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格非立即颔首道:“不错,看样子是在使用迷香!”
古老头立即道:“既然这样,胖弥勒在上人为他敷药裹伤时,他也很可能暗中捏动了迷香喷壶的枢纽,而将上人迷倒!”
许格非立即解释道:“胖弥勒手中有个像仙鹤样的小铜壶,早在我劈断他手臂的同时,已经掉在地上!”
古老头立即道:“那就是胖弥勒趁上人为他包扎时,突然戟指点了上人的穴道。”
雪燕儿一听,突然怒声道:“绝对不会,我爷爷的武功比胖弥勒高多了!”
许格非立即正色道:“不,一方面是师祖未加注意,也许认为胖弥勒手臂已断,不可能再实施偷袭,另一面是师祖的内伤刚刚以真气稳住,反应、出手,都不能得心运气,功力当然大打折扣!”
说至此处,他当然也想到了他和师祖动手,一掌将上人震伤呕血的事,神情间不但有愧色,而且也黯然懊悔!
尧庭苇突然沉声道:“现在只有一个问题,我们到什么地方才能找到胖弥勒!”
如此一说,丁倩文、古老头,以及单姑婆,俱都赞同地说:“对,只有找到胖弥勒,才能找到上人的下落。”
话声甫落,雪燕儿突然道:“我知道到哪儿去找。”
许格非听得目光一亮,几乎是和尧庭苇、丁倩文两人,同时关切地问:“到什么地方去找?”
雪燕儿道:“到他大师兄瘦柳仙那儿去找!”
许格非等人听得一愣,不由迷惑地自语道:“瘦柳仙?瘦柳仙是谁?”
古老头立即道:“瘦柳仙就是病头陀的授业恩师!”
许格非一听,不由望着雪燕儿,急切地问:“燕妹,你怎么知道?”
雪燕儿道:“有一天胖弥勒来玩,爷爷正在打坐,他就陪我在大松树下聊天,无意间谈到他太胖了,可是他师兄又太瘦了,所以寨外的武林英豪都尊称他师兄瘦柳仙!”
尧庭苇立即迫不及待地问:“那个瘦柳仙现在什么地方?”
雪燕儿略显迟疑地说:“好像是霍尼台!”
话声甫落,楚金菊目光一亮道:“我知道,霍尼台就在托托山的西边,我曾去过!”
许格非听得精神一振道:“塞外地方我还一直没去过,姊姊既是识途老马,那就请你辛苦去一趟塞外如何?”
楚金菊一听,立即正色道:“那地方的风俗习惯及方言,我都熟悉,当然,我们还有许多应用的东西应该准备,不过,赶在途中采购也可以!”
说此一顿,特地又正色道:“诸位知道吗?到了塞外,整天都是黄沙蔽天耶!”
许格非立即豪气地说:“不要说蔽天黄沙,就是蔽天的刀子也阻止不了我们前去。”
无风三尺土,这是形容燕赵风沙之大,但比起塞外来,却又有天壤之别了。
塞外虽多沙漠,并非天天飞沙疾走,黄尘蔽空,大多数伪时光里,依然是日朗风清,一片美好景色。
但是,一旦狂风吹至,立时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使得外乡新至的商旅大惊失色。
这天中午,丽日当空,丝丝寒风,不时吹起缕缕黄沙,波浪起伏的平原,一望无际,看不见何处有村落城镇。
就在这时,东方天际与平原地平线的交接线上,突然升起了一片尘烟。
渐渐,现出了八匹快马疾奔的身影。
黄尘愈升愈高,马影也愈来愈大。
这八匹骏马是一字并排飞驰,个个昂首竖鬃,俱都四蹄翻飞,踏得蹄下枯草,纷纷溅起,尘沙弥空。
这八匹骏马,俱是千中选一的能行龙种,头高马大,铁蹄过处,奔驰如飞,隆隆的蹄声,震耳欲聋,直如奔雷。
随着距离上的拉近,已渐渐看清了马上人的衣着相貌和所携的兵刃。
中央白马上坐着的是位蓝衫少年,肩披蓝呢大披风,看来年仅二十岁,生得剑眉朗目,俊面丹唇,肋下悬着一柄古剑,剑系红丝穗。
这位蓝衫佩剑的英俊少年,正是星夜离开了关东长白山区的许格非。
他们多日来的急急追赶,业已渡过了大小林河,通过了阿巴葛和盐池,直奔数十里外的以林湖。
紧跟许格非右侧的是一身鲜红劲衣,肩披红绒大披风的尧庭苇!
尧庭苇微蹙柳眉,靥透郁色,似是有着太多的心事!
因为,许格非的马左侧,便是一身黑绒劲衣短剑氅的新寡文君楚金菊。
这八个人,各人有着各人的心事,是以,任由座下的快马飞驰。
但听急如骤雨的嗒嗒蹄声,听不见人语。
平原广大,略有起伏,地质尚称坚固,但由于多年的塞外风沙,地表面已积了一层沙质软土。
八匹快马,三十多只飞奔的铁蹄,翻起了无数尘土,迤逦了一条长达数里的宽广土龙。
就在八匹快马驰上一道横亘土坡上的同时,一身黑绒劲衣短剑氅的楚金菊,突然目光一亮,举手一指正西方,脱口欢声道:“苇妹文妹快看,那里就是以林湖了!”
这是楚金菊这些天来一直亲热地称呼,当然是希望换来尧庭苇、丁倩文,以及邬丽珠的一声姊姊。
也正因此,她不先告诉身边的心上人许格非,却隔着一匹马告诉尧庭苇和丁倩文。
尧庭苇等人听得精神一振,纷纷举目前看。
只见七八里外,一片广大茂林绿荫,既看不见湖光水波,也看不见屋影房舍。
许格非却一勒丝缰收住了马势。
尧庭苇等人一见,知道该让马歇一歇了,也随着许格非纷纷跃下马来。
八匹快马自由地在坡上活动着,许格非几人则站拢在一起。
单姑婆首先不解地问:“既然叫以林湖,为啥看不到湖呢?”
楚金菊立即一笑道:“以林湖的范围并不大,部落村庄都沿湖建立,人口密集,商业集中,是察干哈马王属地中最繁华的一个地方!”
单姑婆却有些刁钻问:“这个察干哈马王的藩地中,可是都讲他们的察干哈马话?”
楚金菊知道单姑婆有意要她表演一下她的塞外蒙语,因而一笑道:“察干哈马王是前朝圣上旨封的,因而和汉人有密切的关系,老百姓也都以会说汉语为荣,所以以林湖的人,绝大多数都会几句汉语。”
丁倩文则继续问:“这么说,那里住的汉人也不少了?”
楚金菊立即道:“很多酒楼饭店和客栈都是汉人开的,中原各地商人,也多来此地作生意。”
许格非却关切地问:“以林湖距离托托山还有多远路程?”
楚金菊道:“快马半日就可到达东麓!”
许格非立即道:“我想在以林湖晚饭,三更多天便可到托托山了……”
话未说完,尧庭苇已不以为然地说:“我们这样飞马紧赶,老魔和病头陀等人是否在我们前头都成问题,我认为今夜宿在以林湖,商议一晚,明天公然入山……”
丁倩文、邬丽珠,以及单姑婆,三人立即赞同地颔首应了个是。
楚金菊见尧庭苇这样说,也赞声道:“对,我也赞成苇妹妹的意见,如此匆匆忙忙进山,身心疲惫,智力大减,很少有胜算!”
许格非深觉有理,突然想起曾经前去找病头陀的紫衣女子,因而望着古老头问:“古老头,你确定那个前去找病头陀的紫衣女子就住在托托山上?”
古老头迟疑地说:“老奴只是这样联想,她既然要求病头陀协助她争霸中原,当然是塞外之人,南蛮、西域和东海的高人,都不可能跑到关东去找病头陀帮忙,所以断定她当然该是塞北之人!”
尧庭苇突然道:“我刚刚想起一个问题,要想找到紫衣女子并不困难!”
许格非立即道:“你先说说看!”
尧庭苇解释道:“我们根据紫衣女子的野心,她的手下必已网罗了一些高手和人材……”
许格非立即道:“那是当然,否则,她的武功再高绝,也难一柱擎天!”
尧庭苇继续说:“既然人多,便不是三间茅屋,两座瓦房可以容纳得下的,至少也得有一座广大庄院!”
楚金菊立即赞声道:“苇妹妹判断得不错,如果山区中有个大庄院,寻找时当然就容易发现。”
尧庭苇则继续说:“现在怕的是,紫衣女子并不在托托山中,或者虽在山中,而她并不是首脑人物那就难了……”
许格非立即道:“当然有这个可能!”
丁倩文突然道:“果真像苇妹妹说的那样,山中有个庞大的组织,或广大的宅院,以林湖的酒保店伙和跑堂的人必然都知……”
古老头则凝重地说:“虽然那些人知道,如果是个残民霸道的组织,那些人也未必敢说出来!”
这是经验之谈,许格非几人俱都赞同地称了声是。
但是,单姑婆却不以为然地说:“那些人虽然不敢说,但我们可以从他们的疑惧脸色上判断出来。”
许格非一听,立即赞声对,接着催促道:“好,我们上马吧!”
于是,大家各自走至自己的坐马前,飞身跃落鞍上,依然是一字排开,继续向前飞驰。
随着飞驰前进,渐渐看清了那些茂密的树木中,有屋脊墙角露出。
许格非和尧庭苇等人,一路行来,偶而也看到游牧的蒙古人临时搭建的蒙古包,但绝大多数的村镇是瓦房和茅屋。
尚余一二里,已能看到街道上的人影,而且三三两两的行人很多,似是正赶上交易集市。
看看将至树荫边缘,发现林内正是一条极繁华的大街,商店林立,摊贩密集。
但是,许格非等人也发现了一件不寻常的现象,那就是特别多了三五成群,身携武器的武林人物。
由于塞外地广人稀,有时两个村镇部落相隔百十里地,往往消息迟滞,如果甲地到乙地没有人通商,乙镇便得不到甲镇的消息。
到达街口,八人立即改成两路并骑前进,楚金菊则自动的退至许格非的马后,让尧庭苇和许格非在前行进。
街上的人果然不少,而有一半是劲衣带刀的武林英豪。
这些人物中,有的高大魁梧,有的干瘦矮小,有的头如麦斗,有的虎头燕额,看来有不少是蒙藏回族的英豪。
许格非等人一进大街,当然立时引起了满街人众的注意,喧嚣的议论声,也立时静下来。
所幸,进街不远便有一家兼营酒楼的车马大客栈,由于招牌上写着燕北老隆栈,知道是汉人开设的。
店门下的店伙们,一见许格非等人,也纷纷上前笑脸招待。
许格非立即望着尧庭苇道:“就这一家吧?”
尧庭苇立即颔首应了声好!
于是,纷纷下马,径由店伙引进店内。
选独院、点酒莱,以前都是单姑婆的事。如今来了古老头,一切琐事都由古老头包办了,单姑婆也乐得轻松。
八人在后店选了一个四厢一厅的大院子,弹尘净面,共有三个店伙伺候。
净面完毕,落座饮茶,大家觉得和在中原住店没有什么两样。
古老头点了一桌上好酒菜,三个店伙立即躬身请退,好去通告前店准备。
许格非突然一招手道:“你们请留下一位!”
三个店伙一听,知道许格非还有话问,其中一个年龄较长的自动地留下来,其余两人,继续向厅外走去。
留下来的店伙,立即哈腰含笑问:“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许格非和声问:“贵地发生了什么事吗?”
店伙神情一愣道:“没有哇!”
许格非剑眉一蹙,问:“你们这里平素就有这么些各地涌到的武林豪杰吗?”
店伙一听,立即恍然地笑了,随即含笑道:“那是此地察干哈马王的公主打擂招亲……”
单姑婆立即道:“还真巧,难得我这一辈子才来一次塞北,第一次就碰上这次热闹!”
店伙失声一笑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许格非噢了一声问:“这是第几次?”
店伙略微沉吟才说:“已经是第六次了!”
许格非立即不解地问:“举行这么多次干什么?”
店伙一笑道:“上台比武的都打不过那位公主嘛!而且,这六年来,公主也没看上一个英俊中意的驸马!”
单姑婆突然笑声接口道:“这打了六年还没有选中一个驸马,这要是再打六年,这位眼光特高的公主不就成了老姑娘了吗?”
店伙也正色道:“就是嘛,这位公主从十六岁那年开始打擂招婿,现在已经二十一了,要是再过两年招不到女婿,真的要变成老姑娘了!”
丁倩文一听,心头突然掠过一丝凄凉,想想自己,马上就要二十三了,假设许格非再闯荡下去,等举行结婚大礼时,她也是名符其实的老姑娘了!
心念间,却听店伙继续说:“不过选不中也没关系,她仍可以世袭她父亲的王位……”
单姑婆立即不以为然地说:“哪有女儿家不找老公的?当个女光棍皇帝又有啥意思!”
店伙解释道:“这位公主也可以在有大公爵位的青年中选一位驸马,但她不肯,坚持要每年打一次擂来亲自招亲。”
邬丽珠突然不服气地问:“六年都没有一个人能打败她,她的武功这么厉害呀?”
店伙立即正色道:“厉害哟,尤其她的捆仙绳……”
话一出口,单姑婆几人齐声惊呼道:“什么?捆仙绳?那是妖法呀!”
店伙一听,立即茫然地摇摇头道:“是不是妖法,小的没去,也没亲眼见过,所以不清楚!”
古老头立即不以为然地讥声道:“什么捆仙绳,都是以讹传讹,我看八成是连环套马索……”
单姑婆立即不高兴地问:“怎么啦?古老头,你也想讨个番邦公主,效法那前朝的元帅小罗成呀?”
古老头听得一瞪眼,倘未开口,店伙已抢先摇手,含笑道:“不行不行,这位老当家的年龄已超过了,超过年龄上台的,要当场杀头的!”
单姑婆立即不服地说:“又要年龄小,又要武功好,哪有那么好的事?”
店伙却正色道:“这种条件实在不苛刻,其实,在咱们中原内土,三十岁以下就武功超人的少年侠客,真是太多了……”
单姑婆立即讥声道:“中原的少年侠客,个个貌似子都,哪个稀罕番帮塞外的丑婆子……”
话未说完,店伙已胀红面颊分辩说,“不丑,不丑,美得很……”
绝少讲话的雪燕儿,突然怒声问:“你看到她美得很啦?”
店伙被问得一愣,立即刹住了话头,一看雪燕儿的衣著,知道不是丫头婢妇,赶紧含笑期期,吃吃地说:“小的没没……没见过,别人都这么说!”
雪燕儿立即怒斥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滚出去!”
店伙哪敢怠慢,神情一阵尴尬,连连哈腰,恭声应是,转身就待退出厅去。
许格非立即望着单姑婆,吩咐道:“单姑婆,看赏!”
单姑婆一听,脱口招呼道:“站住!”
店伙早已听到看赏,立即愉快地停步站在那儿。
单姑婆已掏出一锭二两重的银子放到店伙的手心里,同时风趣地说:“二两银子平半分,一两是答话的,一两是挨骂的……”
话未说完,大家都忍不住哈哈笑了。
店伙也不由愉快地笑着连声称谢。
尧庭苇则正色道:“你们只顾聊闲话,反而把正经事忘了!”
一句话提醒了许格非,立即一整脸色,继续问:“小二哥,还有一件事没有问你!”
店伙一听,不由紧张地先看了一眼雪燕儿,然后才恭声问:“爷不会再问公主招亲的事吧?”
如此一说,大家再度哈哈笑了。
一直紧绷着小脸不笑的雪燕儿,也忍不住抿嘴一笑。
许格非赶紧笑着说:“不是不是,是有关我们要去拜访的,一位客人,不过,我们只知道他住在托托山附近,不是托托山中!”
店伙立即道:“托托山的四周山麓,也有三四个村庄部落,不知爷问的是哪一个村落?”
许格非故作迟疑地问:“托托山中有没有庄院村落?”
店伙一听,神色略显紧张地连连颔首道:“有有,有一座豪华的大院落,不过小的没去过,也全都是听在酒楼上喝酒的客人这么说……”
许格非急忙宽慰地说:“没关系,你知道多少就告诉我们多少!”
店伙立即解释道:“小的听说的也不多,只知道那座庄院里可能住着有高人!”
尧庭苇一听,不曲和许格非对了一个眼神,同时关切地问:“怎地知道庄院内有高人?”
店伙凝重地说:“因为有些人好奇,曾经潜进庄院偷探过……”
许格非立即关切地问:“可是都失踪没有了下落?”
店伙立即摇头道:“不,都放出来了!”
如此一说,俱都惊异地噢了一声,彼此对看了一眼后,依然由许格非问:“放出来的人怎么说?”
店伙摇头道:“他们什么也不说!”
单姑婆不由生气地问:“那你怎地知道里面住着高人?”
店伙正色解释道:“因为有的人被问得没办法,只得告诉大家说,里面住着修真的世外高人,希望大家再不要去打扰啦!”
古老头突然问:“以后有没有人再去过?”
店伙摇头道:“好像没有人再去过,就是去过,被放出来后也没有再说什么。”
丁倩文突然问:“难道山区中打柴打猎的人,就没有看到那座庄院的人进出过?”
店伙为难地摇头一笑道:“这一点小的没有听人说过,所以也就不知道了!”
许格非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了,立即挥手和声道:“好了,小二哥,你去吧!”
店伙一听,再度躬身称谢,转身走出厅去。
许格非一俟店伙走出院门,立即望着尧庭苇等人,凝重地说:“看来不会错了,托托山中,确有一处豪华庄院!”
尧庭苇接口道:“现在虽然知道有一座院,却不知道里面究竟有多少人……”
古老头却正色道:“根据那紫衣女子的野心看,庄院里当然住着不少人!”
许格非则不解地说:“照说,他们这个组织,既有这么大的野心,必然不愿为外界视破,何以进去偷探的人,还把他们释放出来呢?”
单姑婆立即道:“那可能是像我们在际云关一样,威逼利诱把他们给收买了!”
许格非却不以为然地说:“难道每一个人都被他们收买了吗?”
尧庭苇立即道:“这个谜明天我们一到就可揭晓了……”
许格非一听,竟断然道:“不,我仍准备今晚前去!”
尧庭苇等人微蹙柳眉,尚未开口,古老头突然赞同地说:“老奴赞成少主人的说法,今晚前去对咱们来说,有很多的好处……”
为此,古老头作了一番分析,大家纷纷说有见地,于是,决定饭后稍息半个时辰,立即启程赶往托托山。
起更时分,许格非八人,各乘坐骑,沿着以林湖的南岸,飞马向正西驰去。
出了以林湖,依然是原野,一望无际,但在正西的天际,却现出一线起伏阴影。
楚金菊立即举手一指道:“许弟弟,那里就是托托山!”
许格非等人举目一看,邬丽珠首先道:“托托山并不高嘛!”
楚金菊立即道:“山势虽不算高,但树木茂盛,纵深广大,也有许多险要之处!”
这时原野寒风较劲,夜空晴朗,小星密密,由于八匹快马的放蹄飞奔,只听到嗒嗒如骤雨的蹄声。
到达托托山东麓山脚下的小镇上,已是三更过半了。
小镇上的几家商店早巳关门闭户,就是唯一的两家客栈,也没有了灯光和动静。
许格非等人将马停在两家中一家较大的客栈门前。
楚金菊一面和许格非等人翻身下马,一面压低声音道:“你们大家都不要吭声,让我来叫店门。”
说罢,拉马走至紧紧关闭的店门前,握住门框上面的一个铁环,猛的拉了两三下。
久久,里面才传来一声刚睡醒的蒙语话声。
楚金菊一听,突然一面用蒙语回答,一面用马鞭抽打店门,脚下的小剑靴,也不停地踢着店门,立即掀起一阵蓬蓬叭叭声!
许格非等人看得个个眉头紧皱,对楚金菊嘴里粗暴的蒙古语,一句也听不懂。
但是,店内回答那一人,却以极端紧张震惊的惶急声音,一面连声回答着,一面向店门奔来!
楚金菊一听,立即回头望着尧庭苇几人,刁钻地一笑道:“他正在大声地喊他们的掌柜的和其他伙计。”
说罢,又在店门上踢了两脚,怒声说了两句蒙语。
里面的店伙,一面惶急地应着,一面拆卸横闩店门的大木杠。
等待店门一开,楚金菊更是粗暴挥动手中马鞭,一面喝斥,一面抽打开门的店伙。
店伙双手抱头,连声讨饶,同时闪躲着马鞭向后退去。
许格非觉得楚金菊太过分了,但看了她的马鞭只是虚空挥舞,并没有打到店伙,也忍不住笑了。
就在这时,里面已有灯笼出现,同时传来了吆喝声!
随着吆喝声,只见四五个身材魁梧的店伙,提着两盏灯笼已由店内奔出来。
楚金菊已停止了挥动马鞭,立即望着奔来的四五店伙,怒声用蒙语吆喝。
一俟四五个店伙奔到近前,立即回身一指许格非等人,维续以蒙语吩咐着。
几个蒙古店伙一听,纷纷恭谨地答应着,分别奔过来拉马匹。
楚金菊的嘴巴—直没有停上吆喝,同时趁机向单姑婆比划了一个拿银子的手势。
单姑婆会意地早巳取出两锭二两重的银子交给了其中的一个蒙古店伙。
楚金菊一俟店伙们将马拉过,再度威风地吆喝了一两声,在六个店伙连声喏喏的回应声中,向着许格非几人一挥手中的马鞭.当先展开轻功,直向村西口驰去。
许格非等人一见,立即纷纷起步跟在身后。
一出村西口,即见前面一片黑压压的树木峰岭和谷口。
山麓没有乱石,依然是厚厚的一层表皮较坚硬的沙地,上面爬满了细长藤草。
单姑婆首先笑着说:“今天牛夫人的蒙古话,总算派上了用场!”
楚金菊也不禁格格一笑道:“你们可不要笑我是疯婆子呀!”
邬丽珠则含笑关切地问:“你到底说了些什么呀?看你那么威风!”
楚金菊一笑道:“我冒充是替他们公主办事的人,要他们快点开门,别耽误了公主的要事!”
如此一说,不少人笑了。
话未说完,大家眼前一暗,不觉已驰进了山口内。
一进山口,大家立时想起了大敌当前,随时都可遇到那座豪华大庄院中派出来的巡逻高手,是以,俱都提高了警惕。
登上一道横岭,视界不但开阔,光线较前也亮多了。
许格非等举目前看,只见托托山中峰岭凹凸,茂林绵延,根本看不见那座豪华庄院在何处。
看了这情形,尧庭苇首先揣测道:“我想那座庄院,可能还在深处!”
许格非判断道:“根据店伙的述说,是一座豪华大庄院,那必然是崇楼高阁,精舍连云,应该不难找到……”
楚金菊急忙接口道:“许弟弟说得不错,既然这么大的庄院,人口必然众多,虽然夜已很深;但仍难免有一丝半点灯火,咱们登上一处高崖向四下察看,必然能够发现。”
由于方才在客栈门口楚金菊露了几句此地方言,得已顺利地将马寄好,大家对楚金菊的印象已经较前改观。
这时见她说得有理,纷纷颔首同意。
于是,大家继续前进,直向中央一座高峰下的突崖前驰去。
到达突崖下,大家身形不停,纷纷腾身而上。
登上突崖,各自向四方察看,俱都希望尽快发现那座豪华的广大庄院。
但是,各人看了半天,依然毫无发现!
只见满山的树木,枝摇叶动,谷中也是一片黝黑,根本看不见哪儿有个屋脊楼影。
雪燕儿突然生气地说:“我们该不会是受骗了吧?”
许格非急忙宽慰道:“绝对不会,连店伙都知道托托山中有个大庄院!”
雪燕儿依然不高兴地说:“店伙还不是听别人传说的!”
许格非放缓声音道:“既然有这个传说,绝不会差到哪里去!”
雪燕儿却哼了一声道:“要有早发现了,看,连个房影子都没有!”
许格非宽慰道:“别慌,总会发现的,就是现在找不到,天明之后也会找到!”
邬丽珠却埋怨道:“方才该请牛夫人问问那几个店伙好了!”
单姑婆立即赞同地说:“对,他们就住在山边上,一定知道。”
楚金菊急忙解释道:“我当时也曾想到了,又怕一打听露出咱们的马脚!”
话声甫落,蓦见尧庭苇的目光一亮,举手一指,脱口低声道:“那儿,你们看,好像有灯光!”
大家听得精神一振,纷纷循着尧庭苇的指向看去,同时,齐声问:“在哪儿?”
尧庭苇立即指着说,“你们看,前面那座矮峰下,左右似是两座拱形斜岭,一大一小,中央那片广大的盆地浅谷中,方才有一点微弱灯光闪了一下!”
大家看了一阵,虽然发现了那片黝黑的盆地浅谷,却没有看见灯光。
单姑婆立即风趣地说:“俺的姑奶奶,该不会是鬼火吧?”
尧庭苇立即肯定地说:“没有错,我看得清清楚楚!”
由于是尧庭苇发现的灯火,虽然大家—直什么也没看见,却都不便说什么。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寒风吹过!
蓦然,大家的目光同时一亮,齐声脱口道:“真的,那里真的有灯光!”
大家这时已经明白了,必是有一棵大树的树梢,恰好挡住了那点微弱灯光,这时经过风吹树梢动,所以才现出来。
许格非立即催促道:“那我们快去吧!”
于是,纷纷纵下突崖,怀着兴奋的心情,急急向那点微弱灯光处驰去。
众人穿林越岭,距离那片浅谷越来越近了。
但是,大家的神情却越前进越迷惑,而且越前进也越失望。
因为,那片浅谷中,莫说高阁楼影没有,就是连个高大门楼也看不见,遑论精舍连云的广大庄院了。
当前疾驰的许格非,首先将身形慢下来,同时失望地说:“那里可能不是我们要找的豪华庄院?”
尧庭苇也失望地说:“可能是山中的樵夫猎户人家!”
古老头则怂恿说:“既然来了,好歹也得向前打听一下。”
如此一说,邬丽珠和丁倩文,以及单姑婆,都赞成前去打听一下。
许格非不禁有些迟疑地说:“这样前去打扰人家,总觉不妥!”
单姑婆立即道:“咱们多给他们一些银子嘛!”
尧庭苇也不以为然地说:“扰人清梦,惹人生厌,人家很可能给我们难堪!”
说话之间,大家本能地同时刹住了身势。
邬丽珠却不高兴地说:“咱们总不能这样盲人瞎马地满山乱跑吧!”
许格非一听,只得无可奈何地说:“好吧,先过去,看情形再说。”
说罢,大家继续向前疾驰。
岂知,不出二十丈即是树林的边缘,而就在边缘的七八尺外,即是一道以树枝木桩建成的篱墙。
篱墙不高,仅可及肩,探首可看到墙内一切。
许格非等人俱都大感意外,先是一愣,接着奔至墙边向内察看。
只见墙内,植满了鲜花与果树,花圃果树间,却铺有一条小卵石径。
再往深处看,足有百丈以外,建有数间二楼木屋,因为大家清楚地看到高出花树以上的木屋四边围有一圈栏干。
中间一座最长,看来至少五间,而亮有傲弱灯光的,则是左侧的两间。
左右两座木屋,相距各有数丈,后面似乎仍有建筑,但这些木屋与木屋之间,都有栏干相接连,因而断定都是二楼。
大家看了一阵,彼此对望一眼,丁倩文首先迟疑地说:“这不像是樵夫猎户人家呀?”
尧庭苇嗯了一声道:“倒真有些像看破风尘的世外高人的清修之地。”
单姑婆突然似有所悟地说:“咦?那个店伙不是说,曾经有一个探庄的人告诉大家,里面住的是位世外高人吗?说不定就是这儿!”
许格非一听,只得道:“那我们再往别处去找吧!”
如此一说,每个人的表情反应都不尽然,似乎都有一种人宝山而空返之感,依然立在原地不动。
古老头却凝重地说:“既是高人,必有修养,就是咱们深夜打扰,高人也不会介意,说不定他还可以指点我们一条可循之路!”
如此一说,邬丽珠几人立时赞成。
当然,大家这时也多少有些好奇心作祟,不过,每个人都担心再跑冤枉路也是原因之一。
许格非一看,只得说:“要想进去打听,也得先找到门呀,总不能越墙而入吧!”
尧庭苇游目一看道:“根据山势,后为矮峰,左右纵岭,柴门应该就在这一面才对!”
话声甫落,单姑婆立即望着古老头道:“古老头,你往西边看看,我往东边找!”
说罢,沿着篱墙,当先向东走去。
许格非和尧庭苇,虽然也有意进去打听一下,但心中总有些不安。
几人再看那几座木屋,依然静悄悄的没有动静。
尧庭苇不自觉地说:“这样深夜打扰人家,实在失礼。”
许格非只得道:“那我们就在此地等候,等到天明再进去!”
话声甫落,雪燕儿已愤声道:“救人如救火,像你们这样凡事守礼,处处规矩,什么时候才能救出爷爷来?”
就在这时,正东二三十丈外,突然传来单姑婆兴奋的招呼声:“少主人!门在这儿了!”
想是单姑婆太兴奋了,她这声招呼,在这深更半夜的山区里,怕不传出一二里外。
许格非听得心中一惊,不由又气又懊恼地向东奔去。
尚未到达近前,已看到单姑婆正在那儿指着一道柴门笑。
许格非看了不禁有气,一到近前,立即沉声道:“单姑婆,你怎么可以这么大声喊叫?”
岂知,单姑婆竟理直气壮地含笑道:“反正等一会儿也是要打扰他们嘛,不如索性先给他们打个招呼,好让他们提前先穿衣服。”
许格非还真没想到单姑婆竟说出这么一套歪理来,气得一愣,正待说什么,邬丽珠已把柴门推开了,门内仅有一块青石挡着。
尧庭苇立即问:“我们就这样进去吗?”
许格非不由叹了口气道:“就在这儿大声喊人家出来更不像话……”
话末说完,雪燕儿突然沉声道:“你们别一个劲儿地讲礼貌,说不定老魔逃亡藏匿的地方,就是这儿!”
一句话提醒了许格非等人,登时大家提高了警觉。
因为,此地偏僻平凡,不太引人注意,老魔为了暂求喘息,很可能前来此地。
由于有了这一想法,大家立即屏息静气,推门走进了园内。
凡事心理作祟,十足可以影响一个人的情绪。
许格非等人一有了这个判断和想法,每个人在刹那间便改变了他们的观点,都认为是应该进来的。
八人分成两路,一面前进,一面机警地察看左右的花丛和果树,深怕里面有高手潜伏。
距离亮有微弱灯光的长形木屋尚有三十余丈,即见木屋前的空地上,赫然站着两个手持宝剑的纤细身影。
同时,也看清了,每座木屋,俱是由桩木架起,离地约五六皮,每座木屋间,均以栏桥彼此相通连。
许格非凝目一看,发现立在中央木屋梯阶前的两人,竟是两个年龄均在十七八岁的少女。
两个少女,均着布衣裤褂,外罩对襟背心,一为深绿,一为深紫。
左边少女,细眉大眼,白白的皮肤。
右边少女,凤目柳眉,桃形脸,樱桃口,面庞有些象牙色。
两个少女一式梳着丫环髻,双目闪辉,小脸阴沉,目光一眨不眨地瞪着许格非。
许格非也许觉得这个地方不太像是老魔匿身避难之地,是以,早在三丈以外就停止了前进.
楚金菊、丁倩文等人,立即走至许格非和尧庭苇的两边,形成一个一字,左右两端是单姑婆和古老头。
许格非见两个少女没有先开口责问的意思,只得拱手含笑,歉声道:“非常抱歉,在下等深夜前来打扰……”
话刚开口,两个持剑少女已冷冷地齐声说:“用不着客气!”
许格非听得剑眉一蹙,继续和声道:“我们深夜打扰,实为迫不得已,在下希望拜会一下贵居主人……”
两个少女立即齐声冷冷地道:“我们的主人不会见你们!”
许格非再度道:“你们尚未为在下通报,又怎知你们的主人不会接见在下呢?”
两个少女依然是同时冷冷地说:“我们的主人从来不接见。任何人,所以用不着通报!”
许格非一听,顿时愣在那儿无话好说了。
尧庭苇急忙和声问:“我们想请问姑娘一句……”
话刚开口,两个少女已抢先冷冷地说:“请你们免问,我们就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们!”
许格非等人一听,俱都愣了。
根据两个少女的答话语气和一致的说法,这显然是早巳交代好的,而且,每一次有人前来,都是同样的回答法。
但是,一直心存不快的雪燕儿,却顿时大怒.不由瞪目怒叱道:“两个没有礼貌的丫头,居然胆敢贫嘴,不给你们一点教训,你们永远不知道和气待人!”
话声甫落,单姑婆已沉声道:“雪姑娘慢着,让我老婆子来收拾这两个黄毛丫头片子……”
岂知,话未说完,两个少女已嗤声道:“你不是我们的对手,你最好少出来丢丑!”
单姑婆纵横江湖数十年,哪里还能容忍?顿时大怒,早巳一个飞纵已到了两个少女身前一丈五尺之处!
紧接着,横杖一指两个少女,怒声道:“我今天不打出你们两个人的蛋黄来,我单姑婆就当狗爬出去!”
许格非觉得单姑婆把弓拉得太满了,不由脱口警告道:“单姑婆!”
也就在婆字出口的同时,中央木屋未亮灯的一间内,突然传出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沉声道:“小芸,你们忘了她是谁了吗?”
由于木屋里传出话来.大家俱都向着木屋的前窗上看去。
许格非听到是个女子发话,更加感到后悔,因而断定,这个大园子里,只有一个女主人。
心念方动,蓦见两个少女,同时一指他的俊面,怒声道:“你!你可能就是那个令人痛恨的许格非了?”
如此一说,俱都大吃一惊,就是许格非自己也愣了。
许格非急忙一定心神,立即沉声道:“不错,在下正是许格非!”
话声甫落,中央木屋的门呀的一声开了。
许格非等人举目一看,目光不由同时一亮!
只见由门内走出来的,竟是一位一身紫缎罗衫,藕色长裙的美妇人。
紫衣美妇人看来已三十多岁,柳眉凤目,雍容高贵,雅髻上仅缀了几颗宝石,愈显出她具有不凡的气质。
单姑婆和古老头,两人都是久历江湖的人,阅人无数,高人高手大都见过.但两人居然对美妇人都不认识。
但是,两人却都一致认定,紫衣美妇,必是当年武林中的一位大美人。
只见中年美妇,不慌不忙地走到木阶梯口,望着许格非,凄然一笑道:“许格非,我虽然在此地等了你们将近两年的时间,但你能在今天找到此地来,我对你仍很佩服!”
许格非闹不清中年美妇说些什么,因而沉声道:“在下不明白你的意思!”
中年美妇再度淡然—笑道:“那就说出你找来此地的目的吧!”
许格非不由看了一眼古老头。
古老头知道许格非在询问他,这个紫衣美妇人,可是前去关东找病头陀的那个紫衣蒙面女子。
但是,由于当初前去关东的紫衣女子着劲衣,而当前的美妇人着罗衫,无法看出两者的身材来,因而无法肯定地回答。
中年美妇一看,立即面现愠容,沉声道:“许格非,今夜你既然率众找了来,有什么目的,应该怎么样解决,快请当面说出来,何以这样瞻前顾后,看左视右……”
话未说完,雪燕儿突然怒叱道:“要你把我爷爷马上放出来!”
中年美妇人听得柳眉一蹙,立即迷惑地问:“你爷爷是谁?”
雪燕儿怒声道:“我爷爷就是……”
许格非觉得在没有弄清对方的底细前,有关师祖长白上人被劫的事,仍不可以随便告诉人,将来一旦传扬出去,很可能损及师祖长白上人的声誉。
心念电转,脱口阻止道:“雪燕妹!”
雪燕儿似乎也想通了这一点,因而也倏然住口不说了!
中年美妇人立即沉声问:“许格非,你这是什么意思?”
许格非立即正色道:“我们想知道女侠的大名和派系!”
中年美妇人一听,不由冷冷一笑道:“许格非,你是确实不知,还是想加以证实?”
许格非见问,顿时想起了前去找病头陀连络的紫衣蒙面女子,因而颔首道:“在下想先加以证实!”
中年美妇人听得雍容面庞一变,立即缓慢地一颔首,沉声道:“不错,你算找对了,我正是当年参与围攻你师父屠龙老魔毛司康,七八名高手中的百花仙子!”
百花仙子四字一出口,许格非、尧庭苇等人,俱都浑身一战,脱口惊啊,同时呆了!
许格非首先一定心神,脱口急声:“您?您真的是百花仙子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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