必多说废话了!你要什么条件,才肯答应回公司?」  
  穆千驹眼眸一亮,充满兴趣地探问:「不管我提出什么要求,你都答应?」  
  果然想狮子大开口!凌煜丞冷哼一声:「尽管说!」  
  「既然你都亲自开口了,要我回去自然是不成问题,不过毅哥那票人,就比较难讲话了……」穆千驹一副陷入沉吟的头痛模样,然后过了足足十秒,才慢吞吞地朝他伸出两根指头:「我只要你答应两件事,一是跟着毅哥的那票人每月薪资加价一成,二是今年的年终奖金多给一个半月。」  
  闻言,凌煜丞瞪大了眼,露出活像被口水呛到的表情:「你想抢劫吗?」  
  真想抢劫的话可不会这么简单!穆千驹眉一挑,似笑非笑道:「这个条件其实很公道,我早就答应过他们,如果自己出来开公司,薪水方面绝对不会亏待他们,你想让他们回心转意,少不得要用高薪利诱。」  
  他满口屁话凌煜丞连一个字都不相信!眉头皱成一个死结,握拳恨声道:「穆千驹,我早就知道你算计这一天算计很久了!」绝对是这样没错!陆毅豪底下那票人会悍然集体申请离职,肯定是穆千驹这家伙暗地里用卑鄙手段策划兼煽动!  
  穆千驹只是一径儿笑,也不否认:「别忘了是你先莫名其妙地开除我跟毅哥的,我不过是向你讨点精神损失的利息,至于接不接受,全看你意思,我一点都不勉强。」虽然将球踢回去,不过主控权还是握在自己手上,穆千驹不愁这事不成。  
  凌煜丞狠狠瞪着他,如果眼神可杀人,穆千驹早死了一千万遍。咬牙切齿道:「这件事我不能作主,等我回去跟我爸商量过后,再回复你。」这死变态一定早就算准了他提的严苛条件最后还是会被接受,毕竟公司承受不起一瞬间走掉十名大将的打击。  
  「慢慢商量没关系,我不急。」  
  摆明大获全胜了,你当然不急!凌煜丞又狠瞪他一眼:「那你呢?」  
  「什么?」穆千驹茫然挑了挑眉。  
  「你还没提出你要的条件。」凌煜丞指出。  
  「我不是说了既然你亲自开口,我就会乖乖回去吗?」本来他绝对没这么好相与,不过察觉凌煜丞应该是为了自己闹出的事而狠狠挨了他人一巴掌后,穆千驹纵使有再多想刁难他一下的念头,也因为心疼而瞬间全打消了。  
  凌煜丞一脸厌恶地睨着他:「哼!少跟我来『以退为进』这一套,你有什么想要的就尽管开口吧!再继续假惺惺下去的话就太虚伪了!」摆了这么大的阵仗给自己难看,他相信穆千驹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就缩手,没料错的话,漫天喊价才正要开始!  
  我有什么想要的?穆千驹下意识地伸手把玩系在脖子上的炼坠,在心中呢喃自问。  
  末了,他眼神自恍惚状态中飘回,深沉地盯着凌煜丞,缓缓一字一顿道:「我想要的东西,是有,不过怕只怕……凌大少爷给不起……」  
  被他一双充满侵略性与渴望光芒的眼眸直视,令凌煜丞一瞬间真的很想跳起来,兔脱到门外,但他勉强按捺住了,强笑道:「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底动的什么歪脑筋吗?」  
  「哦?」穆千驹突然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凌煜丞见状,身子下意识往后一缩,不到几秒钟他已然迫近自己面前。  
  穆千驹微低下头,彼此的脸庞只距离约十公分左右,凌煜丞甚至接近心慌地感觉到他的温热气息暧昧地在自己四周打转。  
  「你真的知道?」穆千驹沉声询问。  
  ……怪了,他为什么拼命往后缩身子?是在害怕吗?可他在怕什么?他口中只要随便吐露出一个恶毒字眼,就能剎那间将我踹入黑暗深渊,该怕的人,该不安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呀!穆千驹着迷地研究凌煜丞脸上难得一见的慌乱神情,一时竟看得痴了。  
  禁不起挑衅,凌煜丞倔着一张脸,冷笑道:「哼!我早就看透你脑袋装的什么龌龊心思了!你这个死变态这几天拼命拖人下水、算尽心机想要的,还不就是一个……」猛吞一口口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最后一个「我」字。  
  穆千驹静静盯着他一会儿,突然伸出手,轻轻抚摸他仍有些红肿的左脸颊,打破难堪的沉默,低喃道:「一个月就好,给我我想要的。」  
  凌煜丞浑身一震,瞪大眼。  
  他竟敢!他竟敢真的提出这么无耻的条件?一瞬间,凌煜丞气得脸都绿了。  
  「你还真敢说啊……」凌煜丞咬牙恨恨道,嗓音甚至微微颤抖着──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是你给我机会的,能威胁你,也只有这么难得一次。」虽然表现上从容不迫,但穆千驹心底其实根本没有任何把握凌煜丞会点头答应。而最初,他也没想过要拿这点来胁迫他,若非凌煜丞无心一句询问「你想要什么?」,只怕他还没勇气提出这项要求出来。  
  会吗?他会答应吗?还是会断然拒绝?穆千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快被这个他答应了是天堂、拒绝了是地狱的疑问给涨破了。  
  「要是我不答应呢?」凌煜丞强自镇定,一脸厌恶地深吸口气,瞪着他。  
  「那,我就伤脑筋了……」穆千驹搁在他颊边的手指一僵,微露苦笑。若说他先前还以为有那么一点点希望的话,那么现在也已然彻底粉碎。  
  呵!自己也真是傻了,居然有那么一瞬间错觉……错觉他也许会允了自己。  
  听他口吻有丝放弃的打算,凌煜丞微挑眉,怀疑地探问:「怎么,你不打算继续强迫我?」他原本以为穆千驹会卑鄙地穷追猛打、趁胜追击,而自己,也早已经想好要用什么这世间上最恶毒的字眼来回敬他了,可穆千驹却这么一顿,露出退缩神色,反令凌煜丞有些无所适从。  
  ……真是,坏人做到一半,反而一点意思也没了。  
  穆千驹摇摇头,自嘲一笑道:「俗话说聪明人不做傻事,若可以的话,我当然是希望你点头答应,不过这种事毕竟只能你情我愿,若今天硬是强迫你答应的话,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而已,更何况……勉强来的关系也没意思。」  
  好歹也在同一家公司上班了几年,穆千驹已然将他的性子摸得熟熟透透,凌煜丞性格乖戾难相处,眼中一向只有自己,别人只能看他的脸色、遵照他的意思做事,绝对不吃「硬」的这一套,况且,将狗逼急了,也会跳墙的。  
  不过这样也好,自己总算可以对他彻彻底底死心了……  
  「你……」  
  「对不起,忘了我说过的话吧,我会放弃……」  
  凌煜丞大吃一惊:「放弃?」  
  「对,不想让你对我印象更糟了,所以我会试着……放弃……」若不想最后两败俱伤,或是强用暴力勉强他顺从的话,现在就该停止了……让自己的盲目迷恋,轻轻画下一个休止符吧。  
  见他神情黯然,明明眸底浮现一抹笔墨难以形容的苦涩光芒,却又强装笑颜,活像只被人斗败的可怜丧家犬,一时不知从哪生出的冲动促使凌煜丞脱口问道:「若是我答应呢?」  
  「什么?」穆千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死死盯着他。  
  由于彼此身体几乎是贴近着,所以凌煜丞瞬间敏锐地察觉出他的心脏跳得无比激动,胸膛起伏不定,甚至连他抚摸着自己脸颊的指尖也在微微颤抖着,一想到自己随便一句话就能影响他如此之甚,不知怎地,内心便情不自禁升起一股强烈优越感,唇角克制不住微微上扬。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是不是我拒绝你这项条件,你就不回公司?」  
  提出这么可耻的要求,就算我回去了,只怕你日后连多看我一眼都嫌污了眼睛,那我回去还有什么意思?穆千驹暗叹口气,正打算点头,却被他接下来的话震惊得脑袋一片空白。  
  「好啊,就一个月,我可以陪你玩玩你的变态游戏。」  
  「……真的?」  
  察觉他的嗓音既沙哑又有丝颤抖,显然兴奋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凌煜丞满意地薄唇微扬,笑容俊美得令穆千驹差点停止呼吸。  
  「不过,若是稍微让我感到一丝丝不快,我随时都有喊停的权利。」  
  很显然地,凌煜丞打算把主控权夺回去。  
  而他的屈服,也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的产物。  
  可以想见,接下来的日子,凌煜丞绝对会想尽办法不让穆千驹尝到一丝甜头,等挨过一个月后,他又会是最大赢家。  
  但,男人的欲火一经点燃了,岂是能说停就停的?  
  穆千驹没回话,只是眯眼微微一笑,笑得令人脸红心跳,然后低下头,贪婪地吻住凌煜丞漾着天真笑意的唇。  
  丞……有时候我真是该死地爱死了你愚蠢的性格。  
  直至今天,他才真正明了到什么是「玩火自焚」的真意。  
  神智恍惚间,穆千驹仿佛看到两只飞蛾相继扑进火焰中,一只是凌煜丞,一只是自己,同时被熊熊燃烧的红色火舌捕获住,瞬间吞蚀殆尽。  
  ◇◆◇  
  「唔……」双颊迅速胀红,没预料到他居然如此大胆,说做就做,凌煜丞慌忙将双手抵在他胸前,想要推开他。  
  穆千驹早有准备,紧紧抱住他的背脊不让他逃离,在他唇边轻声叹息:「别逃,你已经答应了的……」  
  呃,也对,反正只不过是玩玩而已,跟男人接个吻没什么大不了的……凌煜丞回心一想,僵硬无比的身子霎时软化下来,放弃了抵抗的念头,甚至在穆千驹又开始亲吻自己时,抬起双臂环住穆千驹的后颈,挑逗地伸出舌头,回吻了过去……哼!就便宜你一次,让你试试我高明的接吻技巧!  
  穆千驹眉稍一动,受宠若惊地啜住他的舌头,双臂将他抱得更紧,一时间唇舌缠绕,相濡以沬,喘息与呻吟交相溜逸出口。  
  「嗯……」好奇怪,跟男人接吻竟没想象中的那么令人感到厌恶或恶心,甚至,还有一点点让人晕眩沉醉……凌煜丞不可思议地心想。  
  如同两条小蛇,彼此的唇舌带着较劲意味贪婪地纠缠在一起,仿佛不将对方吞噬入腹誓不罢休地激烈,所以不到一会儿凌煜丞已然有些缺氧,双颊潮红,身子软软瘫倒在沙发上;而同样气喘吁吁的穆千驹,狼狈的模样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  
  这一吻的滋味,美好得令人难以置信。  
  「欸,你快起来,你好重,我快不能呼吸了……」都呼吸困难了,还被他整个身躯牢牢压制住,加上浑身又涨满一股说不出的燥热与难受,凌煜丞不禁无意识地不住扭动身子。  
  「我想,你最好别再乱动了。」穆千驹保持脑袋最后一丝理智地提出建议,腾出一手拦在他腰间,制止他身子继续勾人的蠢动。  
  嗯?为什么不能……啊!猛地察觉到一块又热又硬梆梆的东西抵在自己双腿间的敏感处,凌煜丞吃惊地忘了疑问,而过了几秒后,他红透脸蛋地发觉自己居然也起了生理反应,隔着裤料轻轻摩挲着彼此。  
  穆千驹耳根也有些发热,两人都尴尬无比地不敢看对方的神情。  
  「真是低级呀……」带着一丝不知是嘲弄还是厌恶的语气,凌煜丞半垂眼眸,沉着嗓子咕哝道。只不过接了个吻便激动地开始发情,加上对象还是个男人,的确是够低级的了。  
  「是啊……」不过却低级得让人仿若置身天堂。不知怎地,眼下几个礼拜前自己绝对想象不到的情况,又甜美又荒谬得令穆千驹有点想发笑。  
  「你笑什么?」凌煜丞抬眸睨着他,见他嘴边挂着一抹隐约笑容,不觉有丝难堪,耳根子热得红通通地。  
  「没什……」穆千驹唇角上扬愈深,缓缓抬起头来,剎那间,两人毫无预警地四目相接。  
  呃!同时怔楞住了,或许是刚接过吻,也或许是肢体接触太过亲昵,暧昧到极点的气氛令两人都不知该开口说什么才好。  
  互相凝望了良久,等一时的激情逐渐消褪了,穆千驹才轻轻开口询问道:「你洗过澡了吗?」  
  「还没。」凌煜丞还在神思恍惚中,想也不想地老实回答。  
  「那……」穆千驹站起身,伸手将他瘫软在沙发上的身子拉起来,柔声道:「你先去洗澡吧,我帮你准备睡衣。」  
  「噢,好……」凌煜丞楞楞地点头,乖乖跟着他走。等凌煜丞终于恢复些许理智察觉大大不妙时,他已经被穆千驹推进卧房附设的浴室里头了。  
  该死!我中计了啊啊啊!凌煜丞孤身一人在范围不大的白色浴室中,一脸懊恼地双手揪着头发,边跳脚边无声哀嚎。  
  穆千驹的目的很明显了,他一定是想等自己洗得浑身香喷喷了之后,再将自己一根骨头也不剩地吃了!怎么办?要不要干脆跳窗逃走算了?自己刚刚怎么会鬼迷了心窍似的答应他那种「卖身」条件啊?凌煜丞此刻简直后悔莫及。  
  叩叩──  
  「干嘛?」凌煜丞猛地转过身面对门板,嗓音有丝不知所措地微微颤抖。  
  「水够热吗?」穆千驹低沉的嗓音稳稳传过来。  
  「我、我还没试……」  
  外头沉寂了会,过不久再度传来声音:「我帮你准备好一套睡衣了。」  
  他的意思是要我打开门吗?凌煜丞剑眉微蹙:「放在地上就好,我等一下自己拿。」不行,这道象徽最后防线的门可不能轻易失守。  
  「放地上会脏。」穆千驹婉转地表达他的难处。  
  「那你……」  
  穆千驹抢先一步打断他的话道:「放心,今晚我还不会对你怎样。」虽然好不容易得偿所愿,但他理性犹存,还懂得「适可而止」这四个字怎么写。  
  那就好……凌煜丞登时安下心来,不过他在口头上当然不会轻易示弱:「哼!你才要小心我会对你怎样吧!」  
  闻言,穆千驹脸庞浮现一抹难以形容的笑意。  
  「乐意之至。」  
  浑蛋!你乐意我可不乐意!凌煜丞听了他的回答,气得差点吐血。  
  垂死挣扎了会,凌煜丞还是打开了门,穆千驹从开了一条微小缝隙的门缝中将一袭蓝色睡衣递给他,略带歉意道:「你来得太突然,我没准备新的睡衣,不介意穿旧的吧?」  
  「米老鼠图案?」凌煜丞捧着手上一套印满米老鼠卡通图案的蓝色睡衣裤,不甚满意地皱起眉头。没想到他的品味还挺……呃,异于常人。  
  「呵,那不是我……」蓦然惊觉失言,穆千驹连忙住口。  
  「不是你的,那会是谁的?」凌煜丞早已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不觉一脸厌恶,冷冷询问。  
  「呃……」  
  上扬的语调似嘲弄、似指责:「你以前旧情人的?」  
  「我……」穆千驹踌躇该怎么回答才恰当。他和康楚不算是情人吧?  
  碰!浴室里头突然传来一声砰然巨响。  
  「丞?」穆千驹闻声心头一惊,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伸手大力推开门板,随即印入眼帘的情景,令他感到错愕无比。  
  梳洗台上一堆洗发精、沐浴乳、牙膏、牙刷……等等盥洗用具,全被凌煜丞挟带怒气的一击扫落冰凉的地面,就连睡衣、睡裤也散落一地,甚至看得出被人用脚狠狠践踏过的紊乱痕迹。  
  「怎么突然发起脾气了?」穆千驹苦笑。若非他对凌煜丞的性情认知甚深,也许会自我陶醉地将他的激烈反应归究于是「吃醋」吧……但,这么美妙的事情怎可能会发生?  
  「不好意思,我的手不小心滑了。」凌煜丞冷笑,打死也不承认自己会为了一套属于他人的小小睡衣而发火。  
  穆千驹接受他的解释,弯下腰,边收拾一地凌乱边无可奈何道:「好吧,那你穿我的睡衣。」这件蓝色米老鼠睡衣只好由自己接收了。真可惜,本来觉得凌煜丞要是穿上这件睡衣的话,一定会很可爱的说……  
  「你执意跟我在一起,不怕旧情人伤心?」凌煜丞蓦然开口,双手环胸,眼神锐利地瞅着他。  
  穆千驹直起腰杆,举手做投降状,认真道:「我发誓我没有什么你口中所谓的『旧情人』,一个也没有,那件睡衣的拥有者,只是我一个从小认识的好朋友,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了。」  
  「真的没睡过?」他都这么说了,凌煜丞还是觉得心底不太舒服。  
  「……你介意?」穆千驹小心翼翼察看他的脸色。或许自己该视他的回答而决定要不要避重就轻?  
  一句话,问得凌煜丞满脸通红,嗓音也顿时提高了好几度:「我介意?我介意什么?我他妈的早八百年前就不是处男了!换马子跟换衣服一样,我介意什么!」  
  「说的也是。」穆千驹耸耸肩,微露一丝苦笑。以为没什么贞操概念的凌煜丞会介意自己过往的情史,也真是够蠢的了。  
  「出去,我要洗了!」不知怎地,每回见到他脸上露出那抹落寞笑容,凌煜丞总是会浑身焦躁不太对劲。  
  穆千驹拾起他丢在地上的睡衣裤,「等一会儿我会帮你送别……」  
  「不用了!我就穿这件!」出于某种自已也不明白的冲动,凌煜丞出手夺下那套睡衣,抬眼见穆千驹一脸错愕地望着自己,突然觉得有些因窘,红着脸,伸手用力推了两下硬将他推出浴室门外。  
  砰!门板再度重重关上,不一会儿,里头便传来哗哗啦啦水声。  
  「……」穆千驹摸摸鼻子,楞在门外,百思不得其解。  
  古人常言:女人心、海底针!怎么凌煜丞的心思,也跟女人一样难以捉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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