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保罗恼火的是,凯恩在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就在他的文件柜中找到了那些音乐会入场券,而在此之前,他自己也曾在那些卷柜中翻箱倒柜地寻了个遍。在他将凯恩当做最后的救星而给她打电话之前,他几乎将整个文件系统都扫瞄了一番:一个格子又一个格子,一个文件夹又一个文件夹,不论它们的标题是什么。他找到了几张纸夹,但是没找到他需要的信封。
他无法理解这一点。他可以驾驶独木舟横渡世界上最危险的急流,可以从飞机上跳伞,但却无法征服一个简单的文件管理系统,这真是一个耻辱。
凯恩向他挥舞着那个标着“曼迪戈·秦演奏会入场券”几个字的信封,眼睛里闪烁着胜利的光芒。当他伸手从她的手中夺下这个信封时,她咯咯地笑起来。他急不可待地打开信封,从里面拿出四张狭长的纸片来,这正是他一直在寻找的音乐会入场券。
“别客气。”她甜蜜地说。
“谢谢。”他的脸上带着顽皮的微笑。就在这时,他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他看到他妹妹正站在门口。“还不太迟。”他对凯恩咕哝着,然后提高了声音,向着他妹妹说,“你刚才去哪儿了,琳达丝?我一直在到处找你。”
“你很清楚从我踏进你外层办公室的那一瞬间,你就在四处躲避我,像一只老鼠。”他的妹妹一边说着,一边微笑着看着保罗,后者正向她走过去。“如果你找不到曼提音乐会的票了,你就说一声,泰勒和我会平静地将你勒死,并将你的尸体运出办公室。”
“你一定要对你的同类充满信心,琳达丝,”保罗说着,将那只装着入场券的信封举起来,‘它们就在这里。”
“终于找到它们了,是不是?”琳达丝说着,仰起头来去吻她的哥哥。
当兄妹两个人互相问候时,凯恩带着感兴趣的神情打量着保罗的妹妹。那个英国女人个子比她的哥哥矮一些,保罗要低下头才能吻到他的妹妹。不论是谁都可以一眼看出他们兄妹两个人长得非常相像,虽然琳达丝的外形更精致一些。她穿着墨绿色的印花裙子,有一种弱不胜衣的感觉。保罗说他的妹妹就要生小孩了,但是琳达丝甚至没有显出怀孕的样子。
凯恩能轻而易举地理解保罗关心他妹妹的理由,这个女人柔弱的外貌会让任何一个男人产生我见犹怜的同情心,并不顾一切地去保护她。
当琳达丝好奇地向凯恩这边望过来时,凯恩可以看到她眼睛中的发蓝色比她哥哥的更浅一些,然而他们两个人的目光却同样的尖锐并带着询问的意味。她黑色的头发流到脑后,随意地挽了一个发会,看起来非常优雅。
“是你创造了奇迹?”琳达丝一边问,一边向凯恩走过来。
她的发音是那种清晰准确的英式口音,她说得很快,似乎很着急。
凯恩困惑地眨了眨眼睛。“什么?”
那个女人微笑起来,凯恩注意到她轻轻地咬着嘴唇,看起来非常迷人。
“你是那个魔术师,奇迹的创造者。我一直说一个女人的爱会将他变成一个受人尊敬的男人,我希望你就是那个引起他这种明显转变的女人。”
“我想我是的,但是没用你认为的那种方式。我的公司被雇用来使奥特菲德斯公司更全面地走入二十世纪。”凯恩向保罗微微地笑了一下,然后将目光落在保罗的妹妹身上,“在保罗这种情况下,当我们解决了他办公室的混乱问题的同时,还维护了他的健康。”
他的妹妹完全被凯恩的话吸引住了,她放声大笑起来。就在这时,一个男人走进保罗的办公室,保罗的笑容中流露出一丝隐痛。
“凯恩,”保罗说着,向前走了几步,“这是我的妹妹,琳达丝·爱迪逊;在她身后的是她的丈夫,泰勒·爱迪逊。他们专程从英国赶来参加曼迪戈·秦的音乐会,同时使我的生活乱成一团。”他又向他的妹妹与妹夫介绍说,“这是凯恩·贝特蕾。”
琳达丝向她哥哥好奇地瞥了一眼,然后向凯恩伸出了手。
“见到你很高兴。”她对凯恩柔和地说,‘哦们一直认为在音乐会上见到曼提会是我们华盛顿之行中最令人兴奋的事情;然而,当我们走进保罗的办公室里,以为会看到像往常一样堆成一堆的乱七八糟的纸张时,我们却发现了像我大姨蓓丽尔的房间一样的一尘不染的复制品。你知道吗,直到今天下午之前,我一直没有认出保罗征用了的那张老祖父的旧桌子。在此之前,那张旧式桌子一直被厚厚的灰尘覆盖着。”
保罗看了一眼那个高个子的男人,他正向他的妻子走过去。
“我认为怀孕的女人应该喜欢哭泣,并对食物感到恶心。
她现在的反应似乎不是这样的。”
“我看也不是。”保罗的妹夫向凯恩伸出手,“你好,我可以为你设法劝说保罗清理了他的房间而恭维你几句吗?”
“你可以。”凯恩同他握了一下手,“但是我没有劝说他使房间变得如此井井有条,他那时恰好离开了华盛顿。是他的合伙人安排我们来整理房间的。”
琳达丝的目光落在她哥哥的身上,保罗正注视着她。然后她用毫不掩饰的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凯恩。
“他不知道你为他清理了办公室?”
凯恩摇了摇头。
“而他还让你活着?”琳达丝问,声音与表情中都带有夸张的震惊。
泰勒轻轻地笑起来。保罗走上前去,拉住了他妹妹的手。
他将她拉到沙发前。“我相信一些关于怀孕妇女必读的书上说过,你不应该受到意外事件的刺激,以免发生意想不到的情况。做一个好女孩,在五分钟之内别打扰我们,然后我会让你告诉凯恩,当我十岁时,我是怎样在你的玩具室里为我的一队锡皮士兵制造了一个兵营的。她会喜欢听到我不得不参加玩具的茶会以作为处罚。”
琳达丝坐了下来,并打个手势让凯恩坐在她的身边。凯恩摇了摇头。
“我真的要走了,”凯恩说,‘“我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
“请再呆一小会儿,贝特蕾小姐,”琳达丝说,“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
“请叫我凯思。”
“好吧,凯恩,你也要叫我琳达丝。我希望你会在这里再呆几分钟。那两个男人将要讨论保罗的宠物计划,我更喜欢与你坐在一起,而不想听到他们的谈论。我们在这里呆的时间不长,这是保罗与泰勒淮一的探讨‘三脚架计划’的机会。他们现在要刎览泰勒带过来的文件,因为我们要在今天晚上与朋友们共进晚餐。曼提会在明天早上到达,他希望我们在明天晚上参加他的音乐会以前,与他呆在一起。我们在星期天回到英国。”
凯恩听着琳达丝的话,她对其中的一点感到迷惑。“‘三脚架计划?”’她重复了一句。
琳达丝点点头。“‘三脚架计划’代表着一个集团的三个互相支撑的部门。它对下层社会的孩子们提供艺术、音乐、体育方面的训练。这个集团有三个创始人——保罗、泰勒和我们的兄长,乔治。”
凯恩脑海里关于保罗·福格是一个寻欢作乐的花花公子形象的画面开始褪色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比她想象之中更具内涵的男人。凯恩在沙发上坐下来,离开这里的想法让她暂时置之脑后。
“那么说,你和你的丈夫只在这里呆很短的一段时间了?”
“我们和保罗不一样。”琳达丝回答说,“我们仍然留在英国,大部分的时间里我们住在伦敦东北部三十英里以外的白金汉郡中泰勒祖传的老房子里。我们在伦敦还有一套房间,如果工作需要,他可以住在那里。在孩子出生以后,我可能会一直呆在乡村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东奔西走。”
‘你的丈夫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是英国皇家管弦乐队中央交响乐团的成员,负责行政工作。这一点对我来说很幸运,当演出需要时,他不必随着交响乐团四处漫游或者离开英国。有时候,他发挥他练习多年的钢琴课基础,给一些音乐比赛打分。”她的语气中带有明显的骄傲。
时间已经很晚了,凯恩应该离开这里回到她父母的住处去,但是她现在还不想走。她的身边到处都是具有天赋的才华横溢的艺术家,这种情形在她的整个一生中也是绝无仅有的。她同时也对保罗了解得更多了,她发现他就像一个谜一样深深地吸弓睛她。
“从保罗刚才所说的话来看,我认为你同曼迪戈·秦非常熟悉。你们这次华盛顿之行是出于生意,还是出于乐趣,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琳达丝微笑了。“应该说是奉命出行。曼提不喜欢在美国频频举办音乐会,原因很简单,他不喜欢坐飞机。他喜欢呆在马德里,他对那些需要飞到别处去举办的音乐会总是答应得很勉强,这不是一个广为人知的事实。这一次也许是他最后一次音乐会了,我们不想错过它。你对他的作品熟悉吗?”
“是的,我是他的音乐迷。从音乐会开始售票的那一瞬间起我就想弄到音乐会的票,但是我没有弄到。”
琳达丝看了她丈夫一眼,泰勒正坐在她哥哥的桌子前,同保罗热烈地探讨着什么。她向凯恩倾斜了一下身体,压低了声音:“曼提想要给泰勒一个惊喜,他打算演奏一首泰勒的早期作品。保罗和我连哄骗带威胁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将泰勒劝说来,他现在由于交响乐团的事务非常忙碌,但是你也看到了,我们还是想方设法将他弄来了。”
凯恩现在明白了保罗为什么心急火燎地想要找到那些人场券的另一个原因。她抬起眼睛,看到保罗正低着头聚精会神地看着泰勒递给他的那些文件。她的头脑中对保罗形成了新的看法,在那副玩世不恭的外表下是一个非常令人感兴趣的男人——而且有致命的诱惑力。
保罗恰好在此时抬起头来,他看到那两个女人正在注视他,凯恩的目光里有深深的困惑。他感觉到这种困惑同他有关。他能理解这种感情,然而他对她加诸于他身上的影响力就不是那么清楚了。然后,他看到了他妹妹的表情,他的血液立刻冻僵了。她眼睛中那种若有所思的神情,在他看来意味着麻烦,这种神色他久已习惯了。不论琳达丝正在酝酿着什么,他必须在她迫使他与凯恩的关系倒退十年甚至是二十年之前,将她的计划扼杀在摇篮里。
他俯下身,在泰勒递给他的最后一张纸上签了字,然后他将那些纸递还给他的妹夫。“我同意乔治的话,我们应该采纳这个观点。在寻找别的地方之前首先看一看这个房地产代理机构能为我们提供些什么,那个地点是我们找得到的最好的位置。现在,我们最好去看一看女士们,在她们变得坐立不安、开始用鞭子与椅子抽打我们之前。”
“我没意识到你正处于那种境况下,老伙计。”泰勒一边微笑着说着,一边将那些文件放进他随身带来的皮包里。
“我正在谈论你可爱的妻子可能引起的麻烦。凯恩也许会建议我在椅子里挺直后背,她的这种习性令人望而生畏。”
“你看起来不像是受苦受难的样子。”泰勒评论说,“你认识她多久了?”
“谁?”
“别跟我打哑谜。自从我走进这个房间,我注意到你每隔三分钟注视她一眼,以确信她没有像一缕青烟一样从房间里消失。我也经过这些事,你知道,当我遇见你妹妹的时候,我知道这些迹象意味着什么。”
“别发傻了。”保罗说,然后发现自己又向凯恩那边望过去,就像泰勒刚才所说的一样。他将目光收回来,停留在他妹夫身上,当他开口时,他的声音中有一丝警告般的暗示。
“我刚刚才吻过她……然而这看起来并不算什么,每当我同她呆在一起时,我感觉到自己似乎在发烧。”
“你是在发烧。”泰勒再次微笑起来,“你知道,当我遇见你妹妹时,你妹妹称我为好斗的傻瓜。当时我正要开车离开停车场,我几乎撞倒了她。这种情形并不多见,就像是闪电或者是焰火一样,有时候它需要快速的步伐,像开着车撞倒她们;或者用某种特殊的品性来引起她们的注意,例如整洁,当然这一点可能会让你发疯。”
“好了,这一切会过去的,别再提了。”大声说过这句话后,保罗感觉好多了。他妹夫的口气听起来似乎是他正与那个井井有条、一丝不苟的凯恩·贝特蕾小姐恋爱,这当然不是事实。保罗向琳达丝走过去,夸张地注视着她的嘴唇。琳达丝咯咯地笑起来。
泰勒插了进来:“琳达丝刚刚问过凯恩是否愿意作为我们的客人,同我们一起去听曼提的音乐会,我们还有多余的。”
“曼提送来了那张票,”保罗说,“为了我可以邀请别的客人,而不必在你们两个人之间充当灯泡。”
“那么你邀请了别的人同你一起去了吗?”保罗的妹妹问。
“没有。”
“那么,为什么不邀请凯恩呢?她是曼提音乐的爱好者,而且没有弄到音乐会的入场券。这也许是曼提的最后一场音乐会了,这就意味着错过了这次机会,她再也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了。我认为在她为你的办公室做了这些工作以后,应该受到奖励。”
“我没有说她不能同我们一起去,”保罗脱口而出,“但是我宁可自己来安排这一切。你们两个人为什么不出去散一会地步呢?我会用我自己迷人的方式踉她谈论这个话题。”
琳达丝向着凯恩温柔地微笑了一下,站了起来。“哦,很好,那么明天晚上见。”
凯恩张开嘴想要反对这个未经她同意就擅自制定出的计划,如果她的听众不离开房间,她就要说些什么了。泰勒向着她笑了一下,琳达丝站在门口向她挥了挥手,然后那两个人离开了办公室,留下她单独同保罗在一起。
他在她身边的沙发上坐下来,将手臂漫不经心地搭在沙发的靠背上,手指距离她的头发不过数英寸。
“好了,你认为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去音乐会。”
“同你?”
“不,是同冷漠的鲸鱼王子。”保罗不耐烦地说着,“当然是同我,还有琳达丝与泰勒。”当凯恩摇了摇头时,他问,“为什么不去?我认为你非常想听曼提的音乐会。”
凯恩注视了他片刻,他的表情显示出他对她的反应有些闷闷不乐。他真的以为他可以将曼迪戈·秦当做一只悬挂在她鼻子前的美味多汁的胡萝卜,诱惑她到他想让她去的地方。
她不能说不的一个原因,是因为这个西班牙吉它演奏家的确是一只诱人的胡萝卜;而另一个原因,是她也许会希望在工作以外再次见到保罗。否则他不会让他妹妹督促他做出这个邀请的。
而她的答案就是那么简单。“你已经知道了我是一个对整洁利落异常挑剔的女人,可你也许没有意识到我对个人生活也是这样要求的。如果有什么人不经我的允许突然闯进我的生活中,并将我的生活搞得一团糟,我会发疯的。举例来说,我不想成为致使某一个可怜的女人整夜哭泣的原因,因为你没有像她希望的那样带着她去听音乐会。”
“你是在问我是否正在同别的女人谈恋爱?”保罗将头歪向一侧,好奇地看着她。
“不是,我只是想请你带着你计划邀请的女人去听音乐会。你是迫于你妹妹的压力才邀请我的,即使我非常希望能亲眼见到曼迪戈·秦,我也不会去听这场音乐会的,因为这可能会使另一个女人失望。如果琳达丝不提起这件事,你就会安排别人。”她拿起皮包,调整了一下肩上的带子,站了起来,“此外,我在周末还另有计划。”
保罗也站了起来。“什么样的计划?”“我的计划。”她滴水不漏地说。
她绕过沙发前那只低矮的小桌,向门口走过去。保罗伸出一只手,握住她的小臂,阻止了她;同时他用另一只手将入场券举到她的面前。她低下头,注视着那张狭长的纸片。
“我拿着它怎么办?”
“使用它或者不使用它都随你的便,它是你的。”她没有伸手接那张票,保罗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我希望你能来参加音乐会,凯恩,如果你不喜欢同我一起去,当你坐下来以后,你可以假装不认识我。”
她听到了他话里的真诚。坦率地说,她认为这有些出人意料,作为一个有头脑的男人,他原本可以像中国的长城一样坚韧不拔的。“我不反对同你一起去音乐会,”她解释说,“但是我想问一问原因。我不希望是由于一个男人的妹妹强加给他的压力才受到邀请的。”
当她向门口转过身去时,保罗的手掌揽住她的脖颈,热力一阵阵透过他的手臂,这一切与温度无关。他看到她的眼睛在惊奇中睁得大大的,显然她也感觉到了同样的东西。
“我可能不太习惯对付这种局面,”他坦率地说,他的目光注视着她柔软的颈部突起,在那里,在他的手指下,他可以感觉到她心跳的加速。“我希望你能参加音乐会,因为你喜欢看到曼提的演奏;也因为我希望能再次见到你。这一次既与你的办公室无办,也与我的办公室无关,一切都是出于个人理由,与生意无关。”
“坦率地对我说,保罗,如果你的妹妹没有将你逼迫到这种尴尬的处境里,你会邀请我吗?”
“我不指望你相信这一点,但是当我早些时候一个人在文件柜中翻找这些入场券时,我心里的确有这个想法。你应该相信我的保证,我没有计划安排任何别的人。可是我害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邀请你会显得唐突。看到你现在的反应,我猜测你也许会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的想法并没有错。”
凯恩思忖着这种局面正是那种很难说清谁输谁赢的情形之一,从这个事件里也反应出男人与女人在思维方式上的基本分歧。他邀请她的方式对她而言是最重要的,远远胜过他邀请她去听音乐会的原因。但是他永远也不能理解这一点。
她有选择的余地。她可以拒绝他的邀请,也可以接受这在最后一分钟里发出的请柬,在享受那个传奇人物的难以忘怀的金曲的同时,也享受一下与一个充满了魁力的男人共度良宵的快乐。
她伸出手,从他的手中接过了入场券。“如果你流露出来哪怕是最轻微的愚蠢的暗示,”她警告着他,“我就把它撕成碎片。”
“我的妈妈培养了一个绅士,记得吗?我不会做任何愚蠢的事情的。”她接受了他的邀请让他感觉到难以抑制的快乐,他几乎无法将精力集中起来了。他又将入场券从她的手里拿回来。“我们也许可以一起去,我在七点钟的时候去接你。”
凯恩拉开她的皮包,拿出来一个小小的记事本。她匆匆地写下她的住址,将它从本子上撕下来,递给他。
“你的周末计划是什么?”他问。
“它们可能有些改变了。”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出了办公室的门,“我们明天晚上七点钟再见。”
保罗想要阻止她的离去,虽然除了不想让她走之外,他想不出别的什么能挽留住她的好主意。想到他明天晚上会再次见到她,他的心里感到了些许的慰藉。
直到几分钟以后,他才意识到她没有告诉他她的周末计划是什么,她是如何改变的。显然,她打算去做的事情并没有重要得不可以推迟,他渴望知道她要会见的人,渴望知道她下班以后通常做什么,渴望知道她在哪里,这一切都比他事先预想到的还要强烈。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令他感到古怪的是,他觉得自己似乎认识她很久了,而同时他又觉得自己似乎与她刚刚相识。他可以在一屋子的女人当中辨别出她独特的气质来,在喧嚣的人群中只听得见她的声音,在如云的美女中只想得到她。他像确信自己的名字一样确信这一点,但是他不知道这个特殊的女人为什么如此强烈地吸引着他。
作为一个通常都知道自己在哪里、为什么在那里的男人,保罗觉得同凯恩在一起,就像不拿地图去一个陌生的国度里旅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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