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剑法 第十一章  避水分火

  这时,自庵堂的门内,传来一声娇嘀嘀的声音:
  “何方高手,‘映波门’弟子的招待不周之处,望乞见谅!”
  只闻声在窜,人已到了二人在前,乃掌门向无忧,头顶圆帽,身着鹅黄长衫,双手拱在身前。方中棋连忙上前,双手一拱。
  “来的敢莫是向掌门,在下这厢有礼。”方中棋说道。
  向无忧望着他微账一笑,淡淡说道:“阁下两次来‘青柳庵’,莫不是问罪来了!”
  朱先云冷哼一声道:“‘映波门’无端插手别人的事情,老子倒要讨个公道!”
  向无忧面上一寒,针锋相对的顶了一句:“阁下敢莫是活腻了,竟然跑到‘青柳庵’来撒野!”
  “好大的口气!”朱先云哈哈一笑道:“小小‘映波门’几个臭娘们,‘三大剑客’还没有把你们放在眼里!”
  他这话气坏了旁边的倪如水,她怒声叱道:“哪里来的野种,自称‘剑客’,真是不知羞耻!”
  这句话也把朱先云气的不轻,他口中哇哇连声道:“你……我这臭娘们,老子要砸烂你的臭嘴!”
  说话之间,他作势欲动,只听得背后“一剑穿心”吕不笑沉声道:“老三不可造次,老夫有话要讲。”
  这时“雪峰三魈”已经都到了,赵大胜在最后面,也到了山顶。
  “映波门”这时,除了向、倪二人,周围站了三五十个女弟子,远处也已布满了人。吕不笑满面死灰,一副阴冷的面孔,对着向无忧大声说道。
  “向掌门听着。我们乃‘雪峰三魈’江湖上人称‘三大剑客’。今日两个徒儿冒犯尊颜,望掌门海涵!只是那一车镖银,本是我们的失物,请掌门物归原主。”
  向无忧呵呵一笑,道:“镖银既是三位失掉的,如何又到了别人手中,而委托了金陵‘威武镖局’押送呢?你的两个徒弟明明是夺镖,又道是路面上的钱,见者有份,如何就是阁下之物,好没来由!”
  这番说话,自然有她的道理,顿时把个吕不笑逼得说不出话来。旁边“无刃剑”屠百心接口说道:“掌门可知这镖银的来历吗?”
  向无忧沉声道:“不知道,愿闻其详。”
  屠自心郎声道:“车中乃是五万两雪花银子,是南岳稀山长老一尘老和尚,走遍三湘四水,到处化缘而来,为的是赈济衡山四周五百里的数万灾民。那里连续天旱三载,颗粒不收,哀鸿遍野,老和尚佛心慈悲,欲普渡众生……”
  “如何又到了此地呢?”向无忧急道: “一尘老和尚乃方外高僧,不理俗事,只将五万雪花银子转委稀山县令代为放赈。县令代为一方父母官,此事乃责无旁贷。殊不知,这狗官为求自保,竟将此银作库银上邀长沙府。我等地义愤填膺,是以夜入衙门,把那衣冠禽兽的贼子绞杀当场,为民除害。等到我们赶到长沙,才知长沙府衙也不是好东西,为了他受人贿赂一案事发,岌岌可危,意欲把这笔银子解往大都,去各部打点,保住他那顶臭乌纱。这家伙奸诈无比,他不直接北上,竟将这笔银子由水路解入金陵,托其狐朋狗党转托,‘威武镖局’押往大都。”
  本是鬼神莫测之事,岂料那去金陵的解官乃我等的师侄。我们到长沙就在他家落脚,他当即把个中情由告诉我等。此时银子早巳到了金陵,我们只好径直奔金陵,寻得‘威武镖局’,镖车却早已向北而去。
  “望向掌门看在数万灾民的份上,把镖银还给我们,此举胜造七级浮屠!”
  向无忧若有所思地说道:“话是说得不错,只是江湖险诈,叫我们如何信得过各位?”
  这下倒把他们给问住了。是呀,无凭无证的,谁知他们说话的真假?
  吕不笑肃然道:“‘雪峰三魈’的名头,湘南湘东谁个不知,那个不晓,自来然诺重于性命。大丈夫一言九鼎,此等大事何敢戏言。掌门如若不信,可派几位弟子,解银子去衡山,我等为其保镖如何?”
  “我倒答应,”向无忧笑了笑,说道:“只是还有一个朋友恐怕不答应。”
  屠百心急道:“谁?”
  “它!”向无忧话一出口,手中已多了一把长剑,剑身幽幽蓝色,显是—把宝剑。向无忧此话说出来,慢说“雪峰三魈”怒发冲冠,连隐在树上的谢羽晔和凌珑,俱觉心中一凛,暗道:“向师姐也太刁钻了些儿,一场撕杀恐怕难免!”
  向无忧道:“各位编得故事好极了!只是跑到‘映波门’恐就有些不卖座了!试问:老和尚跑遍湖南山山水水去化缘,衡山县令和长沙府尹焉有不知?虽是官居一方,竟敢冒天下之大不违?官场上的人最怕死,明明这笔银子得不到手,徒把命送上,衡山县令会干这种蠢事么?
  在下实在难信。再说你们到长沙的时候,银子已至金陵且解银官都。依各位的脚程应该在贼银之前到长沙,就是爬也不至爬到解银官回来你们才到长沙。长沙水路到金陵,来回要多少日子,各位中间扯得露了馅儿啦!”
  “你……你可知道,我们打得探得好难!”“无刃剑”惶恐地说道。
  向无忧冷笑道:“既是赈济数万灾民,已是事急如火。你们倒有闲心一路跟踪到‘青柳庵’方自动手,各位的耐心也太好了。”
  谢羽晔和凌珑听到此处,二人透过绿叶缝隙相视一笑,俱内心道:“向师姐心机高妙,三言两语即窥破真机,真乃掌门之材,今天非得援手拿下这三个歹人。”
  转眼再看下面,耳听那“千叶剑”朱先云怒道:“贼婆娘,信不信由你,不送还银子,老子踏平‘青柳庵’,剿灭‘映波门’!”
  凌珑听得怒发冲冠,恨不得现身械斗,见羽晔若无其事地看着下面,也就没有轻举妄动。
  又听向无忧恨声说道:
  “舌战惨败!手上毕竟又有什么真功夫。诸位是按江湖规矩单打独斗,还是群殴!”
  吕不笑此时面色铁青,沉声道:“你我用不着口舌上呈能,三场为满,三战两胜,谁胜谁得镖银!”
  “好!”向无忧道。
  吕不笑正要跨步,朱先云已先一步走上前来道:“老大,让我战这头阵,倒要见识这位掌门人有什么真本事!”边说边执剑在手。
  两人站开五尺距离,都是横剑当胸,异口同声一个“请!”剑式倏尔展开。
  向无忧不曾习得“两仪九幽神剑”法,“映波门”法却得师门真传,一把剑在她手中舞得密不透风,精光疾闪。
  “映波门”式本以招式精妙出手轻灵见长,在她施来尤为娴熟灵巧,实已达到‘映波剑法’式登峰造极之境。朱先云长笑一声,剑光疾起,但见冷电精芒,似花纷飞,场中仿佛有数十把长剑,但见冷电精芒,似花纷飞,场中仿佛有数十把长剑,自四面八方朝向无忧疾刺而来。但见剑光闪闪,对手着着抢攻,不离对手关节要穴。饶是向无忧剑术高超,也经不住这如潮般汹涌来势,着着抢攻中,总是在速度方面差了对手半分。继而转攻为守,见招拆招。
  朱先云见她以守为攻,紧守门户,周身布下了一道剑幕。
  忽听一声长啸,只见朱先云身形展开,如飞燕掠波,倏忽而过,剑式大动,真气贯注剑身,中锋直捣,硬生生荡开剑幕,以大开大磕的重手剑招步步进击,迫得向无忧连连后退。
  本来他们是以攻对攻,轻灵翔动中各显身手。朱先云棋高一着,向无忧退守自保,堪堪抵御对手攻击。
  此刻,朱先云以凝重沉稳大起大落的开山劈刺攻击,向无忧可就穷于应付,败相毕呈了。
  本来长剑乃轻兵器,以轻快捷为要旨,不宜大开大阉的重兵器手法。朱先云反其道而用之,把真气贯注剑身,施开了大力棒杵的招式,配合着敏捷灵动的身法,使得对手防不胜防,拆招无门。向无忧自出道以来,身经百战,几曾见过这般怪异打法。一时被杀得手忙脚乱,遍体生津。
  朱先云招式迭出,向无忧举剑解拆,岂料对手真气自剑身传人,震得她手腕酸麻,长剑几乎拿捏不住,只得随机应变,闪避来招。而对手招式随之轻灵精妙,这就也大费周章,耗尽心力,呼吸也急迫起来。凌珑看得心跳不已。
  道:“大师姐要糟了!”
  她拿眼看看羽晔,只见他—副心气平和的神气,几乎欲出口寻问,又觉他从来遇事沉着,心中肯定早有对策。如此一想,反倒不觉怎么慌乱。
  向无忧已是危机四伏,稍有不慎,即有血溅当场的惨局。看那“千叶剑”一招“大浪淘沙”荡开向无忧长剑,此时的向无忧如醉汉般晃晃荡荡地退后了几步。“千叶剑”滑步急进快如飘风,一招“毒蛇吐信”,剑出如风。向无忧自知难挡此招,只得闭目等死。
  岂料“千叶剑”剑至中途,突然剑走偏锋,“砰”的一声响,向无忧睁眼一瞧,“千叶剑”朱先云已扑倒地上,动弹不得。
  “一剑穿心”吕不笑何等功力,眼见三弟胜在眉睫,突然一缕指风击在他手腕,似乎在同一时间,身上数处穴道,同时被制。此人功力实在令人咋舌,距离至少有三丈左右,居然真力奇劲,认穴不差毫分。心念电转,随手一挥,朗声说道:“何方高人,请显身!”
  众人只听得树叶飒飒微动,一个人已自高高的大树上,如中箭鸟雀扑了下来,样子狼狈不堪,待离地丈许,竟轻于落叶般站立地面,悄无声息,这份轻功好生了得,连吕不笑这样的高手都感觉惊讶。自树上飞花落叶而下在信件不难,难就难在他身子在空中硬生生板下来,仿佛中了暗器似的,却又身如轻燕的静立当场。
  来人口含一把刃薄如纸,长约三四寸的窄叶飞刀。人站稳,立即用右手食、中二指夹着飞刀,望着吕不笑微微一笑。
  “阁下暗器功夫好生了得,在下险些着了道!”
  吕不笑又是一惊。他的飞刀,不但准确,劲力不足,按他此时的力道,飞刀足可穿过此人的脑袋,从口中进去,后脑穿出,人也要被强劲力道带得翻到树的那边落地。此人却毫发无伤然口含飞刀,有如含着一朵鲜花,身子飘下恍如未觉。吕不笑倒抽了一口冷气。
  “阁下何方高人,可否道个万儿?”吕不笑道。看此人的样子不过二十岁左右,满面英气勃武之气。
  “在下谢羽晔,有礼了。”
  “一剑穿心”,吕不笑平和地说道:“原来是谢大侠,英雄出少年,大侠好身手!”
  围观众人听说是谢羽晔到了,顿时全场活跃起来。“映波门”弟子,方才眼见掌门大败亏虚,都在耽心‘映波门’只见谢羽晔未出手,先已制住那剑术奇绝的“千叶剑”朱先云,她不曾见过谢羽晔,此时听他说出姓名,欣喜之情油然而生。
  “阁下身手兀自不弱!”谢羽晔道:“只是堂堂‘雪峰三魈’,湖南呆得好好的,偏生来到这穷山窝的‘青柳庵’寻晦气来了!”
  吕不笑知他明知故问,也不敢点破,只得把镖银之事,不厌其烦地复述一遍。
  谢羽晔点了点头,道:“嗯,阁下如此说法道理不薄,这样吧。”边说边走到朱先云躺倒的地方,随手一拂,业已解开他的穴道。这时,凌珑已自树上下来,走到向无忧身边,握着大师姐的手问长问短。谢羽晔全不作理会,转身对吕不笑道:“阁下若能在小可手下走过三招,镖银原物奉还。”
  吕不笑听得好生气恼,心道:“你谢羽晔武功再高,我倒不信三招落败!”要知他一代成名人物。湘南湘东高手如云,听到“雪峰三魈”的名头,谁都得买他们的帐。今日竟然被谢羽晔一句话,挤得没了半个座头,饶是他定力再好也有些儿搁不住,当下冷冷地说道。
  “阁下出口不凡,吕某就领教三招吧!”说话之间,右手一挥,众人只觉眼睛精芒闪动。
  他的手好似突然暴长三尺,三人距离不过五尺远近,挥手进击,身往前滑,剑击近身,几乎是毫无间隙,速度之快已如雷鸣电闪,他号称“一剑穿心”,剑势之快可想而知。谢羽晔自然不会被他一剑穿心。他快羽晔更快,待他的招式递出,羽晔已闪至他的身后。
  吕不笑似背后长了眼睛,身形未动,右手一缩一递,剑已向身后刺出。原来,他的剑乃是软剑,安有机簧,伸缩自如。不用时藏在袖中,一旦出招,剑自袖中如猛蛇出洞快捷无伦。
  方才一击不成,手一缩剑已收回,再一递剑复又向后刺出,比之反手挥剑击出快了几倍。羽晔要自他的身前绕至身后,比这吕不笑的一缩一递,无论路线长度,速度、时间均不及他。
  好羽晔,身形右闪堪堪避开来势,殊不知吕不笑还有后着,他这一伸一缩的前后进击,实在无人能够躲得脱。即使躲脱双招,他是暗器高手,听风辩器之能已臻化境,你向右躲,他的剑向右横扫而来,你向左他则左扫。羽晔身子右闪,避过这致命一南,那剑却似长了眼睛的毒蛇,向他横扫而来,来势迅疾力猛,羽晔实难再躲,急伸左手食、中二指钳住剑刃,右手食指施“一指禅”功的隔空点穴,向吕不笑手腕“阳池穴”点去,吕不笑只觉手臂酸麻,手,剑已到了羽晔手上,正正三招。谢羽晔双手托剑,道:“阁下承让,原物奉还。”
  “一剑穿心”羞得面似猪肝。当着这么多人,威震湘南的一代袅雄,这个脸丢得不小,哪升还敢去接剑,连忙退至一旁,若不是镖银至关重要,自己又是三魈之首早巳遁迹。
  平日心高气傲的向无忧,此刻已是佩服得俯首称臣。先前听说统领天下各门派的谢羽晔,是一个少年高手,颇有些不服。今日他不但救了她的性命,而且眼见他不费吹灰之力,已战胜了两个高手,尤其三招战胜吕不笑,三招不过瞬间之事,寻常庸手,恐难看清这三招的要诀之处。
  “映波门”群情激奋,激起了“无刃剑”屠百心的好奇心。吕老大在谢大侠手底下走不过三招,按理说他没有必要再逞强。山魈本是山林的怪兽异类,世人把他们称之谓“魈”,自有其中的道理。看这屠百心面如冠玉,依表英俊,俨然堂堂美男子,岂料生就“魈”种,怪异出于常人意料。
  当下,屠百心俊面生寒,对着谢羽晔一抱拳,说道:“谢大侠实乃一代武林奇才!屠某自不量力,愿与大侠过手几招,望大侠不吝赐教!”
  谢羽晔道:“阁下过奖了,适才小可不地是侥幸得胜。阁下愿意赐招,小可奉陪,以十招为限,如何?”
  这话说得谦和有理,以刚才三招败了吕老大,言明十招为限,实在大有抬举他的意思。
  谢羽晔知道,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此人居然叫阵,实在他独到之处。以十招为限,意在看看他的真才实学。
  两人刚一拱手,屠百心已挥手而上。他号称“无刃剑”,原来是以掌代剑,可见掌上功夫不弱。
  果然,屠百心招式施出,凌厉无比。那双洁白如玉的小手,犹似女子的纤纤玉指,挥动之间却似剑如刀,每招每式俱是从对方想像不到的方位招呼上来,不要说掌势的狠辣威猛,即使被他的掌风扫一下,也要伤肉破皮。他这掌式有分教,号称“摧身毒心掌”,掌出穿石削碑,寻常刀剑也要被他击折,掌风带煞,又因练此掌时,双手浸在蛇毒的液汁中久炼而成,因此,与之对掌必然中毒,轻则毒气攻心而昏迷,若无他独门解药,三日昏沉而亡;重则内脏震碎,当场毙命。
  面对谢羽晔,他着着狠下杀手,意欲出奇不意取他性命。他也不想想谢羽晔是何等人物,一连五招快于风驰电掣,兀自连羽晔的衣角也没有沾到。只觉他身如鬼魅,掌势每每距他的身体不远二三寸远,却见他人影一闪倏忽不见了。这个架打得他好生没趣,恍如影子打交道,此时屠百心方悟这谢大侠功力实在深不可测,心中也觉有些慌乱。
  但是,二人对了七八招,谢羽晔一味闪躲,总是不出招,屠百心突然双手五指伸开,一招“双凤贯耳”,既不用拳又不用掌,而是叉开好手十指,明为“双风贯耳”,实则”十指阴煞毒爪”,击着了,不消说心头千碎百裂,一击不成那指风也可揭除一层头皮,端的是狠毒无比。
  羽晔急急闪身,怪哉,如此绝顶毒招竟是虚招。试想,他双手成环形而上,当胸露出空门,对手完全可以快攻快,双手击其面、胸任何部位。若是如此一来,对手可就着了他的道,他双手成环形自上而上,既是虚招,自然中途变招,非拗断对手臂不可,此乃诱敌招式,正因为他无端露出空门,羽晔并不入彀,竟然向旁边闪身躲过。
  这下弄得屠百心虚不虚实不实的,无以适从,也算他机灵,右手就势—招“樵夫砍柴”,身体前行,左手平平推出,快捷猛烈的一招“推窗望月”。这回谢羽晔身子右旋,血龙绕步躲开他的右手斜劈,迎上他的左手,一招“横云断雾”横向削出,看似轻飘飘的一划,劲力实在不小!
  屠百心只觉左手被一根钢条重重地击了一下,疼痛难忍,继而一股真力自左手传入直透心机,顿时内气翻涌,身不由已的旋了几个圈子。这一着,谢羽晔力道之强,竟把屠百心的方巾甩掉了,只见屠百心缠头绳骤然散开,满头乌发落散而下,谢羽晔心中一惊,原来屠百心是女儿身!
  “在下失手,请姑娘恕罪!”羽晔急道。
  屠百心羞得满面通红,盈盈一笑,道:“大侠武功通玄,小妹心服口服!”继而望着羽晔秋波频传,双手扎腰,躬身裣衽,深深道了个万福。
  凌珑看得清清楚楚,心中心生高兴,暗道:“谁都喜欢羽晔哥哥,连这人称‘山魈’的女子,见着羽晔哥哥都好生喜欢咧!说不定她会象蕙怜姐姐那样子对羽晔哥哥好的!”
  “一剑穿心”吕不笑双手抱拳,对着谢羽晔说道:“大侠武功卓绝,我们认栽就是,只是这镖银……”
  谢羽晔看他好生为难的神情,当下沉声道:“阁下敢莫有难言之隐?”
  屠百心道:“银子于我们有什么用?只是大事未了。先前话已出口,我们好生为难,望大侠明鉴!”
  “什么大事?”谢羽晔问道:“可否对在下言明?”
  屠百心望了望吕不笑,吕不笑一脸阴沉沉的气色,自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报仇!”
  谢羽晔若有所悟地哼一声。他知道江湖上于报仇一事,看得至关紧要,重逾生命,轻易难得对人言明。而依着“雪峰三魈”的武功之到,竟然不能自理,还得花银子聘请高手,可见对手之强!
  谢羽晔转念一想,说道:“既然三位这般事急,又是为了复仇,这镖银一事好说,恕在下窃人隐私,仇人的姓名可否见告。谢某不才,愿助一臂之力!”
  屠百心轻轻摇了摇头,叹息道:“唉,不是我待信不过大侠。只是这魔头武功特高,而且势力雄厚。我等未敢轻举妄动,深恐虑及大侠,不是区区高狂,‘映波门’实力实在不足以扳御这个魔头之万一!”
  谢羽晔听得心中一怔,道:“哦,他的来头究竟有多大呢?”
  吕不笑肃然道:“大侠可曾知道江湖上的大魔教‘巨灵教’?”
  当他们提到复仇之事时,谢羽晔就意识到,他们的对手可有是“巨灵教”魔头。听他如此一说,当下微微一笑,道:“此地不是说话场所,咱们到‘青柳庵’打扰向掌门,畅饮几杯,继述衷肠,如何?”
  朱先云诧异道:“大侠不是‘映波门’的人么?”
  “非也,只是跟她们掌门人有些熟识。”
  向无忧看他们那副不打不相识的样子,话越说越投机,心中不知什么滋味。谢羽晔既要让他们在庵中喝酒,她哪敢怠慢,急忙吩咐门下弟子,为谢大侠等摆酒接风。
  时已近黄昏,大家坐下对饮起来。谢羽晔事先已交代向无忧,喝酒的人不宜多。是以,席中除了“雪峰三魈”五人和谢羽晔,凌珑,就只有向无忧和倪如水在旁作陪。
  酒过三巡,吕不笑朗声对谢羽晔说道:“大侠似乎对‘巨灵教,颇有成见!”
  他是久闯江湖的老手,适才他说到“巨灵教”,谢羽晔的神情已告诉了他,他们已经有同仇敌忾之谊,故有此一问。
  谢羽晔未及答话,凌珑早已憋不住了。今天打架没有她的份,连说话也答不上腔,这回终于有了空,她急忙说道:“成见谈不上,只有杀害父母之仇。我的名字叫‘无灵’,意在有我无他,要把巨灵贼子斩尽杀绝!”
  屠百心闻之神情一振,说道:“小妹妹志气不小,不知你可晓得,‘巨灵教’的势力有多大?”
  她见凌珑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少女一脸稚气,纵然口气不小,也只不过深仇吐大言,哪曾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谢羽晔知她小觑珑儿,生怕凌珑任性,连忙对她一笑。
  “这位凌无灵乃是在下贤妹,我和她的全家,都被巨灵贼子杀绝了,是以立志报仇雪恨。”
  于是,他才把各门派共聚“丹心寨”,大败“巨灵教”等事情,一一详述,只是未提到他自己。末了道:“日下,我们已把‘丐帮’、‘长山派”,‘冷云帮’自‘巨灵教’的挟制下解救出来。”
  “谢大侠乃是统领天下各门各派,共同剿灭巨灵贼的首领,”向无忧接口说道:“他在‘丹心寨’大败‘巨灵教’春护法,名震天下,难道各位一点不知?”
  她哪里知道,“雪峰三魈”自湖南至金陵跟踪镖车到此,都是偷偷摸摸地行事,几乎没有与旁人交口,何以会知这些事。 谢羽晔不愿把事情扯得太远,只急欲知道他的来历连忙说道:“各位如何与‘巨灵教’结下梁子,可否见告在下?”
  吕不笑开口缓缓说道:“大侠可曾知道金陵‘集茂钱庄’?那是江南第一钱庄,老板叫吕天禅。”
  “吕老板家财巨富,只有一子。一天,家里来了一个和尚,自称是湘南‘雪峰山’的和尚,远道而来金陵化缘,路径‘集茂钱庄’,见吕老板的公子,根骨特异,是习武之才,当下,即拜访吕老板,愿收小儿为徒,按说,吕天洋家大来大,又只有一个孩子,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出去的。但他却思谋周全,心想,让儿子留在身边,无非是守业,让他学一身武术,回家守业,岂不是更好,况且,自己年龄还不大,三十几四十不到的人,像这样的优裕生活,再活个二三十年并不是稀奇事,到时功成业就,岂不是两全其美。当即满口应允。就在家中摆设香案,行拜师大礼。”
  “这雪峰和尚乃‘雪峰祖师’的大徒弟,法名‘净野’,人称‘净野大师’去‘雪峰山’的前天夜晚,吕天洋把儿子唤入暗室。暗嘱儿子悟生,后花园地室中储有一箱珠宝,价值数十万两银子,乃是他多年积蓄。存宝地方只有他父子且只有两把钥匙开启。并随手给了儿子一把,日后若有不测,可来此取宝。”
  二十年后,吕悟生武功已成,正欲辞别师父回家与父亲团聚,忽闻‘集茂钱庄’惨遭,‘巨灵教’洗劫,庄中上下八十余口,无一幸免。吕悟生闻此噩耗,当即昏晕过去。待师父把他救醒后,吕悟生立志报仇。”
  “那时,‘雪峰祖师’已圆寂‘净野大师’曾听师父说过‘巨灵教’教主姜铁庵乃大魔头飞云和尚和黄鹤居士的徒弟,‘雪峰祖师’曾欲除却二个魔头,遍寻不着。偶在大巴山之北遇着姜铁庵,那时姜铁庵‘万血煞功’气功不过五六层火候,祖师不难将除去,也是祖师一时心慈,见姜铁庵苦苦哀求,愿改恶从善,手下留了情。并谆谆告诫他必将邪归正。据师祖讲,‘万血煞功’功邪门得紧,不但劲力刚猛且热毒尤甚,寻常高手根本不敢与之对掌。
  他告诫‘净野’,日后若遇姜铁庵,要小心他的‘万血煞功’。现在听说悟生要只身前往‘巨灵教’报仇,甚感不妥。细细琢磨之下,吓嘱悟生仍在山中闭门练功,为师不回,千万不能下山。”
  “净野大师,亲自下山,径奔中原,在冀、豫、鲁数省转了一年,以他的武功,仅仅打听到‘巨灵教’一些零星微末消息,知这“巨灵教”野心勃勃,欲独霸武林。他对自己师父当时一时心慈,给武林留下的浩劫,好生难过,遂回山与悟生商议……”
  “阁下敢莫便是吕悟生?”谢羽晔问道。
  “正是他”,屠百心点头道:“因为报仇不成,整日愁眉苦脸,遂改名‘不笑’,我们是同门师兄妹。按师父的说话,我们把湘省黑白两道的武林高手尽数联络起来,也不是‘巨灵教’的对手,光凭他们挟持的几大门派,就够人对付的。我们无计可施,好生难过,还是吕师哥想到他那箱珠宝。”“后来,又打听到了一人,此人名叫孟茂才,博学多才,早年在‘集茂钱庄’曾任帐房执事三年,与吕师哥的父亲极为交好,后出任京师,现任兵部员外郎。
  吕师哥欲将这箱珠宝运至大都,请孟茂才在各部打点,上奏朝廷,言‘巨灵教’在江南聚草屯粮,意欲造反,得朝认可,发兵剿灭‘巨灵教’。”
  “大家反复商酌,深觉此计甚妙,只是这箱宝珠北上,须得谨慎从事。临行,师父再三交待我们要慎之又慎。是以,我们偷偷把珠宝取出,好在昔年繁华的‘集茂钱庄’已成一片废嘘,又得新的两个徒弟的帮助,我们取出珠宝,转托金陵‘威武镖局’押往京都。本是暗镖,怎不知‘映波门’如何知晓?”
  “我们哪里知道,只是见有货物就动手。”向无忧笑道,“这也是天数,误打误撞的结成了相知!”谢羽晔说道。
  吕不笑道:“大侠意欲何往?”
  “去‘丹心寨’与天下英雄聚会,”谢羽晔道:“商议解决受‘巨灵教’所控制的‘邛莱派’,再图贺兰山,‘巨灵教’总坛。”
  “谢大侠若不嫌弃,属下三人愿追随大侠马首是瞻!”吕不笑道。他自称属下,等于承认了谢羽晔统领身份。凌珑好生喜欢,眼波流盼,喜形于色。
  谢羽晔连忙朗声说道:“谢某能得‘三大剑客’之助,高兴还来不及,‘嫌弃’二字再休提起。”
  凌珑心中高兴,忙对屠百心笑道:“姐姐,你看羽晔哥哥蛮会讲话吧!他对人总是温文尔雅……”
  “珑儿,你少说两句嘛!”羽晔佯真道。
  凌珑立即闭口,只用眼睛白了他一下。屠百心看着这位天仙般姑娘好不高兴,人既美丽,说话又风趣活泼,只不知武功如何,连忙笑逐颜开的握着她的手,暗运内力,岂料凌珑身上本能生出一股内力相抗。屠百心只觉一股锐不可挡的真气,一涌而至,竟然穿透她的真气,阴冷奇寒,几乎要把她冻僵。凌珑急急收功。
  “妹妹好内功!”屠百心由衷笑道。
  “这是那狗贼姜铁庵的克星!”凌珑笑道。遂把羽晔“断魂崖”受挫,他去长白山取人参之奇遇,详详细细地说给这位初相的屠大姐听。吕不笑等人还在与谢羽晔,畅谈江湖奇闻,听她津津乐道谈起谢羽晔与姜铁庵上次对掌的场面,都转面听她一人说话。
  小姑娘见众人静心聆听她的讲话,顿时精神振作,口若悬河地大谈特谈,故意炫耀羽晔的内功,在众人听来,谢羽晔一掌把姜铁庵数人联手施为的“万流归一大法”所聚真力击退,那—掌之雄浑,称得上盖世无双。
  “大侠果然功力高绝,统领在下各门派实在不虚。”吕不笑感慨地说道。
  “听她胡扯,我还受伤不轻呢。”
  凌珑沉声道:“我胡扯!姜铁庵到底给你打跑了,谁能不信。姐姐,你看谢大侠蛮有君子风度吧!”说得席上众人哈哈大笑。
  谢羽晔瞪着她道:“凭你这张三寸不烂之舌,‘巨灵教’都会被你说得不战而降!”
  姑娘本是兴致盎然才与羽晔斗嘴,此时,听他提起巨灵贼子,面色一寒,恨声道:“哼,降!没有那么容易,我可要斩尽杀绝!”
  吕不笑正色道:“姑娘言之有理!‘巨灵教’手段狠毒,我们与他交手须得毫不留情,见一个杀—个,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凌珑听吕不笑这般说话,心中好生受用。对着这位不笑居士望了望,又看谢羽晔,见羽晔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心知他不喜杀戮太多。心道:“晔哥哥一副菩萨心肠!”却也不愿违拗他的心愿,连忙住口。猛然与向无忧眼光相触,倏忽想起一事,双眼一红,悲从中来。
  向无忧大惑不解的望着她。
  “小师妹,好好的,为何突发悲怆?”
  凌珑抽抽噎噎地说道:“师……师父三天前已圆寂!”
  向无忧和倪如水听得一惊,二人不约而同的“啊”了一声道:“师父好了的,怎么就去了?”
  谢羽晔道:“寿终正寝,无疾而终。”遂把寒月神尼逝世前后的详细情形,告诉她们两人,只是未提‘映波剑谱’的事情,直到第二天,才找个适当的时候,由凌珑把两本“映波剑谱”和寒月神尼的遗嘱告诉她们。
  谢羽晔话还来说完,凌珑早已泣不成声,向,倪二人也痛哭不止。谢羽晔一面请屠百心帮助劝解她师妹节哀顺变,一面吩咐‘映波门’众弟子为师祖举哀,布置灵堂,并派人下山请僧人为师太做法事,超度亡灵……
  第二天夜晚,众人正在客室闲话。“空不回”方中棋突然悄悄走进来,在吕不笑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谢羽晔坐头离吕不笑最近,以他的耳力完全听得清楚。谢羽晔却非那窃听别人稳私的宵小人物,只是无意听到“空不回”道:“乃一瘦瘦的身影。”
  他心中一惊,知非其稳私,急忙运功双耳,仔细聆听。原来吕不笑行事谨慎,派“空不回”天一放黑就出去巡山。方中棋乃妙手空空的高手,轻功又好,巡山时发现有人窥探,一直暗暗跟踪。发觉此人形如鬼魅,并不轻功,动则疾如飘风,一闪而过,急难盯牢。此时已隐伏庵前大树上,“空不回”返身进来说与师父听。
  谢羽晔听得心中一凛,心道:“鬼影子始终在我身边,兀自未觉!”心中好生惭愧。心想在“寒月庵”时,他也许不好跟踪。难道他潜伏在“寒月庵”周围丛林中,待得他和珑儿一现身,就远远地盯着他们。那时,二人还自妙趣横生的卿卿我我,全让他窥视得清清楚楚。
  想起此时,谢羽晔羞赧的面上微微泛红,幸是夜晚,无人知觉。谢羽晔立意今晚除去此人,生死不论。
  主意已决,当下双目直勾勾的望着吕不笑,朗声道:“吕兄,咱们大家去暗室运功调息一会儿,再行述话如何。”
  习武之人,每天都得习练内功,高手尤甚,多是临睡前施为。至于修习内功之后,再行聚首叙话,实属稀罕之事。吕不笑从谢羽晔方才的神情和眼色,已知他心有所问。当下说道:
  “悉听尊便。”
  众人心中虽有怀疑,但见二人起身,俱各随同前往暗室。珑儿是惟羽晔之言是听,自师父圆寂之后,对他更是言听计从。
  “三大剑客”加上后来的方中棋,屋中原有谢羽晔、凌珑和向无忧,一共七人步入暗室,也不亮灯,各人盘膝而坐。
  谢羽晔运内力,施“音线传声”同时对“大三剑客”道:“方中棋适才所言跟踪之人,乃‘巨灵教’信使华风,外号‘鬼影子’。此人轻功高绝,实是我等一大祸根,今晚我决计除去此入,请各位听我调遣。”
  复又对向无忧、倪如水和凌珑说道:“‘巨灵教’信使已来‘青柳庵’,一定要除掉他!
  师姐立即离开暗室,布置几名得力弟子在四下巡视,珑儿随在我身边。”转身对方中棋道:
  “马上离开暗室,暗暗监视他。”
  待向无忧与倪如水,方中棋三人离开暗室,他又对“三大剑客”安排了几桩事,然后起身拉着珑儿,朝室外隐去。
  暂作灵堂的正厅,此时灯烛辉煌,僧人在做法事,“青柳庵”外面火把齐明,到处有“映波门”弟子,手执火把四处巡视。谢羽晔运功凝聚目力,隐身在大树上仔细观察,不见任何动静,羽晔又伏在瓦面上,运“蛇形兔伏”身法,悄悄逼近檐边,回视大树。啊!看见了,树枝上隐伏一人,只见他在树叶隐蔽下,一动不动地蛰伏其间,吐气如丝。寻常人无论如何发现不了此人的踪迹。
  好狡猾的鬼影子!谢羽晔闭气等待。双方悄无声息地僵持了小半个时辰。凌珑隐伏在另一边房檐下,距羽晔两丈左右距离,成倚角之势,她也紧着蛰伏大树上的“鬼影子”。
  “鬼影子”似乎打定主意接近灵堂,探视正厅。但见树叶飒飒轻功,人影一闪,已至檐边,正正落在谢羽晔和凌龙中间。谢羽晔觑准时机,施“一指禅”伸手—点“嗤”一声响,正正点中那人右肩之上,只见“鬼影子”身形闪了一闪,险些自空中落下。此人好生机敏,闪身之际,左脚勾住檐边,左手同时一甩,一支罂粟镖直成羽晔面门。闪身、勾檐、甩手三个动作一气呵成,好身手!羽晔暗暗称奇。飞镖射来,羽晔早有准备,伸手接住飞镖。
  “鬼影子”勾住檐边仅仅一顿,同时身子后缩,向另—个方向窜去。那正是凌珑立身之处。凌珑早提一口真气蓄势待发,见他翰自己奔来,当胸一记劈空掌,出手迅捷。“鬼影子”
  应变神速,急伸左手与她对了一掌,但觉对方掌力透心发凉,机伶伶打了个冷颤,兀自把持不住身形,凭借掌势力道,顺势倒纵瓦面上,身子一矮,向屋后急纵而去。
  谢羽晔哪里肯放手,急起直迫。几个腾跃,把距离迅速拉近。他知“鬼影子”诡异之极,不敢径直而上,只是斜向跟踪。好珑儿,眼见晔哥哥斜方跟踪,依法施为,自另一方向包抄而上。二人犹似一把钢钳,把个“鬼影子”紧紧钳住,毫不放松。这家伙也好生了得,右肩受伤,一条右臂已然麻木,毫不着力,左手居然连连频施暗器:罂粟镖、蝴蝶镖,飞蝗般劲射而至。又是暗夜,天空星星点点,光线暗淡。饶是二人耳目极灵,人在疾奔中,又是逆风而上,暗器破空之声极微,帮不了他们多少忙。好在羽晔先声发警,用“蚁音传声”警告珑儿小心暗器。
  珑儿吃过他的苦头,是以特别警惕。三人时左时右,时上时下,成螺旋形的盘旋飞舞。
  羽晔双眼紧盯他的左手,只要他左手一动,他和凌珑立即改变行进方位,不断把距离拉开,致使“鬼影子”无法一箭双雕,任他如何改变手法,兀自伤不了羽晔和凌珑。
  只是,这样一来,二人奔行速度大减缓,也亏得他频施暗器,使二人速度减慢。要不“鬼影子”早巳被他们生擒活捉。要知“鬼影子”连受二伤,右臂已残,内息受“玄冰禅掌”
  真气透入,劈空掌的“玄冰真气”入体甚少。虽无大碍,但急剧奔行中不能调息运气相抗,体内血气好生窒闷不已。平心而论,“鬼影子”的轻功,比之珑儿已在仲伯之间,羽晔之下。
  他一时呈困兽犹斗之势,勉力施为,渐渐便有些不支。
  突然,只见他身子前跃,倒在地上。羽晔大喊一声“停!”身子巍然屹立,纹丝不动地双目盯视着“鬼影子”。这份收发自如的定力,真正惊世骇俗!珑儿可没有他这份随意收发的功力,好在她应变机敏,身子立即转向,斜向跃开丈许方停下身子。
  “鬼影子”华风以为他们拿桩不住,就势向前,左手暗器正好收拾他俩。哪知,他今天却撞着了捉鬼的无常,后面追踪的这二人,一个定力惊人,一个应变奇速,斜飞而去,使他心机空费。也就是这电光石火的一瞬,谢羽晔的“一指禅”功点出“嗤嗤”有声,凌珑的劈空掌“噗”的一声,同时出手。华风武功再高,在当世两大高手的合力—击之下,委顿当场。
  好在二人心意相通,出手力道极有分寸,意在生擒。谢羽晔“一指禅”劲力甚微,仅仅点了他胸前六处大穴,珑儿的“玄冰禅掌”轻轻拍在他胸口。他好似掉到了冰窟之中。一丝寒气在周身游转,寒气砭骨,牙关直打颤,却又动弹不得,这份罪真不好受。
  凌珑想起这个“鬼影子”一直紧跟她不舍,“四海武会”受他暗算,“断魂崖”晔哥哥身受重伤,与他都有关系,依着她以前的个性,华风早巳暴尸当场,如今珑儿一心一意依晔哥哥的意思行事。不过,牙齿咬得格格直响,对此人已是恨之入骨。看着此人年纪二十多岁,五官端正,双目好似死鱼眼,睁睁的向前瞪视着,身子一动不动。谢羽晔把他的双手用一根带子缠住,提起他身子,向原路驰回。半通遇着方中棋,原来他一直紧跟其后。见谢大侠手提—人,知道是那什么“鬼影子”,连忙上前接。三人展开身形。不一刻,已到“青柳庵”。
  “青柳庵”外面仍然是火光照耀如同白昼,火把往来穿梭不息。三人径奔暗室,打燃火折,把屋中蜡烛点燃,这时,“三大剑客”和向无忧,倪如水鱼贯而入。方中棋随手把”鬼影子”丢在室中地上。谢羽晔上前解开他全身穴道。
  华风穴道一解,顿时浑身颤栗不已。珑儿望了望羽晔见他对自己微微颔头,慢慢从囊中取出一粒“驱寒丹”,掷入华风口中。华风就势吞下,只觉浑身一阵暖和,寒意顿消。望着珑儿眨了眨眼睛,心生感激。凌珑毫不理会,面向羽晔。
  “你就是‘巨灵教’信使华风?”谢羽晔问道。
  华风点了点头。
  “‘冷云帮’,‘长山派’都是你联络的?”谢羽晔又问道。
  华风又点了点头。
  “那夜‘四海武会’偷窥别人剑术招式的,也是你罗?”
  凌珑沉声道。她没有提自己受伤的事,也没有提谢羽晔的名字。
  华风望了望她,慢慢点了点头。
  谢羽晔继续问道:“你受何人指使?”
  华风道:“冬护法……冬面苗主!” 这时,“千叶剑”朱先云突然急步上前,在他脸上一挥,从他脸上摘下一块精制的人皮面具。
  朱先云冷冷地说:“阁下的易容术实在高明!”
  但见那华风面黄肌瘦,双肋凹陷,下凳尖削,形同猿猴,年纪约在四十上下。“一剑穿心”吕不笑突然冷哼一声,道:“哼,‘百变蝙蝠’,久违了!不在十万大山做买卖,倒跑去‘巨灵教’做起信使大人来了!”
  华风听他说话,心中一寒,抬头望了望吕不笑,道:“阁下敢情是吕……吕悟生?”
  “是又怎样?”吕不笑恨道:“我好生懊当,当年我和师父未将你除掉,遗祸不浅!”
  谢羽晔继续问道:“你到此为何?”
  华风嗫嚅道:“我……为了探听消息。”
  谢羽晔沉声道:“说清楚,探听什么消息?”
  谢羽晔两眼紧紧地盯着他。华风只是低头不语,问了几句恍如无知。谢羽晔心头火起,走上前去,暗运内力在他身上—拍,给他施“逆血错筋”之法。这种惩罚是他出道以来第二次使出。第一次在“四海武会”,审问尤达岩时,尤达岩拒不开口,不得不施此法让他招供。
  只见华风也似尤达岩一样,开始咬牙忍耐,不一会儿,已痛得在地上翻滚,全身毛孔已经沁血。看得凌珑、向无忧和倪如水三个女子胆战心惊,尤其是珑儿,心道:“晔哥哥还有这一手绝活,好生厉害。”
  开始,华风还翻滚呻吟,渐渐连喘息也微弱不堪,欲自断颈脉,也是不能了,只是张嘴吐了两个字是:“我……说!”
  谢羽晔恨他作恶多端,本欲让他多受一会儿罪,又恐他体力不支而亡,遂躬身一指,解开他受制关节。华风方自慢慢解脱痛苦,喘息一会,自地上站起轻声说道:
  “自从‘断魂崖’一役,教主好生后怕。遂交代冬护法,命我专事跟踪谢大侠,暂代信使之职。待我复去‘长山派’,已不知大侠影踪。好容易才弄清大侠救凌小侠,已去巴颜喀拉山觅药。本待回山搬兵,中途截击大侠,又恐上面怪罪。教主一再强令我紧跟大侠,探视大侠行踪,别的一概不管,千万不可泄露行藏。”
  “好不容易等到大侠回来,不久又去‘长山派’。待跟到‘寒月庵’时,徒见白茫茫一片烟雾,想是布了什么阵图,只得又等。到‘青柳庵’栖身大树之上,本是万无一失。只得各位谈起珠宝一事,突发奇想,若能在跟踪大侠的同时,探听到价值连城的珠宝,岂不立下一桩大功,遂闪身檐下,露了行藏。”
  屠百心道:“他们如何知道你的消息呢?”
  华风轻声道:“自……自有人接应……”突然他瞪大眼睛急呼:“外面有人要灭口!”
  众人急急自屋中跃出,惟有吕不笑和谢羽晔静之未动。虽然没有动,眼睛到底朝四周望了一眼,就在这巡视的一瞬间,听得“砰”的—声响,华风已倒在身亡。
  谢羽晔本来就疑心他捣鬼,暗室无窗,外面即使有人,华风也绝不会发觉,要知他经过“逆血错筋”的磨难,功力散去小少,加之一场心力交瘁的急行恶斗,华风武功再高,也难顾室外。谢羽晔与吕不笑毕竟是初交,又道是害人之心不可存,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不过他眼睛四周一瞥,一举两得地作个防护。岂料就这瞬息之误,此贼已然自绝。
  羽晔连忙上前细察,果然,华风乃自断经脉而亡。这家伙自知罪不容赦,迟死不如早归阴。
  吕?不笑恨声道:“便宜这贼子了!”
  “只不知这小子用什么方法传递消息?”屠百心道。
  一句话提醒了谢羽晔,他急忙躬身在华风尸身上搜寻,只镖囊里仅剩几枚“罂粟镖”和“蝴蝶镖”,想是他逃走时,不断施用,几尽用完。不一会儿,羽晔又打出一个皮荷包,内藏无数小小罂粟,蚕虫大小,小巧精致。
  羽晔拿一枚在手中轻轻一捏,岂料罂粟外表有一层薄于蝉翼的表皮,只这以一捏,表皮已破,有淡黄液汁流出,顿时异香扑鼻,不似毒物。
  吕不笑是老江湖,连忙说道:“此乃‘罂粟香路标’。”
  谢羽晔望着他满腹狐疑。
  吕不笑继续说道:“大侠初涉江湖,有所不知,此‘罂粟香路标’乃黑道上的朋友,为着相互间指法消息而用。事先把猪肠细细刮薄,内注点滴‘麝香’香精’精制而成。用时,只需轻轻用指弹出,薄薄的肠皮即破,香水散溢,异香扑鼻且经久不散。自己人但闻得此香,即知人迹已至。若有猎犬一类灵兽跟踪,很容易找到失散的自己人。尤其身处危难境地的人,或被困被掳的求助者,此物灵验之极。”
  羽晔听得好生新奇,急道:“不知他是否用了‘罂粟香路标’?” 吕不笑道:“这个不难,你逮他不时,可曾闻到香味?”
  羽晔道:“没有。他施诡计倒在地上时,我已把他穴道制住,他无力施为。当我趋至他身边,我二人喘息急迫,并未闻到任何气息。推想起来,他当时既无力道又无时间,弹出这‘梅花香路标’。”
  “好!”吕不笑道:“如此一来,‘巨灵教’贼徒俱不知他已死。这次既除了—个隐患,也免得‘巨灵教’贼子再来骚扰!”
  “吕兄似乎认识此人?”谢羽晔问道。
  吕不笑道:“岂止认识?”
  遂谈起“鬼影子”华风的一段往事……
  华风是十万大山“飞尘道人”的徒弟,江湖上人称“百变蝙蝠”,他得其师父真传,轻功超绝且易容有术,一般人难得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他艺成之后,干起黑道营生。本来此道不乏其,但他却是以采花猎艳为主,而且不留活口。他的行径自然激起了江湖上不少侠义之士的义愤,其师父闻此贼恶行,意欲寻着他清理门户,反被他害。
  一日,“净野大师”偕同悟生,去登门拜访“飞尘道人”。不料途中遇华风,当即把他制住。此贼竟声泪俱下的诉说,他受师门严责,已痛改前非,忏悔之余已遁入空门,正欲随师去拜访“净野大师”,巧遇大师师徒请至山门述话。“净野大师”信以为真,遂解除他的禁制,往寻“飞尘道人”。结果知他已被歹徒害死。“净野大师”气得捶胸顿足,发誓一定要铲除此贼,他还发出柬帖,邀约各路武林同道,共伐这叛师灭祖的。百变蝙蝠。” 自此以后,“百变蝙蝠”影无踪绝。有人传闻,“百变蝙蝠”在湘,桂无立足之地,已远遁他乡。
  岂料他巳投到“巨灵教”门下,做了一名信使……
  “贼子!便宜他了,”凌珑恨声道:“论理应千刀万剐!”
  “青柳庵”中,“映波门”众弟子与谢羽晔几人,为师祖“寒月神尼”举哀三日后,羽晔数人离开“青柳庵”,真奔“丹心寨”。
  向无忧和倪如水因为是神尼大弟子,须得留在“青柳庵”为师父守孝,遂派弟子白莲花随他们同去“丹心寨”。
  白莲花与凌珑早已熟识,两人一好不亲热,一行人匆匆向“丹心寨”而去。
  正是秋高气爽,落叶纷飞的金秋时节,众人一路上有说有笑,不几已近“丹心寨”。
  冒险有哨探回寨报信。公孙逊亲自率领在“丹心寨”的各门派高手出寨接迎。
  各门派除了原来留在“丹心寨”的人之外,又增加了不少人。“少林丐”罗汉堂首座星明禅师,不但亲自前来,还带了另两名“星”字辈高手:星月禅师和星星禅师,峨嵋派善云长老也到了“丹心寨”。善云长老—生喜好名山大川,兴致所至,大南海北俱无定止。此时也是出于一番好奇心,要看看这武功盖世,威名远播的谢羽晔,他闻听人言,这谢羽晔,年纪不过十八九岁,竟敢联络天下各大门派,与巨魔“巨灵教”分庭抗礼,居然使横行武林不可一世的“巨灵教”不敢任意妄为,时刻防范了。
  小小年纪,竟然有此侠肝义气吞山河的豪气。饶是他见多识广,也是闻所未闻。老侠客一生图的是,自由自在独享安闲,喜的是天马行家独来独往,白以为如此,就是人生的最大乐趣,殊不知,有人以涤荡武林劫难,为天下武林同道分忧解难为己任。比之他我行我素,自认天人的行径高出不知多少倍,犹之萤火见之于皓月光辉。善云长老心中凛然,决意会会这位少年英才,为天下苍生尽绵薄之力,遂随同师弟邵风阁,和昆仑派掌门“无影幻风”出寨迎接谢羽晔。
  这么多名江湖的武林名宿,都和公孙逊一道与谢羽晔见面,三大剑客,好生惊异,好不惭愧!特别是吕不知……
  从家园被“巨灵教”众魔头毁于一旦,大仇难报,心灰意冷。他与屠百心、朱先云一道,横行江湖自甘堕落,成了“雪峰三魈”。而致于取藏宝欲贿赂官府以求一逞,岂不惜作鹰犬,为奴求生。
  想起此事,吕不笑痛心疾首!见到少年大侠谢羽晔,他的豪气如日月光华,使他们无为沆瀣冰消瓦解,断然舍宝臣服。
  现在想来,惟谢大侠所行方是正理。
  谢羽晔和公孙逊为众人一一引见。凌珑表面含笑不语,心中可是说不出的舒服快意。这么多的老头子,不是掌门就是长老,自山寨中跑出来“迎接”他们,自然是冲着她的晔哥哥而来!他是天下各门派的统领呀!她可是沾了光。心道:“这么多的人,都尊敬晔哥哥,我今后更要听他的话,切不可任意乱来,辱没了他的名气!”
  尹继维他们早巳到了“丹心寨”,四位义结金兰的兄弟姊妹见面好生高兴,尤其是老哥哥尹继维,只因为有众多武林前辈在场,他们只是想视一笑。
  众人一路说笑,漫步入寨。谢羽晔只此时与几月前,他和老哥哥为好奇心驱使,孟浪来此赴公孙逊寿筵大相径庭。那时候,似乎热闹,不亚于眼前,却给人一种抑郁、紧张的感觉。
  此际却是皆大欢喜,守寨庄西四处游走,谈笑风生,再没有那阴云密布的沉郁气氛。
  一干人进得大厅,众人拥戴谢羽晔坐在上首。公孙逊,善云长老和“少林寺”三僧,分左右坐下,下面是各门派掌门和代表。不容谢羽晔推辞,早已排好座次,凌珑等人虽在下首,似乎比之坐在上首的谢羽晔,更觉欣悦。
  待众人坐定,侍仆献茶已毕,羽晔即将恢复“丐帮”,解决“巨灵教”对“长山派”的控制,详细说了一遍。末了,问道:“苟奴去贺兰山,可有消息?”
  “他曾暗托‘丐帮’弟子传信,道他进展顺利。只不知详情如何,我们好生不安!”公孙逊面有难色的说道。
  高其倬道:“听统领方才之言,巨灵贼子近期行动颇为惶恐。属下想来,‘巨灵教’虽然防范甚严,还不致想到我们己派人打入他的内部刺探情报。不过是警惕我们大举围剿,苟奴的行动应该不会有多大妨碍的。”
  谢羽晔思忖道:“还有在下的师祖顺竹道人,也去了贺兰山,只比苟奴迟几天……”
  善云长老听羽晔说此话,凛然笑道:“哈,他倒是先声夺人,有他在不碍事的。”
  “前辈有何高见?”高其倬道。
  善云长老欣然道:“顺竹道人的华山剑法已臻化境,当今武林鲜有匹敌者。近年来,他的‘星罗神功’已成,几成金刚不坏之体,等闲掌劲伤他不着,何况他机警过人。有他在,巨灵贼再似凶恶也奈何不了他。”
  “前辈如此说来,晚辈实已心安。只不知‘邛莱派’可有消息?”谢羽晔问道。
  公孙逊道:“属下已托‘丐帮’探悉过了,‘邛莱派’近来紧守门户,几乎断绝与外界交往。似乎内部有甚大事在捷。”提起,“邛莱派”的情形,凌珑特别留心听。
  公孙逊道:“邛莱派”掌门桑延齐武功平平,这不堪虑。”
  慧非禅师双手合付高佛号道:“阿弥陀佛,那‘邛莱派’的‘回环紫象神功’堪称武林一绝,不可轻视。‘回环紫象神功’乃横练功和铁布衫演练而成,实是外家功力的顶峰造极。
  ‘回环紫象神功’练到至高境界可成金刚不坏体,不仅刀枪不入,遇刚猛内力将其击出数丈,他仍能如皮球抛滚却不伤内脏,似是全身包着钢甲般,让人叹为观止而无能为力。”
  “桑延齐不知练到了什么境界?”公孙逊问道。
  “这个……”慧非禅师欲言又止,最后说道:“老衲只知‘邛莱派’有‘回环紫象神功’至于他们的掌门是否习得‘回环紫象神功’,到了几层境界,老衲一无所知,仅凭书册所载而已!”
  “大师可否知道,”无影幻风道:“如何能破这‘回环紫象神功’?”
  慧非禅师道:“据载,长白山一带,奇人异士习有‘玄冰禅掌’,能破‘回环紫象神功’。‘玄冰禅掌’所发‘玄冰真气’阴寒成线且劲力锐猛,能穿透‘回环紫象真气’的回身甲。一入体内,那‘玄冰真气’可令人立时冻僵。内力愈刚猛,阴气愈强,受伤愈惨。但是,这‘玄冰禅掌’必须要大成,非十成功力不足以空透护身甲。若真气被回护身甲逗回可就惨了!自身玄寒回窜,能使自身穴脉移位,内脏冻坏尤可,经脉移位之痛苦,谁人见着都得毛骨悚然。阿弥陀佛!老衲在本寺‘藏经阁’读过这份实录。试想一身经脉被移位,折转内息自冲,把五脏六腑绞断。何等惨苦,且折磨数日才死。”
  “大师可曾亲见?”谢羽晔道。
  慧非禅师低眉合什道:“未也。老衲只是从‘藏经阁’的实录中读阅。好歹乃前辈高人所载,谁也没有亲见,记录者似乎也是凭本身卓推断。”
  谢羽晔望了望凌珑,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知道珑儿在长白山‘白玉寺’冰窟中的奇遇,她的“玄冰禅掌”功夫实已达至高境界,破“回环紫象神功”已然可行。只不知那桑延齐是否习练“回环紫象神功”“邛莱派”是否真的有“回环紫象神功”这项武功?
  公孙逊道:“我们几时去解决‘邛莱派’的事情?”
  “我想先派人去‘邛莱派’营地,擦察虚实。”谢羽晔道。
  “对!”高其倬点头道:“兵法曰:‘知已知彼,百战不殆’,先要了解他们的实力,近期‘邛莱派’在干啥,何以紧闭门户?”
  “此外,我得搞清楚,‘邛莱派’与‘巨灵教’近期的活动有些什么瓜葛,里面是否有巨灵贼的高手?”谢羽晔道。
  高其倬问道:“大侠准备怎么动作?”
  谢羽晔道:“我想带几个人亲自去?”
  “千幻神剑”道:“大侠可坐镇‘丹心寨’。一来收取各方面情况,二来也休息几天,与大家商议最后剿灭‘巨灵教’的计策。去‘邛莱派’侦察可另派人选。”
  “诸位有所不知,”谢羽晔道:“这‘邛莱派’非‘丐帮’‘长山派’‘冷云帮’可比。
  别的帮派是‘巨灵教’却是叛徒从中作梗,形成火并而归服‘巨灵教’,‘邛莱派’似乎是心甘情愿地俯首称臣,本身实力不强,完全仰仗‘巨灵教’为其撑腰。那么,‘巨灵教’相对在那里的基础较稳固,不是轻而易举能制服得了的。尤其桑延齐,为了归顺‘巨灵教’夺得掌门位置,不惜残杀同门,心狠手辣。此正为‘巨灵教’所取。他在‘巨灵教’中的位置恐怕不是任奇、展秋,甚至万焕山之流可比,说不定已是‘巨灵教’死党。”
  高其倬道:“‘巨灵教’对他应该是放心的。”
  “是以,‘巨灵教’对‘邛莱派’的器重,联络方面非比等闲,何况它距‘巨灵教’最近,稍有不慎,就会打草惊蛇,我非得亲自去一趟不可。”羽晔道。
  众人觉他说得有理,也就没有再强留他。至于人选,谢羽晔只带凌珑和尹继维二人前去。
  高其倬道:“人手太少!至少得有人中途接应,凡事须得万无一失。”
  “高兄心思缜密,但‘丐帮’耳目甚众,消息灵通又有飞鸽传书,尹帮主同行,实乃万全之计。”
  高其倬方悟道:“大侠不单武功高,心机更是高人一筹,在下好生佩服!”
  接着,谢羽晔把“三剑客”的情形,向在座众人作了一番介绍。慧非掸师双手合什道:
  “阿弥陀佛!”“巨灵教”真乃大魔教,行事之毒辣真是空前绝后。“集茂钱庄”不过商贾富商,抢人家的财物,还要把许多无辜生灵斩尽杀绝。罪过,罪过!”
  公孙逊接道:“所以,对于巨灵贼子,我们也决不能手下留情!”
  慧非禅师道:“阿弥陀佛,冤冤相报,何时得了!老衲便愿各位施主,剿灭‘巨灵教’时,尽量少施杀孽。除却这个教派,普渡众生,善哉,善哉!”
  珑儿好生不耐,这些和尚比书呆子更糟!姑娘恨不得发作一通,人家的亲人都被这些贼子杀光了,还有什么“善哉”,唯有“杀哉”方解心头之恨!
  谢羽晔连连向她使个眼色,姑娘见到他的眼色方才低头不语。羽晔轻轻嘘了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方才落下。尹继维看在跟里。暗道:“他俩真正是心心相印!晔贤弟时时在关照他的珑妹,生怕她感情冲动了人缘,好缘份!”
  第二在,谢羽晔与尹继维、凌珑众人,匆匆告别“丹心寨”等人,直奔“邛莱派”驻地。
  三人缓缓向西而行,沿途风景由绿变黄,灵巧的候乌最能感觉气候的不适,此时开始南迁。萧瑟秋风阵阵吹来,有些凉意。谢羽晔对凌珑说道:
  “珑儿,此去‘邛莱派’,千万要听为兄和老哥哥的话,不可莽撞行事!”
  珑儿望了望他,佯嗔道:“晓得!我又不是三岁小孩,用不着罗罗嗦嗦的呗!”
  尹继维—本正经地说道:“羽晔本不想罗嗦,只怕到时,你又犯小性子啦!”
  珑儿啐道:“哟,就你清楚,我几时使了小性子?”
  尹继维道:“昨天,要不是你晔哥哥关照,星明和尚怕要挨你一顿抢白,对不对?哈哈!”
  “我就恼他左—个阿弥陀佛,右一个善哉!”凌珑说道,想起来就不高兴。
  羽晔道:“和尚乃方外之人,口头禅免不了的,你又何必自寻烦恼。”
  “我们在讲如何消灭‘巨灵教’,要那么多口头禅干什么?他‘善哉’,巨灵教可不‘善哉’!到时候恐怕连他的‘少林寺’都给‘哉’啦!”
  “好了,你那口伶牙利齿谁也说你不赢。”羽晔笑道:“无论如何,此去‘邛莱派’,我们乃是探察。慢说使性子,连大气也是不能出的。别听得‘邛莱派’那般人出言不善,你就动手,这可要坏大事,切记,切记!”
  “知道了,”珑几点了点头,道:“我听你的就是,可别拿人家当小孩子啦!”
  尹继维道:“哈,珑儿成了大人啦!”
  “本来就是大人吗!”珑儿正色道。一句话逗得谢羽晔也笑了起来。
  尹继维道:“小妹妹,听老哥哥一句话。桑延齐乃是你的杀父仇人,一旦见到他,你一定要把持心神!尤其,我们此去是夜晚行事,更得保持心境平和,啊!”
  珑儿笑道:“这才是老哥哥说的正经话嘛!”
  三个人一路说说笑笑,话长时日短,几个日子一晃而过,过了风陵渡已近“邛莱派”营地。这里是凌珑的故乡。看着故乡的一草一木,想起父母惨死,珑儿不觉悲从中来,眼泪滚滚而。尹继维和谢羽晔急忙安慰她,想方设法逗她高兴,让她尽量避开忧心往事。
  谢羽晔心里一急,甚至把寒月神尼临终的遗嘱也故意说给尹继维听。
  尹继维道:“好,好!神尼好生看得起我,作媒可是重任一桩啦,哈哈!”
  “谁知道你做得,还是做不好咧!”凌珑听得非常高兴,故意撅起嘴唇说道。
  “做得好,做得好的!”尹继维哈哈大笑道:“只等剿灭了‘巨灵教’,我就拉着羽晔,到他师父那儿,禀明他师父。然后四方发贴,广邀天下英雄,各门各派掌门,杀猎宰牛,大摆筵席,报红挂彩,为你们大办喜事,谢兄弟娶媳妇儿啦,哈哈!”他一口气说下来,口里满是唾沫星,样子滑稽町笑,逗得羽晔和珑儿都笑起来。
  走到这里,珑儿已是回到老家,先到一个名叫齐山镇的小镇住下来,不用打听,珑儿告诉他们,‘邛莱派’的营地叫‘小西坪’,距此仅十里路程。
  齐山镇常有“邛莱派”弟子落脚,要二人小心。听姑娘这般说话,尹继维和谢羽晔自然格外谨慎,连说话也极有分寸,三人分两间客房住下。
  草草吃过晚饭,梳洗已毕,三人又聚在一间客房,盘膝入定调息养神,入夜,三人换上夜行衣,自窗口向暗夜撞去。他们展开轻功,不一会儿,已到“小西坪”。
  三人凝目静观,前面黑压压一片,全是屋宇。凌珑说,“‘邛莱派’营地面积不小,几乎与‘丹心寨’相差无几。”
  三人跃上围墙,朝里看去。只见里面黑沉沉、静悄悄,既无灯火,又没声音,抬头远望,但见后面花园中有星星点点的灯光,三人便径向灯光处奔去。三人在瓦面上窜纵跳跃如入无人之境。
  羽晔疑心有诈,自屋上纵下,影子般地穿房入室,自正厅,厢房直穿到众弟子的住室中,居然既未遇到阻拦,也没有发现暗桩。“邛莱派”众弟子在居室睡得安安静静,犹似在客店住宿。
  怪哉!要说有诈的话,什么样的暗桩能逃出谢羽晔的那双眼睛,至不济,也不会毫无所觉。也是他技高胆大,约略思忖,即向后花园闪去,进了花园的月洞门,羽晔格外小心,把“无影幻风”轻功施到极处,在花树丛中穿花蝴蝶般细细搜寻,仍是一无所获,这样的盘旋窜绕间已近星火处。
  花园深处有几间精舍,尹继维和凌陇早巳隐伏其间谢羽晔施“蚁音传声”把内力逼成一线,对尹继维说道:“老哥哥,有什么异样情况吗?”尹继维也用“音线传声”回道:“毫无异动。”
  羽晔再不说话,双肩微动,人已到了精舍檐下。精舍是三暗五,中间正厅,左右厢房。
  左边厢房有一枝烛火,正厅门上无隔窗。羽晔轻轻伏于檐角,看正厅,见有四人正在开怀畅饮。室内灯火通明,面对他的是两个瘦瘦的中年人,脸上微红,显然喝酒不太多。
  “恭喜掌门大功告成!”只听其中一人说道:“如此一来,‘邛莱派’将无敌于天下!
  谢羽晔他们岂能奈何得了我们。”
  背着他的人说道:“话不能这样讲,武学一道深不可测。不过,要想对付桑某,谢羽晔未必能够如愿!”
  另一人道:“桑掌门无论武功,心机都要强于谢羽晔,想那谢羽晔年纪不过十几岁的娃娃,乳臭未干,江湖上混了几天,毫无经验,何足为虑!”
  先前那人又道:“若论谢羽晔的武功,也不过内功高超,遇着掌门的人‘回环紫象神功’就无能为力了。”
  第三者不以为然地说道:“谢羽晔的武功乃异人所授,教主尚且忌惮三分,倒是不可不防的!”
  先前那人道:“教主那是说他的内功高强,‘回环紫象神功’却是他的克星。试想。他的内功再强,遇着掌门的回环护身甲,却无能为力,真的是……”
  桑延齐哈哈大笑地截住他的话,道:“真正是狗咬刺猥无从着手,哈哈!”
  那人又道:“恐怕连教主和春护法都想像不到,谢羽晔却是我们桑掌门的手下败将,哈哈!”
  这几人边喝边说,谈兴甚浓,不时大笑一阵。看来,他们完全沉醉在未来胜利的喜悦之中。
  谢羽晔屏息静气,不敢有些许的大意,蹲身檐下,如蝙蝠栖梁似的贴在檐边,倾听几人说话,有一个多时辰,方始探肖“邛莱派”的内情。
  桑延齐自从害死掌门师兄凌成鼎,篡得“邛莱派”掌门位置以后,自知罪孽不轻,尤其没有斩草除根,心实不安。他知道,日后必有人来寻仇,惟有练好的武功才是上策。是以,加紧习练本门的“西云剑法”。
  不久前他偶在本门祖师的遗物中,发现一本“回环紫象神功秘籍”。他和凌成鼎均习练过“回环紫象神功”,只是不精,不知为什么,师祖没有把“回环紫象神功”的神髓下传。
  桑延齐似乎听说当年师祖—次病中,“邛莱派”几大弟子不知,有内讧之势。师祖以防不测,未将“秘籍”下传,偷偷置于他的铜像腹内,被桑延齐觅到。祖师铜像是“邛莱派”圣物,上至掌门下至众弟子无人敢动,桑延齐偏偏在无人时,偷偷把铜像拆开,寻得“回环紫象神功秘籍”。这也是他日夜思想自己武功进境,异想天开之所为。
  桑延齐自得“秘籍”,夜夜背人处偷偷的翻阅,以至把书中所载“回环紫象神功”的内功心法,读得滚爪烂熟,然后习练。一个时期之后,他独出心裁的挖了一间地下秘密石洞,立即入洞坐关数月,昨日才开关,他已练成“回环紫象神功”。
  为了试探自己的功力,他盘膝坐于室中,让帮中八大高手置于四周,其中四人手执各人称手兵器,四人提气运掌,同时发动,向他尽力施为,各绝领招。一阵火马金刀的招呼在桑延齐全身上下,桑延齐居然毫发无损,仍然静静地盘膝而坐,浑如未觉。
  “邛莱派”虽不是大门派,声名在武林中却非泛泛之辈,八大高手已名动江湖,算得上三流高手。八人联手.桑延齐居然无动于衷,这份功力实在匪夷所思,他们没有与闻名天下的谢羽晔交手。但却深信,谢羽晔如同时对付“邛莱派”八大高手,任他武功奇绝,实难胜之,如此臆度猜测之下,他们确信谢羽晔非败向掌门的“回环紫象神功”之下不可。
  “邛莱派”因此欢欣鼓舞,大肆庆祝,上下人众一醉方休,桑延齐更是有一股武林天下惟我独尊的气派“小西坪”今夜也未布防,只在外围派出少许流动岗哨应景,他们当然不会发现有人探山。
  谢羽晔听得,心中惴惴,“回环紫象神功”竟有如此威力,不可不防。他自然清楚,一个人有护体神功,别说八个高手,就是再多的高手拼力施为,均能抵挡。何况这些本派弟子,未必敢全力施为;不过,桑延齐的这份功力到底不敢小觑。
  谢羽晔思量自己发动“昊阳神气”周身布下护体罡气,任人施为而不施反击,可否毫发无损,实在没有十足把握。至于凌珑的“玄冰禅掌”能不能破“回环紫象神功”,他也实在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又不好试验一下。他思想去好生郁郁不乐。转身看去,尹继维和凌珑却不知哪里去了。
  谢羽晔随即缩身潜踪,斜飘精舍屋脊之上,展目四顾,只见两条黑影自左方斜射而至,形如柳絮飘风,落在瓦面上不着音响。暗道:“他们的‘无影幻风’已有火候”心中倒是颇为欣慰。
  羽晔施“蚁音传声”同时对二人道:“咱们回去!”他立刻倒纵而去,二人尾随其后,半个时辰不到,已至客店。
  谢羽晔打燃火折,把房中蜡烛点燃。
  他们方才到哪里去了?羽晔问道。
  尹继维道:“我们先在精舍周围转了一圈,珑儿拉着我跑到她的旧居,为她父母上坟去了。”
  羽晔道:“珑儿又哭了?”凌珑望着他,默默的点了点头。看她两眼红红的,想是掉不少眼泪。
  羽晔柔声道:“好妹妹,等打开‘小西坪’,我们同去祭礼双亲大人最好,此时前去,恐忧乱了你的心神!”
  尹继维道:“羽晔!谁能忘却父亲养育之恩,不要说了,我们还有些小小的奇遇!”
  羽晔好奇地望了望凌珑,见她对自己的话并不怨意,心方落实。适才珑儿听他对自己的父母尊称“双亲大人”,并未分彼此,心中已是暖融融的,暗道:“我的父母就是他的父母,用不着分彼此的!”
  “老哥哥,说说你们的奇遇吧。”羽晔道。
  凌珑道:“我和老哥哥见你往正厅去了,知道你是去那里探察动静,我们直奔后花园,在那几间精舍前潜伏了许久,总不见你来,好生焦躁。精舍里的点点灯火始终不明不暗的亮着,我几次欲上前探视,都让老哥哥制止了。后来见你在正屋门檐上一动不动的样子,知你在仔细聆听屋里的谈话。”
  尹继维接着说:“我们另往精舍四周探察了一遭,都是静寂无声,只有厨房和正屋有灯火和人的谈话声。这时,珑儿招呼我直奔后山,我想,这里是她的出生之所,肯定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去后山必有所图,遂急急随她而去……”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小虫在呜叫。乌去遮月,旷野野黝黝一片。他们一连翻过两个山头,到了一片荒废的庄园,但见此处围墙坍塌,房舍仅仅残存几堵破败之墙。
  尹继维随珑儿东夺西走,转到了庄园里的花园中。园中杂草遍生,显见荒废久矣。珑儿奔到一土丘旁,“噗”的双膝跪下,身子不停颤动,啜泣不止。尹继维已知就里,双肩微晃,已纵央一株大树巅顶。展目四顾,凝神细听。这里除了此时倒伏地上,哭声越来越大,憋在胸中多年的苦楚尽数涌了出来,叫姑娘怎生忍耐得住,尹继维急步上前,扶起珑儿,轻声劝她。
  “珑儿,切莫悲伤过度!荒园野地,哭声会惊动别人,羽晔哥哥在那边等我们呢。”
  珑儿当即清醒了许多,连忙拿出手绢拭泪,嘴里还在不停地抽噎。尹继维双手扶着她,耳朵仍在探索四周动静。猛觉左后方微微轻响,其声微不足道。尹继维却已听出是人的脚步声。他连忙在珑儿耳边轻声道:“有人!”说完急忙向声音处窜纵而去,珑儿紧跟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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