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之战 第六章 妄想偏执

  三人步下飞机,金统迎了上来,彼此虽亲热拥抱,但都有不知从何说起的无奈感觉。
  联邦调查局的车子在等候着,三人登车后车子直驱总部,由三人亲向局长汇报,到离开时,夜幕早已低垂。
  他们坐在防弹车的后座,与司机隔了一块钢板,车前后还有保护的车辆。
  凌渡宇微笑道:“他们想二十四小时的保护我们吗?那我们怎样办事呢?”
  卓楚媛淡淡道:“还有九天,就是月圆的时候了。”
  卓楚媛又转向坐在中间的金统道:“请替我订明早往巴黎的机票。”
  凌渡宇和金统听得面面相觑,后者忍不住问道:“你回巴黎干吗?庞度的事你不管了吗?”
  卓楚媛若无其事道:“怎会不管呢?但现在我们只能呆等,与其浪费时间,不着我先去办些私人的事,有消息立即通知我好了。”
  两人听她语气坚决,更清楚她的性格,只好闭口不言。
  好半晌后,凌渡宇打破沉默道:“夏能有没有覆我电话?”
  金统道:“没有!我试过透过一些以色列的朋友找他,但答案都是无可奉告。”
  凌渡宇苦笑道:“看来我们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事,就是好好睡一觉。”他说到这里,又想起那个可怕的噩梦,心底冒起一股寒意。
  “咯!咯!咯!”
  凌渡宇惊醒过来,金统推门而入道:“快拿起活筒,夏能覆电话来了。”
  凌渡宇坐起身来,竟有点头重脚轻的晕眩感觉。
  “喂!”
  夏能的声音传来道:“吵醒你吗?纽约现在应是早上十时半,是否我弄错了。”
  凌渡宇骇然望向床头的手表,长短针果然指着十时半。
  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
  他竟睡了近十二十小时,平常他只要四、五小时的睡眠已足够,甚至可用打坐代替睡眠。
  金统在床沿坐下,道:“或者是你太累了。”
  凌渡宇摇了摇头,收拾心神向话简道:“老朋友你这几天到了哪里去?”
  夏能笑道:“在电话不适合谈这种事吧?”
  凌渡宇道:“我明白!唉!我手上有件很辣手的事,可以这么说,我要在下一个月圆前,找到另一个红狐。”
  以夏能的镇定功夫,仍忍不住失声道:“什么?”
  夏能当年正是因幻石而与凌渡宇打上交道的。
  红狐本是以色列情报机关苦心栽培出来的间谍,化身为挥金如土的花花公子,暗里却为以色列人办事。
  后来他受幻石吸引,违命盗取了幻石,惹得夏能跨国追杀,到红狐炸毁民航机,以色列怕给牵连在内,才命夏能放弃追杀行动。
  而夏能则把有关红狐的事透露予凌渡宇知晓,更请求他杀死红狐。
  他们的交情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
  所以凌渡宇点出了正要追捕另一个红狐,夏能立即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凌渡宇沉声道:“这人叫庞度·鲁南,两天前在开罗附近被击落的一架直升机,极可能就是他指使下做的,凶手当场被杀,是个叫巴色西的职业杀手,还有其他资料,只要你答应帮忙,立即奉上。”
  夏能沉重的呼吸了几下,道:“那东西是否落到他手上?”
  凌渡宇道:“是的!”那东西当然是指幻石。
  夏能回复冷静道:“我等你进一步的资料。”
  言罢挂了线。
  金统瞧着正发呆的凌渡宇,低声道:“楚媛六时半便离开了,走前来看过你见你睡得像头死猪般,不敢吵醒你。
  唉!看来她对你……嘿……”
  凌渡宇大力摇了摇头,好像想把什么摇掉似的,然后把脸埋在两掌中道:“昨晚很奇怪,整晚我都介乎熟睡与清醒之间似的,好像……好像有某种可怕的力量吸慑着我。”
  金统色变道:“不是月魔未到月圆就出来作祟吧?”
  凌渡宇坐直身体,深吸一口气道:“我不知道。”
  金统道:“你的脸色确有点难看,怎么样?要不要休息一天。”
  凌渡宇苦笑道:“不休息,有什么事可以做的?”
  金统道:“马奇曼回来了,很想见你。”
  凌渡宇精神一振道:“我要立刻见他,而你则把所有资料,以最保密的方法送到夏能手上。”
  金统喝道:“那还不快点滚起来,出门时小心点,联邦调查局表面上已乖乖的撤走了所有保镖,现在你只能靠自己了!”
  马奇曼把凌渡宇迎入办公室后,奉上香茗道:“这是最好的龙井,是一位中国朋友送的。”
  凌渡宇在他办公桌旁的椅子坐下,马奇曼则捧着热茶缓缓踱步。
  办公厅向南处有个大玻璃窗,令室内光线明亮,空气通畅,另一边是高可及顶的十多个文件柜,塞满了载着档案的灰黑盒子。
  凌渡宇道:“在澳洲有没有收获?”
  马奇曼耸肩道:“我只是去翻阅那个以同样方式死去的‘连续杀手’的资料,看看与新泽西这宗案子会否有更多相同之处。”
  凌渡宇以询问的目光盯着他。
  马奇曼在窗停下,瞧往外面曼克顿城市的景色。
  这并非马奇曼的办公室,而是他向纽约警方借来的临时工作室。
  马奇曼叹了一口气后,道:“我从未见过这么怪异的事,通常一个‘连续杀手’犯案后,兽性会得到一定程度的满足,故会蛰伏一段时间,才会再犯事。
  但这两宗案都是在短时间内不断杀人,直至筋疲力尽才回家去,更一点不掩饰行藏,像唯恐不被人知道的样子。”
  凌渡宇接口道:“两件事都是在你们举行会议的期间发生,而最后凶手均是无端窒息至死。”
  马奇曼改正他道:“澳洲那个是事后在狱中死去的。”
  凌渡宇看着他走回到办公椅坐下,才道:“你清楚庞度·鲁南的事了吗?”
  马奇曼露出深思的表情,凝视着随手拿起的一技钢笔,缓缓道:“金统大约告诉了我。
  坦白说:那是没有可能的。
  庞度·鲁南是患了严重精神分裂症的人,就算有人将他改造成白度年,他也没有能力去假扮他。
  还有,他根本连坐稳在办公椅的能力也没有,更不要说作繁琐的情报分析。”
  凌渡宇冷然道:“但你怎样解释他的指纹?”
  马奇曼肯定地道:“植皮手术,至少理论上是办得到的。”
  凌渡宇道:“若要植皮,不若把白度年的皮移植,那就更万元一失,为何要植一个由囚室逃出来的疯子的皮。”
  马奇曼道:“政府内该有白年度领公民证时的指纹纪录,为何不早核对了出来呢?”
  凌渡宇叹道:“这正是最令人心寒的地方,二十多年前政府仍未像现在般把所有纪录资料都电脑化,当时储存白度年资料的档案室,发生了一场离奇的怪火,把档案都毁了,所以在无从比较下,联邦调查局才会聘任了他,而这疯子真的干得比任何人都出色。”
  马奇曼也叹了口气,道:“你确信他是庞度吗?”
  凌渡宇烦恼万分地苦笑道:“我经历过无数说出来包保没有人相信的事,而你所说的至少在理论上可以成立;所以我怎敢将你的推测彻底否定,而且你是专家,又比我更清楚庞度的情况。”
  马奇曼瞪了他好一会后,点头笑道:“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
  凌渡宇哑然失笑时,马奇曼缓缓道:“庞度·鲁南是个性格极端孤僻的人,从小时候就不合群,同学都憎厌他,但却没有人敢惹他,私底下称他为‘毒蛇’,因为有人亲眼看到他以一根棍子毫无理由地硬把一头猫活生生打死。
  父母离异后,他就再没上学。”
  凌渡宇虚心问遣:“他在学校时神经有没有问题呢?”
  马奇曼淡然道:“精神的失常可大致分作两种,就是思想失常和情绪失常。根据调查得来的问卷,庞度少时却有‘两极形失常’的病征,病者会从一个情绪的极端,荡到另一个极端,有时安定下来就有一段正常时间,但发作时会时而爆躁,时而抑郁,完全控制不了情绪。”
  凌渡宇皱眉道:“那他就不是突如其来的发疯了。”
  马奇曼道:“初时症状仍不明显,但他杀人时,已演变成严重的精神分裂症,说详细点是‘妄想型精神分裂症’,这种病人会生出稀奇古怪的念头,编织自己的世界,例如认为所有人都串通起来迫害他,所以他必须先发制人诸如此类。”
  凌渡宇道:“他被捕后,真是一句话都来说过吗?”
  马奇曼呆了一呆,犹豫片晌后,沉声道:“事实上我录下了他大量的梦吃,只不过从来没有告诉警方吧!因我认为那并无必要,况且梦话又不可以作呈堂证供。”
  凌渡宇喜道:“老兄你果然有办法,这家伙说了些什么呢?”
  马奇曼双目射出深刻的怒意,一宇一宇地道:“他反覆他说要杀我,他逃出囚室后三天,我的新婚妻子便被人肢解了。”
  凌渡宇失声道:“什么?”
  马奇曼道:“这些都是过去了的事,只希望我能全部忘记。总之我认为庞度已死了,我更不想卷进这件事内,够我头痛的事实在大多了。”
  凌渡宇楔而不舍地追问道:“为什么他想杀你?”
  马奇曼心情沉重地道:“因为他认定了我是迫害他的首脑。”
  凌渡宇抱歉道:“博士确不应介入这件事内。
  但假若他真是庞度,博士的处境会是非常危险。”
  马奇曼断然道:“我可百分百保证庞度不是先后在联邦调查局和国际刑警任高职的那个人。”
  凌渡宇苦笑道:“那我还有什么话好说,只希望有机会可听到他说的梦话。”
  马奇曼摇头道:“那是不合法的东西,早给烧掉了亦请你守秘不要告诉别人,包括金统在内。”
  凌渡宇驾车离开时,心中大惑不解。
  他直觉感到那些录音带仍然存在。
  对马奇曼来说,怎也不会毁掉这么重要的有关杀妻疑凶的资料,但他为何要说谎呢?
  这时车内的无线电话响起来,凌渡宇还以为是金统,拿起话机“晦”了声。
  一把威严坚定的声音由话简另一端传来道:“我是史萨尊,想和阁下见一次面。”
  凌渡宇毫不意外,以对老朋友的语气道:“为什么这么迟才来找我,我也很想见见尊驾呢。”
  史萨尊哈哈笑道:“果然是好汉子,只要你跟贴前面那辆红色跑车,二十五分钟后我”
  就可坐下来喝杯中国茶了。”
  说罢即挂了线。
  凌渡宇朝前瞧去,刚好有辆红色的林宝坚尼切线来到他的前方,驾车者是个长发华服的女郎,乍看下脸部轮廓极美,不由暗赞史萨尊在时间的拿捏上向他露了一手,亦隐隐含有威吓的意味。
  跑车左转入横街,凌渡宇连忙尾随。
  前车速度极快,肯定超速,不断超车,追得凌渡宇颇为辛苦。
  当跑车驶进码头区时,后面一辆大货车打横驶出,刚好截断了凌渡宇车后的交通。
  忽然间凌渡宇发觉只有他们两架车子在路上飞驰。
  一道货仓铁门张了开来,跑车速度不减地驶进去。
  凌渡宇一无所惧地尾随而入。
  车子进入后闸门立时关闭,前方却开了另一道闸门,林宝坚尼越门转左而去。
  凌渡宇紧随不舍,最后两架车先后进入了另一货仓内,停了下来。
  后方闸门下降。
  货仓内一片漆黑。
  凌渡宇静坐车内不动,耐心等候。
  忽然眼前一亮,大货仓内所有的灯全亮着了,使人一时间什么都看不到。
  凌渡宇心知肚明对方已用先进仪器,探测过自己有没有追踪器那类东西。
  当他眯眼前望时,一位动人的意大利妙龄女郎正朝他走过来。她身材窈窕,风度优美而带点自然流露的轻桃浪荡,波浪形的栗色秀发轻盈地分垂两肩,棕色的眼睛眼角朝上倾斜,长长的睫毛不时扑闪扑闪的。
  这时她正向他展现一个友善但却公式化的笑容,整齐洁白的牙齿配起红唇,确是非常引人。
  她的衣饰更是配衬得宜,非常出色,一看便知是出自名家的设计。
  尤使凌渡宇印象深刻的,是她挂在左耳珠处的月型坠子,随她走过来的动作摇摇晃晃,好不逍遥曼妙。
  女郎为他拉开车门,俯身在他脸颊香了一口,娇柔地道:“我叫左屏丝,凌先生请把所有武器留在车内,我们会为你好好保管,唔!你长得很帅呢。”
  两人由侧门离开时,两架车同时下降,当下降门扇再关闭起来时,十多架轻型起卸车由两旁的人口驶进来,把一箱箱的货物摆在下降门扇顶上的地面处,这时若有人跟踪闯进仓内,保证会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左屏丝亲热地挽着凌渡宇的手臂沿旋梯往下走去,笑道:“我现在领你到地狱去,怕吗?”
  凌渡宇暗忖假若真有天堂地狱,史萨尊确应长留地狱赎罪。
  但口上却应道:“有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相伴,地狱也会变成天堂。”
  一阵水响声从下方传上来。
  左屏丝娇笑连连时,两人已抵达尽处,一艘小型双人潜艇泊在一个设计巧妙的水池旁,而水池的下方当然有路通往大海。
  以凌渡宇的见多识广,亦不由叹为观止。
  现代的黑帮财雄势大,人才鼎盛,比任何人更懂运用高科技。
  左屏丝笑道:“凌先生请,若迟到了会累人家受责的。
  凌渡宇在泊于码头旁一艘大货船内见到这个国际黑手党的大龙头,时间刚好离双方中断对话二十五分钟,不多不少。
  那是个布置豪华又讲究的小舱厅,左屏丝送他进去后就悄俏退走,把门掩上。
  史萨尊从舒适的沙发长身而起,亲热地和他进行意大利黑社会式的拥抱。
  此威震黑道被尊为“教皇”的人物,年纪在五十许间,灰白的头发有点稀疏,金色眼镜内的眼神似开似闭,却是精光闪闪,非常慑人。但假若不知他就是史萨尊,定会因他矮胖而不起眼的外形把这点错过。
  他有典型意大利人那种高鼻子和浑圆的颧骨,精神很好。
  史萨尊离开凌渡宇少许,两手仍抓着他的臂膀,仰脸瞧了他好一会,笑道:“难怪枭风要折在你手上,他确比不上你,我那巴西老朋友曾请求我出手对付你,却给我断然拒绝了。
  哈!人与人之间相处必须学懂和平共存,对吗?”
  他的嗓子颇为悦耳,但说起话来断断续续,似乎每一个宇都经过深思熟虑,很少一口气讲究一句说话,使人会下意识特别留神去聆听。
  他那巴西老朋友指的当然是巴西帮的大头子施里安纳(事见拙作《尔国临格》)凌渡宇微笑道:“强者要和另一强者和平共存,只是策略的问题,但假如强者肯以同一态度对弱者,那才是真正和平共存之道。”
  史萨尊哈哈一笑,挽起他手臂朝那组沙发走去,苦笑道:“可惜这世界太少人明白这道理,又或肯坐言起行,却总是要把其他人踩在脚下。
  所以不甘于命运的人,都要发奋做人,只要你成功,就没有人敢少觑你。
  这是我做人的哲学,听来很残酷,却是不争的事实。”
  两人面对面坐好后,臾萨尊为他斟上泡好的香片茶,谈兴大发似的道:“试想在一个数百人的酒会里,有几个人的声浪特别大,累得其他人都要提高声音说话,才可使人听到,这是一种声音的浪费,也是不必要的,但却又是无可奈何。
  人天生出来就是要竞争,凌先生明白我的意思吗?”
  凌渡宇苦笑道:“完全明白,但这世界也有合法竞争和非法竞争的分别吧!”史萨尊悠闲地挨在沙发处,黑黑的眉毛微徽扬起,以一种讽刺的语气道:“凌渡宇是个守法的人吗?
  有办法的人谁肯死守法律,否则尼克逊不用下台,克林顿也不会有白水门事件了,贵国的情况又如何呢?”
  凌渡宇疑视对方的眼睛,捉摸他眼神的每一个细微变化,淡淡道:“这正是我们抗暴联盟成立的原因。”
  史萨尊哈哈大笑道:子说得好!事实上你和我都是不甘屈服于现实的人,只不过手段不同吧。
  你是要赢取别人的尊敬,我却是要使人怕我。”
  凌渡宇开始感受到这黑道霸主过人的领袖至力,悠然道:“可以谈正事了吗?“史萨尊点头道:“我是个公私分明的人,由现在开始,和阁下只谈公事,研究合作的可能性。
  我曾向很多人间过你的人品,包括你的老朋友田木正宗在内,知道你是一诺千金的人,而我一生亦格守信诺,有了这了解,我们可以谈交易了。”
  凌渡宇开门见山道:“我要求一切有关白度年替你们工作的资料,这是先决的条件。”
  史萨尊皱眉道:“这要求不太过分吗?”
  凌渡字从容道:“因为他根本不是白度年,而是个曾经肢解过四个人,从高度设防囚室离奇地逃出来的疯子。”
  史萨尊失声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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